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忽然消失的壞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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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忽然消失的壞蛋（1）
居然敢不告而別，也不想想是誰將他從大街上撿回來的。
左手挎著包包，右手拖著行李箱，背上還揹著大袋子，倪猜猜總算出了江州市火車站。將那一堆堆的行李丟進事先從房產網上租好的公寓，不等安頓下來，倪猜猜直接殺入醫科大學。
衛奈何，挖不出你，我讓你猜猜我是誰。
腿長在自己身上，路長在嘴邊，倪猜猜進了醫科大學宿舍區，遇上人就挨個問，請問大一新生宿舍在哪裡？
順著一個又一個人的手指，她終於站在了新生宿舍樓下。逮到舍監老師，她笑眯眯地迎上去，“請問，有個叫衛奈何的大一新生是不是住在這裡？”這麼特別的名字，老師應該不陌生吧？
舍監老師手指指樓上，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
這叫什麼情況？老師是啞巴？還是讓她自己找？
沒奈何，倪猜猜只得順著樓梯往上走，見到人就問：“你知道衛奈何住哪間宿舍嗎？請問你認識衛奈何嗎？是不是有個叫衛奈何的新生住這裡？對不起，麻煩一下……”
她逮到一個人正要開口，對上那人的臉，她頓時愣住了，“浩隕哥哥？”
“倪猜猜，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來……”她已經驚愕地說不出話來了。這段時間光顧著聯絡這邊的公寓，查詢醫科大學的錄取名單上有沒有“衛奈何”這個名字，她壓根忘了浩隕哥哥也報考了醫科大學，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碰上了。
自從衛奈何替她表白的那個傍晚之後，倪猜猜再沒有晚上九點守在窗臺前等他。許是怕兩人碰上尷尬吧！從前日日見她，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念頭。忽然見不到她，程浩隕反倒惦念起來。時不時地跑到陽臺，就想無意之間來場偶遇。
不知道是她故意避開，還是真的那麼不巧，直到他離開便利店，趕赴江州讀醫科大學，他們也僅有幾次擦肩而過。
她甚至不曾認真看他一眼，總是那麼匆匆。
難道說……難道說她一直在壓抑對他的感情，終因剋制不了對他的思念，追到了醫科大學？程浩隕心頭一熱，捉住了倪猜猜的手，“來，來看看我的宿舍。”
“不是，我我我……我還有事。”她可不是為了看浩隕哥哥才追過來的，他是不是誤會了？
被程浩隕死拉硬拽地拖到了宿舍門口，倪猜猜心說來就來吧！待會兒正好問浩隕哥哥，在新生中有沒有見到衛奈何那個臭小子。
“進來進來，這是兩人間的宿舍。”程浩隕推開門，引著倪猜猜往裡去，他還有個驚喜要告訴她，“你知道我和誰同住一間宿舍嗎？你認識哦，是……”
那人迎頭從宿舍裡走出來，和倪猜猜撞個正著，四目相對，倪猜猜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衛奈何？你怎麼會在這裡？”
衛奈何的吃驚同樣非同小可，她怎麼會找到宿舍來了？順勢看下去，卻見她的手被程浩隕牢牢握在掌心裡，他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她又追在了程浩隕的身後。
再度見到他，倪猜猜欣喜若狂。卻在碰到他冷淡的眼神後，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她提起小拳頭一記塞進他懷裡，衛奈何毫無準備地生生捱了一拳，挑起眉不解地看著她。
