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一章 苦難少年

第一章 苦難少年


異界之家長裡短 仙劍神尊 煉火 畫眉鳥 七夜談 網遊之光環王 局中罪 鬼門密碼 來自初始的雨 重生之神棍痞少

第一章 苦難少年

張作霖是一位具有濃厚神祕色彩的傳奇歷史人物。他由一介粗通墨的草莽武夫,風雲際會,乘勢而起,一躍成為地位顯赫的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期間個個曲折的故事和種種險惡的遭遇,頗堪玩味。

張作霖,字雨亭,1875年3月19日(清光緒元年二月十二日)生,奉天省海城縣小窪村人。小窪村後又改稱大窪縣東風鎮葉家村張家甸屯,現改稱大窪縣駕掌寺鄉馬家房村西小窪屯。其實,這裡現在只有一片房屋遺址,已經根本沒有村落了。其祖籍主要有兩種說法。一為山東省說。《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張公行狀》中寫道:“公諱作霖,字雨亭,奉天海城人,遠祖居山東,族甚蕃,清道光初徙居海城。祖發業農,稱素封。”“行狀”是過去死者家屬敘述死者世系、籍貫、事蹟的紀念體。該稱“遠祖居山東”,主山東省說。一為河北省說。河北省中又有河北大成、河北高陽、河北河間三說。《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張公雨亭神道碑》寫道:“公諱作霖,字雨亭。其先為直隸人,清末遷奉天海城。”這通碑是督軍署參謀長臧式毅領銜,又有8位處長署名的,載於《張大元帥哀輓錄》。中明確地說“其先為直隸人”,即是河北人,主河北說。從有關歷史記載看,張作霖的祖籍,是諸說並存。因多數主河北省說,張學良亦自稱,他的祖籍是河北省大成縣,故張作霖的祖籍為河北省大成縣。

那麼,張作霖到底姓什麼呢?

民國初年,張作霖飛黃騰達,由第二十七師師長,一躍而成為奉天督軍兼省長。這訊息傳到海城,全縣沸騰,人們奔走相告:“嘿!高坎鎮那個張老疙瘩當上大官了,出息了!”海城是張作霖的出生地,現在張作霖出人頭地,鄉里人自然感到榮耀無比。可是不知為什麼,這訊息竟飛越遼河,飄過長城,傳到河北省大城縣一帶。那裡的人們也在爭相傳告:“聽說道光年間闖關東的那個張家繼子的後代,在關東走紅運了!現在是奉天的一省之長。”

某年夏天在奉天督署門前,有一個從河北大城縣趕來的長者,姓李,自稱是張作霖的本家,要求見張作霖。守門的衛士把這位李姓長者拒之門外,呵斥他說:“你姓李,督軍姓張,兩個姓不是一家人,哪裡談得上是本家?想在督軍署衙門前撿便宜,妄想!滾!”這位長者說死不走,梗著脖子向裡闖。衛士無奈,只好一五一十地向張作霖稟報。張作霖一愣,但仔細一想,好像想起了什麼,就給衛士打了個手勢:“那就叫他進來吧。”

那位長者進入三進四合院的督軍署,東張西望,不知所措。他見張作霖正襟端坐在二進院正房的辦公室的太師椅上,便急不可耐地呼喊起來:“督軍大人,你可是咱們李家的後哇!”張作霖不但不惱反而問道:“此話怎講?何以為證?”老人順手掏出一折已經破舊的家譜,絮絮叨叨地講起先祖的往事來:

“先祖姓李,清代家住直隸(今河北)順天府大城縣。李、張兩家原本是親戚,張家的姑娘嫁到了李家。可是嘉慶末年張家無子絕後,便將先祖之弟李永貴過繼給張家以接續香火,從此改姓張。道光初年河北大旱,赤地千里,餓殍盈野。生活無著,先祖之弟張永貴,攜妻小逃荒,出關求生。聽說落戶在海城縣,不知督軍是否為張永貴之後?”張作霖頻頻點頭,嘴裡說:“正是。”長者又說:“請問督軍先父大名?”張作霖答:“張有財。”長者雙眉舒展,笑著說:“正與我同屬‘有’字。”張作霖雖為督軍,但他是一位重血統、講義氣的人,當他聽到這位長者所談句句有根有據,便承認與自己瞭解的家世吻合。原來,聽老人講過,張作霖的曾祖確實是過繼到張家的,道光初年,他確實被迫舉家逃往關外謀生,最後在遼南海城駕掌寺鄉葉家鋪子紮根落戶。張作霖見此人與先父同輩,遂拱手道:“晚輩失禮了!”說完,當即命衛士帶長者入宅安歇,款待備至。

張作霖先祖原來姓李,後過繼給張家,改李從張,這真是名副其實的“張冠李戴”。

山海關以外的東北地區是清朝起家的“龍興之地”,一向實行封禁政策。可是關外空曠肥沃的黑土地有著無窮的**力,只要有了土地,農民就有了生存繁衍的依靠,所以那時的農民把關外看成是天堂,把黑土地看做是再生之地。於是大批山東、河北一帶的農民不顧禁令,或紛紛偷越長城,或泛海東渡,向東北地區移民逃荒。這叫“闖關東”。大量農民“闖關”“泛海”的結果是東北人口迅速增加,大片黑油油的荒地變成了良田。

