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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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
在西藏
西藏高原一直是我夢境中的聖地。她那浩瀚雄奇的大漠，雪裹冰封的荒原，碧藍清澈的聖湖，萬里無雲的藍天，成群嬉戲的牛羊，廣袤無垠的草原。還有布達拉宮那永不消逝的佛音，魯藏布江，珠穆朗瑪峰那令人無限遐想的神奇和壯美，多少年來都一直在我心靈的夢境中縈繞。而當我真正走進她的時候才真正體會到大自然的不可抗拒和人生的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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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西藏的時間是2000年8月16日。這個日子按中國人傳統習俗的認識是一個非常吉利的日子。這一天也正是我從雲南返回成都的第二天。我是隨同原西藏軍區政委，時任成都軍區政治部胡永柱主任一道進西藏的。因為西藏軍區班子調整面比較大，他是專程代表成都軍區負責組織西藏軍區班子的交接。
成都飛西藏的民航班機一直是那時叫做西南航空公司，現在叫做中國國際航空公司獨家經營的。那時因西藏的旅遊還不像今天這樣十分地火爆，所以航班比較少，一般只是上午兩班，起飛時間也很早。大概是因為高原飛行地理和天候的原因吧，這條航線上的飛機都是清一色的空客和波音757，這在國內的航線中恐怕也是絕無僅有的。我這是第一次乘坐飛越世界屋脊的飛機到西藏，心中既感到有幾分興奮，又有幾分忐忑。冥冥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本能的反應。過去我也有過無數次的機會可以進西藏。我1981~1983年在北京解放軍政治學院基本系兩年制完成班學習時的同學謝小過當時就在西藏軍區的一個師裡任領導。我們這些來自三總部、海空軍和全軍各大軍區、軍兵種的師團職幹部學員都是當時按照時任軍委主席的鄧小平關於“建設一支現代化、正規化的革命軍隊”和培養高素質領導幹部的要求，在全軍嚴格選拔出來的。那時政治清明，黨風純正，不講什麼關係，也不講什麼背景，全憑的是客觀素質和實際能力。黨中央、中央軍委也對我們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那是一個風氣很正，人人都靠自己自覺努力，奮發拼搏去獲得成功的年代。我們在學院裡百分之七十的時間學習軍事，百分之三十的時間學習政治。這顯然是對當時中**隊中軍政比例長期以來都是三七開的清規戒律的一個大膽的突破，體現了鄧小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軍事思想中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精髓。大家對自己要求很高，學習的緊迫感也很強，軍政素質，特別是軍事素質提高得也很快。
大家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面向四個現代化潛心韜武略，真是有一種“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學者和大將風度。軍委的要求當然也是這樣的。透過兩年的學習和後來的努力，當年被戲稱為“將軍隊”的我們解放軍政治學院兩年制完成班一隊72名學員均進人了師以上領導崗位，其中有18人進入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將軍的行列。至今仍有不少的同志還活躍和工作在大軍區和軍級領導崗位上。當年學員隊的生活是比較艱苦樸素但又是十分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那時大家沒有手機、沒有高階轎車、沒有吃喝玩樂，燈紅酒綠的**和應酬，更沒有跑官要官，買官賣官的怪象。我們在那個年代建立起來的同學友誼也是十分的純潔，沒有今天這樣太多的功利色彩和口是心非。小過同志回到西藏後曾長期擔任山南軍分割槽的政委，因同屬成都戰區，有過多次見面的機會，他亦曾多次熱情相邀我去西藏，都始終未能成行。