“不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不知道嗎？”
她的食指一下下戳進他的胸膛裡，她一字一句告訴他，“為什麼不告而別？就算要來大學報道，也可以告訴我吧——這段時間多謝你關照了，我走了，這是我們學校的地址，我到了學校開通手機號碼後會給你打電話——這樣說是基本的禮貌吧？結果你什麼也不說，甚至連聲再見都不講就消失了。當初是誰把你撿回家的？是我！是我倪猜猜把你撿回家的！你失憶後醒來，第一個見的人是誰？是我！是我倪猜猜！人家說小鳥從蛋殼裡出來後，會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認定是自己的媽媽。你記憶一片空白，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我，你怎麼輕易就把我這個撿你回家的人給忘記了？”
手插在褲袋裡，衛奈何漫不經心地在房裡踱起步來。“從蛋殼裡出來後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認定是自己的媽媽，你知道，人們把這種小鳥叫成什麼嗎？”
她茫然不知，“什麼？”
“傻鳥。”
“啊？”
“我又不是傻鳥。”
所以呢？理所當然將她忘光光？她抄起桌上大部頭的臨床醫學就往他腦門上砸，“你乾脆再失憶一次算了。”
衛奈何抱著頭只躲閃，不進攻，惟有嘴裡嚷嚷著，“喂，倪猜猜，你怎麼還是這麼野蠻？”
野蠻？她就野蠻給他看！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臭小子——”
兩個人在宿舍裡喊打喊殺，亂成一團，早已沒有了程浩隕參與的空間。
吵也吵了，鬧也鬧了，衛奈何被強迫做東，程浩隕主動作陪，請倪猜猜吃來江州的見面飯。
程浩隕含了一口米飯，出聲問倪猜猜，“你報考了哪所學校？已經拿到錄取通知書了嗎？”
“我的分數勉強擠個三本是沒問題啦！不過那些學校都沒有我喜歡的專業，所以我不打算上大學了，想找
自己喜歡的專業來幹。”她大聲地宣佈，“我決定了，就留在這裡找一家烘焙學院。”
沒等程浩隕接茬，衛奈何砰地放下碗筷。“我不是給了你那家由尤俊熙主廚做主講的烘焙學院招生簡章嘛！既然想要學習成為一名甜點師，為什麼不去那裡？”
“因為我要待在這裡。”放著失憶的小子不管，又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
又是為了程浩隕！衛奈何在心裡長長地吐了口悶氣，都已經被人家以兄妹之情拒絕了，她還不肯放棄地賭上自己的人生？
拿勺子狠命地碾著碗裡的米飯，衛奈何塞了滿滿一大口，悶聲嘟囔著，“見到人生中第一個男生，就認定是自己要終身去愛的物件——這才是傻鳥一隻。”
“喂，你現在說的是我嗎？”倪猜猜比他還大口地吞著飯，“我要進哪所烘焙學院，不用你管啦！我啊早就打聽清楚了，江州有家五星級酒店，它的甜點大廚拿過全球西點新秀獎，還拿過亞洲最具創意甜點獎。要是能每天跟在他旁邊進行一對一教學，不比上那些烘焙學校好多了——而且非常湊巧的是，那位大廚的名字就叫尤俊熙。”
“你是傻鳥嗎？那種人是會隨隨便便收入室弟子嗎？”
衛奈何直接拿勺子背敲她的腦門，米飯沾在了她的額頭上。倪猜猜懊躁地撥著頭上的米飯，“我要怎麼努力讓人家收我為徒，那完全是我的事，跟你沒關係啦！”
“你以為我想管你嗎？”要不是看在阿姨和叔叔把他當成一家人照顧的份上，他才懶得管她死活呢！伸手問她要手機，他將自己的手機號輸在她上面，“沒事別打我電話。”
那你還把號碼給我？真是個性別扭的小子！
衛奈何吞下最後一口米飯，將倪猜猜丟給程浩隕。“吃完飯送她回租來的公寓，幫她檢查一下門窗，一定要確定全都安全才可以。”
“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衛奈何想得還真是周全呢！程浩隕答應了。
