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五十二章 波瀾不驚2

第五十二章 波瀾不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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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波瀾不驚2

在辦“學習班”的時候,不准我們外出,一般的糧食蔬菜,找人幫我們代買,大家吃飽肚子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像雞蛋之類的東西,當時是限量供應的,平常就不容易買到,更何況這個時候。家裡面有四歲的眠眠和兩歲的萌萌兩個孩子,沒有雞蛋吃,怎麼辦?一天,王瑞林悄悄地叫我們到他的祕書辦公室去。他把一個紙鞋盒子遞給我們。接過盒子,只感到裡面沉甸甸的。回到我們住的屋裡開啟一看,滿滿一盒子雞蛋。原來王瑞林看著兩個孩子沒有雞蛋吃,就把他們原來在工作時發的當作夜餐的雞蛋,全部找出來給了我們。

在這個家裡,兩個孫兒是父母親和全家人最心疼的。父親被打倒,我們這些大人倒沒什麼,反正跟著父親,我們個人的命運早已不算什麼。但是,家裡還有兩個孩子,萬一我們這些大人再有個三長兩短,兩個孩子可怎麼辦?時常地,我們看著這兩個不諳人事、活蹦亂跳的孩子,心裡一陣陣酸楚難忍。鄧林和鄧楠有時會說:“我們在這樣的家庭裡,根本不該生孩子!”姐姐們商議著,如果情況進一步惡化,一定要想辦法,把孩子們送到鄉下或親戚那裡去。大人怎麼樣都無所謂,但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孩子的性命。要知道,在那個風聲鶴唳的時期,我們,鄧小平的子女們,隨時都有可能被抓起來。

父親被打倒了,根據“革”以來一貫的經驗,我們知道,很快我們就會被趕出寬街的家。在辦“學習班”時,我們就已開始抽空收拾東西。果然,沒過多久,中辦來了一個負責人到我們的“學習班”,通知我們立即搬出寬街去。我們問他:“搬出去我們住哪兒?”來人態度惡劣地說:“住單位去,住學校去。我們不管!”有了“革”以來“千錘百煉”的經驗,我們的心定定的,一點兒也不懼怕。他們凶,我們比他們還凶。他們狠,我們比他們還狠。我們高聲地對他們說:“我們還有孩子,我們還有奶奶,我們單位沒給我們分房子。要讓我們搬家,沒那麼容易。得給我們找個住的地方,得是一個院子,還得住得下我們一家的人!不給我們找地方住,我們決不搬家。不信你們就試試看,看你們能不能把我們全家人都綁著走!”回想1967年趕我們出中南海的時候,我們才兩三個人,才是十幾歲的學生,都沒讓他們隨隨便便地把我們趕出去。今天,我們有十來口人,一個個身強力壯,且都極富“運動”經驗,要把我們趕出去,想得也太容易了!“革”中間,我們這一家人,曾經像秋風中的落葉一樣,被狂風吹得飄零四散,受盡了人間悽苦,而今天,我們又要被人驅趕,想起這些,悲傷和仇恨一起湧上心頭。我們和中辦的來人吵,從屋裡一直吵到屋外,從後院一直吵到前院。在緊臨大街的前院裡,鄧林、鄧楠和我三個人,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大聲地和他們抗爭。看見我們激憤的樣子,在門口站崗的解放軍戰士都同情地看著我們。中辦來人看看沒有辦法,只好悻悻而去。

鬥爭雖然暫告勝利,但是,我們知道,這個家早晚是要搬的。當晚,我們便開始著手收東西,做準備。果然,“學習班”剛剛結束,我們便接到通知,中辦讓總參管理局在美術館後面的育群衚衕給我們找了一個小院子,命令我們三天之內必須搬走。三天的限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曾經有過兩小時內必須“滾出去”的經驗嗎。三天,足夠了。我們太有搬家的經驗了,大家一起動手,收拾得快極了。大人們都忙著收東西,兩個小傢伙怎麼辦呢?其時,正好我們的表弟小胖子來北京住在我們家裡養病,我們就把帶兩個小傢伙的任務交給了他。