隨著清政府對關外的弛禁,更多的農民攜妻子加入到闖關東的人流之中。清朝道光初年,河北大旱,顆粒無收,家無恆產的張永貴離開生他養他的大城縣,成了闖關東人流中的一員。張永貴所有的家當就是肩上的挑子,一頭籮筐裡裝的是幾件破爛衣裳、一床爛棉被和破鍋粗瓷碗;一頭籮筐裡坐著他唯一的兒子張發。一路走,一路要飯,磨穿了幾雙家做的鞋,終於落腳在海城駕掌寺鄉葉家鋪子。海城是因明朝在這裡設定海州而得名的,清順治十年(1653)設縣,隸屬遼陽府。縣境東部峰巒重疊,西部遼水瀠洄,襟山帶河;中部土地平曠,沃野百里,是發展農業生產的好地方。那時候,東北有的是荒地,隨便由來墾荒的人去佔用,叫射箭地,就是你箭能射多遠,就把這塊地給你。歲租一半給清政府,一半給蒙王。於是,張永貴搭起窩棚,掄起鐵鎬,除去雜草,開出一片黑油油的土地。他的眼淚、汗水和種子一起落進了壟溝裡。

有了屬於自己的土地,張永貴的眉開了,眼笑了,力氣也足了。他每天都是披著星星下地,戴著月亮回家。屬於他的那片黑土地,一根雜草也不見,莊稼長得比別人家的高一頭。他靠自己的辛勤耕耘來養家餬口,日子雖然艱苦,但也安安穩穩。從此,張家就在海城駕掌寺紮下根來。

等到張發當家的時候,除了辛勤農耕之外,又開始兼營燒鹼業,生活日漸富裕起來,不僅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和土地,4個兒子也都成家立業,真是兒孫滿堂了,在當地也算是小康之家。張發的第3個兒子叫張有財,他就是張作霖的父親。當張發離開人世以後,他的4個兒子就都分居單過,自立門戶了。

張發給三兒子起名張有財,是希望他用辛勤的雙手去創造財富。張有財也想發財,但他沒有繼承祖輩父輩艱苦創業的精神傳統,而是選擇了另外一條致富之路賭博。他嫌下地幹活太累,所以分家時地沒要一壟,只要了三間土房,用分家的錢財在本村開了個雜貨鋪。

張有財的原配妻子是邵氏,生了個女兒,不久邵氏早亡,接著女兒也夭亡了。咸豐元年(1851),張有財續娶王氏為妻,即張作霖的生母。王氏原是一個寡婦,共生三子一女,長子作泰,是帶過來的前夫之子;嫁給張有財後又生了次子作孚,三子作霖;還有個小女兒叫秀英,比張作霖小7歲,她長大後嫁給一個姓楊的人,外號楊魔症。

一個小雜貨鋪怎能養活這一大家子?張有財做起了來錢容易又不費力氣的買賣,便常年泡在外面的賭場裡,又到各處“放局”,就是開設賭場抽紅。當地民間稱這種人為“耍清錢的”,稱另一種偷盜搶劫的為“要混錢的”。張有財成了有名的“賭棍”。他贏了錢就大吃大喝,輸了錢就變賣家產,家裡日子緊一天松一天。時間一長,王氏和兒女們也就習以為常了,即便張有財長年不在家也不惦念他,就像家裡沒這個人似的。

光緒十五年(1889),張作霖14歲那年,張有財終日泡在外面賭場裡,從大年初一到初夏時節,不僅沒給家裡捎過一分錢,甚至無任何音訊。他的女兒秀英生病,無錢醫治,張妻王氏託鄉里屯鄰到鎮上給張有財捎信要錢,以解燃眉之急,也沒有找到他的影子。有人說張有財早已回家,也有人說張有財外出討債去了。王氏得知這一訊息,心生疑竇,右眼皮直跳。人們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因為張有財從沒有過離開賭局而不回家的時候,她擔心有什麼禍事發生。王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把3個兒子都打發出去分頭去找。凡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還是杳無音訊。王氏只好拿為他人做針線活換的錢給女兒秀英醫病。

一直拖到農曆五月十三,張有財仍然沒有下落,王氏的心裡格外煩躁。忽然,家裡的大黃狗從外面跑回來,衝著房門發出淒厲的叫聲。王氏非常詫異,忙推開房門去看。那大黃狗用嘴咬住王氏的褲腿,拼命地向院門外拉扯。王氏只得跟著大黃狗小跑著往村外去,來到一里多地的柳樹林子,大黃狗不動了,梗著脖子嚎得更凶了。王氏氣喘吁吁地尾隨而來,跟著大黃狗沿著樹林邊小道來到一片水塘邊。幾隻在水邊啄食的烏鴉“呼啦”一聲從地上飛起,在烏鴉飛起的地方竟臥著一具早已**發臭的屍體。大黃狗沒命地猛撲過去,蹲伏在被烏鴉叼啄的屍體旁狂吠起來。

王氏早已看清,這正是失蹤多日的丈夫張有財!他身上有多處傷痕,頭部鮮血模糊,慘不忍睹。王氏顧不得血汙腐臭,伏在丈夫的屍體上呼天嚎地地哭起來。聞聲而來的鄉鄰們無不潸然淚下。

張有財的猝死在當地引起了轟動,鄉內里長欒鳳泰因為人命關天,趕忙過來,命人封鎖現場,又恐屍體腐爛,用食鹽遍撤屍身,然後派人到海城報官。海城縣衙派來的仵作驗屍,“只見身前無傷,惟腦後被重物砸擊致死,屍身旁有一塊拳頭般大小帶血的卵石,顯然是凶器。”縣衙認定張有財死因後,即下令通緝凶手,捕拿人犯。

