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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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是什麼人?還不快離開!”聲音越發逼近,昏暗中看見門外一個禁軍侍衛往屋內走來,喬適站在原地,看了看那人來的方向,又回頭看看方才讓他想一探究竟的位置。
眼看對方已經走到門口,喬適抿了抿嘴,忽而間又是一個閃電,這次讓喬適看得清清楚楚,方才欲上前細看的,確實是一個靈位,這絡華閣之內竟會放置著靈位,這就是讓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那閃電卻讓他看見了上方的字,最清晰映入眼簾的,是那兩個字——菱兒。
菱兒?
正這麼想著,喬適已經把話呢喃出口,那道閃電,同樣讓踱門而進的侍衛看見了喬適的模樣,一時之間竟愣得說不出話來,恍了半會才道。
“呃……易將軍,啊不…喬,喬大人!小人無禮,大人有怪莫怪…小人確實無心妨礙大人你……”
侍衛猛地跪下,聲音雖故作鎮定但依然有些顫抖,雙眼直盯著地面,喬適見狀眯起了雙眼,看來這侍衛是拿他當鬼了?
隨即念頭一轉,便想到,這裡是絡華閣,侍衛負責看守,應該多少清楚從前的情況,問題是該如何把話敲出來?
見久久沒有聲音,侍衛微微抬頭瞄了一眼,可眼看那身影還在房內,臉色不禁煞白,死死地閉著雙眼,一個勁地說道。
“大人若是不瞑目,可千萬別那小的填命…把您軟禁的人是皇上,陷害您的人是柳華…放火燒南廂的人,是季御醫啊……至於菱兒姑娘,這…反正這全都與小人無關…大人……”
南廂,大概是他著一輩子最厭惡的地方,每聽到一次,就會徒增一分痛恨,但這卻並未能跟記憶連上關係,又是一種令人煩躁的感覺。
如今聽侍衛這麼一說,倒是讓他得到了最讓他意外的訊息,燒南廂的人……竟是季宣巨集,什麼陷害,什麼菱兒……這些全都一片空白。
腳步慢慢往前移去,快要來到侍衛跟前,那跪著的人悄悄睜開雙眼,只見眼前出現了喬適漸近的腳步,隨即驚慌地喊叫了一聲,嚇得連爬帶滾地奔了出去。
喬適望著消失在雨中的身影,不禁有些好笑,看來在他眼中,那死去的喬適……積怨很深,想必他從前就負責看守絡華閣吧?否則的話,他不會如此懼怕,就算是宮中大多數人,他們全都只會用憐惜的口吻訴說著從前。
公子……
耳邊忽然閃過一道女聲,清脆溫婉的聲音,有些熟悉,往四周探望一番,卻並未發現女子的身影。再者,聲音顯得那樣飄渺,又那像是一般人說出的話?那是……幻覺?
垂眼蹙眉,極力地去回想,腦中卻出現了箏兒,眼前的景象開始有些模糊,再閉上雙眼,箏兒的臉……不,那不是箏兒,眉目間卻與她有幾分相像。
那個女孩……總是安份地伴隨他左右,不會多話卻總讓人感到安心,會為他哭為他笑,為他擔憂著明明與己無關的事。他卻把她忘記了…而且是忘了這麼久。
瞬間,那一切顯得那樣熟悉,女孩的容貌一點點地重新浮現,活在從前的記憶中,如今回想起來,卻是恍如隔世。
從前那一聲聲在耳際出現的話語,以後再也不能聽見,記憶中的那個女孩,那個叫菱兒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塊冰冷的靈牌。
轟的一陣響雷,頭痛欲裂的感覺似乎跟隨著雷聲,漸漸開始蔓延開來,喬適緊咬著牙。但此刻絡華閣並不是自己該留下的地方,抬頭張望了下四周,帶著那份異樣熟悉的感覺,毅然跨出了絡華閣。
暴雨還在繼續,整個皇宮像被洗刷著一般,宮女挑著燈路過,完全沒有了平常的規矩,在暴風雨的催趕下,無不徐步而行。
似乎是第一次感受到雨水的冷冽,喬適打了個寒蟬,快步趕上方才經過的宮女,隨手拉住其中一人,那宮女一怔,手上提著的燈籠搖晃得厲害,暴雨中好不容易亮起的燈芯,此刻像在熄滅的邊緣。
另一隻手提著傘,轉過臉望向拉住自己的人,瞬間像是被嚇到一般,喬適見她如此反應,低頭從下到上打量了自己一下,確實有些狼狽。
“請問,到延璽殿該往哪走?”喬適輕聲問道,那眼前的宮女卻像是被點了穴到一般,只知道牢牢盯住他的臉。
“延璽殿…你到過嗎?”以為是對方沒聽清他的話,喬適這麼說著,那女子才立刻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細細地道來。
“從這邊沿著長廊走,到竹林前往東去,過了望月樓向右,沿著一旁的宮牆走,接著就……”
“謝了,接下去的路我記得。”喬適表示謝意地一笑,轉身正打算離開,那名宮女卻叫住了他。
