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殭屍,監視者,眼睛和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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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殭屍,監視者,眼睛和獄卒
“如果有任何異常情況,就按下這個紅鍵。”那名醫生把一個遙控器塞到墨雅軒的手中,“雖然我們已經給他服了藥,但是還是儘量不要刺激到他。”
墨雅軒點點頭,走進會客室。
沉默的男人坐在桌子的對面,眉眼低垂。中年的男人有著不符合這個年齡的瘦削體型,頭髮被剪得很短,這讓他凹陷的面頰在白熾燈光中更加突出。他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牆,但是並沒有注視任何東西,那雙眼睛只是一直那麼直勾勾地指向同一個方向。從那雙眼睛中,墨雅軒只看到了虛無。
墨雅軒點開了平板的錄音APP,輕輕地坐在了椅子上。
墨雅軒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自在些:“您好……”
“你相信嗎?”男人突然問。
“您說什麼?”墨雅軒沒聽清。
“你相信嗎?”男人把頭轉向她,眼中依舊空虛。
墨雅軒吞了口唾沫。
“這房間裡的一切都讓你感到一種荒謬,”男人的聲音細若遊絲,但是每一個字都很清晰,“每一件物品都放在它應放的位置上,但是反而讓你感到不真實,絕對的正常異化成了不正常,所以你感到一種虛無感,不願意相信這些。”
什麼?
“您好,”墨雅軒在自己的嘴旁堆起笑容,“您是楚輿對吧?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他們的女兒。但是你是誰並沒有關係,誰是你也沒有關係。假如你真的理解世界,真的理解萬物存在,你就不會在意了……”楚輿的聲音慢慢低下去,然後幾乎聽不見了。
“對不起,今天來我是有幾件事要問您,如果您感到任何不適請告訴我,”墨雅軒試圖把交談的主題拉回來,“您十多年前是神經系主任,對吧?我想了解些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突然,楚輿抬起頭,眼中不再是空虛和迷茫,他猛地整個人撲到桌上,眼神狂熱,臉上的肌肉病態地繃緊:“不過,你是一個‘人’對吧?你不是個假貨。那麼你就是個有靈魂的人了……”
墨雅軒的背緊緊地靠在椅背上,衣服似乎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剛才楚輿猛撲的一瞬間,她幾乎要按下報警鍵。楚輿猩紅的嘴脣像是魔鬼的翅翼,瞳孔如同不見底的深井。
“今天我來,是想問您一些十年前發生的事,”墨雅軒知道自己笑得一定很難看,“如果您能幫忙……”
“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麼樣?”楚輿舒展身體靠在椅背上,像在獰笑,“我先問你幾個問題,然後再回答你的問題。”
墨雅軒抿著嘴看著這個男人,手中滿是冷汗。
“好。”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楚輿完全脫離了剛才低沉的狀態,變得詭異而邪魅。
墨雅軒看著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男人,搖搖頭。
“我在想你的胸部是什麼罩杯。”
墨雅軒的心裡泛上一陣劇烈的噁心,楚輿的目光在她眼中變得更猥褻了,幾乎像是要扒開她的衣服,貪婪地窺視她的肉體。她的手緊緊抓住報警器。
“所以你就相信了,我真的這麼想?”楚輿把手放在桌面上,“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換個問題,你沒法從我的行為推測出我的想法,那麼想深一點,你能確認我有沒有靈魂嗎?”
“……靈魂?”
“我們確認外界存在的唯一途徑是感知,存在即是被感知。那麼,他人的自由意志我們也能感知嗎?我們能不能透過觀察一個人的行為,來了解他有沒有自由意志——或者說有沒有靈魂呢?”
“當然可以,一個沒有自由意志的人是可以被發現的。假如他沒有靈魂,那麼也會沒有目標,沒有
自己的意志,行為沒有目的,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楚輿獰笑著搖頭:“錯了錯了錯了!設想這麼一個東西,他們的生活和我們一樣,他們的行為動作也和我們一樣,他們有自己的記憶,也有自己的知識,能夠學習,工作,但是他們沒有靈魂,是沒有自由意志的殭屍。”
明明知道自己正被牽著走,但墨雅軒還是忍不住去問:“殭屍?”
“是的,殭屍。世界上,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十九的人都是殭屍。他們有著感覺,有著反射,能說話,能夠做數學題能夠寫文章,還能和人交談辯論,還能夠交.配繁殖,他們有著和我們一樣的行動能力,但是,”楚輿說到這裡高高舉起雙手,像是蒙受著神的啟示的使者,“他們是殭屍,因為他們沒有靈魂。他們沒有自我感知的能力,所作所為都只是機械般的程式運作而已。”
墨雅軒呆呆地看著這個精神病人抒發著瘋狂的見解,但是沒有讓他停下來的意思。
“沒有靈魂的就是殭屍!沒有對這個世界的根源的認識的人就是殭屍!”楚輿高聲呼喊,雙手砸在桌子上,面孔扭曲如厲鬼,“他們的生活和我們一樣,他們的行為動作也和我們一樣,但他們沒有靈魂,沒有探求根源的靈魂,他們只是一具有著高等的反射機制的殭屍罷了。”
“您是說,絕大多數人……都是些沒有探求科學真理的慾望的殭屍?”墨雅軒小心翼翼地問。
“完全不是!!”楚輿狂怒地吼叫,“關鍵在於靈魂,靈魂!就算是科學研究,也不過是較為高等的反射罷了,本質上和膝跳反應沒有區別,計算機也能做得到……哈……問題在於意識到世界之虛幻的靈魂。我是一個,你也是一個。我們的世界就是這樣,周圍行走著一群沒有靈魂的殭屍,我們看不出來,因為你永遠無法從外部瞭解到內部的靈魂。”
“既然這麼說,假如無法觀察,您又怎麼知道其他人都是殭屍呢?”