後經縣衙查明凶手叫王二,比張有財年輕,在地方上是一個小土豪,手頭有幾個錢,但人不怎麼正派。兩人在賭場上因賴賬而結仇。張有財從賭場出來,趁月夜歸家,走到小柳村水塘邊與王二正面相遇。兩人為催索賭債廝打起來,王二將張有財摔倒在地,摸起地上的一塊卵石,向張有財後腦上猛砸過去。張有財頓時腦漿迸裂,哼了一聲就氣絕身亡。王二見打死了人,驚出一身冷汗,連夜畏罪潛逃,鑽進東邊深山老林裡隱藏起來。初時,海城縣衙還虛張聲勢地到處張榜緝拿,後見張有財遺族均是孤兒寡婦,便不了了之。多年以後,王二也沒有歸案。

張有財死後,鄉里集資買了一口薄板棺材,當地人們管這種四塊薄板的棺材叫“狗碰”,就地埋在河邊的土崗子上,草草成殮。這一年秋季,遼河下游發大水將棺材沖走,後在附近荒郊發現這口薄板棺材,系被一小土崗擱淺,棺材前有幾棵高粱擋住。此處是無主之地,再加無力搬運,便埋在此處。

張作霖是張家最小的男孩,所以極受張有財夫婦的寵愛,家裡人常稱他為“老疙瘩”,村裡人喊他“張老疙瘩”。“老疙瘩”是東北農村對家裡最小男孩子的一種親暱愛稱,意思是“老兒子”。

張作霖出生在北小窪村,距離海城縣城90裡地,現在屬於遼寧省大窪縣。北小窪村,是一個只有20多戶人家的小村落,在村東頭咳嗽一聲,在村西頭都能聽見。張作霖家對門有一家姓鮑的鄰居,家裡比較富有。老鮑家是後搬到北小窪村的,他家曾經住在海城縣西桑林子。鮑家有個兒子叫鮑貴卿,比張作霖大好幾歲。鮑貴卿小時候,他媽沒奶,就吃張作霖母親王氏的奶。張家生活有困難,鮑家經常給予接濟,所以兩家關係很是融洽、親近。別看鮑貴卿比張作霖大,可處處都聽張作霖的。這大概是出於大的理應讓著小的,但更主要還可能由於張作霖從小就有稱王稱霸的強烈**的緣故。

兒時的張作霖機靈貪玩,整日在外摸爬滾打,上房揭瓦,下河摸蝦,爬樹偷梨,掏鳥窩撿蛋,什麼淘氣的事都幹。他更喜歡爭強好勝,常常把同村的小孩子組織起來,喊道:“你們聽著,我是‘大王’,你們都是我的兵。誰要不聽我的命令,我就打誰的屁股。”他們在一起玩跑馬城,玩老鷹捉小雞,玩扔磚打瓦,玩攻城奪寨的戰鬥,玩得興高采烈,樂此不疲。無論比他小的還是比他大的,都讓他管治得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如果有不服的,就拳打腳踢,把人家打得鼻青臉腫。被打孩子的父母就找到老張家去,說:“看看,張老疙瘩把我兒子給打的。”於是,張有財夫妻倆就只好當著鄰居的面罵他一頓,或者踢兩腳。但是,張作霖總是不服,嘟囔著說:“誰讓他不管我叫‘大王’?”

後來,張作霖家又先後搬到葉家鋪、欒家堡子和駕掌寺村。在駕掌寺村住的時間比較長。駕掌寺村比北小窪村大一倍,不僅房舍多、街道多,村裡的人口也多。張有財出去賭錢,張作霖有時候也跟著,什麼玩紙牌、推牌九、押寶盒,都見過,也都摸過。有時他會自言自語地喊:“前槓對大天,後槓皇上,我通吃!”

不跟他爹去賭博的時候,他就領同村小孩子去玩擲骰子游戲。誰先擲、誰後擲,誰的點大,誰的點小,都聽張作霖的吆喝。不管他家搬到哪兒,他都是小“大王”。後來,他成了雄霸一方的大軍閥,可以肯定地說,這與他小“大王”的性格是一脈相承的。

父親猝遭橫禍死後,張作霖的大哥作泰又得癆病(肺結核病)死去了。母親王氏靠做針線活,養活二子一女,苦度艱難的歲月。年幼的張作霖想找小朋友玩,可大多都已上學,只剩他一個人,孤苦伶仃怪可憐的。

一天,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一傢俬塾館前面,這是鞠家鋪楊景鎮開的私塾館。楊景鎮是晚清舉人。私塾屋裡傳來了朗朗的讀書聲,什麼“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啊,“人之初,性本善”啊,“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啊,還有“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這些雜七雜八的聲音,好像組成了一出大合唱。這聲音緊緊地揪住了張作霖的心,他知道這是讀書。自己多想讀書,可是不行啊,爹死了,沒人供啊。他沮喪地低下了頭,想趕忙走開,但又捨不得拔開腿。後來,他索性用舌頭舔破窗戶紙,用一隻眼往屋裡瞧。只見自己的好朋友石鎖、鐵柱和禿子都在,他多羨慕他們啊。屋裡念一句,他就跟著學一句,就這麼著,他偷學了不少天。

有一天,楊秀才讓禿子背書,背的是《三字經》。當背到“融四歲”這地方時,禿子怎麼也想不起下面的了。也不知是急的還是嚇的,出了一腦門子汗,老師開始打他的手心了。張作霖替禿子急,就唸出了“融四歲,能讓梨;黃九齡,能溫席。”楊秀才一愣,扔下板子到外面一看,原來是個長得虎頭虎腦、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孩。問他姓什麼叫什麼,看他伶俐,又問:“你願意跟我念書嗎?”