“說得那麼好聽，你幹嘛不幫我，還隨便支使浩隕哥哥。”倪猜猜鼻孔對著他噴氣。
支使她的浩隕哥哥，她難過了嗎？衛奈何眼不見心不煩，丟下他們兩個先行離開。
出了餐廳，衛奈何走在樹蔭下。九月的陽光仍有些烈，辣辣地披在他的肌膚上，散著層層火熱。
他低著頭疾步向前，沒來由身後撞來個人。衛奈何下意識地回身望去，在見到那人的同時，周身的血被瞬間抽光，腦中一片空白。
撞過來的人比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怔怔地望著他，有好幾分鐘空氣中只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誰也沒有先開口。衛奈何先一步別過臉，徑自向前。
她這才緩過神來，邁開腳步追在他的身後，緊趕了幾步擋在他的面前，“衛奈何？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幾年你都去了哪裡？你哥說你一直沒有和家裡聯絡過。”
“你認錯人了。”衛奈何急著撇下她。
她卻緊追不捨，“衛奈何，我是肖薔薇，薔薇啊！我們一起長大，念一所小學，同一所中學，直到十七歲你離家出走前我們一直在一起，我怎麼可能認錯人？”
她緊拉著他不放，兩個人在人來人往的校園林蔭道上霎時成了注目的焦點。
衛奈何拘謹地看了看周遭的人，終於拉住了有些情緒失控的肖薔薇。拖著她走進小樹林裡，他還原本色。
“我在這裡的事……你可以對我哥保密嗎？”話一出口，衛奈何別過臉去。“反正衛家那邊應該也不會追問我的下落，你就權當沒見到我吧！”
“你終於肯承認你是衛奈何，也承認我沒有認錯人了嗎？”肖薔薇氣勢洶洶地瞅著他，“你為什麼突然消失？就算不跟其他人說，至少也要跟你哥，跟我講一聲吧！再怎麼說我們也認識了十幾年噯！這大半年你到底是在哪裡度過的？”
“在一個很好的地方，跟一些很好的人像家人一樣幸福地度過。”想起倪媽媽敲倪猜猜的腦袋，倪爸爸從旁說好話，結果反被倪媽媽拿著湯勺一路追打的場面，衛奈何就忍俊不禁。
他笑了！他居然笑了！肖薔薇看著他吟在嘴角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以為自己眼花了。
衛奈何會笑？跟他認識十幾年了，他真心流露的笑意，肖薔薇記憶中從來不曾有過。他失蹤這大半年發生過什麼好事嗎？
今天趕時間，下次有空的時候她要跟他好好聊聊這半年她空缺的時段。肖薔薇要了他的手機號碼，順便告訴他，“我就讀這所醫科大學的醫藥學，日後想專攻抗癌藥物的研製。”
“我在臨床醫學專業。”日後他們或許會有機會同修一門學科。
肖薔薇忙著趕去註冊報道，匆匆跟他告別，沒走兩步，她復又停下來遠遠地望向他，“衛奈何！”
他手插在褲袋裡，迎著初秋的涼風遙遙地對著她。
拂開被風吹亂的髮絲，肖薔薇張了張口，終於決定告訴他。“你哥……你哥他……舊患復發了。”
這就是娜麗塔！
倪猜猜抬頭望著眼前巨集偉的酒店，後腦勺都快貼到地面了也看不到樓頂。
不愧是最有名的五星級酒店，能在這裡負責製作甜點的主廚，一定是非常不簡單的人物。
尤俊熙主廚那可是出身甜點世家的天才甜點師，如果能跟這位老師進行一對一的教學，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獨當一面。
抱著自己做的甜點拍成的畫冊，倪猜猜滿懷信心地從酒店正門往裡去，掛著“非工作人員勿進”牌子的地方就是一個酒店的核心——大廚房吧！
她偷偷溜進去，逢人便問：“請問，尤主廚在哪裡？尤主廚已經來了嗎？尤大叔！尤大叔！”
雖然是負責甜點的大廚，但主廚就是主廚，應該會戴標誌主廚身份的領巾哦！她尋找著紅色領巾，是這個吧！就是他吧！
倪猜猜對著那個戴紅領巾的大叔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而後，開口——
“您是尤俊熙主廚大叔嗎？我是倪猜猜，我想跟您學做甜點。我很有信心哦，之前在家裡也做過一些甜點，這本畫冊裡拍攝的都是我做的甜點，您可以看一看。”