小胖子是二姑姑的小兒子,學名叫張海江。起的學名雖然挺有氣魄的,但那時他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大孩子。一個大孩子帶著兩個小孩子,整天坐在院子裡的藤椅子上。大孩子講故事,小孩子聽故事。也是真人不露相,那個平時憨憨厚厚不愛講話的小胖子,竟然有那麼多的故事可講,每天從一大早起,一直講到天黑,好像永遠也講不完似的。我們幾個姐姐誇獎小胖子能幹,小胖子說:“沒辦法呀,我全是亂編的,他們兩人還挺愛聽的。”愛聽就行,反正我們都忙得腳朝天,有個小勞動力能把孩子帶得這麼好,也是天助我也。我們這次搬家,比以前的幾次可麻煩多了。你想,父母親雖不在,但我們老老少少結了婚生了孩兒,還有十來口人。而且這次,我們要把能搬走的都搬走,什麼也不留下。我們要求讓我們帶一些最基本的傢俱走,可上面不同意。你不同意我們也不示弱,便再跟他們一爭再爭。最後,總算讓我們帶了幾個木板床和幾件我們家50年代的舊傢俱。搬家的期限就要到了,我們飯也顧不上吃,覺也顧不上睡,一個勁兒地忙著收拾。夜深了,才想起那兩個交給小胖子的孩子。到院子裡一看,小胖子還在那兒給他們講故事,四歲的眠眠眼皮已經抬不起來了,兩歲的萌萌早已在藤椅上坐著睡著了。把他們抱進屋裡,才發現,在院子裡一整天了,兩個小傢伙渾身上下黑黢黢的,髒得活像兩個小煤球兒。

搬家的那一天,我們利利索索地把東西家當全部搬上卡車運走。搬完東西以後,我們站在院子裡最後地看一眼。回想一下,我們在這裡已經住了兩年了,剛來的時候,院子裡面光禿禿的,而現在,滿院都是青草綠樹和鮮花。兩年前我們種下的月季花現在開得正盛,花繁葉茂,五彩繽紛。我們不約而同地說:“這麼好看的花,我們帶走。”於是立即動手挖起來。我們找來一個運煤用的小鐵手推車,挖一棵,裝一棵。裝滿一車就推著走,從寬街推到我們的新家。我們挖了幾棵月季花,幾棵玉簪花,幾棵芍藥花,一趟一趟也不嫌煩,全都推著運到了育群衚衕。

總參管理局在育群衚衕給我們找的是一個小小的前院兒,後院住著老紅軍譚冠三。說是小前院兒,還正經有北房三間和東廂房三間呢。比起1967年從中南海趕出去後在方壺齋住的那兩間小房,氣派多了。我們把傢俱放好,把床鋪鋪好,再把廚房的灶具和鍋碗瓢勺全都放好。這個新家,按北京話說,“就全齊啦”。還有那些不辭辛苦從寬街運來的花兒呢。飛飛又拿出在農村插隊時那副壯勞力的樣子,掄起大鋤頭,把小小的院子中間一塊生土地,一會兒就挖整成了一塊頗為像樣的花圃。飛飛一邊揮舞著鋤頭,拋灑著汗水,一邊口中唸唸有詞地說著:“誰發家誰光榮,誰受窮誰狗熊!”這句話,是當時被批判的一個電影中的一句臺詞,竟然在這兒讓飛飛當作勞動號子給用上啦。在育群衚衕那個巴掌大的小院子裡,五彩繽紛的月季花和潔白如玉的玉簪花怒放著,讓人看著就感到那麼的提氣。

“革”中間,我們搬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回想起來,我們住過的地方,就像流浪者漫漫旅途中那一個又一個的驛站。而育群衚衕的這個小前院兒,成為我們那看不到盡頭的政治旅程中新的一站。當我們在這個新居安頓下來後,夜闌人靜之時,全家的人都在想著:爸爸、媽媽,你們現在在哪兒呀?

搬完家後,我們回到各自的工作單位、學校上班上學。此時,全國上下都在加緊進行“批鄧”和對“**事件”的追查。我們所在的單位和學校,工作學習全都停止,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批判”和追查。北京是“**事件”的發生地,各單位追查的氣氛尤其森嚴,簡直是層層審查,人人過關。雖然**廣場的人民抗議活動被鎮壓下去了,但是,對於“批鄧”和“追查”,群眾採取了明顯的牴觸態度。不僅群眾情緒牴觸,許多單位的負責人也都是敷衍行事,常常是“批判”的時候三言兩語,追查的時候走個過場,交差了事。當我們回到單位接觸到廣大幹部群眾時,我們異常高興地發現,絕大多數人對我們非常好,連一些平時不熟悉的人,也熱情地專門來和我們打招呼。作為鄧小平的子女,我們自然是被“追查”的重點。單位裡面的領導和群眾,就自發地保護我們,主動替我們打掩護。有的時候,當我們到單位的時候,會發現在桌子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支援安慰我們的話語。看到人民群眾在政治高壓面前這樣立場鮮明,我們十分感動。我們為我們的人民感到無比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