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失意憂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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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失意憂悒
1930年8月，劉瀚返回北平。此前，1928年，劉瀚的父母從武昌搬回北平，時值政治重心南移，大批人員南遷，北平一時空出大量房子，房價大落。劉衡甫夫婦兩位老人多年來一直過著儉樸的生活，用多年的積蓄，在北京廠甸東椿樹衚衕24號購置了9間房產，自家居住。過去幾年，劉瀚家住哈爾濱，一直沒有許多時間探望雙親。這次去職回北平，才又多了在父母跟前的機會。
事實上，劉瀚這時開始了他人生的“午後階段”。北平此刻已是廢都，因為首都已經移到南京去了。離開北平八年，這裡早就物是人非了。原來的舊交通部不復存在，電信部門的人員多是新面孔，沒有什麼有關係的熟人了。9月到11月，劉瀚早出晚歸，東跑西顛尋找復職或適當工作的門路，儘管說好話，頻應酬，還是很不順利，後來，好不容易在北京電報局(在今天電報大樓處)找了一份報務工作，沒上幾天班，卻生了一場重病，結果這個報務崗位又被別人頂去了。劉瀚也飽受了失業帶來的痛苦。
諸多的失意，使劉瀚頗為煩惱。夫人馮慕勤面對丈夫的憂愁，不斷進行勸解，要求兒女們努力學習，聽爸爸的話，不可給爸爸添亂。同時，馮慕勤在生活上對劉瀚照顧的更周到，更體貼，劉瀚稍感寬慰。劉瀚沒事兒，有時買份報紙看，有時翻翻書。一次翻閱范仲淹的《岳陽樓記》，看到古人可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深深佩服這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先哲。劉瀚看到范仲淹、蘇東坡、王安石、柳宗元這些名人也都有被貶謫、受挫折的經歷，他們都以豁達的心胸來對待。劉瀚從中領悟到，人生就是奮鬥，要經過困苦磨鍊，不是有人說“每有長進，必在受挫之時”，有人說“用一百零一次的努力，去迎接一百次的失敗”嗎?劉瀚覺得自己也應該振作，大丈夫跌倒了，就能爬得起來。
多年以來，劉瀚一直保持著閱讀英書報的習慣，遇到語義語法障阻，他都透過自學把許多中英對譯中的問題解決了，並且積累了不少關於英法的新認識新經驗。他覺得這些體會對於喜歡英或自學英的人很有幫助。以前工作忙，沒有時間對這方面的情況進行清理，現在時間多了，他就把過去學習英語時的幾十本筆記，相關的語法書和資料搬出來，摘選梳理。把自己走過的彎路和找到的通路，把解決問題的步驟過程、思路、方法進行條分縷析，整理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這樣，劉瀚無形中又投入到英法的研究寫作之中。經系統化，分出章節，加工補充，竟有一二十萬言。劉瀚給此書命名為《英法》，在北京一家書局出版。《英法》綠色封皮，32開本，署名“潞河劉東樵著”、“校訂薛笈夫”，l931年出版。劉瀚曾把此書分贈親友(可惜“革”時劉宗唐家中存本被抄，囑親友代查孤本，劉耀祖教授曾允為尋找，尚無迴音)，這也是劉瀚人生路程的一個足印。
1931年春節，劉瀚一家在物質上比往年大為節儉，但是上面同父母在一起，下面同兒女在一起，親情融融，快樂非常。立春那天，全家吃了一頓菜餚豐盛還有醬肘子的春餅。飯後，宗禹拿出家裡的影集，讓爸爸劉瀚告訴他像片上的叔叔是誰，問的問題雖然有些稚氣，可那口吻卻充滿了對爸爸的崇敬。由於照片紀錄著劉瀚人生的輝煌，那裡面有劉瀚擴充套件廣播事業、無線電通訊事業、同仁和諧、獲得成就、人生得意的鏡頭，所以劉瀚一面給兒女們講述自己的故事，一面結合實際，教育子女應該珍惜光陰、發奮讀書、學得本事、將來成為有益民眾，有益於社會的人才。引導子女要互相愛護、哥哥要讓著弟弟妹妹，弟弟妹妹要尊敬哥哥。高興起來，劉瀚還教子女製作風箏，扎毛毽，剪窗花……連夫人馮慕勤也滿有興致地圍上來觀看。這天，劉瀚還接到了弟弟劉淮從奉天寄來的信。信的內容是向父母請安向兄嫂問候，也談了他在奉天電信管理處所屬的無線電臺作報務工作的情況，同時把他得到的一份報紙上關於《東北電信管理處昨日成立》的訊息剪下來，夾在信中一併寄到。因為劉瀚、劉淮兄弟都曾隸屬於東北無線電系統，都有深深的無線電情結，自然願意隨時瞭解現在它的情形。那訊息說，“東北交通委員會近為統一東北三省電信事權起見，特設東北電信管理處，已於二月一日正式成立。覓東華門內的無線電監督處舊址為辦公地點”。看著這訊息，劉瀚頭腦中閃現出自己熟悉的原無線電監督處大樓，如今換上了“東北電信管理處”的牌子。訊息說“處長已委定朱光沐，該處直隸於東北交通委員會。而其所管轄之機關，則為東北電政管理局、瀋陽電報局、遼寧電話局、東北無線電臺以及東三省有線電報無線電報電話等局”。劉瀚從中理解到，原屬軍事系統的地方無線電臺，如今統歸屬於行政系統的東北電信管理處統一領導了。訊息說“因謀辦事便利起見，同時復委朱光沐除兼原東北電政管理局局長外，併兼瀋陽電報局長、遼寧電話局長、東北無線電臺總檯臺長”。劉瀚認為，這是東北電政權力的高度集中，如果廉潔行政，那會很好地提高效率。訊息還報道了“朱氏奉委後，特於前日上午九時在電政管理局召集會議，列席者有交通委員會科長鄭全林、遼寧電話局工程司王國光、無線電臺臺長陳士瀛(即陳先舟)，電政管理局總務科長謝式謹、業務科長陳鐵生、牘股長馬雲飛等”，討論電信管理處的機構組織和分工。訊息最後以“電信管理處之組織，分設總務、工務、業務、會計四科，並委謝式謹為總務科長、陳士瀛為工務科長、鄭全林為會計科長。至十二時散會，各員奉委後，已著手組織，明日即可開始辦公”結束。看過這則訊息，劉瀚難免有些感慨，如今東北電政一改從前政出多門，力量分散的弊端，事業還是前進了，然而自己眼前連工作都無頭緒，又情不自禁地產生一絲失落之感，因而仍蒙著一層淡淡的憂悒，劉瀚畢竟是現實生活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