張作霖不說願意,也不說不願意,就說了兩個字:“沒錢。”

接著禿子、鐵柱他們替張作霖補充,說他爹他哥怎麼死了,家裡怎麼苦。楊秀才聽罷說:“我不要你錢,你白念好了。”

有一天,楊秀才教張作霖認“禍福由之”這個詞,恰好同村的姜爺爺也去了私塾館。楊先生先教張作霖唸了“禍”字,在教第二個字的時候,張作霖不認識,姜爺爺在旁邊插了一句:“‘禍’的反面。”張作霖接著就唸“福”。姜爺爺和楊先生都一驚,認為這孩子腦子反應快。

就這樣,在楊景鎮先生的關懷下,張作霖讀了3個月的書,這成為他一生化的基礎。後來,他能用毛筆寫大字題詞,全靠這3個月的啟蒙教育。他最愛寫的字是“天理良心”,連奉票的版面上都有他題寫的這四個字。

張作霖天資聰穎,書念得也不錯,但時間一長,他的劣根性就暴露出來了。他生性頑皮,不願受拘束,才兩個月就坐不住冷板凳了,還時不時地和小同學打上一架。楊秀才因為他不守規矩,用板子做的戒尺將張作霖教訓了一頓。張作霖吃軟不吃硬,一把搶過戒尺,兩手往腿上一磕,竟撅成了兩截,扔給楊先生,嘴裡還罵罵咧咧地說:“幹啥都吃飯,我不念了。”

楊先生還想找傢什打張作霖,突然發現門後藏著一杆小扎槍,便問:“這扎槍是誰的?”張作霖說:“是我的。”楊秀才問:“你拿這個幹什麼?”張作霖說:“我昨天看見你拿板子打同學的屁股,假如你今天打我,我就拿它給你兩下子。”楊先生一聽,就去找張作霖的母親王氏,說:“你這個孩子我可不敢教了,他要真的給我一下子,我就完蛋了。”

張作霖輟學回到家中,被母親王氏一頓責備,張作霖更加氣憤不平。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趕到私塾門前守著,看見小夥伴們上學來了,就往回打,不讓人家進私塾門。楊景鎮來了也拿他沒辦法,只好讓學生把王氏找來,將張作霖拉走,才算平息了這場風波。

書雖然不念了,但張作霖對楊先生的恩卻終身難忘。後來,張作霖當了陸軍第27師師長,為感謝楊先生,特地請楊景鎮到瀋陽來,在他家裡設立私塾館,給張學良、張學銘、張學成、張冠英等子女和侄兒講課。楊景鎮就這樣做了張學良的啟蒙老師。

張作霖在他父親的影響下,也經常出入賭場,早已成了個小賭徒。

父親死後,王氏生計窘迫,告借無門,為解決吃飯問題,不得不賣掉三間土房當做路費,攜帶兄妹三人,投奔鎮安縣(今黑山縣)小黑山附近二道溝的外祖父那裡,苦度艱難的歲月。王氏借了鄰居老王家的債,一直還不上,整天長吁短嘆,愁眉不展。張作霖什麼都不怕,就怕他娘落淚。一次,他看娘又哭了,就哄她娘說:“娘,別愁!我他媽把錢給還上不就結了。”

“孩子,你才十四五歲,靠什麼還饑荒啊?”王氏擦了擦眼淚說。

“真的不能還債嗎?”張作霖眉頭擰成個大疙瘩,心事重重地從家裡走出來。他走到債主老王家門口,往院裡看了一眼,只見房門緊閉著,院裡沒人。在大門外,老王家的大肥豬在牆根底下晒著太陽。他三轉兩轉,又習慣地踱到賭場。往常,他一見“天地人鵝長短牌”,手就發癢;可是今天,那牌上的紅白點,再也引不起他一丁點興趣。他不願再看熱鬧,就走了出來,不知不覺地竟走到村外的臭水泡子旁邊了。

那臭水泡子足有2裡方圓。張作霖坐在水泡子邊,順手撿起個石子往水裡扔去。聽著石子落水發出“咚”的聲音的時候,他緊擰的眉頭舒展開了,一下就從地上蹦起來,一邊拍打著屁股上的土,一邊往村裡跑,一直跑到老王家大門口。門外的大肥豬還在,院子裡還沒人,就連大道上也沒人。他從老王家的苞米樓子上偷了兩穗苞米,在肥豬前面搓著苞米粒,撒在地上。就這樣,那頭肥豬被張作霖引到了村外的臭水泡子邊上。張作霖四下看看,周圍還是沒人,就把肥豬攆下水裡;這還不算,又用石頭死命地打。不一會兒,豬就到了水泡子當間兒,四蹄亂蹬,拼命地狂叫著,掙扎著。這時,張作霖衝著村裡大吵大嚷起來:“豬落水了,豬落水了!”

村裡人聞聲都跑來了,不用說,債主老王也來了。那老王一看自家的豬落進水裡,在水泡子邊上急得直跺腳,嘴裡不住地說:“完了,完了!”

