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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碧涵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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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碧涵夜未央

碧涵夜未央

三、碧涵夜未央

“莊主……駕到……”

隨著一聲長而響亮的喝聲,在八名隨身護從的簇擁之下,碧涵山莊莊主楊景天緩緩地步入,頓時整個壽宴之中一片歡聲雷動。

楊景天的頭上是一頂深碧色、寶光璀璨的翡翠高冠,身著暗金色滿繡百蝠祥雲的寬袖錦袍,行動間飄拂若仙。一眼望去他最多隻有四十許,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絕無一絲的老邁臃腫之態,整個人修長挺拔有如玉樹臨風。

卓然立於這人聲鼎沸、華麗富貴的廳堂之中,並且在周圍亮如繁星的點點燈光的輝映之下,楊景天的面色望去瑩白如美玉,兩道入鬢的長眉之下,那雙楊晉之與之酷肖的鳳目之中眼神清邃悠遠,滿含著優雅溫潤的笑意。當真不愧是昔年有著“美玉公子”之稱譽的翩翩世家公子,便是現如今,不僅風采依舊,氣質還又更勝從前,他若是站在那裡,對著人這麼謙謙如玉的微微一笑,怕還是會迷醉一大片女子的芳心。

看著楊景天面含著微笑緩步走過,不時地朗聲與列席壽宴的親眷好友抱拳寒喧,狄霖不禁皺了皺眉,轉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君宇珩,壓低了聲音,緩聲道:“真想不到,這楊景天已是六十歲了,看起來竟還是如此的年輕,而且我看他精神飽滿,似乎並無一絲的病容,那又為何三年來一直稱病不出?”

在第一眼看到楊景天的時候,狄霖的心中也曾閃過一個念頭,這個楊景天會不會只是個經過易容的替身?只不過隨即就被自己否定了,要知道這裡在座的都是楊家的至親好友,替身又如何能瞞得過這麼多雙眼睛去?

君宇珩的目光也一直凝注在楊景天的身上,看似無意,但其實卻沒有放過他的一舉一動。

身為皇族、一路自權力之爭中走來的君宇珩,可能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財富權力之誘人以及在財富權力面前血緣與親情的淡薄。他甚至可以斷定,若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正值盛年、身體強健的楊景天又怎會甘心放開手中的一切而退居於一個小小的庭園之中呢?只是儘管他知道其中定有蹊蹺,但無論他怎麼看,似乎都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也找不到任何的破綻。

君宇珩的心念轉動,然而他的眼中仍是一片淡然若定,看不出有任何的神情。

“據說楊景天是在三年前突然患了一種怪疾,病症時好時壞,所以一向深居簡出,幾乎不見外人。”聽了狄霖的話,君宇珩聲色不動地輕輕拿起了面前酒桌上的銀製酒爵,遞至了脣邊,卻並沒有飲,“我也曾派人去查過,可是卻什麼也查不出來。”

君宇珩口中說的雖然極是風輕雲淡,但狄霖自是知道其間的過程絕非他所講的那般輕鬆簡單。只不過君宇珩如此費盡心思竟也查不到相關內情,可見碧涵山莊對於楊景天的病情應該是諱莫如深,這其中也不知道還深藏有怎樣的隱情和深意?這樣想著的狄霖望向楊景天的眼神之中不覺又多了幾分審視。

“還有,那個一直緊隨著楊景天的人,”君宇珩慢慢地啜了一口杯中的酒,“名叫岑無憂,是楊晉之專程請來為楊景天治病的。”

他只淺淺地啜了一口酒,然後微微抿了抿被酒液潤溼了的淡色薄脣,酒爵在他的指尖上輕輕地轉動著。他雖非刻意,有時候他甚至會忘記自己的絕世姿容。卻不知這種連他自己都不在意地、無意間流露出來的風姿,卻更是令人不禁心醉神往。

狄霖忽然發現,在這個容納了數百名賓客的廳堂之中,已經有一些視線有意無意地向著這邊瞥了過來,他忍不住在心裡想,如果君宇珩恢復了那有如天人般的容貌,這些人不知道又該是一個怎樣的神態?