“公子!這麼大的雨,您連傘也沒有,從這到延璽殿的路不短…奴婢的傘您拿去吧。”
“不了,若是因此耽誤了你,害你被主子責罰,我又怎過意得去,告辭。”喬適笑著答謝,宮女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皺了皺眉,似乎在想著些什麼。
“宮裡什麼時候添了個這麼好看的主子?延璽殿……不是皇上的寢宮嗎?”輕聲呢喃了幾句,隨後被遠處的其他宮女叫喚起來,便立刻收起思緒跟了上去。
……………
回到延璽殿,眼前卻出現了少見的狀況,這眾宮女忙碌地來來往往,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似的,管不上這身溼嗒嗒的衣衫,好不容易看見了茗兒的身影,便隨即上前,茗兒定睛一看喬適的模樣,嚇了一跳。
“天啊,公子!這是怎麼回事?快快沐浴更衣,不要壞了身體。”
“嗯,我等下就去,這是怎麼回事?”喬適這麼一問,茗兒表情顯得凝重了,低聲道。
“皇上忽然病倒了,太醫們正在房內為他診治。”
“怎麼會這樣?昨天不是還好好的?”看著茗兒的表情,似乎情況不妙,但未親眼所見,也未能知曉程度,喬適不禁也蹙起眉頭來。
“聽說,皇上已經好幾天徹夜未眠了,再加上長久勞累,所以……”
“我明白了,我先去整理一下,你好好照顧皇上,我隨後就到。”
喬適交代著,茗兒聽了便點了點頭。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再換上衣衫,喬適趕到了趙仲衍的房前,茗兒一直待在門外,見了喬適的身影便快步迎上前,神態有些著急。
“公子,太醫們還沒出來…現在沒有人可以進去……”
“是麼……”聽了茗兒的話,喬適望了望緊閉的房門,接著道。“別擔心,再等等。”這話,對茗兒說的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這病到底有多嚴重?看這情況似乎並不一般,這普通診脈也無需這麼長的時間,而且如今房內好像只剩下了幾名太醫,若是普通病症,又怎麼連個宮女都不讓守候在旁?
好不容易等到房門開啟,見一個個太醫們的臉色就能看出並不樂觀,喬適叫了茗兒隨太醫回去,以便打點情況,自己便獨自進了房內。
看見趙仲衍安然地躺著,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定了下來,坐在床邊凝視著那閉合著雙眼的人,那張俊逸的臉顯得有些蒼白,喬適輕輕嘆了嘆氣,這一夜就那麼守在了床邊。
翌日清晨,喬適醒來後,迷濛地眨了眨眼,忽然想起臥病在床的趙仲衍,隨即直起了腰,這一動彈,似乎驚醒了**的人。
趙仲衍睜開雙眼,望著坐在床邊的人,眼中的清明,並不像是剛剛睡醒的人。喬適也忘了說話,只是與他對望著,趙仲衍垂眼想了想,回憶起昨晚的事,隨後坐起身來,緩緩問道。
“你…整晚沒有休息?”
“沒事,你不是比我累多了麼。”喬適這話,只是最基本的應答,但趙仲衍還是讀出了他的緊張。
“又是誰在你面前,把我這狀況嚴重化了吧?宮中的人總是大驚小怪……”趙仲衍輕笑,聲音有些無力。聽他這輕鬆的語氣,喬適倒是不高興了。
“茗兒說你病倒,我看情況不像……那些太醫怎麼連小小病症都診治不出?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喬適嚴肅地追問,趙仲衍睜眼望著他,停頓了片刻,才道。
“沒事。”
“你說過不想騙我,都是假的嗎?還是你覺得,我一點也不可信?”面對趙仲衍這明顯的推託,喬適的語氣變得有些強硬。
這話似乎讓趙仲衍有些遲疑,喬適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還要堅持你的說辭?沒事?”即便是生病,休息一個晚上臉色也該好上些,可看趙仲衍的情況,卻並未改善多少。況且這種蒼白,一點也不像因病所致,倒是有點像……受傷。
“那……”沉默良久以後,趙仲衍終於開口作聲,喬適隨即貫以全神,等著他把話繼續。
“你認為,會是什麼?”趙仲衍望著他,但喬適卻未能在他眼中看出點什麼,只是對趙仲衍的話有些失去耐性,回道。
“不知道。”
“這事若張揚開去,必定會引起混亂,我確實不是病倒,今日……宮中有刺客闖進。”
喬適一聽,眼露驚色,看趙仲衍的情況,想必傷得不輕,這禁宮守衛重重,刺客竟能闖入,就連趙仲衍也被他所傷,這些刺客又會是誰派來的?
但這疑問出現的下一刻,喬適便已經有了答案。
“我就知道你回事這個反應……”趙仲衍一笑,這表情看來,似乎這件事完全與己無關似的。喬適瞅他一眼,問道。
“對方來了幾人?”
