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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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朱沅沉吟半晌,方對鳳歌吩咐:“秦卿既沾了手,想來就抹不幹了。你且不必再去會她。”
秦卿既出自風塵,如何又會是朵白蓮花般的女子?她的高潔,也需有人捧著,這一世無人捧著,只怕不比朱沅的汙黑好去多少
。
鳳歌點頭應下。朱沅想起來看看鳳歌的傷處,那一頓板子,是往死裡打的,自然是傷筋動骨了。不過這近一年來的延醫診治,朱沅又開了方子給她藥浴,鳳歌行走起來倒與常人無異,就是陰雨天腰腿這一塊痠痛難忍。
朱沅給她將方子增減了幾味藥材:“你還年輕,每日莫偷懶,好好泡足半個時辰,過得幾年便無礙了。”
鳳歌當下便覺怪異,朱沅年紀分明比她還小些,偏這說話,倒是年長之人對著晚輩之態。
鳳歌便咬著脣,低低的嗯了一聲。她這傷,便是拜朱家所賜,只是卻怪不到朱沅頭上來,若不是朱沅,她早已是化成了一坯泥,且這一年來朱沅從未心疼過銀子,每日讓她抓一幅浸浴的藥材,這銀錢加起來買四、五個她這樣的下人都足夠了。朱泖又是死了的,除了朱臨叢這個老色胚,鳳歌對朱家的恨,都不剩幾分了。
朱沅又細細吩咐一番,方坐了青油小轎回了家去。
剛到了家,雀環便迎了出來:“姑娘可回來了。”
雀環向是沉不住氣的,朱沅看她神色,不由笑道:“倒有何事惹著環丫頭了?”
雀環撅著嘴,伺候朱沅坐下,給她奉了茶上來,這才往後罩院瞟了一眼:“她倒靈醒,姑娘這邊進了院門,她就消停了。”
朱沅抿了口茶,頭也沒抬:“趙姨娘?”
雀環道:“可不是麼,仗著有了身子,就張狂起來,如今比夫人還受用呢,以為咱們家是一品富貴人家,三天兩頭的要燕菜。只不敢在姑娘面前狂。”
朱沅笑著將杯蓋一擱,清脆的碰出一聲響來。她這兩日都沒顧得上趙姨娘。
“你們可瞧出什麼來了?”
雀環一下來了神氣:“咱們家的小廝管事,她是正眼都不瞧的。卻有個孃家兄弟來瞧過她兩回。都是趁老爺夫人不在家時,使錢買通了幾個貪錢的婆子從角門領進來的。下頭也不是沒人說嘴,只不過終究不敢很說……”
雀環說到此處,便也覺著有些面紅耳赤的,說不下去
。
朱沅倒是聽著面色也未變,只道:“你若未打聽個全須全尾的,我倒要責你無能了。”
雀環不由吐舌一笑:“姑娘可小瞧我了……我後來使了前院的小六兒去跟著她兄弟,兄弟倒是兄弟——卻是表兄弟。”
雀環有意賣了這關子,指望嚇朱沅一嚇呢。誰知朱沅竟是眉也未抬一抬。
朱沅自是心中有數。朱臨叢是再無可能了,她趙氏竟能一個人生養不成?其中必是有蹊蹺的。這世上之事,但凡弄虛作假,必是有破綻的,就看有無人用心追究罷了。
朱沅垂下眼瞼思量一陣,倒也不急一時發作。
如今皇帝精神不濟,並不出宮走動,武騎侍從便閒散許多。蕭源那日休沐,因知朱沅也在家,他原該回宮的,巴巴的去應承了幾頓酒錢,與人告了假,也賴在了家中,倒教蕭見行與姚氏犯疑。
蕭見行只見他一臉神不屬思的笑意,對著姚氏甚至都含笑點頭,唬得姚氏都差些坐不穩了。
姚氏素知這小子一肚子壞水,沒少在他面前吃憋,原該井水不犯河水,圖個清靜。奈何他自有些本事,得了皇帝看重,孃家嫂子一聽說這訊息,又藉故過來相看了一眼,只覺這小子容貌俊俏,又年輕有為,真是乘龍快婿。
姚氏苦勸嫂子,只說這小子如何混帳。
嫂子卻說這男子過於老實,難成大器。須得有幾分脾性,才有出息。且年青時犯混都不算什麼,有這上進的心,年紀大些有了家室,自然就好了。
一時姚氏的嫂子盧氏竟是豬油蒙了心想將大女兒許給蕭源,在姚家老太太面前也不知說了什麼,姚家老太太竟也幫著她,將姚氏逼得好緊。
姚氏實在沒了辦法,將侄女接過來小住,又耐著性子,將這熱臉去貼蕭源的冷屁|股。誰知這小子軟硬不吃,蕭見行幾番呵斥之下,他也未給過姚氏一個好臉。
今日竟然是嘴角帶笑,說話也並無陰陽怪氣,倒教姚氏心驚了。
蕭源心中正是反覆想著昨夜朱沅的言語
。還真是又刁又邪,偏生他還美滋滋的受著,恨不能再送去給她捏圓捏扁。
如今好容易朱沅鬆了口,蕭源卻不好直接對蕭見行開口。萬一這老兒咬定私情不合規矩,非得拗著不去提親,也不是沒有可能——不,照著蕭見行這古板性子,還是大有可能。
蕭見行見蕭源挾著粒肉丸懸在半空不放入嘴裡,一肘支在桌上,半斜著身子,面色古怪的出神。
頓時蕭見行就一股邪氣竄了上來:“沒規沒矩!”
