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四十六章 熱帶魚

第四十六章 熱帶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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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熱帶魚

這種草王大力賣的便宜,因為真的熱帶琵琶草兩三塊一棵,他這種假琵琶草便賣一元一棵。貨只要便宜,便好賣了,不一會兒便賣了十來棵。這時,兩個中年男人來到他跟前,手拿一個黑皮夾,其中一個瘦高三十來歲的人說:“夥計,你這琵琶草怎麼賣?”

“一塊一棵!”王大力答。

那個瘦高的男人對身邊那個矮些胖些的男人說:“二哥,你回東北也捎點這種草,瞧你們那市場好賣麼?”

“行。”那個矮胖些的男人答。

於是他們便挑揀起水草來,他們挑了三十顆,討了討價,按九毛錢一棵買下,從皮包裡掏出二十七元錢給王大力。

那個矮胖些的男人把裝進塑膠袋的水草拿好,那瘦高的男人把皮夾放在王大力腳踏車的座子上,正掏出兜裡的手絹擦剛挑完水草溼漉漉的手。

這時,只見路上賣貨的人們一個個瘋跑,抱盆提罐的,小路不寬,賣貨的人又推腳踏車,三輪車,把路擠得滿滿的,人們邊跑邊喊:“來了,來了!”嚇得那兩個買水草的中年男人不知所以,也慌忙和眾人向東跑去了。

王大力知道是工商的要抄攤了。大廳裡是有照商販,大廳外路上大都是無照商販,工商管理人員便經常查抄路邊的無照商販,而賣金魚,熱帶魚的大都是用盆,大玻璃瓶,桶

賣,所以跑起來叮噹作響,每次查抄都會弄得水濺滿地,打碎瓶子的玻璃渣滿地。人跑,車跑,時常鬧得有車翻瓶碎魚在路面亂蹦的時候。

無照商販像狂風一陣逃跑,後面便開來一輛工商管理的卡車,幾個穿著工商服裝的男人,把沒來得及跑的人或放在路邊根本沒時間搬走的一個個未賣完的魚缸,魚盆,三輪車,搬上工商的卡車,魚缸裡如果有魚,不管是熱帶魚,還是金魚,一下便翻到,任由魚在路面蹦跳,把空魚缸空魚盆也搬上車,這時便有路邊來買魚看熱鬧的人,便忙彎下腰去拾撿地面上還在蹦跳的魚,裝進自己剛買過魚的有水塑膠袋裡。

這時工商便有一兩個帶大氈帽的,毫不客氣地抬起穿著黑色皮靴的腳,連貫地將地上還在蹦跳的魚踩扁。地面便發出噗噗的聲音,黑色水汪汪的地面流出幾股鮮紅的血水。

王大力隨著人流也跑了幾步,但轉而一想,自己跑什麼呢,桶裡的魚蟲已賣給魚蟲商販了,假草也幾乎賣完,自己這什麼也沒有,他抄自己什麼啊?於是立定身子,扶正腳踏車。就在這時,他看到車座上自己的手一直在推車跑時按著的皮夾。

喲,那個賣水草的人把皮夾落車座上了。王大力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便木然地立在那裡。工商人員走到王大力身邊,看看王大力的腳踏車和

車後架上掛著的空桶,什麼話也沒說,又向東面去了。

王大力想,把那皮夾拿回去吧,也許裡面有錢,可是又一想:這拿人家皮夾,可不是賣幾棵假草的事,自己可不能幹這違法的事,也不知丟皮夾的人是什麼背景,皮夾裡有什麼重要東西,不行,咱不能貪汙這個東西,咱要還給他!

於是王大力便在哪裡等待,沒敢走動,心想丟皮夾的人如果知道丟了,肯定到原地找的,自己不挪地方,他回來一定找得到。

已近中午,市場裡沒什麼人了,市場外的路邊也只有三兩個賣魚蟲和水草的無照商販。王大力還在那裡等待,這時,一個平常收王大力魚蟲的小販走來,見王大力站在那裡,不禁問:“又撈一桶魚蟲了?”

