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見了,步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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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再見了,步校2
10日下午到光明瓷廠,父親在這裡參觀整個生產過程,詳細地詢問生產情況,詢問工人的收入和生活情況。臨走時,他們剛剛上車,沒料想,各車間的工人,像約好似的,都擁了出來,呼啦一下子把汽車圍在了中間。不知是誰帶的頭,工人們熱烈地鼓起掌來。看見工人們熱情熱烈的歡迎,父親立即下了汽車,向大家招手,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感動。許久,父親一行才在工人們經久不息的掌聲中坐車駛出了工廠。
景德鎮的幹部向父親介紹,**的干將程世清,為了配合**的篡權企圖,把享有盛名的瓷器工廠,竟然改成生產什麼水陸兩用車,真是荒謬已極。而現在根據周總理的指示,工廠開始恢復生產,還可以做觀音、彌勒佛這些以前被說成是“封、資、修”的東西了。在景德鎮,母親買了一些普通的實用餐具,準備帶回南昌給孩子們。當地的幹部說,怎麼不買點好的?母親說:“別看以前在中央工作,我們也是普通家庭。”景德鎮市的同志們對父親一行十分熱情,臨走時,送給父母親四隻精美的瓷瓶。父母親十分感動,將瓷瓶帶回南昌,再帶回北京,一直將其珍藏。
11日離開景德鎮時,父親充滿感情地對市領導們說:“景德鎮不僅是瓷都,而且世界有名。景德鎮的工人是有創造性的,勞動能創造世界。”
從景德鎮回來的路上,因得到通知,中央同意他見王瑞林,父親一行便直奔進賢。中午時分,當他們到達進賢中辦“五七幹校”時,看見當時在“幹校”任副校長的李樹槐在門口迎接。李樹槐原來任中央警衛局副局長,“革”前和我們一家人相當熟悉,到此時也是多年未見了。他深情地對父親說:“老首長,你來了我們很高興。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你。”父親看見李樹槐也很高興,他說:“我來這裡是想見見王瑞林。”李樹槐立即說:“可以。我們馬上派人叫他去。”
此時王瑞林還在田頭勞動。有人到田間通知他:“你的老首長看你來了。”王瑞林先是一愣,隨即上了來接他的吉普車,匆匆趕到招待所。見到幾年未見的老首長,真是百感交集。這次能夠見面,實乃劫後重逢。看著王瑞林消瘦而晒得黑黑的面頰,看著他一腿一腳的泥巴,父母親都很激動。他們專程來進賢,就是為了要看王瑞林。沒想到,原來那個年輕精神的小夥子,如今已經年逾不惑,一副滿面風霜的樣子。父親為人一向寡言,對身邊的工作人員也從不多說。雖然不會多說,但他內心的感情卻是極其豐富的。特別是對王瑞林這樣跟隨他多年的祕書,更是感情很深。這種感情,不同於對自己子女的骨肉親情,但卻又極其相似。大家一起吃完午飯,父親對李樹槐說:“我想帶王瑞林回南昌去住兩天。”李樹槐爽快地答應了。王瑞林隨父親一行回到南昌。在步校的小樓中,王瑞林見到了奶奶和家中的一大群人。幾年沒見,大家相互詢問著對方的遭遇,其中的滄桑辛酸令人難過,也令人感嘆。像家人一樣在步校住了兩天後,王瑞林要返回進賢“幹校”去了。我們全家人把他送到門口,大家依依不捨,但卻相信,不久的將來,一定會再見。
在江西的三次外出,對父親來說十分重要。“革”以來,他一直被禁錮,脫離社會。對外面的情況,雖然可以從家人那裡得知一二,但總是間接的。這三次外出,使他有機會用自己的眼睛親自去看,用自己的耳朵親自去聽,使他對局勢的現狀和發展,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並由此可以作出更為清晰明確的判斷。“革”到此六年多了,諸多風雲,諸多不測,世間的人和事物,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這些變化,聽在耳裡,看在眼裡,是好是壞,一目瞭然。父親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他的心中,已有許多的憂慮。他的頭腦裡,已有許多的思考。一些原本零散的思路,已經理清,形成了明確的概念。在江西南昌步校的院子裡,圍繞著那棟灰色的小樓,父親仍舊一圈一圈地散步。他的步伐很穩,而且很快。他雖仍舊是那樣地不言不語,但你可以清楚地感到,他的心中,充滿了思索,充滿了信念,充滿了渴望。六年的政治磨難,三年的勞動鍛鍊,為他積蓄了充足的精神和體力,使他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好像一艘已經高張起巨帆的航船,一旦風起,便可啟程,全速遠航。