原因固然很多，但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擔心身體不適應。按理說我在雲南的迪慶高原呆過，應該是沒有問題。但還是有很多人勸我不能輕易冒這個險。於是為了身體，我多次放棄了進西藏的機會。而這一次是命令如山倒。不是去旅遊觀風景而是去赴命守邊陲。縱有一萬個擔心和不放心都是多餘的。我那相濡以沫的愛人也決定和我同行。她是老軍人的後代，本身也曾經是一名軍人。我和她相遇相識在那個絕對政治化的年代，在那個如今已經被炒得很熱的風景旅遊勝地——雲南省麗江納西古城邊的一個軍分割槽的大院裡。我們相愛結婚近三十年，我長期遠在邊防，無法照顧家庭，是她默默承擔著一切生活的艱辛，把我們的獨生女兒培養成才，並支援我走到今天。常言說，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一定會有一個偉大的女人，我雖然說不上成功，但她確實是偉大的。無須別人下結論，我自己最明白。我現在的家庭是典型的軍人之家。一家四人，都是當兵或曾經當兵的。我和我夫人都是有三十多年軍《警）齡的老兵。女兒、女婿均畢業於國防科技大學《原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現分別在總參謀部和國防大學從事科研工作。
他們靠自己的勤奮努力，事業有成。參加過國家863和973等多項科研課題，並分別獲得過國家和軍隊科技進步獎及學術論獎。我長期工作在雲南和西藏邊防，和女兒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很少。但女兒很努力，從小學、中學、大學、到研究生都一直十分優秀。她從不以所謂**自居，而是靠自己的努力，靠真才實學去獲得學業和事業的成功。小學的時候，就有多篇作發表在省級以上報紙和刊物上。她的一篇散《僚》，還被改編成電視散，上送到中央電視臺藝頻道播放。讀研究生時，也在國家和軍隊相關核心和重要期刊上發表了有一定學術價值的科研論和翻譯章。女兒攻讀計算機模擬系統工程專業研究生時的導師，是國防大學資訊與作戰指揮教研部副主任、國務院學術評定委員會委員、中**事運籌學會、中國系統工程學會副理事長、著名教授、國防大學一代名師胡曉峰將軍就對她讚賞有嘉，視為得意門生。我和女兒面對面的交流不很多。記得還是在她剛剛考入國防科技大學的一段時間裡，我們有過一段書信間的長談。既有父女間的，更是朋友間的，完全是一種平等的，自由的談心。多少年後，女兒對我說，那一次長談對她如何看待自己，看待感情，看待成敗，看待名利，看待人生有很大的啟發和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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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起飛的時間很正點。當飛機滑出跑道飛向藍天的那一剎那，我興奮的心都快蹦出了胸膛。我彷彿看見了美麗的雪域高原已經伸出了歡迎我們的雙手。飛機在藍天白雲中游弋，人生也在藍天白雲中翱翔。飛機在雪域高原的上空平穩地飛行著，我們看見了機艙外那層層疊疊，變幻無窮的雲海；看見了雲海下那氣宇軒昂，縱橫千里的山巒；看見了冰峰雪嶺上那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看見了世界最高的高原上那平直寬廣的飛行跑道；在這高原最溫順、溼潤而美麗的季節——八月的日子裡我們的飛機吉祥而安全地降落在拉薩機場。我終於第一次走進了拉薩，走進了西藏，走進了雪域高原，走進了我學會的第一句藏語扎西德勒的家中。
新曆的八月正是西藏高原的黃金季節。自治區首府拉薩更是沐浴在陽光明媚，百花爭豔，萬物蔥綠的日子裡。我們到達貢嘎機場的時候，天上正下著小雨。迎接我們的車隊早已在舷梯下等候。我們這些第一次進西藏高原的人都嚴格按照老西藏們和書本上交代的注意事項進行著認真地心理體驗和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老西藏們和書本上說，進西藏前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得感冒，否則進了西藏就可能誘發肺心病甚至腦水腫帶來生命危險；老西藏們和書本上還說進西藏後一定要少說話，少活動，多喝水，走路要慢，千萬不能跑，喝開水最好泡上紅景天、西洋參。這些看起來似乎婆婆媽媽，卻又是十分管用的經驗之談，自然成為了我們這些初進西藏高原的人必須小心翼翼自覺遵守的清規戒律。這不僅僅是為了使自己能健康地在西藏活著，而更重要的是為了使自己能健康地在西藏工作。這對我們這些將長期在西藏工作的人無疑是很重要的。
當我和我的夫人從飛機舷梯往下走的時候，的確是小心翼翼的。相互間沒有說一句話。從我內心講我真的是感到自己活似個機械的木偶，在演出一幕自己都感到十分可笑的滑稽戲。接我們的司機小黃很有禮貌地把我們接進了車裡。我們只輕輕地給他說了一句你好，就沒有再說話。小黃是四川人，中等個，身體顯得很壯實，除了臉色有些許紫紅外，看不出是個長期在髙原呆過的人。一上車，他就十分熱情地為我們介紹起了西藏的情況，詢問我們有沒有不舒服，並囑咐我們車上有氧氣，有紅景天口服液。不舒服就吸一點氧，吃一點藥。我和我夫人好像都沒有感到明顯的不舒服，只是感到口和鼻子微微有些發乾，於是就喝了一些小黃早已為我們準備好的礦泉水。車廂裡播放著一首首西藏民歌，每一首旋律都很優美，音域都很寬闊，高亢激昂，多情委婉。真彷彿是來自天外的天籟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