此刻,張作霖把小褂一脫跳進水裡,不一會兒就游到肥豬旁邊,用手奮力地揪著豬耳朵往岸邊拽,終於把豬救上岸來。鄰居們看到這場面都很感動,紛紛誇獎張老疙瘩。老王一看自家的豬得救了,高興地拍著張作霖的腦袋說:“好孩子,張老疙瘩,真是好孩子啊!走,我去告訴你娘,你們家欠我的錢,不要了。”

就這樣,小賭徒張作霖把債給“還”上了。

張作霖在十四五歲那年,當過賣包子的小販。這買賣是他娘託了人,在郭家小包子鋪賒的包子做起來的。賒回包子,他娘給裝在籃子裡,又在上面給蓋了好幾條新毛巾,臨行千叮嚀萬囑咐:“可別賣丟了錢,家裡還指著這貼補日子呢。”

做小販,張作霖一丁點也不在行,賣了半天,也沒賣出去幾個。走著走著,肚子裡咕咕直叫。他從籃子裡摸出個包子,在鼻子上聞了聞,好饞人哪!但一想起他孃的話,又放回籃子裡。可是架不住餓得前腔貼後背,索性抓出個包子,心想就吃一個,於是三口兩口就吞了下去。吃了一個,心想:“一個也是吃,兩個也是吃,乾脆吃它個飽再說。”他便狼吞虎嚥地吃了一通,籃子裡的包子就剩得不多了。等回到家裡,一看到他娘偷偷地抹眼淚,心裡很不是滋味,決心不再吃了。但是到了第二天,又是吃多賣少。

一天,下小雨,貨沒賣出去多少,籃子裡還剩下一多半包子。為避雨,他躲進一家的大門洞裡。大門洞裡有幾個老太太正在看馬掌牌(一種紙牌)。這幾個老太太,他原本都是認識的。張作霖看得手心發癢,也要摸兩把。幾個老太太都不帶他玩,怕他輸了不給錢。張作霖笑嘻嘻地說:“別看我沒錢,可有包子,你們老幾位怕什麼?”沒辦法,勉強讓他參加了。張作霖的牌背得厲害,明明和條子,可他摸的、別人打的不是餅子就是萬字,幾個人當中就他一個人輸。他輸急眼了,一手抓起老太太的錢,揣在懷裡,一手提起籃子撒腿就頂著雨跑了出去。幾個老太太擰著小腳去追,那哪追得上。跑出老遠的張作霖回過頭來,做著鬼臉說:“下回別再跟我玩了。”幾個氣壞了的老太太,跺著腳罵了他一頓,只好自認倒黴,不再攆了。

這一來,他名聲就臭了,包子更賣不出去了。等郭家小包子鋪一倒閉,張作霖賣包子的生涯也就結束了。

老王家的債雖然還上了,但張作霖一家還是常常無米下鍋。他母親靠一雙手為人做針線活,養活二子一女度日,生活極其艱難。二哥張作孚只好去給地主“扛活”,掙點糧米添補家用。張作霖在家裡無事可做,想要給人家放豬、放牛,無奈人家嫌他頑皮不肯僱用,於是他開始尋找生活出路。母親王氏怕他再走他父親的老路,一心讓他學個營生。

張作霖先學木工。15歲這年,經人說情,他去高家木匠鋪當徒弟。王氏又借點錢買了四色禮,就是兩匣果子(糕點)、兩瓶二鍋頭酒、一籃綏中白梨、一筐大紅棗,讓張作霖恭恭敬敬地給高木匠行了跪拜大禮。然後又寫下字據,立了規矩,規定不付工錢,打罵任由師傅,如不服管教立刻驅逐回家等等。於是張作霖成了高木匠徒弟。那時候在農村,木匠、棚匠、鐵匠、瓦匠,是鄉里稱道的四大高手。在落後的自然經濟條件下,有了這幾樣本事,就可以吃得開,吃得飽了。

小張作霖天天起五更爬半夜地幹。起床的第一件事,是給師傅、師孃倒尿盆,刷洗乾淨後放在僻靜地方,晚上睡覺前再端到師傅屋裡擺好。倒完尿盆,要蹲在灶坑前,用刨花、碎木頭燒好一鍋熱水,供師傅一家和僱來的木匠們洗臉、刷牙用。然後去井上挑水,打掃院子。如果讓師傅看見缸裡的水沒滿,院子裡有一根草棍,就要挨師傅一頓臭罵。開飯的時候,徒弟不能上桌,只能一手拿個窩頭,一手端碗稀粥,手指縫裡夾根鹹菜,蹲在牆角旮旯大口大口地吃。不大口快吃不行,因為不定什麼時候師孃會大聲吆喊:“張老疙瘩,快來!”小張作霖得趕緊放下窩頭、粥碗,去給師孃的吃奶孩子收拾屎尿。

飯後,大工匠們都幹起了正經活來,有的鋸,有的錛,有的刨,有的用墨盒畫線。木匠們的耳朵上都夾一根半截鉛筆。小張作霖先是扛木頭,抬木板,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過了好多天,師傅才教小張作霖用鋼銼銼鋸齒。一不小心,銼掉個鋸齒尖,氣得師傅掄起巴掌給了張作霖兩撇子,打得他眼睛直冒金花。師傅嘴裡還罵著:“媽拉個,沒用的東西!”張作霖哪受得了這個氣,也回了一句:“我操你奶奶!”師傅氣得鼓鼓的,乾瞪眼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才說:“滾!”