春節過後,我們全家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北京。
要說“革”中間學會了什麼本事的話,首屈一指要數收東西搬家。我們家的人,總是隨著命運的起落被趕來趕去和搬來搬去,練就了一身搬家的好本領。一聲令下,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東西收好。衣服被褥,簡單好收。那些書是最寶貴的,要一一收好放入箱中。還有就是家裡的那些鍋碗瓢勺,也得帶走啊,不然到北京用什麼東西做飯呀?二姑父張仲仁本來就能幹活兒,這下子可是英雄找到了用武之地,成了家裡的主要勞動力。父親雖然名義上已經“解放”,可在家裡,他還是老樣子,有什麼活兒幹什麼活兒。媽媽和奶奶是總指揮,兩個老太太很有點“指揮千軍”的大將風範,把一家人支使得雖然有點團團轉,卻忙而不亂。其他的東西都好收,可我們養的雞還有十隻,怎麼辦呢?還是奶奶聰明,她指揮大家把雞殺了,全都做成自制滷雞,帶上火車,還可以美餐一頓呢。
要走了,要離開江西了,要離開步校了,要離開相處了三年多的新建縣拖拉機修造廠的工人們了。父親叫母親代表他和全家人去看望一下工人們。母親買了些糖果和點心,分別去陶端縉、程紅杏、繆髮香等工人家,看望和道別。
聽說老鄧和老卓要回北京了,工人們感到由衷的高興。但三年之中與老鄧、老卓朝朝相處,感情很深,又實在捨不得他們走。老卓來時,陶排長沒有在家,第二天一早,他帶著廠裡的幾個工人趕到步校小樓,無論如何他們要送送老鄧和老卓啊。看見門前有一輛大卡車,工人們說:“不好,他們可能就要走了。”說著趕緊進到院子裡。老鄧、老卓聽說工人們來了,立即張羅著讓他們到樓上坐,還讓人從已經裝好的車上取下一些點心、糖果和水果,熱情地招待大家。陶排長在這三年當中,和老鄧、老卓接觸最多,他有點激動地說:“老鄧,聽說你要走了,我們幾個工人來為你送行。”老鄧也充滿感情地說:“謝謝你們。我們在廠裡三年多了,麻煩了大家。現在要回北京去,我叫卓琳昨天下午去看望大家,表示我的意思。”陶排長和工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老鄧、老卓,你們回北京後,有機會來江西,一定要來廠裡看看啊!”老鄧、老卓連連地說:“會的,會的。廠裡的工人、幹部都很好,我們會想念你們的。”
走的時間到了,工人們戀戀不捨地回去了。三年多的時間,雖不算長,但這卻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三年。可以說,正是這些最不善言辭、最樸實的工人,給予了老鄧和老卓以心靈上的溫暖和生活上的支援。這一份和工人們的感情,是不能用任何言辭加以形容的。
1973年2月19日,父母親率領全家人,告別了工廠的工人們,告別了步校,告別了居住了三年的小樓,從南昌出發,坐汽車到鷹潭。次日上午十一點多,乘上從福州開往北京的46次特快列車。火車在上饒站特別臨時停車幾分鐘。上饒地委的同志們上車看望了即將回京的鄧小平,在江西的最後一站為他送行。火車噴吐著巨團蒸汽,汽笛長鳴,徐徐啟動了。江西省送行的人,很快地在視野之中消失。江西那濃墨著色的崇山峻嶺,那連綿起伏的紅土丘陵,那昂然東去的滔滔江水,也都在視野之中消失。
隨著火車的顛簸,進入了浙江地界。我們一家十口人,受到列車上工作人員的熱情招待,吃飯時還給上了當時極為少見的茅臺酒。我們家的人並不知道,鐵道部的專運局長和公安局長都上了這列火車,親自負責安排和安全。我們家坐的這節軟臥上原先還有其他幾個乘客,到杭州他們下車後,這節車廂沒再上人,實際成了一節專車。
火車一路向北,穿過富饒的江浙大地,穿過廣袤的沿海地區。迎面而來的,已不再是南方那和煦的暖流,而是北方那種早春天氣裡的、讓人依然顫慄的颯颯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