“只不過,這個人的來歷師承,我也同樣查不出來。”君宇珩纖長的指尖輕撫著酒爵,彷彿在描畫它的曲線,脣角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狄霖聞言早已是看了過去,那個跟在楊景天身邊的青年男子,披著及腰的長髮,穿著教人眼前一亮的亮藍衣飾,但卻有著一種極為幽靜恬淡的美,只靜靜地站在人群之中,沒有絲毫的張揚。然而轉過臉來,五官卻是深刻豔麗得令人過目難忘,而在那雙偶爾抬起的眼眸之中,似乎還又迷朦著一層雲霧般的憂悒之色。

在這樣一個人的身上,彷彿同時存在著許多極為矛盾的東西,只是雖然矛盾,卻又很奇怪地交融和諧,形成了一種極為獨特的神祕氣質。

那個岑無憂應該是個感覺異常敏銳的人,因為他幾乎是立刻便感覺到了狄霖注視自己的目光,很快地轉過眼眸,平靜地與狄霖對視了一下。他的眼睛很漂亮,顏色是那種極為明媚的海藍色,就象是豔陽之下平靜無波的萬頃碧水,只是那其中的淡淡憂悒,如雲霧一般教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

只是對視了一下之後,岑無憂就又很快地轉開目光,垂下了眼眸,隨著楊景天走了過去。

“他的眼睛,”狄霖看著他們走過去,“這個岑無憂看起來並不象是中原人。”

“不錯,聽說他是從南疆來的。”君宇珩只淡淡地一笑,說了一句。

“南疆?”狄霖不覺皺起了眉。

他們倆人坐在一起,時不時相視而笑,低聲交談兩句,在這個人聲喧嚷的大廳裡,縱然是有心也聽不到他們所說的話。

只不過這倆人,一個少年英挺、俊逸非凡,另一個雖然面目平凡,但卻也是氣質如玉,看在眼中就會讓人不禁覺得,他們倆人在一起的樣子,是如許的寧靜愜意、賞心悅目。

楊景天入場,緩緩走至壽堂當中的主座,瀟灑地向著四面團團一揖,朗朗而言,“今日不過是區區在下的生辰,不料竟是驚動了眾多的親朋好友。各位遠道而來,頓令蓬蓽生輝,在下深感榮幸至極……”

說了一番客套話之後,就傳令開筵。

頓時鐘鼓齊鳴,絲竹聲起,同時一隊隊盛裝的侍女手捧著白玉托盤魚貫而入,開始在各個席間上菜添酒。

“哎呀!”

一名侍女行至倆人的席前,輕盈地將托盤之中的菜餚置於桌上。正好狄霖不知與君宇珩說到了什麼,微笑盈盈地轉過了臉來,如此近距離的驀然對上這樣一張燦若陽光的俊顏,那侍女不禁臉上飛紅,手一個不穩,袖口已是帶翻了桌上的杯盞,心慌意亂之下,竟連手中托盤上的酒壺亦是掉了下來。

待狄霖發覺,極是迅急地微一閃身,可是不便在席間展露身手,到底還是未能完全避開,頓時衣襬被染上了大片的酒漬,微紅的酒漬在淺色的衣服上顯得格外的明顯刺目。

“請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那侍女嚇得連忙跪下,聲音裡帶著哭音。

狄霖剛說了句無妨,旁邊已經有個青衣的管事快步上前,低聲喝叱了一聲,令那侍女退下自去領罰。

“實在是萬分抱歉,就請林公子隨小人去換下酒汙的衣物,可好?”待那侍女低頭含淚退下之後,青衣管事忙轉向狄霖,臉上滿是一種訓練有素的笑容。

“也好。”狄霖看看自己汙跡明顯的衣服,微皺起眉頭。

狄霖轉眼去看了看君宇珩,倆人目光交匯,君宇珩只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狄霖起身隨著那管事走了出去,將要行至門口時,他忽然沒來由地心中一動,忍不住轉頭而望。

方才他們席間所發生的小小紛亂早已經平息,並沒有引起周圍其他人的過多注目,仍然在杯籌交錯、談笑風生。

而狄霖的目光所投注向的,是在那眾人之中的君宇珩。

這一刻,他也不知為何,心中竟是如此的希望,希望君宇珩的目光也是在望著自己的。

可是當他站在這裡回望過去的時候,卻只看到君宇珩輕輕地啜著手中的酒,眼中的神情平淡如靜水無波,也不知看向哪裡,若有所思地似乎正在出著神。

狄霖不由在心底裡微喟一聲,隨即轉身快步從偏門走了出去。隨著那名管事轉了幾個彎,走入了一排掩映在濃密花木之中的精舍之中。

“狄少侯,請。”那管事在其中的一扇門前停住,低下了頭。

狄霖並沒有驚異於他對自己的稱呼,如果在那一瞬,不是看到了那名侍女手腕上刺著的端王府特有的密記,他又怎會避不開潑灑而出的酒液,又怎會隨便跟著一名管事來到這裡呢?