張作霖被高家木匠鋪辭退了,他想學木匠手藝的願望破滅了。

王氏一箇中年寡婦拉扯三個孩子,實在不易,沒辦法就改嫁給獸醫張某。張獸醫為人厚道,對王氏和她帶來的三個孩子照顧得十分周到。有一天,王氏見孩子不在身邊,就唉聲嘆氣起來,張獸醫關心地問哪兒不舒服。王氏說出了心病:“老疙瘩一天比一天大了,可學什麼也學不成,幹什麼也幹不好。”張獸醫說:“讓老疙瘩跟我學獸醫吧!學成了也能混個吃喝。”

張作霖對獸醫這行倒頗有興趣,尤其喜歡馬,頂討厭的是劁豬、劁羊。劁是割掉牲畜的**。有一回,好不容易把一口老公豬的四個蹄子綁好,張獸醫拿起劁豬刀要動刀,讓張作霖按住豬後身。張獸醫的刀剛下去,老公豬就竄出一泡稀屎來,濺了張作霖一身,他猛一躲,閃在一邊。老公豬失去了壓力,身子一撅打,張售醫的刀就走偏了,疼得老公豬嗷嗷直叫。事後,張獸醫也沒有埋怨張作霖一句。

如果來了醫馬的,張作霖就不住腳地忙前忙後,熬藥、灌藥是他的活。如果病馬需要留住幾天,張作霖還要負責餵馬、遛馬。每次出去遛馬,到了沒人的地方,他也不管馬病好沒好,都要跳上馬背,猛抽一鞭,在野外盡情地兜風。好不得意,好不快活,好不威風!有的時候,馬會使性子,一尥蹶子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張作霖也不顧屁股疼,腦袋起包,從地上爬起來,就撒腿快跑去追馬,嘴裡不住聲地喊著:“吁吁!”

閒暇無事的時候,張獸醫就給張作霖講些相馬經或者飼養知識什麼的。張作霖最愛聽的是一些諺語,只要耳聽一遍,就永久不忘。他還給別的孩子講:“母馬屁股大,既好揣駒又好下”;“選馬要選虎頭頸,四方屁股大眼睛”;“牲口啖鹽,強其過年”;“嗆水肚子疼,喂急得結症”等等。尤其是“好馬不吃回頭草”“好馬不怕路不平”“好馬上路不停蹄”什麼的,讓他受用一生。

張作霖仗著聰明伶俐,再加上張獸醫細心傳授,張作霖很快就學會了一些相馬、醫馬的本事,《牛馬經》也背得通熟,什麼“一觀形,二切脈,三查口色,四便功,五起臥,六口腔,七滲八飲九汗出,十問舊病有與無”,都張口就來,學不太久就可以給牲口治個小病小災什麼的了。王氏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對張獸醫也便更加體貼。

一些黑道土匪和附近騎兵,也經常來醫馬。張作霖學會了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的本事,因而又結識了不少新朋友。張作霖開始嚮往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綠林生活,也對出操、打仗的軍旅生涯感興趣。他盤算著自己的未來,要麼佔山為王,要麼做都統、將軍……他的心越來越野,膽子越來越大,有時就明裡暗裡地從獸醫樁的錢匣子裡抓些零錢揣在兜裡。張獸醫雖然睜隻眼閉隻眼,但心裡還是不自在,就給錢匣子加了把鎖,把鑰匙掛在褲腰帶上。張作霖再也得不著零錢花了。

給繼父張獸醫當下手,雖然能學些本事,可是得不著錢花。張作霖需要的是現錢,只要手裡有了錢就可以去賭局摸牌九,擲骰子了。於是,他便央告母親要去當貨郎。王氏心軟,跟張獸醫一說,張獸醫便給準備了一些本錢,給張作霖置辦了一副貨郎挑子和一些小百貨。

張作霖當上了走村串鎮的小貨郎,挑起貨郎擔,前後各有一個貨箱,手裡搖著貨郎鼓,賣些針、線、鞋面、胭脂粉什麼的。他最愛去賣貨的地方是趙家廟,這倒不是因為那裡好賣貨,而是他看中了趙佔元的二丫頭。趙佔元的字叫恆昌,是個小財主。每逢趙家買他的東西,他都少算錢。趙二丫頭除了眼睛稍有點斜視以外,那細皮嫩肉,那眉毛鼻子那嘴兒,處處惹人喜歡,在十里八村也算是個美女。巧的是她與張作霖同庚。每當上了新貨之後,張作霖去的第一站準是趙家廟。要是張作霖沒準時來趙家廟,趙二丫頭也抓心撓肝的,一會兒坐下一會兒起來,什麼活也幹不下去。時間長了,他們相處得很熟,偷偷地相愛著。可是張作霖因為窮,不敢託人提親。

趙家廟設有賭局,為了能在趙家廟多待些時辰,有時張作霖乾脆放下貨郎擔子,到賭局裡賭一把。有一天,在趙家廟他輸了錢耍起了光棍,拔腿就走。賭徒們一擁而上,抓住張作霖把他綁在村道旁的一棵大樹上,扒光了上衣。大家掄開皮鞭就揍,一邊打,一邊罵:“姓張的,讓你充光棍!是棍兒也給你撅折了!讓你再賴,打!”

