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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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管朱泖背地裡做何打算,朱沅仍是前往高陽王府。
謙霞笑著提點朱沅。
“……後宮各位主子們都很仁慈,只要安分守己,謹言慎行便可。我也是白費些口舌,你是不必人擔心的。”
頓了頓,揮了揮手讓丫鬟們退到門外,面上帶著笑,卻放低了聲音:“皇上不大愛往後宮去,皇后、皇太后都是心慈的,凡事都愛照著規矩來辦。只有三個人,你且需格外仔細,遠著些好。”
一時聲音細若蚊蠅:“……姜貴妃娘娘愛較真,遇上了,她說什麼便是什麼。”
朱沅恍然,看來這位姜貴妃不好打交道了。
“娘娘還好,畢竟位尊,你等閒也遇不著,倒是二公主琳琅公主,脾性得了貴妃娘娘真傳……”
見朱沅心領神會的頷首,謙霞遲疑一陣才道:“這是我祖父同我叮囑了的,入得你耳,萬不可再說與第三人聽……廢后沈氏最需避諱,見著了能不出聲便不出聲,萬萬莫想著在她面討巧,她……犯了些臆症,怒而傷人的時候,不少
。”
朱沅有些驚訝,這真是聞所未聞!
沈氏十七年前無故被廢,但被廢之後,仍然居住在歷代皇后所居住的鳳儀殿內,一應供奉照舊。皇上待長安候府亦是一如往昔,並未受廢后牽連。這樁事情,在大燕一直是樁迷團。
今日才聽廢后有臆症!這便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將有臆症的女兒送入宮中,還入主皇后之位,沈家無論如何也難逃罪責,不料竟除了剝奪皇后之位,一切恩寵如舊。
朱沅深感其中必有內情,只她絕不想去探究就是了。
這種祕辛謙霞都說與自己聽了,可見其心赤誠,朱沅再無遲疑,揚聲喚了含素進來。
含素會意,進來奉上兩個瓷匣放在炕桌上,再退了出去。
朱沅面色平靜,將兩個瓷匣揭開,推至謙霞縣主面前。
謙霞縣主莫名其妙的低頭去看。
一匣裡頭裝了滿滿一匣豆大的朱丸,圓潤可愛,芳香襲人。
一匣裡頭裝滿了瑩白如玉的凝脂。
朱沅直視謙霞,誠懇的道:“有句話,叫作‘看破莫說破’,我也曾憂心,說破了惹你生厭,自此再做不得知交好友。只是縣主以誠相待,朱沅再顧三顧四的,未免失之以誠了。”
謙霞立即意識到她意下所指,面上頓時漲得通紅,咬著脣,眼裡水光浮現,又硬生生的將淚逼了回去。
她沒有出聲。
朱沅聲音平緩的道:“我料縣主也試過不少方子。我這卻有些不同。朱丸內服,這玉脂膏裡頭,卻是溶了不少道家散粉……早晚抹於患處滲入肌膚,或會有些刺疼紅腫,先且忍著,月餘必然見效
。”
龍婆也曾隨康松道人五個年頭,道家有些祕法,其實也與醫家相通。龍婆於此道上頭頗有些天賦,康松道人只當她是個女子,並不曾防備,許多丹方都被她習了去,前世又教予了朱沅。
朱沅自第一回見著謙霞,猜出她的隱疾後便在琢磨著這個方子了。
原先免不了有些功利之心,此刻卻是真心誠意。
朱沅這樣平靜的神態,多少也安撫了謙霞縣主。
但她仍是羞憤難抑!貌美如花,身份貴重,是除兩位公主外最有份量的宗室女。其實就連皇上,面對著她時也比對自家的兩位公主還要和藹。
然而天公硬要在這白壁上留下一點瑕疵,令她不得與人親近,只能落寞的站在遠處。
濃厚的薰香,其實連她自己都承受不住。
幼時有個遠親家的女孩兒面色古怪的看著她,皺著鼻子說:“這是什麼味道?”
自此後她從不讓人靠近她三步以內,出門必然滿身防備。
朱沅平靜的走近了她,她以為自己有了第一個好友,卻沒料到朱沅敢當面揭穿!
