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92章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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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大姑娘,大姑娘。”

是含素的聲音。朱沅彷彿在極香甜的夢中,遲遲不捨醒來。

她好容易睜開眼,就見含素正伸著手來摸她的額頭,對上朱沅的目光,含素就是擔憂道:“大姑娘從未如此晚起,莫是有些身子不適罷?”

朱沅微微笑道:“我自己便是大夫。”

含素正色道:“常言道:醫者不能自醫。”但摸了摸朱沅的額上,卻並未覺著不妥,倒也罷了。當下服侍朱沅起身。

含素替朱沅挽了雙螺髻。朱沅從鏡中瞥了含素一眼:“我臉上有什麼?”

含素一怔:“只覺著姑娘這笑,同平常都不一樣。”

朱沅微微一怔,還未說話,朱沉就拉著朱灃一路奔了進來:“大姐姐,大姐姐!”

朱沅站了起來,待朱沉衝到她身前,便伸出手去摸了摸朱沉的頭,一眼又看到朱灃有些畏縮的模樣,便也安撫的拍了拍他的頭頂。

朱灃頓時眼前一亮。

小孩子最是**。朱灃剛到朱家時,被賈氏暗地裡一挑唆,仗著童言童語,倒替賈氏爭寵。彼時他連柳氏都不懼。

只後頭一日日的,倒覺著這大姐姐可怕,連他姨娘賈氏在大姐姐面前都是不敢放肆的。

朱沅積威愈重,到了如今,給朱灃一個好臉,倒讓他受寵若驚似的。

朱沅在桌邊坐下用早膳,順便推了碟點心給兩兄弟。

許是柳氏如今格外用心,朱沉看著倒不錯,端正的坐下,在婢女端上的銅盆裡淨了手,才掂起塊點心斯文的吃了起來。朱灃在一旁也是有樣學樣。

昨日朱沅歸家便是一陣大鬧,也沒空閒同朱沉說話。如今看著這兩兄弟都長開了些,眉目間十分相似,大眼粉頰,一對金童一般,倒是討喜

幾人默不吭聲的用完,朱沅擦了擦嘴,這才笑著道:“姐姐這陣兒不在家,你們耍些什麼?”

朱沉仰著頭看她:“每日同灃哥兒,還有小五、石頭作耍。”小五、石頭是柳家下人的孩子,比朱沉、朱灃要大上一些。

朱沉又道:“爹爹有閒也教我們識字,只說明年便請先生到家來開蒙。”

朱沅閒閒的問了幾句,讓雀環將她昨日帶回來的一個木匣子尋了出來,給了兩兄弟一人一個香囊,外頭繡著有趣的蛐蛐圖,中間卻放了些防蟲驅蚊的草藥。另又給了兩人各一個瑪瑙九連環。

兩兄弟都十分喜歡,朱沉更是咯咯的笑道:“大姐姐回來便有好東西,就不知二姐姐什麼時候回來呢。”

朱沅聞言,臉上便是微微一滯。連朱灃都有些古怪的看了朱沉一眼。

朱沉的奶孃臉色都變了,哄朱沉道:“這九連環紅紅的可真好看,比上回那個像是難解些,也不知你們兄弟誰先解得。”

朱沉朱灃這心思立即就被引開了。朱沅靜靜的看著他們擺弄了一陣,才起身道:“去給祖母請安罷。”

兩兄弟這才哦了一聲,將目光從九連環上移開,兩人的奶孃連忙上前小心的收起。

待一行人到了朱老太太屋裡,才知道她此時還未起身。

侍候她的丫頭小心的道:“老太太像是有些不舒服,只不肯請大夫。”

朱沅心中瞭然,想來朱老太太昨日未能攔著,心中也是憋了氣。

朱沅便朝丫環作了個噤聲的手勢。這丫環雖得了老太太的命不許人進去,但到底也不敢違逆朱沅,只得一臉為難的欲言又止。

朱沅挑開簾子走進內室,就見朱老太太一身素面銀鼠色的衣衫,朝裡臥在雕花高腳**,一動也不動。

朱沅慢慢走近,拿起床邊的團扇,輕輕的替朱老太太扇起風來。

朱老太太一下坐起:“不是說過不許……

!”

話說到一半,看見是朱沅,臉上的怒色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愣了半晌,哼了一聲,復又向內臥了。

屋裡靜靜的,朱沅她一下一下的扇著,也不說話。

到末了竟是朱老太太忍不住了,撐著坐了起來,一手按了按發僵的腰,面色古古怪怪的望著朱沅:“大丫頭,你這性子倒耐得住。比我這半截要入土的老太婆都耐得住。”

朱沅微微一笑,她當然耐得住,多少個夜晚,她就在無邊的怨毒燒心中靜靜的躺著。

“祖母,孫女知道您心裡不舒坦,怨孫女沒有顧念著堂兄弟們,沒給伯孃嬸孃臉面。”

朱家幾代窩在鄉鎮,朱老太太要不是記著丈夫那點交代,讓朱臨叢唸書出仕,朱家同尋常鄉鎮人家也沒甚兩樣。朱老太太同尋常的老太太也沒兩樣,沒有那許多彎彎道道,她掖不住話,頓時就拉下了臉子:“你心裡頭有數,還真能將人給攆了?話都說敞亮了,她們住幾日,尋個梯子下了,自是走了。偏你這幾日都耐不住?”