張作霖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可他眉頭也不皺一下,還是不住嘴地和賭徒們對罵:“王八羔子,你再給爺爺加點勁兒,張爺爺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人養的!你們他媽的管我要錢,瞎子掉井沒門。媽拉個巴子的,你們耍錢鬧鬼,張爺爺不吃這一套……”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的賣呆兒(東北土語,意為“看熱鬧”),有的勸解。站在人群外頭的趙佔元,看張作霖毫不示弱的樣子,暗暗稱奇,覺得這小子真剛強,又長得北人南相,日後定有出息,就撥開人群,走進去問:“別打了!張貨郎輸了多少錢?多少?才一吊二啊!別為這麼點小錢把人給打死了。這麼著吧,你們放人,這錢我出。”張作霖被鬆了綁,他趴在地上給趙佔元磕了個頭,也沒說聲謝,站起來瞪了眾賭徒一眼,挑起貨郎擔子,走了。趙佔元回家以後和老伴商量,想把二丫頭許給他。可是,他老伴和二丫頭他舅都堅決反對,說:“老張家寡婦失業的,領幾個孩子過日子,窮得連鍋都要賣掉了。”親事雖然沒成,可這話也慢慢傳到張作霖的耳朵裡了。他決心幹出個樣子來,非把老趙家的二丫頭娶到手不可。為這個,他把貨郎挑子撇了,又尋找新的出路。

清末時,東北馬市大多是有市無場,經營場地就設在招待來往車馬的客店院內。賣牲口的要是在一家院內賣不出去,也可串到別的店去賣。車馬店又叫大車店,大門外挑個羅圈形的紅布幌,除供給老客、販子、經紀人交易和食宿外,也接待其他過往行人住宿及存車。為了招徠顧客,店主經常請一些唱蹦蹦戲(後發展成二人轉)、說大鼓書的民間藝人到店裡表演,由店主供其吃住,錢則由聽眾看賞。因為北方冬季嚴寒,野地無處藏身,有的店便成為土匪冬季的藏身之所。店內除掌櫃的,多數還有掌盤的、賬房、報稅的、雜役人等。

張作霖不做貨郎以後,曾到附近河圖堡村一個大車店裡當雜役,負責打掃庫院,出售食品,幫著套車卸馬,為過往行商服務。在這個大車店裡,張作霖接觸了南來北往的各色人物,從客人們的高談闊論中,知道了村子以外還有另外一個花花世界。張作霖從此有了出去闖蕩的念頭。

有一天,北風呼嘯,天上飄著棉絮般的雪花,到半夜時分地面上已積起半尺厚的深雪。大車店裡的蹦蹦戲早停了,客人們也都入睡了,店主東家出去找女人過夜,賬房先生也回家了。後半夜,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張作霖從炕上一骨碌翻身爬起,穿上抿襠棉褲,蹬上棉鞋,披上棉襖,扣上狗皮帽子,開啟房門就直奔大門。開啟大門,走進一個魁梧的漢子,濃眉大眼,頭戴狗皮護耳帽,上身穿羊羔皮襖,下身穿著皮套褲,腳上穿著高腰棉皮靴,腰裡扎著一條綠緞子的搭包,手裡牽著一匹烏黑油亮的高頭大馬,煞是威風。張作霖不敢怠慢,麻溜地接過大黑馬,嘴裡喊著“請”,把客人讓進屋裡。他把大黑馬拴到槽上,給拌上草料,然後跑到屋裡給客人端上洗臉水、洗腳水,又端來一盤果子,沏上一壺茶,伺候客人食用。店裡已經客滿,而客人又要單間,這很讓張作霖作難,只好請這位客人住自己的鋪位。而張作霖睡的是長筒子大炕,與一般散客同住,那客人看了一眼死活不幹,又說不怕花錢。

這時,店裡的一位大夥計也起來了,見這位客人這麼矯情,心裡頭老大不滿意,就說:“那就請客官到別的店去看看有沒有地方。”這明擺著是攆人。那客人一瞪眼,聲不高卻很橫,扔出一句話:“怎麼?你敢轟爺!”張作霖眼尖,早看見客人屁股後頭鼓著個包,心想備不住是匣子槍,一拉大夥計衣襟,笑著對客人說:“真不好意思,讓您受委屈了。現在只有掌櫃的和賬房先生住的屋,因為是金錢重地,外人一概不準入內。小的看爺是個人物,就請您住進去,將就一宿,怎樣?”大夥計趕忙攔住,說:“你個老疙瘩膽真大,掌櫃的回來看見你給亂當家,還不讓你捲鋪蓋卷兒。”張作霖一拍胸脯,學著說大鼓的腔兒,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掌櫃的怪下來,他媽的與你無干,我一個人頂著,大不了走人就是!”客人欽佩地看了看張作霖,大搖大擺地住進了賬房,也不脫衣服倒頭便睡。

事後得知這位客人是遼西頂頂有名的大匪首馮麟閣,又叫馮德麟,連官府都懼他三分。他這次是化裝成普通客人住進這家大車店。第二天掌櫃的回到店裡,對張作霖的安排相當滿意,又加倍地向馮麟閣獻殷勤。馮麟閣格外看中機靈、懂事的張作霖,管他叫老兄弟。此後,馮麟閣常到店裡來住,向張作霖吹噓他的土匪生活。馮麟閣的話無非是說幹他們這行,能吃香的喝辣的,勾得張作霖心馳神往。後來,馮麟閣還主動和張作霖磕頭拜了把子,成了換譜弟兄。作為禮物,馮麟閣還偷偷送給張作霖一杆土槍。這讓張作霖心裡樂開了花,盤算著用這杆土槍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後來查明,殺死張作霖父親張有財的是王二,可是王二已畏罪潛逃進了東山密林。王二聽說王氏帶著兒女去了黑山縣,就偷著回了海城老家。仗著他家有錢,上下打點,官府並沒有來捕拿。為了給自己壯膽,他讓一家佃戶老夫妻住在自家門房裡,不要房錢,但要給他守好門戶,一旦有風吹草動,就搖鈴報信,王二好翻牆逃跑。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張作霖和他二哥張作孚時刻也沒忘殺父仇人王二,決心找機會殺死他。張作霖自從得了一杆土槍,沒人的時候就拿出來小心地擦拭一遍,然後再小心地藏起來。一天,有人從海城老家到小黑山這邊來,告訴張作霖母子:“恍惚聽說王二偷著回海城了,可是沒見著真人實影。不知道訊息準不準?”