謙霞縣主攥著絲帕,偏著頭不去看朱沅。
這種事情,並非勸慰可解,說得越多,她越是難堪,唯有令她自己逐漸平復了。
朱沅蓋上了匣子,下了炕行禮告辭:“……縣主,朱沅先行告退,縣主但有吩咐,再使人來喚。”
謙霞縣主沒有出聲。
朱沅輕聲道:“朱沅也並非輕狂之人,縣主還請一試。”
屋子裡靜悄悄的,謙霞縣主的纖指輕輕的撫上了瓷匣,冰涼的觸感。空氣中還殘餘著方才洩漏的那一抹異香,即便周遭全是香料,這香味也頑固的不肯被淹沒。
她自小到大,不知用了多少藥,抹了多少膏
。她朱沅不過看了幾本醫書,怎麼就敢獻上藥來?!
謙霞氣惱的將匣子往旁邊一推,待推到了桌邊,眼看著就要跌下地了,她又停了手。
朱沅不是個張狂的人,也不是個愚蠢的人,這樣挑破了必然會惹惱她的事兒,她為何會做?
謙霞想起朱沅的那一句“看破莫說破”,是呀,她懂這個理兒,還執意這樣做……
***
朱沅回家的時候,朱泖已經回來了。
她一改往日裡面對朱沅的心虛氣短,笑盈盈的喚了一聲:“姐姐!”
朱沅也笑著頷首:“妹妹今日有喜事?”
朱泖抿了嘴笑,又意有所指的道:“姐姐待會就知道了。”
朱沅只作沒有聽出異樣。
兩姐妹竟少見的攜手往上房去,柳氏一眼看見,心裡高興:“就是這樣親親熱熱的才好。”
朱泖嬌笑著吐了吐舌頭:“看娘說的,牙齒舌頭還會磕著呢,就不興女兒和姐姐拌兩句嘴了?”
柳氏高興得直點頭。
朱泖眼珠一轉道:“今日爹爹難得休沐,女兒倒有個主意,不如就趁機賀一賀姐姐,讓兩位姨娘並灃哥兒都來前頭用飯,慶賀咱們家出了位女官!”
柳氏有些恍然,心道這孩子真是大了,嫡親的姊妹,也會因著姐姐有了好處,在利字上邊低了頭。但無論如何,姊妹和睦總是好的,這麼和睦下去,沅兒三年後從宮中出來,誰還記得前頭那一些半點的拌嘴了?
因而柳氏笑著道:“是我糊塗了,竟忘了這般喜事正該賀一賀!”
朱沅便推脫:“也不知到底能不能選上了,早早的歡喜了倒不好。”
朱泖便挽住她的手搖了搖:“姐姐,你比誰不如呢?怎會選不上,切莫自謙了,妹妹還指望姐姐帶契
!”
朱沅有些無奈的看她一眼,沒有再說。
朱泖看了看天色:“這般時辰了,也不知灶上來不來得及備上一桌。”
柳氏道:“這有什麼難的,讓兩邊灶頭一齊準備便罷。”
朱家內院一個灶房用半堵牆隔開,一邊專燒主子的飯菜,另一邊燒姨娘丫環的飯菜,外院又是另外對付的了。
朱沅看著朱泖湧出喜意的雙目,也露出笑意。
兩邊廚下一齊開火,不一會兒就辦了一桌菜來,柳氏使人請了朱臨叢並姨娘、孩子們過來,團坐一桌。
自上回尷尬而散後,一大家子這是頭回再聚齊了用飯。
朱臨叢舉著杯子道:“今日不拘大小尊卑,都緊著量來!”有意要熱鬧起來。
賈姨娘十分捧場,滿面笑容:“咱們大姑娘是個有造化的,就是婢妾,來日也必能沾光呢!”
趙姨娘心中不屑,覺著這一家子為著這麼點才有了影兒的事就高興成這樣,眼皮子也太淺了些,不過她到底也不敢露在面上,舉起杯來道:“大姑娘生就一副有福的樣子,金老太君常說了,要有福,這面上就需飽滿,大姑娘這樣的是最有福的……”金家就是她原來的主人家,趙姨娘剛進朱家門的時候,時刻將金家掛在嘴上,忘了自己不是金家人,不過是個婢女。這陣好多了,遇上這機會,還是沒忍住。她輕飄飄的瞟了賈姨娘一眼:“生得單薄,倒是惹人憐,就是福氣上頭……”
賈姨娘全不將她放在眼中,且也不愛同她酸了,只作沒聽到。
趙姨娘也覺沒意思,自己一杯飲盡,朱沅卻只略沾了沾脣。
幾盅酒下去,還真有些熱鬧起來了。
沉哥兒如今學著自己進食,不免吃得滿臉狼藉,朱臨叢待要開口,實在有些犯怵,又止住了。
朱泖卻指了一碟玉蘭花枝片道:“這個菜好,卻不知咱們家也有做得出這個味兒的
!”
