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江南春來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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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江南春來早1
1972年,家裡發生了許多變化,我個人的生活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還是在前一年,也就是1971年下半年,我還在陝北的黃土塬上的時候。著名老將軍呂正操的女兒呂彤巖從中國醫科大學畢業,正好分配在離我們村子五里地的公社衛生院當醫生。她的小名叫胖胖,我從小就叫她胖胖姐姐。在陝北這個遙遠的窮鄉僻壤,竟然會遇到北京的熟人,真是令人高興。我常常抽空走到公社,找她去玩兒。有一天,我們聊著天,聊著我們在北京熟悉的生活和熟悉的人,胖胖突然說:“哎,我認識一個人,叫賀平,一定跟你合得來。我要介紹你們認識!”她也是個說幹就幹的乾脆人,在回北京的時候,還真的去找人,並且生拉硬扯地讓我們通上了信。
賀平的父親賀彪早年是洪湖赤衛隊的隊員,紅二方面軍的衛生部長,解放後任中央衛生部副部長。“革”中被打成“走資派”,又挨批判又挨鬥爭,此時已下放到江西衛生部“五七”幹校住“牛棚”進行勞動改造。賀平本人是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的學生,“革”中莫名其妙地被誣為“中國**非常委員會”的成員,被手銬腳鐐地抓進監獄關了一年零四個月。審查了半天,一句“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就放了出來,現在分配在湖南沅江一個軍墾農場勞動。
呂胖胖人太熱情,把我們兩個素不相識的人,生生地給拉在了一起。不然,一個在陝北農村插隊,一個在湖南農場勞動,怎麼可能相互認識呢?可能是因為遭遇相似吧,幾次通訊之後,我們就感到有很多共同語言。不久,賀平準備到江西永修探望在“幹校”裡勞改的父母,要路經南昌。我將此情況如實地“報告”了父母親。我那個媽呀,平時就老是覺得他們的“問題”影響了我們子女,總怕我們找不到物件,正在擔心著呢。一聽說賀平要來我們家,立即樂得什麼似的。
2月的一天,我到南昌火車站去接賀平。通了兩個月的信,只見過照片,相互還未謀面呢。我是近視眼,還是賀平先認出我來。我對他的第一個印象是:這麼高的個兒!我帶他坐著公共汽車回到步校的家中。要知道,這才是第一次見面,我們自己都還沒想什麼呢,可是我的爹呀、媽呀、奶奶呀,三位老人卻好像進入了“緊急狀態”似的,一下子忙了起來。媽媽一來就問東問西的,儼然一副相女婿的樣子。奶奶把鍋敲得叮噹響,做了好多飯菜,把一個小方餐桌擺得滿滿的。這麼一個二十六歲的大小夥子,又是從湖南軍墾農場來的,一定是餓壞了。奶奶做得多,他也就吃得多,一點兒都沒客氣。那麼多的飯呀菜呀竟然一掃而光,最後把一桌子的碗和盤子全都堆著摞在了他的面前。我們四川人請客,就喜歡人家能吃。奶奶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樂得喜上眉梢。
下午,媽媽和奶奶在種絲瓜,賀平就去幫忙。他個子高,又會幹活兒,三下兩下,就把個絲瓜架子搭好了。奶奶說:“還是高個子有用喲!”晚上大家坐在樓上,賀平把各種聽來的、看來的訊息,什麼**倒臺的“內幕”訊息呀,什麼老幹部解放的情況呀,全都一一告訴了三位老人。他們男孩子,到處能跑,見的人又多,訊息比我們可靈通多了。我們最愛聽的,是**倒臺的經過,最關心的,則是解放老幹部的訊息。
賀平這個人,是個大實在人,初來乍到就一點兒也不認生,見了三位老人也這麼親,一下子就贏得了大家的好感。住了兩天,他離開我們這裡,去永修衛生部“幹校”看望他的父母。臨走前,他把給他父親帶的一條雲煙(當時挺不容易買到的)一分為二地掰開,給我的父親留下了一半。
把賀平送走後,我回到家,只見三位老人,一人搬一個小竹板凳,坐在廚房後面小院兒的絲瓜架旁邊,正在說著什麼。看見我回來,媽媽叫我也過去,好像還挺正式的。爸爸一臉高興的樣子,一拍大腿,用他那濃重的四川口音說:“看樣子,這門親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父親這個人,幹什麼都那麼認真。定個兒女的親事,竟也好像當年決定國家大事一樣的正式。當然啦,父母親最高興的,就是兒女們的幸福。