“沒。”

“沒撈,中午了,你怎麼還不回家,等著看大姑娘呢?”

“沒有,有一個人買我的水草,把皮夾落我車上了,我等著還他。”

“還有這等好事?來,我看看,皮夾裡有錢不?”說著走了過來,拿起王大力放在車座上的皮夾。

“你別拿,這不是你的!”王大力搶過皮夾,仍放在車座上。

“哥兒們,你怎麼那麼傻啊,他丟的,又不是你偷的,搶的,還他什麼啊,他丟,活該!”

“他還買我水草呢?”王大力說。

“買

水草是買,丟皮夾是丟皮夾,不是一碼事啊,來,開啟,瞧裡面有多少錢,有錢等他會兒,沒錢,把他扔了!”那賣魚蟲晃動著胳膊赤著上身說。

王大力一想也對,如果皮夾裡沒有錢,只是個空皮夾,人家走遠了,即使知道丟了,也懶得為一個空皮夾再返回老遠的路,自己還是先看看,裡面如果沒錢,自己乾等著也不值啊,於是拉開皮夾的拉鎖,皮夾裡只有一個筆記本,一個信封和一支筆。

“沒錢!”王大力說。

“裡面還有一層呢。”那賣魚蟲的小販腦袋貼過來看,說。

王大力一看,是啊,皮夾裡面還有個拉鎖。於是把那個拉鎖拉開,用手一掏,掏出一疊嶄新的藍色百元大票,數了數,十二張,一千二百元。王大力數完錢後,想也沒想,就把錢又原封不動地裝了回去。

“這麼多錢呢,咱倆一人一半,分完,你回家吧,有事我頂著。”那賣魚蟲的晃動著赤條條的上身說。

“這錢又不是你的,分你什麼啊?”

“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啊,你想獨吞,沒門,見者一半!”那賣魚蟲的瞪起了眼。

“當然不是我的了,是人家丟我這兒的,人家的錢,就得還給人家!”王大力口氣堅定地說。

“得了,別唱高調了,你就想獨吞,要不你拿七百我拿五百?

”那賣魚蟲的賠起小臉來。

“不行,錢是人家的!”王大力又堅決地說。

“要不,你得九百,我要三百?”賣魚蟲的進一步說道。

“不行!”王大力口氣仍很堅決。

“要不,你得一千,我要二百?”那賣魚蟲的幾近央求地說。

“不行,人家的錢得還給人家!”那賣魚蟲的聽了王大力最後那句話,忽然變了臉,登時人臉變狗臉,大聲吼道:“你是傻子啊,撿到的錢不要,還他媽冒充活雷鋒,你要真是活雷鋒,你賣什麼假水草啊,別在我面前裝大個了!”

王大力見他罵自己,知是個潑皮,街頭無賴,也懶得理他,索性一句話不說,看著遠方。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王大力看到那兩個買自己水草的人匆匆從遠處走來,來到自己面前,那瘦些高些的漢子說:“老哥,你還沒走呢?”語氣急切。

“我等你們呢。”王大力答。

“老哥,見我那黑皮夾了嗎,我記得是丟你這兒了?”那人說。

“是這個吧?”王大力把皮夾遞給他。

他把黑皮夾接到手中,拉開拉鎖把錢掏出,數了數說:“對!”又把錢放進皮夾,從兜裡掏了二十塊錢賽到王大力手中說:“謝謝啊。”說完向那個胖些的同伴使了下眼色,便要離開。

“嗨,哥兒們,先別

走,人家給你撿了錢包,又等了你一個鐘頭,你就給人家二十塊錢打發人家,你打發要飯的呢?”那賣魚蟲的伸出胳膊攔住兩個丟皮包的人。

“嫌少啊,那你要多少?”那個丟錢包瘦高的漢子問。

這成什麼了,這成變相敲詐了。王大力想,便忙對那兩個丟錢包的人說:“你們走吧,錢包是我撿的,沒他事!”