朱沅也知自己昨日行事有些急躁,確實是在宮中被那氛圍給憋得狠了。

她看著朱老太太那堆滿了皺紋的臉。也許朱老太太是覺著祖孫倆不過是一年半載的分別。但在朱沅,卻是十數年不曾見過朱老太太了。

朱老太太也疼她,卻要遠遠的排到幾位堂兄弟後頭。前世她水深火熱,朱老太太是沒有片言隻語的。也許是訊息沒傳到老太太耳朵裡去,但有限的兩次與沉哥兒相見,朱沅也曾問起祖母,沉哥兒卻是支支吾吾的,當時朱沅的心便是更涼了一層。

是以朱沅對朱老太太恨也恨不起,多敬愛也說不上,但無論如何,孝字也壓在頭上,必得要哄回來了。

“祖母莫氣,孫女兒是毛燥了些。往後祖母教著,孫女兒自是會學著。只是如今實是家中艱難,如若不然,我母親是您看了十數年的,她可是個小器的人?”

朱老太太心中一尋思,柳氏可是個難得的大方人。

當初柳氏帶著大筆嫁妝進門,朱老太太怕她仗著銀子在家中張狂,有意壓她一頭

。不想柳氏竟是難得的賢良,供養一家上下並無二話。面對朱老太太不時的敲打,也並未發作。

朱老太太這麼一想,又沒了何氏孫氏在面前攛掇,倒覺出柳氏幾分好了。

朱沅見朱老太太面色鬆動,便道:“我母親一心是想做個賢良人,但這賢良人難做。祖母您在蘇江,誰不稱道?都誇您一個婦道人家憑一己之力拉扯大三個出息兒子。”

朱老太太神色一動,不免有些隱隱的自豪了。

朱沅又道:“可這其中苦楚,外人誰又知道。要多少好名聲,就得受多少罪。”

這話一下說到朱老太太心坎裡去了,她真是沒少受罪,在朱家三兄弟沒長大時,她更是沒少受欺。一時竟給朱沅說得老眼泛了淚光。

朱沅不由心情複雜的望著朱老太太,待老太太拿出帕子抹了淚,她才繼續道:“我母親原先就說過,嫁進朱家,有您這麼個婆母,她可不能往您臉上抹黑,可不得處處周全?周全了就得像您這樣,打落牙齒和血吞。”

朱老太太嘆口氣,點了點頭:“她的不容易,我看著呢。”

朱沅苦笑一聲:“可孫女心疼母親,倒覺得像大伯孃、三嬸孃這樣的性情,反倒活得舒坦。昨日少不得一時衝動,倒照著大伯孃、三嬸孃往日的法子行事了。”

朱老太太一愣,不由哭笑不得。她這大兒媳和三兒媳的性子,她看了這許多年,如何看不清?那真是為了些雞零狗碎的事都能鬧將起來,十個大錢也能立即翻臉,沒臉沒皮的滾地都使得出來。

朱沅這一說,昨日她行事可不正是照著這路數去的麼?往日裡何氏、孫氏逼得柳氏下不來臺的時候,也不少。

一時朱老太太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只指著朱沅道:“她們是什麼貨色,你也好比?”

朱沅只抿著脣,不出聲了。

朱老太太也只好嘆了口氣,沉默半晌方道:“成了,你母親的好,我都曉得。你伯孃、嬸孃,往後我也會壓著些

。但你如今也不是從前,萬不能再學這些不好的模樣。”

朱沅看著火候著不多了,老太太再聽兩日戲,想來就無礙了。當下笑著應了:“祖母說得是。孫女兒不好您慢慢教,可別嘔氣了。將來爹爹高升了,帶契子侄,那是應有之份。我母親也不是個小器的,手頭富餘了,必讓伯孃嬸孃穿金戴銀,孫女絕不從中作梗。您千萬放心,可別躺著了,得起來活動手腳,孫女兒來伺候祖母更衣洗漱,”

朱老太太氣也氣不起來,只得半推半就的應了朱沅。

那廂柳氏聽得朱老太太出了屋子,忙又趕了過來,瞧著朱沅同朱老太太若無其事的說話,不由心中暗暗稱奇。她原以為朱老太太這拗脾氣,非得甩十天半月臉子,不想就這一早上,就讓朱沅給伺候好了。她這女兒,她倒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還真有幾分手段。倒不像她這生身母親,倒有幾分朱沅外祖的行事。

朱沅將家中這一團先理平了一半,才記起去尋鳳歌。

這一陣以來,鳳歌照著朱沅的吩咐,暗裡置了些產業,待見到朱沅,忙將契書交上。朱沅接過,略略翻看一眼,便問起方家情形。

方夫人同竇皇后孃家有一線交情,如今竇皇后坐大,恐怕方夫人會起意作梗……

鳳歌卻道:“大姑娘使得好法,婢子見方夫人往常逢初一、十五必去上香,但這月十五卻不曾出門,往您所說的醫館中一打聽,果然方夫人身子有些不適,症狀也與您所說相符呢。”

朱沅上一世是方家的媳婦,自然知道方家看診慣請的大夫了。

看來這秦卿,也是忍不住對方夫人下手了。

也不知這方家是何種風水,上一世迎了她朱沅入門,送了方夫人上路。

這一世方榮圃苦求而得的秦卿,卻要再送方夫人一程。

朱沅忍不住冷笑,卻又尋思:這病卻是一時半會難以致死,方夫人此人卻是隻剩一口氣也要折騰的,實是不能放下心來。

作者有話要說:熬不出啊,好不容易熬完了,結果過零點了。這是11日的份。12日白天有事出門,不一定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