紅領巾大叔指了指身後面，倪猜猜越過大叔寬闊的背影望過去，喲！還有一位紅領巾大叔……不，不是大叔，看他的樣子也不過二十幾歲，至多是哥哥啦！
可是，主廚會這麼年輕嗎？
“你才是……尤俊熙主廚？”他白色的廚師服上佩有銘牌，上面赫然寫著“尤俊熙”三個字。怪不得看上去這麼眼熟，她在雜誌上看過他的照片。本人比雜誌上的照片看起來更年輕呢！
她趕緊殷勤地把畫冊遞過去，“這上面都是我做的甜點，您看看！我真的很有天賦，也很喜歡幹這一行，希望尤主廚可以收我為學徒。”
尤俊熙只是掃了一眼她手上的畫冊，甚至都沒有接過來，不屑的笑自他臉上蔓延開來。“天賦？在這一行最不值錢的就是天賦這玩意了——小女生，你今年幾歲？”
做學徒還要查身份證嗎？倪猜猜有一句說一句，“下個月就十八了。”
十八歲？根本還是毛丫頭嘛！玩過家家玩進了他的廚房？尤俊熙二話不說，甩手丟下了奶油塔，遷怒周遭的人，“是誰放她進來的？我的廚房是遊樂場嗎？什麼人都往裡放？”
周遭的副廚、二廚和廚房助理們全都嚇呆了，未免禍水丫頭殃及他們這些池魚，有的抓她的手臂，有的握她的肩膀，一個個將她往外攆。
倪猜猜隨手抓著操作檯，死不放手。“老師！老師，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你想說你會還我一個奇蹟嗎？”尤俊熙冷笑地睇著她，好像在看盆裡泡的剛宰好的死魚。
一把奪過她懷裡抱的畫冊，尤俊熙隨手翻著，“這是什麼？你不會以為做幾個五顏六色的東西就是甜點了吧？這是什麼東西？紫得跟茄子一樣，吃的人沒有當場吐出來嗎？”
倪猜猜忙解釋：“這是我用藍莓醬做的，味道很不錯呢！”
“藍莓熬過頭了吧！這種顏色很適合用在萬聖節的晚宴上，用來招待鬼啊！”尤俊熙的毒舌讓周遭的廚師們一個個縮起脖子，擔心那個小丫頭會不會當場哭出來。
倪猜猜卻在想主廚不愧是主廚，居然看一眼圖片就知道她的藍莓醬熬過頭了，好厲害哦！
“這又是什麼？你嘔心瀝血做出來的？”
以為尤俊熙在表揚自己，倪猜猜趕忙點頭，“是啊是啊，是我很用心做出來的。”
“紅兮兮跟血一樣，我還以為你吐了血在上面呢！吃的人沒有被嚇哭嗎？”不耐煩地將畫冊丟在地上，尤俊熙環視周遭，“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趕快將無關緊要的人扔出我的廚房。”
倪猜猜被一路推了出來，這樣的狀況全然出乎她的意料。她不死心地撿起掉在地上的畫冊，衝那些人大吼，“幹嘛把人家的心血扔在地上，你們這樣很沒禮貌噯！”
“喂！臭丫頭，這不是你做遊戲的地方，要玩快點閃到別處去，別害我們倒黴。”
她哪裡看著像在做遊戲了？倪猜猜拍著胸，恨不能叫他們看清她的心，“我不是在玩，我是真心想跟在尤主廚後面學做甜點。”
“要當學徒去烘焙學校，尤主廚也在烘焙學校做主講，你去那裡報名吧！別來煩我們。”
“不行，不行，那所烘焙學校不在江州，我必須留在這裡！必須留在這裡！”她不在萬一衛奈何想起些什麼要怎麼辦？她可是他失憶期間的監護人！她怎麼能丟下他不管？
誰理她？廚師們丟下她進了廚房，她還想再往裡闖，身後有隻手捉住了她。
誰又來惹她？倪猜猜恨恨地回頭望去，“衛奈何？你在這兒幹什麼？”
“就知道你會莽撞地跑過來。”
他拉著她坐在酒店前的廣場休息區，接過她手裡被人踩髒的畫冊，他細細翻看著，記憶一點點重回腦中。那些她在廚房裡做甜點的時光，那些坐在她身邊品嚐甜點的時刻將他重新帶回甜蜜的記憶裡。
這個丫頭，就是不能放著不管。
“你不會跟人家說，我很有天賦，我會努力的，請給我一次機會吧？”看著倪猜猜那瞪得黑白分明，茫然不知所措的大眼珠，他知道自己猜對了。“拜託，倪猜猜，你來找尤俊熙之前都不事先調查他的底細嗎？”
衛奈何將早已列印好的文件攤開在她面前，倪猜猜接了過來，“這是什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