張作霖自打聽到了這個信,心裡就長了草,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著,託人給大高坎杜家店當長工的二哥張作孚捎信,要他無論如何也要回家一趟。張作孚得著信,不知家裡出了什麼事,急如星火地往家裡趕。張作霖見二哥回來了,就避著母親把王二回來的訊息告訴了他,還給張作孚看了自己的那杆土槍,接著談了自己的復仇計劃。張作孚是個點火就著的脾氣,表示要及早動手,說:“官府衙門不抓,咱們哥倆自己幹!你心眼多,二哥聽你的。”張作霖哥倆商量好計劃後,就悄悄準備乾糧和盤纏,又找來一床破被把土槍裹起來,當做行李捲扛在肩上。那時候,張作孚身體好,常練跑步;張作霖身體差,就借了鄰居郝大爺家的一頭驢。一切準備妥帖之後,小哥倆趁母親沒在家的工夫,偷著上路了。他們飢餐渴飲,披星戴月,邁開大步往海城方向趕。半道上張作霖買了幾個肉包子,但捨不得吃,小心地揣在懷裡。走了幾天,離王二家那個村子不足三里地了,張作霖哥倆就鑽進高粱地,把驢拴在一棵小樹上,又用帶來的乾糧填飽肚子,然後倒在壟溝裡等著天黑。過了好長時間,太陽也不落山,心裡頭十分焦急。好不容易盼著大毛狼星(金星)從西天上升起,天黑了下來。哥倆誰也不說話,地裡靜極了,除了蛐蛐叫聲,就是他哥倆“怦怦”的心跳聲。等著天上星斗出齊了,張作孚忽地坐起身,張作霖伸手拽他再倒下,然後默默地數著天上的星星。直到三星升到頭頂,張作霖才一拉二哥,兩人悄悄起身,開啟行李捲,抽出那杆土槍,扔了破被,雙雙走出高粱地。他哥倆從小就熟悉這一帶的路徑,三拐兩拐,沒怎麼費勁就摸進村來。村裡的狗叫了起來,凡是有狗叫的地方,他就扔一個肉包子去,狗就不叫了。“肉包子打狗”這辦法,是他在大車店裡當雜役時候聽書學來的。來到王二家院牆外,四下看看沒人,張作霖蹲在牆腳下讓他二哥踩著他肩膀,再一直身,把張作孚送上牆頭。沒料到牆是石頭堆起來的,一碰,牆嘩啦啦塌了下來。

住在門房裡的老太婆聽見響聲,手拿銅鈴推開房門走到院裡,問:“誰呀?”猛然看見兩個黑影,趕緊搖鈴。張作霖一急也沒看清院子裡的人是誰,就扣動了扳機,槍響了,老太婆“噢”的一聲倒地死了。王二聽見鈴聲和槍聲,跳出後窗,打開後門,一溜煙跑了。

張作霖見打死了人,拉過他二哥就跑。攀著院牆裡的老槐樹,爬上牆,跳出院外,找著毛驢,跑了。張作孚不會爬樹,上不去牆。佃戶老漢和家裡別的人衝出來,一起動手擒住了張作孚,狠揍一頓之後,天亮後扭送海城官府。

在海城縣衙裡,張作孚跪在縣太爺的公案前,辯稱自己是為父報仇,並非搶劫;雖然殺死了人,但不是我乾的。最後張作孚還是被判為誤殺人命的助手,有罪入獄,判為十年徒刑。因為大清朝有可以替人坐牢的規定,張作霖的二伯父替張作孚坐的牢,最後死在獄裡。

張作霖沒報成仇,還賠上了二哥,心裡好不後悔。因為誤殺了人,他不敢回小黑山家裡,扔了土槍,便隻身去遼南闖蕩去了。

清朝末年,政治**,盜匪猖獗,人民生活在兵荒馬亂之中,東北土匪日益橫行,1896年。21歲的張作霖離開家鄉,投奔當年結識的匪首馮麟閣。馮並未將他留下,而是將他推舉給另一匪幫董大虎子下當土匪。張作霖加入匪幫後,充當“攬把子”專門負責“看肉票”。他在董手下幹了幾年,結交了不少竄匪、賭徒、無賴、惡棍,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幾年的土匪生涯,使他漸漸“成熟”起來,比以前更加狡猾、奸詐、詭計多端。隨之,他的野心逐漸也在增大。

1900年,沙俄侵略我國東北,各地混亂,於是匪勢大熾。在黑心集一帶,又出現了一支擁有四、五百人的大匪幫。張作霖率領“弟兄”慕名來訪,並和匪首一見如故,於是他將自己心愛的手槍贈送該匪首作為見面禮,二人遂成至友。不久,他從一個馬販子手中搶了10餘匹馬,率眾30餘人,另立門戶,而且聲勢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