趙姨娘伸著脖子看了一眼道:“怪道二姑娘沒嘗過,看著是方婆子的手藝,她這道菜確是極拿手的。”方婆子便是丫鬟姨娘那一灶的掌勺。
朱泖擱了筷子,對畫綺道:“去叫了方婆子來,我要賞她。”
柳氏心下納悶,他們朱家可素來沒這排場,想來泖兒還是想學些大家氣派,可惜這畫虎不成啊。
過了一會兒方婆子解了圍裙來了。
屋裡人自說閒話,除了朱泖,倒也無人理會她。
朱泖卻有意提了提音量:“方婆子這菜放了些什麼作料?我卻炒不出這種味兒來。”她們姐妹也學了些廚藝,雖然只是站在灶邊上動動嘴皮子,但也是清楚放了什麼,出來是什麼味兒。
方婆子子便一一報了配料,朱泖沉下臉望著她:“你倒會藏私,我問你也不說實話!”
方婆子唬了一跳:“婢子不敢!這花枝玉蘭片實沒甚麼花樣兒,不過多悶了會。”
這一下便將眾人目光引了過來。
柳氏不滿,也不好在人前訓女,朱臨叢則不以為意。
朱泖哼了一聲:“你這老虔婆,我明明就嚐到其中有種似苦似甘的味道,你卻要隱瞞,需知你一家子都是我朱家的奴僕,你倒瞞著,我看,是留你不得了。”
如何就說到這份上了!柳氏正欲說話,方婆子一嚇之下卻道:“有了,有了,二姑娘您說的那股味兒,定是大姑娘交待婢子放的益元八粉!”
朱泖聞言,看了眼朱沅,只見她神情並不慌亂,只是閒閒的聽著這邊對答。朱泖心道:你就裝罷,有你哭的時候!
於是又問方婆子:“什麼粉,我怎麼沒聽姐姐提起?”
方婆子擦了把汗,還有些餘悸的道:“是大姑娘屋裡的龍媽媽交待來的,說是放了曲霍、香芝什麼的。每日做調料放著,久食益氣養血,強身健體,百病不侵。”
柳氏突然想到一樁,不由得面色發白,喝止朱泖:“你閒得慌?倒問起這些,正經敬你姐姐一杯才是
。方婆子且先下去。”
朱泖心中一跳:莫不是孃親也插了一手?……顧不得這些了,回頭自己做了女官再回護她便是。
於是高聲道:“慢!”
方婆子才要退出去,就站住了,心道:賞沒領到,卻被二姑娘唬了一跳!
朱泖又問:“可有多長時候了?”
方婆子思忖一會才道:“有小半年了。”
朱泖便笑著對朱沅道:“不料姐姐這般心善,對著一干奴婢也捨得自掏銀兩,替他們調理身子。”
朱沅似被她這不陰不陽的語氣給激得不悅了:“那裡的話,我也是看了一兩本醫書,想試上一試。全是些便宜藥材,也不費什麼銀子,她們成日裡與咱們近身服侍,呆在一個屋裡的時候比父母、兄弟、姊妹還多。若是她們不好了,也是極易過了病氣到我們身上的,索性防治一二。”
朱泖禁不住露出一絲冷笑,覺著朱沅當真死鴨子嘴硬。
作者有話要說:翡翠荊棘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2-0414:41:45
魚魚扔了一個火箭炮投擲時間:2013-12-0414:19:16
多謝兩位親的支援
更得太晚了,抱歉
有點卡
實在是因為寫到計謀方面,我就智商捉急
我發現了,作者的智商捉急,會限制主角的智商
所以我不打算寫一個太複雜的後宮
咱們不跟那政治經濟扯上關係
要藏拙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