那兩個人瞪了賣魚蟲的一眼,撥拉開他的胳膊氣哼哼地走了。

“你丫就為二十塊錢等他們倆鐘頭,連個謝字都沒有,你冤不冤啊!”那兩個丟皮夾的人還未走遠,那賣魚蟲的便大聲埋怨起王大力。

“我二十塊錢也不想要,我做好事,要什麼錢啊!”王大力也大聲說。

“我替你嚷了半天,你還不給我盒煙錢?”那賣魚蟲的瞅著王大力手中的錢說。

“給你十塊!”王大力將手中的十塊錢塞到他手中。

“真他媽傻蛋,放著一千多塊錢不要,非要二十塊錢,要早知只有十塊錢,我懶得費那唾沫星子!”那賣魚蟲的一邊罵著,一邊走向那不遠處他賣魚蟲的大盆。

過了些日子,王大力便將這事丟腦後了,可是一天,他所住那座樓的一個鄰居,他稱為李大爺的那個老爺子見他剛要出去撈魚蟲,笑著攔住他說:“撈魚蟲去啊?”

“嗯。”王大力

點點頭。

“你撈魚蟲還賣水草吧?”

王大力見他賣水草的事,本想說不賣,可是不知為什麼卻答了句:“賣。”

“這就對了,我們家二女婿昨晚來我這兒,看見你了,說你撿過他一個錢夾,又還給他了。”

“對,對!”王大力連忙點頭,心想:人家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咱做了好事,這不是也傳開了,傳到自己住的樓裡了。

“我女婿誇讚說,那買水草的真有良心,撿了錢夾後,愣是在原地等了我們一個多小時,我們坐上車後才發現錢夾丟了,其實到他那找,也沒報多大希望,可是找到了,他是個好人。”

王大力見街坊誇讚自己,心裡自然是美滋滋的,於是謙虛地說:“拾金不昧,是咱們國家的優良傳統嗎,要是讓您趕上,您也不會自己昧著良心私吞的,是吧?”

“是。”老人說。“只不過我那二女婿陪著他東北的朋友買你的水草,那東北的朋友坐火車回東北後,從你那買的水草放魚缸裡不知怎麼幾天就全爛了。”老人問。

“爛了?”王大力問。

“可不是爛了嗎,他給我女婿打電話說的。”

“可能是他坐火車時間長,水草放塑膠袋裡給捂爛了,這熱帶水草,嬌嫩著呢,不能長時間擱塑膠袋裡。”王大力忙解釋。

。。

。。。。

天氣暖和了,對腎炎病人來說是個好時候,一般的腎炎病人天越冷病越嚴重,天氣轉暖,病情就好些,可是幾年天氣轉暖後,徐風霞的病情不但沒好轉,反而好像變得越發嚴重了,兩條腿腫的像氣球灌進水一樣,脹的有些透亮了,用手指一按,能陷進半個指肚,手指抬起,那個指坑依然在,半天也起不來,按按腦門子,腦門子也腫,按按印堂,也能出現指坑,更難受的是,徐風霞感覺到頭經常昏昏沉沉的,腦袋像帶了個鉛做的帽子一般,沉重,而又這鉛做的帽子上,好像還有個緊箍咒,時不時地緊了起來,弄得腦袋生疼,隨著脈搏跳動,一鬆一緊的疼,疼的徐風霞相用頭去撞牆。

而腳也更加虛了起來,走路更像踩棉花了,走幾步好像就要喘不上氣來,非得歇一下。“我這個人怎麼變成這樣了,又受罪,又難受,又要看病花錢,又拖累家人,我上輩子作了什麼孽,老天這樣懲治我?”徐風霞這幾日對自己這樣說,也對王大力說。

王大力聽了這話,心裡突然緊張起來,人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是不是自己賣假水草幹了缺德的事,老天都看在眼裡了,沒報復自己,卻報應在自己的愛人身上,想想,身上不寒而慄。他下定決心,再也不幹賣假水草的事了。

不賣水草,乾點什麼呢?他看到好多人都在市場賣金魚和熱帶魚,有賣大的,有賣小的,他問他們:“你們賣的魚都是哪來的?”