**覆亡後,他在江西的走卒程世清也倒臺了。新上任的省委領導是老幹部白棟材和黃知真。黃知真來步校探望了鄧小平,並傳達了中央關於恢復鄧小平黨組織生活的通知。父親雖沒被開除黨籍,但卻一直被監管被軟禁,人身自由都沒有。直到這時,才算名副其實地恢復了作為一個黨員所應具有的基本權利。這是一個實質性的變化,也可以說代表了政治生命的恢復。父親和母親非常高興。在和黃知真談話時,發自內心的喜悅洋溢在他們的臉上。
4月初,江西省革委會通知我們,將安排飛飛進江西理工科大學上學,安排我進江西醫科大學學習。這真是一件讓我們全家人感到喜出望外的事情。一是孩子能夠上大學,父母親心頭的一個大願望終於得以實現。更重要的,說明父親前一年11月8日給**寫的信,**不但收到了,而且還回應了。這是極為重要的。這說明,**仍在注視著遠在千里之外的鄧小平。
在這種形勢的鼓勵下,4月22日,父親給汪東興寫了一封信。
信中寫道:“東興同志:好久沒有寫信了。由於主席的關懷和你的幫助,毛毛和飛飛進學校的事已經解決了,毛毛進南昌醫科大學,飛飛進南昌理工科大學(學無線電專業),學校選拔通知二十天前就收到了……兩個孩子得到這樣的照顧,我們只能對主席和黨表示由衷的感激!我們的情形一切照舊,不過我的繼母三天後就要去天津幫助我的妹妹生產和帶小孩,她七十幾了,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幾年來,在我們家裡很勞累,所以我們勸她去天津一時期,比較鬆動一點。她走後,兩個孩子上學了,家裡就剩下我和卓琳,照護一個殘廢的大兒子,因此,我暫時不能去工廠勞動,必得在家裡做事(卓琳身體也不好)。我們想請一個人做做飯,特別幫助照顧殘廢人,已向領導提出,據說找人不易,工資較高(三十元以上),且看找的結果如何。沒有別的,就怕我和卓琳有一人病就難辦了。我的大兒子鄧樸方,接回來近一年了。一年來的觀察,他的腰身以下雖然完全沒有知覺(大小便也不自由),但機能似乎並未完全消失。據說,在醫院診斷時也對此存疑,並曾有施行大手術開啟看看的擬議,後因送到救濟院而未果。我們總希望還能有一次醫治的機會,如果有可能再送回醫院治療,或施行手術。對此,我實在不好意思向黨提出請求。”
可以看到,“革”當中,父親寫信,往往都是為家庭的“瑣事”。父親這個人,向來行事簡約。在工作中,講話不寫講稿,寫報告也總是言簡意賅,從不贅言。在生活中,我們從小到大從未見過父親寫信,就連與他相濡以沫三十多年的媽媽,也從未見過他因家事寫信。而在“革”中間,在家庭處於困境之時,在他的家人子女需要得到關懷和幫助時,作為一家之長,為了讓孩子治病,為了讓孩子上學,為了孩子的工作,他會一反一貫的作風,一次又一次地拿起筆,一封又一封地寫信,而且是不厭其詳地寫信。“革”中,他總是覺得家人和孩子們是因為他才受到這麼多的委屈和不幸,他總想盡他的能力,盡一切可能,為家人和孩子們多做點再多做點。他從不要求孩子們為他做什麼。他付出了對家人子女的全副的愛,卻不要求任何回報。這是人世間最樸素的愛。估算一下,“革”十年中,父親所寫的信,比他一生中其他八十年的統統加起來,還要多得多。
談完家人的事後,在上述信的結尾,父親寫道:“至於我自己,我仍然靜候主席的指示,使我能再做幾年工作。在生活上,我希望能在北方了此餘年,這裡的夏天,對我們都太不習慣了。”
這是父親又一次提出回北京和工作的要求。經過這麼多年的沉默、觀察和等待之後,父親現在的目的是明確的,盡一切可能,爭取回到北京,爭取出來工作。
我的小姑姑鄧先群9月要生孩子,她寫信來江西,問奶奶能不能去她工作的天津幫她帶帶孩子。我們一家人討論後,認為奶奶應該去。特別是父母親,認為這幾年裡,從中南海到方壺齋,再從方壺齋到江西,奶奶不是一人擔負起照顧孩子們的重擔,就是與他們同甘共苦患難與共,實在太辛苦了。應該讓奶奶換個環境,散散心,休息一下。父母親讓我送奶奶去天津。準備好後,我和奶奶於4月25日從南昌起程去天津。奶奶是個閒不住的人,剛一到天津,就又開始忙著幫姑姑做事兒。不過,姑姑和姑父兩人本來就是要盡孝心,接奶奶來散心的,當然不會讓奶奶累著。勞累了這麼多年,奶奶總算能過一段“享福”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