狄霖沒有遲疑地,推開了門。

就算是在這間小小的精舍裡,也同樣完全體現出了碧涵山莊的華麗風格,所有的擺設精緻而且華貴異常,只不過屋角立著的一架白石墨竹寫意大屏風,給這裡又平添了幾分淡雅的書香之氣。

“是你。”狄霖先是微微一驚,又很快地瞭然,語氣很是平靜。

立在屋中央的那個美麗女子,黛眉有若春山輕暈,美眸如煙微籠秋水,正是春風解語樓的花魁楚依依。

聞言,楚依依柳眉輕揚,微微抿脣一笑,正要說話,卻見狄霖突然一掌向自己擊來。

這一掌擊出毫無徵兆,掌風疾勁如刀,竟是絕不留情地全力施為。

楚依依似是一驚,整個人彷彿忽然間被風吹起一般,向後急掠而起,身形飄閃極是優美流暢,於間不容髮之際,避開了這一掌。

然而狄霖卻是不待掌力吐實,就已是收回了這一掌,凝立在原地,緩緩地說道,“原來是你。”

從楚依依剛才的身形閃動之間,狄霖已是確認了她就是那個面戴鐵製面具的神祕女子。

楚依依向後掠出之際,就覺察出這一掌只是虛招,轉念一想便知道了狄霖的意圖。她遠遠地站定,伸手掠了掠鬢髮,輕笑著道,“哎,好歹我也算是救過你,你就算是不感激,也不需要這樣對我吧?”

狄霖靜立在那裡,並不說話。

楚依依也不再多說,而是嫋嫋娜娜地走到那架屏風前,取過放在那兒的一件衣袍。

然後她走到了狄霖的面前,輕輕地幫狄霖解去了髒汙的外袍,然後又幫他穿起了乾淨的衣服。

狄霖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任由楚依依低垂著眸,柔美的纖指靈活地幫他繫著衣上的扣子。

束好了腰帶,楚依依盈盈地退後一步,打量了一下,美目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欣賞之意。

然後,她方才打開了這個房間通向裡間的一道門。

狄霖舉步走了進去。

房間裡,一個人正背對著門,負手凝立在那兒,象是正在出著神。

聽到了推門聲,但過了許久也沒有聽到其他的動靜,這個人終於轉過了身。

滿身杏黃色的鮮明錦衣,襯得人物俊秀,神采飛揚。沒有戴冠的烏髮上只別了一支白玉的髮簪。一雙齊飛入鬢的修眉之下,朗朗的星目一瞬不瞬地看著立在門邊的狄霖,一抹笑意慢慢地從脣邊漾起,“你就算很意外我會來,但也不必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吧。”

許久許久,狄霖都沒有說話,而是站在那裡,用他那雙黑如曜石的眼眸靜靜地凝視著君宇琤。

儘管已經認識了四年,然而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狄霖其實一直都是看不懂的。

明明有著形於外表的明朗氣質,讓人一見之下就會情不自禁地生出好感,被他吸引。然而只有在靠近了之後,才會發覺他的難以接近以及深不可測。無論是他的醉臥花間、笑語輕謔,還是他的瀟灑疏放、遊戲風塵,這些展露於人前的,應該都不是真實的他吧?

回想起他們第一次的相遇,那還是四年前的大漠之中,那一次是君宇琤救了自己,而自己則承諾願為君宇琤做一件事,任何一件事。

不過,直到四年之後,君宇琤才又找上他,提出要他進宮去守護年幼的元徽帝。

事實上從一開始,狄霖就很清楚,君宇琤這樣做不是沒有目的的,而對於此,君宇琤似乎也從未多加以掩飾。

但他沒有多問,他也不想知道。因為他深知,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他更不想因此而捲入到皇族的□□以及皇權的紛爭之中。

最初的他,只想還了君宇琤當年的救命之恩,就可以抽身而出。

只是最初的他又怎會想到,最不想與皇族紛爭扯上關係的自己,最終還是捲入了其中,而且還深陷在了其中,無法自拔。

最初的他,更沒有想過,整件事情其實從一開始就與自己是有關的。

現在再回想起來,在那個時候,君宇琤第一眼看到自己時,臉上所流露出的那麼明顯的震驚與不信,應該就是因為自己這張與某人極為相似的臉吧。

狄霖在心底不無苦澀地一笑,他忍不住去想,貌似清朗、實則冷漠的君宇琤,之所以會出手救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的這張臉?君宇琤後來的計劃,又究竟是在救自己之前還是之後想到的呢?