蕭源怔了怔,一下回過神來,滿不在乎的將肉丸塞進嘴裡,三兩下扒光飯,就一推碗筷:“我出去一趟。”
蕭見行忙道:“去何地方?”
蕭源笑嘻嘻的瞟了一眼姚氏的侄女兒姚臻,有些輕佻的吹了聲口哨:“這如何好說?爹爹心中有數便是。”
蕭見行面色一變,頓時起身四處抄傢伙:“孽障!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蕭見行對上蕭源,那真是秀才遇上兵,打不打得著另說,只說自己沒閃著腰便是好的。
一時蕭見行抄著個燭臺,滿院子的追著蕭源跑。
姚臻是半點也不知道的,姚氏畢竟是個過來人,從這兩人反應,便悟出了些門道,一時憤恨的啐了一口。
蕭見行攆得老臉通紅,一手叉著老腰,一手持燭臺指著蕭源:“你這孽障,從何處學來這些下作的行徑?”
蕭源站定,笑著學了蕭見行平日陶醉吟哦的模樣,搖頭晃腦道:“食色,性也。”
又道:“爹爹可曾替兒子尋著個泥人?實在不成,那姚臻也能湊和。”
蕭見行怒道:“你休想什麼泥人,倒最宜配個母夜叉!”
蕭源嘻笑:“這卻不可。要說厲害,隔壁就有一個,爹爹且去打聽,她上頭轄住了老子,下頭鎮住了僕從,厲害是厲害,卻極不可愛。這等女子,望著她便心中打顫,全無親近之意,有何趣味?想來爹爹也不至於如此折磨兒子
。”
蕭見行就是一愣,反應過來他所說是朱沅,這是他這兩日接連聽人說朱沅厲害了。
就在他愣神之中,蕭源已經是哼著曲子跑得無影蹤了。
蕭見行見追不上,索性也不做這無用功。
他負手沉吟半晌,想起這朱沅他也見過一回,當時朱臨叢養的外室找上門來,就跪在衚衕裡鬧騰,倒教這朱家大姑娘給拿住了,看她行事,真比她母親還老成。
蕭見行一邊想,一邊便往內院走去,迎面倒是遇見了個婆子。
這婆子恭敬的在一邊立定,喚了聲老爺。
往常蕭見行不甚搭理她們這些婆子,不過揮一揮手,此際卻是站定望著她,半日不言語。
蔡婆子站著不敢行動,心中一陣發慌,不免琢磨起來:莫不是出了什麼紕漏?
想著都想抽自己大耳括子:她就一個毛病,好打聽,嘴碎。為此都受了幾番敲打了,自家也知自家毛病,奈何就是管不住嘴,一日不說道說道,渾身就不對勁。
她一邊腦洞大開,不知道是上回暗裡笑話姚臻沒臉沒皮的住在蕭家被老爺知曉了,還是上上回說姚氏面甜心苦……還是上上上回說大公子像個招惹不起的地痞……一時想得冷汗直流。
蕭見行聽姚氏說過,朱家的訊息,都是下人間流傳過來的,因此他望著蔡婆子便生出了打探之心,語帶遲疑:“隔壁朱家的大姑娘,都說厲害,你看如何?”
好吧,蔡婆子錯愕的望著蕭見行。驚奇的程度,真好比是望見威嚴死板的老爺,一個轉身,突然變成了她親切的老姐妹。要不要拿包瓜子,搬兩小板凳一塊坐著,邊磕邊說道?
蕭見行等了半晌,催促道:“嗯?”
蔡婆子拿不準,結結巴巴的道:“……厲害,厲害。”
蕭見行眼中升起了蔡婆子熟悉的“興味”,卻並未呵斥她“成日裡傳些長舌閒話”。
蔡婆子精神一振,試探著道:“說起這姑娘,可真威風得很
。”
蕭見行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蔡婆子便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慢慢道來:“說是沈娘娘身邊的得意人,每回都是大包小包的賞賜搬回家……”
蕭見行聽得連連點頭,能得宮中貴人重用,說明她是個聰明伶俐人。
“如今在家中,她是說一不二,家裡老僕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拿大,她就敢翻臉子,將人幾世的老臉給捋下來。連她爹的姨娘都怵她,聽說以前將個姨娘摁著捶了一頓,至今這姨娘都沒敢向朱老爺告狀!”這話說得,像是賈氏和朱臨叢睡一床時,她就站在一邊聽悄悄話似的。。
蕭見行一聽,這非同小可:“連庶母都敢動粗,豈不是極為不孝?”
蔡婆子聽這問話,扁了扁嘴:“這話看怎麼說,對她爹,自是不夠恭敬了,但做孃的,誰不想要這麼個替自己做主的女兒?她對她母親是真孝,不然也犯不著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彈壓姨娘。”
蕭見行琢磨著朱臨叢這人,他是有些看不上他的品行,可這孝字大於山,朱家大姑娘行事還是過了。
蔡婆子見蕭見行又不出聲的陷入沉思,原本她講完了左鄰朱家,想再說說右舍安家,可是老爺這模樣,倒將她滿腹的話給堵住了,堵得她好不難受。
蕭見行突然面容一肅,沉聲道:“好了,你下去罷,方才之事不許向旁人透露半句,否則……”
蔡婆子張大了嘴,吃驚的看見自己的老姐妹,刷的一下,又變成了威嚴的老爺。
蕭見行板著臉,負手走了。留下蔡婆子在原地哀悼“老姐妹”。
作者有話要說:才剛發現居然還有人獎勵我,謝謝了,麼麼噠~
tjh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7-1315:17:55
wwmmyy扔了一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4-07-0820:4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