“有的是自己繁殖的,有的是從別人那裡批發的。”賣魚的人告訴他。

自己撈魚蟲,只是個體力活,一點技術也沒有,自己在家弄幾個魚缸,也養點魚,繁殖些魚,一則學學養魚技術,二來養大了也可以賣些錢,等自己養魚技術摸索會兒了,找個地方,可以擴大生產,王大力想。

他在花鳥魚蟲市場買了四個大魚缸,每個都有八十釐米長,四十釐米寬,六十釐米高,搬回家中,擺在家中的客廳裡,一排擺好,快佔一面牆了,灌上水,裡面再鋪上沙子,弄的客廳不像客廳,倒像個賣熱帶魚的商店。

有了魚缸,裡面也有魚啊,他是初養魚,不敢賣貴的,難養,難繁殖的,便買了些孔雀魚,紅劍魚,黑馬力魚,和金馬力魚,每種魚放一個魚缸,互不相擾,裡邊又買了些便宜的琵琶草,插在沙子裡。“您買的魚怎麼都那麼小,也沒買個大點的神仙魚或者地圖魚,也好看些?”兒子忻鋼問。

“神仙魚和地圖魚不好繁殖,那都是下子的,再說,咱們的魚缸面積不大,養那大的魚裝不了幾條,爸買的這幾種魚都是下小魚的,大魚直接下出來就是小魚,好養!”王

大力對兒子說。

“爸,魚不是下籽嗎?魚也有下魚的啊?”忻鋼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問。

“熱帶魚有胎生的,有卵生的,胎生的就是下小魚,卵生的就是下魚子,魚子再孵化成小魚。”

“真的?”

“真的。”

王大力每天賣完魚蟲後,回到家,拿清水涮涮裝魚蟲的桶,涮出的魚蟲便足有喂四個魚缸中的熱帶魚了。

兒子忻鋼這時也多了個玩趣,放學做完功課,他蹲在魚缸前觀察魚,見大尾巴花花綠綠的公孔雀魚追逐像小草魚般顏色的母孔雀魚時,便問徐風霞:“媽,您瞧這大尾巴孔雀魚老追那小草魚,還好幾條一起追,他們怎麼那麼欺負人啊,那小草魚個頭大,也不調回身咬他們一口。”

徐風霞見兒子問自己,也忙過來看,終究她是大人,看了幾眼就明白了,說:“那什麼小草魚啊,那是母孔雀魚,那是公孔雀魚追母孔雀魚,不是欺負,是配對呢。”

“魚也配對?”忻鋼問。

“魚不配對,怎麼生小魚啊。”忻鋼明白過來,不再說話,可是停了一會兒,又問:“媽,您說公孔雀魚那麼漂亮,母孔雀魚那麼難看,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徐風霞笑了。“動物差不多都是公的漂亮,公孔雀,就比母孔雀漂亮,公孔雀魚當然也比母孔雀魚漂

亮了。公馬有長鬃,比母馬漂亮,公鹿有長角,也比母鹿漂亮。”

“那男人怎麼沒女人漂亮?”忻鋼突然把話題轉到人身上。

“男人也比女人漂亮!”徐風霞脫口而出。

“我怎麼沒有夢瓊姐漂亮?”忻鋼把話題轉到自家人身上。

“別拿自家人比,在古代,遠古,上古的時候,男人也應該比女人漂亮,那時候男人不刮鬍子,鬍子長一尺多長,飄飄揚揚的,再披著長頭髮,女人只有長頭髮,沒長鬍子,自然沒男人威風漂亮了。”徐風霞想像著說。

“真的,我長大我也留鬍子,留他一尺長!”忻鋼說。

“小孩子,胡說什麼呢!”徐風霞責怪道。

王大力沒填喂完熱帶魚後,也會搬個小凳坐在魚缸前觀察熱帶魚,自從養了這幾缸熱帶魚,他便喜歡上了這些小精靈,看它們在魚缸的水裡來回遊曳,擺動的花花綠綠的身軀和像彩色錦緞做的旗幟那樣的大尾巴,王大力便感到一種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