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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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謊言
吃完中飯的時候，我被劉素敏叫進了她的屋裡，然後把哥哥隔在了屋外。
劉素敏用肥胖的小指頭指著我的鼻尖凶狠的對我說：“臭崽子，下午別跟老孃搗亂，小心我把你丟到山上喂狼”。
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我們那塊地區根本就沒有狼，也不知道那些所謂的‘丟到山上喂狼’是用來嚇唬那些不聽話的小孩子的，在那不完整的記憶碎片裡，劉素敏把我們扔到山上的畫面總是能清晰而又完整的拼湊起來。
八歲的時候，我的同桌，一個胖胖的小高個在放學的路上一腳把我踹進了田地裡，那個時候是初秋，哥哥看到後，出於本能拾起地上能派上用場的木棍狠狠的打在了同桌的後背上。吃晚飯的時候，同桌的父母找來了，劉素敏只是簡單的聽完了他們的‘訴控’後，沒有給我們任何‘申辯’機會，直接判我們的死刑，把我和哥哥‘拖’到了山上，並一再交待沒有她的允許不可以回家，雖然那個時候的年齡不大，但也不傻，在劉素敏走後，我和哥哥就悄悄的跑了回來，但是大門已經關了，我們不敢敲門，就縮在了牆角過了一個晚上，初秋的夜晚很冷，哥哥用力的把我抱在懷裡，用這樣的方式來維持對方的溫度。
快要天亮的時候，那個無能的爸爸小心的將我們抱了進去。
“哥哥的媽媽也是我的媽媽嗎？”我天真的看著劉素敏，小心的問道。
“喲，小小年紀，挺會想的呀，告訴你多少遍，你媽媽是個狐狸精，是個賤貨，早就跟著男人跑了……”她一邊說著，一邊用笨拙的肢體配合著。“那是樂玶的媽媽，你別跟我丟人吶，那不是你的媽媽，你媽媽她早就不要你了，你聽好了，別再搗亂，小心老孃打死你”。
她的樣子好凶，我眨了眨雙眼，看著她，沒有再說話，然後她開啟門，我立馬跟了上去，她好像料到我會這會跟上來，回過頭，惡狠狠盯著我，我剛想哭嚷，她又立馬朝我伸出手掌在空中揚了揚。我畏懼的將嘴閉上了，但是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那個下午，我第一次沒有和哥哥在一起，就這樣被一扇門給隔開了，我坐在門後，小聲的哭著，害怕哭大聲了，劉素敏真的把我扔到山裡。但是一想到哥哥就要被那個女人帶走了，那哭聲就不自然的變大聲了，於是我跑到床邊將腦袋蒙在了被子下面。
哭著哭著，就睡過去了，醒來的時候，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哥哥。
“哥哥，你要走了嗎？”我帶著哭腔問道。
“我們一起走，那個女人說的”，顯然哥哥還沒有承認那個女人是他的媽媽。
“真的嗎？”我從**爬起來認真的看著哥哥，雖然哥哥從來都沒有騙過我，但是我還是不放心的反問道。
哥哥像個大人一樣點了點頭。
我歡快的跑下床，還沒有走出屋子，劉素敏和那個女人也進來了。
哥哥小跑到那個女人面前，一臉的認真：“我和你回家，帶上我妹妹好嗎？”
那個女人一直保持著那一臉微笑，她走到床邊看了看我，幫我摟了摟額前的頭髮，然後問我：“想跟阿姨一起走嗎？”
我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小心的朝身後的劉素敏看了看，她那複雜的表情僵硬在臉上了。
“可是阿姨現在只能帶著哥哥走，過些日子再回來接你好不好……”。
“不行，我要和妹妹一起，不然我也不要跟你走”還沒等那女人說完，哥哥就嚷道，然後走到我身邊，倔強的拉起了我的手，像是在表明他的立場。
“剛剛不是和你說好了嗎？過段日子我們一起過來接妹妹，怎麼又不聽話了嗎？”漂亮女人嘟起小嘴假裝生氣的對著哥哥說道。
“要很長時間嗎？”哥哥聽話的走到女人身邊，認真的問道。
“很快的，相信媽媽”女人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同樣認真的回答。
“那你過段時間把我們一起帶走好嗎？”哥哥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的我，同樣思考了一下再次和女人商量道。
“不可以不聽話，兒子，媽媽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一定要跟媽媽回去，大人的世界你不懂的，既然媽媽答應你了，就一定不會失言，把你送回去，就接著回來接妹妹好不好？”女人像是在給哥哥立保證一樣。
哥哥沒有說話，眼睛看著女人一眨一眨的，一臉的茫然。
那個下午，我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原來我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喬樂玶沒有一絲血緣關係，只是陰差陽錯成了兄妹，失去爸爸媽媽的我即將要失去哥哥了，那個時候看到哥哥就想哭，一想到以後不能和他一起玩了就會流淚，一個人爬到了屋頂上，我記不清楚那個時候的我看著遠方想了些什麼，或許在想還有沒有機會和哥哥重逢，在想那個漂亮女人是不是真的過段日子把我帶走。哥哥在屋頂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滿臉淚水了。
“哥哥會回來接我嗎？”
“恩，會，她答應我的”。
我含著眼淚笑開了，哥哥也笑了，換了新裝的他像一個從城裡來的孩子，很漂亮。
哥哥走的時候，我跟在他們的車後哭著跑了好遠，直到那輛白色的小型汽車消失在視線裡，才停止了追隨的腳步，趴在雪地裡，看著車輪在積雪上輾過去而留下的深深的痕跡，眼睛就像一個忘記關掉的水籠頭，任憑眼淚不停的在臉上狂奔。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回來找過我。
從此我的那顆心就像少了一塊一樣，某個部分感覺空空的。
我每天都在盼著他回來接我，上學的時候我會盯著筆直的馬路出神，睡覺之前我會趴在窗戶上靜下心來聽著若有若無的汽笛聲，每次被劉素敏看到後，就會像個瘋子一樣的罵我，她說喬樂玶不會回來接我了，也只有她每次這樣說哥哥的時候，我會鼓起勇氣還擊：“你騙人，哥哥會回來的”，頂完嘴後，身上免不了又是一頓雞毛憚子的‘光顧’，剛開始我會小聲的哭，但是一想到哥哥再也不會護在我身上保護我的時候，我就會越哭越大聲，那雞毛憚子的力度也會隨著我聲音的分貝增大成正比的加重。
沒有哥哥的日子，我變得更加沉默了，在學校裡，老師和同學處處為難我，回到家裡，還免不了喬樂琪的欺負，只要她一張嘴哇哇大哭，劉素敏就會不分青紅皁白上來給我幾巴掌，喬樂琪會縮在她的懷裡像個公主一樣的幸災樂禍的傻笑，那個笑容就像一朵刺眼的玫瑰花心。
我經常會望著他曾經送過我的‘戒指’出神，那是用易拉罐上的拉環製成的，小時候，喬樂玶總是在二月初七這一天為我準備禮物，他總是提前一天。
“哥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送我什麼禮物？”
“你要什麼禮物，哥哥就送你什麼禮物。”
“我要……我要戒指”。
“好，哥哥給你變個戒指出來……”
“哇，哥哥真的變個戒指出來了……”
“喜歡嗎？”
“恩”
“嘿嘿，只要樂心聽哥哥的話，哥哥每年送你戒指”。
“真的嗎？”
“哥哥有騙過你嗎？”
…………
平靜中的幻想，陪著我度過了孤獨的時光，讓我的世界少了一些寂寞的恐慌。
盼了六年後，我也終於絕望了，也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我最親最愛的哥哥欺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