不過,他也沒有發問。

因為,他隱約地感覺到,問題的答案是自己並不想聽到的。

一時之間,狄霖眼底的神情彷彿微風拂過,水波輕漾,最終又很快歸於了平靜。

“狄霖見過端王殿下。”狄霖躬身一禮,語聲淡淡地說道,“一介草民的壽宴居然連堂堂王爺也都請動了,看起來這碧涵山莊的面子當真是不小啊。”

“細論起來,這個楊景天和本王多少也算是沾親帶故,總要給點面子吧。”君宇琤脣邊的笑意在臉容上一點一點地漾開。

“別光顧著說我,我只不過是個無所事事的閒散王爺罷了,”他說著,忽然挑高了一邊的眉,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這給他的俊顏平添了幾分邪魅,“倒是你,在邊關任著現職的狄將軍,死裡逃生之後,怎麼不回邊關,反而會跑到這裡來了?還有,和你一起來的那個人又是誰?”

狄霖眼神一深,只看他一眼,輕輕將脣抿成了一條線,卻並不說話。

“其實就算你不說,本王也猜得到。”君宇琤揚眉一笑,灑脫有如天外閒雲,“你知不知道?現在的皇都表面上看起來是風平浪靜,其實早就亂成了一團。”

狄霖還是沒有說話。

“睿王這次離宮雖然用了替身,可是沒過三天,賦閒在家的蘇幕遠這個老狐狸,”君宇琤帶著輕笑,脫口說出老狐狸三個字時,轉眼去看了狄霖一眼,見狄霖表情淡淡的並無不豫之色,便又接著說了下去,“他的鼻子就聞出了味兒,慫恿著皇太后去查探了好幾次,雖說是被擋了駕,但是睿王悄悄出宮之事,大家都已是心知肚明瞭。”

“所以,這段時日各路人馬都在忙活著到處找人,”見狄霖還是一言不發,他又笑意吟吟地加了一句,“倒是沒想到,睿王竟然會到了這裡。”

“那王爺你呢,”狄霖注視著君宇琤,緩緩地問道,“你也是為了睿王殿下才來到碧涵山莊的吧?”

只不過他這句話雖然是問話,但語氣卻是肯定的。既然楚依依是端王府的人,那麼想必君宇琤早就已經得到了睿王在碧涵山莊的訊息。

“何止是我?”君宇琤又微微一笑,似是全然沒有要隱瞞的意思,“本王得到訊息說,連寧世臣那個傢伙也在前幾天就來了碧涵山莊。”

寧世臣?蘇幕遠座下的第一心腹謀臣?那個溫文無害的笑容之下掩著無比深沉的中年文士?

狄霖眼中倏地冷凝了下來。

“不知端王殿下還有何吩咐?”想到君宇珩此際正身處於危地,四周還有眾多的強敵環伺,狄霖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如果沒有的話,就請容在下告退。”

“也罷,你且去吧。”君宇琤向著狄霖微微頷首,眼底裡忽然閃過隱隱的光芒,“今夜,想必會是一個漫長的夜晚啊……”

聽到這大有深意的話語,狄霖微是一頓,然後匆匆而去。

“主上,不將他留下來嗎?”門又推開,楚依依走了進來,“屬下怕他會壞了主上的大事。”

“不必。”君宇琤卻只是淡而簡潔地回答,“他既已承諾,就必定不會食言,我信他。”

楚依依俏生生地倚門而立,又過了一會兒,她望向立於窗邊彷彿已陷入了沉思的君宇琤,“主上,您不該來的,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君宇琤默然。

是的,他本不該來的,他本該站得遠遠的,看著就好了。

他一直不都是這樣做的嗎?

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所有的一切朝著他所預想的既定方向進行著,只要到了最後,他必將是最終的贏家。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當他收到鳳的傳訊之後,卻是心緒難平,什麼也沒有多想,竟是連一刻也未曾停頓地,就快馬加鞭趕到了這裡?

彷彿是想要掩飾什麼似地,君宇琤將臉轉開,窗開著,微寒的夜風輕輕拂面,軒窗外一彎銀鉤般的上弦月正斜掛在深黯的天際。

夜,才剛剛開始。

而這一夜,還長著呢。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去了。”君宇琤又看了一眼那彎銀月,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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