第六章 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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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若水
“住口!”少女厲聲道，手指因為憤怒而顫抖著。
她轉過身，望著江面，深深的吸了口氣，面上的慍色漸漸消失了。
“守兒去世後，你其實比誰都難過，但你的悲傷無法表露出來。你遠離繁華獨自在這兒陪著他，你說服自己不傷心，可是你卻也連快樂的資格都失去了。你太害怕失去，所以便也不再去想著擁有。”燕落帆深深的望著她，眼神變得溫柔起來。
她一直沒有回頭，纖秀的肩頭在微風中輕顫，顯得單薄而楚楚動人。
“你哭了嗎？”見她不語，燕落帆忍不住有些擔心的問道。
少女回過頭，冷笑道：“你這個人太自以為是了，以為憑著幾乎話就能將我怎麼樣嗎？”
燕落帆沒有生氣，低下頭輕撫著她扔過來的衣衫微微笑了。
“你笑什麼？”少女有些生氣道。
“你真是個奇怪的姑娘，和所有的姑娘都不一樣。”他抿了抿嘴道。
“別的姑娘是什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她冷冷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吧？”燕落帆望著她忽然問道。
她怔了一下，兩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滿是警惕和防備。
他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感覺而已，你以前應該是個很快樂很單純的女孩吧！只是後來遇到了一些事，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夠了，你怎麼這麼討厭？”少女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道。
她似乎對自己的過去及其在意，甚至有些諱莫如深。
燕落帆望了眼江面上的殘陽，凝眉正色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別鬧了，把衣服收下吧，如今天氣愈發變涼了，凍壞身體可就不好了。”
少女望著那眼中有些熟稔的神情，竟然有幾分的失神。那是……關懷和擔心吧？以前，守兒看著她的時候眼裡就有這樣的光芒。
可是下一刻，她的腦海裡卻出現了另一雙眼睛，帶著咄咄逼人不容置喙的光芒，她只覺得快要透不過氣來了，緊緊的握著拳頭，腦海裡的目光冰島霜劍般緊緊相逼著。
她驀地醒過神來，卻看到燕落帆正一臉疑惑的望著她。
“你剛才說什麼呢？什麼哥哥的？”他問道。
“啊？”她有些莫名其妙，搖了搖頭道：“沒有啊！”
哥哥？這兩個字，能夠驚起她心底所有的痛，雖然記憶已經丟失了，可是那種深藏於骨髓的悲哀和傷痛卻是如影隨形。
燕落帆看的心頭一痛，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少女卻是沒有在說什麼，從他手裡拿回了衣衫搭在了臂彎。燕落帆釋然的笑了笑，卻聽她說道：“給你！”他望過去，只見她正將一串珍珠手鍊摘下來遞了過來。
“這是幹什麼？”他慌忙把手背到了身後。
“哦，不夠嗎？我從來不買東西的，所以不太懂得價錢。”她有些抱歉道，“這是以前守兒從蚌殼裡剝出來的，他說這些可以換錢的，我以為……”
燕落帆忍不住笑了一下，神情有些落寞和苦澀，道：“夠了，可以買好多好衣服呢！”然後不由分說接了過來。“我還應該找你零頭呢！”
“那倒不必了，是不是挺好看的？雖然這種小東西對於男子來說是多餘的，但是你可以把她送給你的夫人呢！”少女露出難得的天真笑靨。
燕落帆有些尷尬道：“我尚未成親……三年前定過一門親，但是我的未婚妻已經去世了。”
“啊，三年前，應該還挺小吧，怎麼就過去世了呢？”她有些惋惜道。
“是呀，她比我小兩歲的，可能是不願意嫁給我吧！她不願意離開家鄉，所以自行投江而死的。”燕落帆有些黯然道。
少女有一瞬間的失神，低聲喃喃道：“投江？她是個怎麼樣的姑娘呢？會武功嗎？”
燕落帆有些不好意思道：“很多年前見過一面，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呢，後來的事，就不清楚了。那是家裡做主的。”
少女笑了笑道：“真有意思，自己的事反倒要讓別人做主？”
燕落帆不想再談這件事，握緊了手裡的珠串，道：“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說完後戀戀不捨的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卻又奔了回來，望著她道：“我還是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有些不耐煩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說了不記得了。”見他仍然沒有放棄的樣子，無奈道：“那你隨便稱呼吧，我無所謂啦。”
燕落帆望了望不遠處茫茫的江水道：“你是水一般明淨澄澈的姑娘，我就叫你若水吧！”少女有些好奇的唸叨：“若水，若水，好吧！”
燕落帆似乎一下子變得很開心，朝她揮了揮手道：“若水，我走了。”
燕落帆再來時已是五日之後了。
地面上凝了一層清霜，他穿著一襲月白色的軟緞寬袍冉冉而至，
燕落帆再次來時已經是五日之後了，地面上凝了一層清霜。他身著一襲白色的軟緞寬袍冉冉而至。
秋風迎面吹來，他的衣袍在風中飄飛翻卷。因為渴望見到她，所以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朝著不遠處江畔的小屋奔了過去。
一不留神，頭上的束髮帶被迎面的指頭掛住了，他稍稍一低頭，髮絲便散開了，也顧不上那麼多，儘管向前奔去。
淺黃色的絲帶被迎面的指頭纏住了，在秋風中兀自飄舞。
少女蹲在小屋外，抵著頭用手中的枯藤在凝霜的大地上畫著什麼，但似乎總不合心意，所以畫了又抹去，如此反覆好幾次，眉頭依然皺著。
微微嘆了口氣，她抬了抬痠疼的脖頸，也便在此時，看見了從秋風中本來的年輕人，長髮飛揚，白袍飄舞，因為距離挺遠，所以看不清他的模樣。
她腦中霍然靈光一閃，白袍人的形象猛地無比清晰真切，也許是結了霜的緣故吧，她看見他披散的髮絲剎那間變成了雪白，深邃而澄澈的紫眸如同秋日裡夕陽下的水面殘陽，俊挺的鼻子下薄脣緊抿，眉心有一顆煜煜奪目的銀星。
她不由得萬分驚喜，終於看清了，那個無數次在腦海深處稍縱即逝的影像。她含著笑意迅速勾勒出了那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