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十一章 不變中的變數2

第二十一章 不變中的變數2


小人物的職場奮鬥史 官場作戲 市長請娶我 追夫守則 最終主神 末世妖嬈之腹黑狂女 清魂七月半 開著飛船修個仙 重生之冷魅狼君請溫柔 大唐紈絝公子

第二十一章 不變中的變數2

我們家的人,不管境遇怎樣不好,總的來講,都能在惡劣的環境中儘可能地去尋找樂趣。經過“革”的各種政治上和生活上的磨礪後,我們從父母親身上和實際生活中學到了很多。我們明白,歡樂與幸福,要自己去尋找,自己去爭取。困難和憂傷,要用自己的堅強和努力去克服。樂觀主義,在逆境中更要保持。還是《國際歌》中的那句話,“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節儉,勞作,當然都是好事。不過,父母親,尤其是父親,有時節省得太過分,有的方式也使人不能接受,因而免不了時常發生分歧和爭論。比如,剩飯要吃,我們是贊成的,但如果稀飯餿了爸爸還要喝,我們就堅決反對。不過他卻說:“有什麼關係?燒開了,細菌就殺死了,我肚子好,吃了沒事!”碰到這種事兒,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氣得乾瞪眼。還比如說,想讓菜呀苗呀長得好,我們沒有意見,但讓我們自攢“農家肥”,我們就堅決不從。再和諧的生活也會有磨擦,再平靜的水面也會有漣漪。唉,沒辦法!

江西的春天,不是陰,就是雨,一點兒不像北方那樣陽光燦爛。不過,春天一到,在冬季裡蕭索寂寥的步校校園,一下子便活躍了起來。那無休無止的春雨,點點滴滴,淅淅瀝瀝,滴到葉上,潤到土裡。墨綠色的冬青樹上,頓時發出一層鮮嫩嫩的小葉子。紅土地裡萎黃的枯草上,也迅速地冒出苒苒新綠。那坡上,那丘上,平時沒人注意的山桃樹,剛才發出骨朵,不知何時,一下子便綻開了花瓣。那粉粉的、紅紅的、豔豔的山桃花,一團團,一片片,爛漫無際,如雲如霞,在綿綿細雨中開放得那樣的興高采烈,那樣的無拘無束。噢,還有梔子花,雪白的花尖兒已從深綠色的護蕾中探出頭來,馬上就要盡情開放。細細的雨水珠,長時間地沾在發出清香的白如潤玉的花瓣上面,不肯滴下,顯露出了無限的依戀。

南國的春天,就這樣地來了。

春天來了,一家人團聚已經三個月了。其中之喜,其中之樂,可想而知。在此期間,江西省革委會曾經示意,孩子們是否呆得時間太長了,我們全然不予理會。

不過,相聚歡樂,終有別時。

3月來了,北方的春天也將來臨。春耕春種在即,插隊的學生開始陸續返回所在的公社大隊。飛飛也要走了。媽媽和奶奶為飛飛收拾行裝,破舊的棉衣棉褲也已經全都洗好補好。走的那天,飛飛一身乾淨,腰上又繫上了來時的那條草繩,在農村晒得黑黑的顏色已經褪去,臉上露出健康的紅潤,濃濃的眉毛在眉心連成了一條,嘴脣上方長出隱隱一片短短的鬍子。告別了父母家人,飛飛轉身走了,步子又大又踏實。

兒子,已經完全長大成人了,但父母親,依然離情難卻。媽媽自然是控制不住,早已眼淚漣漣。而父親的傷懷,卻是內在的。他還是那樣無言,還是堅持去工廠勞動,卻在勞動時突感不適,臉色蒼白,滿額沁出了冷汗。媽媽聞訊,趕忙和工人們一起扶他坐下。媽媽知道父親一定是犯了低血糖的老毛病,她問旁邊的工人,有沒有白糖,說喝一點糖水就會好的。女工程紅杏趕快回到在廠區的家中衝了一杯糖水拿來。父親喝了後,略感好轉。工廠內沒有汽車,陶排長找了一輛拖拉機,自己開著,把父母親送回步校,並將父親扶送上樓躺下休息。

我們把窗簾拉上,讓父親靜靜地休息。我們都知道,父親這次犯病,完全是因為兒子走的原因。在父親的心中,家庭、親人、孩子,是他最珍貴的,也是他現在所唯一擁有的。兒子遠行,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他雖口中不說,卻不能不思,不能不想,不能不憂。

飛飛走後不久,我也要回陝北去了。我真不願意走呀。一個人走,要走那麼遠的路,回到只有我一個知識青年的生產隊裡。幹農活,吃黑糜子饃吃雜麵吃糠,這些,我都不在乎。我所擔憂的,只是他們三個老人。我不願意讓他們就這樣孤獨地禁錮在這個步校的小院子裡。我們一走,留給他們的,就只有離情,只有期盼,只有無盡的掛念。走在陝北高原綿延不絕的黃土塬上,我心所思,我心所想,就是一個念頭,時間快快地過,快快地過,到了秋天,收了莊稼,就趕快回家,像空中的飛鳥一樣,插上翅膀,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