趙仲衍低頭回想,再道。“六個。”
“你身邊沒有禁軍?”喬適用難以想象的語氣問著,趙仲衍只是搖頭。
“當時隨我身後那名內侍,在我與刺客交手前已經被殺了。”他自然知道對方是看準了機會才出手,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他人在暗地裡監視了多長的時間。
“你就這麼以一對六?能逃過深嚴的守衛,那幫人身手必定不俗。”
趙仲衍隨之一笑,表情有些得意。
“我若說是,不就順道抬舉了自己?”喬適氣結,懶得接話,趙仲衍才道。
“對方有兩人被我所傷,可是卻一個也捉拿不回。”這一刻,神情正經了不少。
“你呢?傷了哪?”其實這話,他想問很久,可不料趙仲衍只隨口回道。
“不礙事。”
瞧他毫不猶豫的回話,喬適便道。
“我看那些刺客是蠢了,該往武器上抹點毒,好讓你死掉一了百了。”這話自然是無心的,可趙仲衍竟說。
“他們可不笨,我看這次沒少加料。”
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看趙仲衍,他似乎總是輕鬆地說出讓他捏把冷汗的情況。
“我看你是不想當皇帝了,閻王的女兒很漂亮?”喬適冷道,趙仲衍挑眉,嘴角含笑。
“對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你還顧忌些什麼?借於清的死故作文章的大臣,在背後輕風作浪的那些人是誰,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趙仲衍聽著沒沉默了少頃,復又開口問道,“你去見過宣巨集?”
喬適點了點頭,見過季宣巨集是事實,但這些暗裡的關係,卻是他整理得出的。
“皇族的鬥爭,比任何地方都要激烈,我知道你顧忌什麼,但如今不是注重那等事的時候。”
從季宣巨集口中得到的訊息裡,完全可以知道這些年來炎朝暗地裡有著怎樣的爭鬥,太后的親子趙智元,被派遣到邊關的七王爺,多年來的處心積累,趙仲衍並非看不見。
太后在背後動了多少心思,自然也不是不知道,當初若要把蠢蠢欲動的叛臣一舉殲滅並不是難事,但在趙仲衍繼位之初便做出如此足以顛覆朝綱的整頓,對炎國的處境大為不利。
在者,若將太后與趙智元治罪,只會落得外人道不是,罔顧血親斬草除根的種種說法,恐怕到時候也只會落得殘暴不仁的暴君之名。
但最重要的,還是在於近幾年,若不是趙仲衍把心思全然放在對戰之上,斷然不會給太后一眾有這等機會,導致如今作繭自縛。
“皇族在無形中代表了一國,若皇族內亂,恐怕會搞得百姓人心惶惶。”趙仲衍蹙眉,說出了自己的顧忌。
若要動手,定要將一眾黨羽剷除個徹底,皇室中有這麼大的動靜,到時候不止普通百姓,恐怕連兵心也亂了,怎樣能解決這一切,並把動作降到最小,這正是趙仲衍煩心之處。
“天下是你一個人的,炎國的國君只有你趙仲衍,他們妄想奪位就是大逆不道,你為炎國做了多少,難道沒有人看見?不過是除掉亂臣賊子,難道聖上寧願雙手奉上帝位,也要對他們抱有測仁之心?當初下令處斬喬家一門,你又顧慮過多少,那些……可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不是嗎?”
喬適一口氣下來,語速雖並不顯得急迫,但卻一句比一句有說服力,說道最後,竟對趙仲衍笑了。
“喬適……”趙仲衍萬想不到喬適會提起喬家的事,這一聽來,眼神頓時變得凝重了。
“我只是說實話,皇上你不必驚訝,喬家是罪有應得才會落得如此下場,敢問事後有誰說過皇上你半句不是?同樣的情況,不過是落到了皇族之人身上,難道又有什麼不同?”
或許真的是無言以對,趙仲衍定定地望著喬適,那人的眼神,看不出一絲情緒,嘴角上的笑,刺痛著他的雙眼。
“我知道你必定有解決的辦法,兩全其美是不可能辦到的,但你我立場畢竟不同,你乃一國之君,對炎國的掌握與瞭解你最清楚不過,誰都不會比你有資格做決定……”
話音忽然停止,彷彿接下來的話要在心中對自己默唸行數百遍,最後才能說出口一般,喬適停頓了片刻,接著道。
“但,當初你對我也沒有仁慈過,為何如今對著敵人卻……”
似乎是因為趙仲衍的凝視,讓喬適沒把話說下去,明明是說著自身的經歷,卻是在趙仲衍眼中看出了錐心的痛。這一刻,就像是自己做了多麼不應該的事,喬適抿了抿嘴,說道。
“對不起,你好好養傷,我先出去了。”剛站起身來,趙仲衍便伸手拉住了他。
我們之間……真的僅剩下那一句句抱歉?
喬適回頭,看見趙仲衍欲言又止的表情,腦中又想起了方才還未提及的事,沉聲道。
“再過不久便是中秋,皇上應該懂得這是怎樣的機會……”
“胡太醫到!”門外通傳的聲音傳來,兩人同時向門口望去,再次收回視線,喬適輕輕掙開了趙仲衍的手。
“既然太醫前來,我就不多妨礙了……”
這次,步伐沒有再停住,回到自己的房內,將門關緊後,便轉身靠在了門上,抬起手探了探額際,沒得出個情況來,只是腦袋卻感覺沉甸甸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