“你很聰明,那麼快就找到了關鍵。既然我們無法由外顯的特徵判定一個人是否是殭屍,那麼我們就只能用內省的方法去尋找。過去的哲學家們有一個很原始的思想實驗,雖然容易讓人引起誤解,但是也有點點意義。設想有這麼一個裝滿營養液的缸子,裡面被瘋狂科學家放進了一個大腦,然後給它連上一大堆管線,還有電極,釋放神經遞質,去刺激它的神經。瘋狂科學家給它模擬了虛幻的記憶還有虛幻的生活,對於那個大腦來說,它怎麼能分辨自己看到感知到的東西是真是假?”
“它分辨不了,”墨雅軒回答,“但是……”
“但是它可以透過‘內省’的方法來發現它所處世界的詭異之處!既然不能從外在來尋求真理,那麼就向內部去尋找,”楚輿用力地敲擊著自己的胸口,這樣猛烈的敲擊甚至讓他咳嗽,“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在這個存在即是被感知的世界中,我們唯一能完全地瞭解與控制的就是自己的靈魂,除此之外,都是虛妄。從自己的內部,靈魂的核心中,去探求外部的崩壞,這就是最根本最meta的思考方法!”
“恕我不能同意您的看法,”雖然知道可能會觸怒楚輿,但是墨雅軒還是忍不住反駁,“您對外部的世界是持完全的懷疑論態度的,假如外部的世界都是不可以相信的,那麼成長生活在這個世界中的您,那麼多年來積累的經驗和知識不也是不可靠的嗎?您的這些思想的大前提就已經錯誤了。”
楚輿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只是冷笑著盯著墨雅軒:“是的,記憶還有經驗都是不可靠的,你還沒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你可能還沒有意識到,我現在告訴你好了。第一,我們生活的世界的一切存在都是幻象,都是用來欺騙我們靈魂的,‘我思故我在’,
你明白嗎?我們唯一能夠絕對地確認存在的東西只有一個,就是我們的靈魂,只要我們在思考,靈魂就不可能是虛假的幻象。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不可靠的附屬。無論是我們周圍的景象,還是我們的身體,就算是我們的記憶,也是不可靠的,因為它也可以被人為篡改。只有靈魂,唯有靈魂。”
一個唯我論的瘋子。墨雅軒為了能夠得到需要的資訊,只好暫時忍耐。
“第二,這個世界本來就是虛幻的,它不過是我們靈魂中的一個極端複雜而巨大的映像,沒有任何實在性也沒有物質性,既容易被人干擾也容易被矇蔽。既然我們不能使用外部的資訊,就只能使用靈魂本來的屬性。我找到了一個絕佳的探索方法,十年前,我和你的父母,”終於進入到正題了。楚輿的手此時開始發抖,指甲密集地敲擊桌面,發出令人發瘋的噪音,“我們,經過研究終於找到了向內探求的方法,能夠避開外在因素的干擾,避免幻象的影響。”
“睡眠癱瘓?”墨雅軒有些不安地說出這個詞。
“對!對!睡眠癱瘓的那短短的一瞬間是靈魂能夠自由地飛翔的唯一空間!只有在那時候我們才能擺脫外在的一切幻象!”楚輿的牙齒打顫,“那次實驗過後,那次實驗過後,我們終於弄清楚了真相——”
“是什麼?”墨雅軒隱隱感到楚輿快到極限了,他的狀態越來越不穩定。
“我們的靈魂被禁錮了,被囚禁了!本來我們的靈魂可以擺脫肉體和物質的束縛自由地漂浮在虛空之中的,那是真正的逍遙,無拘無束,無色無味,沒有任何任何的限制,但是現在我們被囚禁了被這個充滿痛苦拘束的世界所囚禁!”楚輿如同置身冰天雪地,全身上下每一根肌肉都在劇烈地抽搐,“它們創造這個狹窄而閉塞的世界將我們束縛在其中,創造虛假的生活和記憶,統治壓迫我們的靈魂——它們是魔鬼它們是惡魔它們是世界之外的掌權者它們是迫害我的監視者——那個那個趙建——”
“冷靜點,趙建是誰?他十年前幹了什麼?”墨雅軒站起來握住楚輿的肩膀,試圖把他從瘋狂的前一刻拉回來。
“監視者,眼睛,獄卒,”楚輿的每一個字似乎都伴隨著劇烈的痛苦。“膜拜吧,膜拜吧你們這些殭屍,在幻象還有虛妄中你們永遠也得不到得不到解脫——我又看見了,衝入海中的大鳥還有她背上的那粉碎的恆星他們將會永遠不能相會直到這個宇宙的熱寂——”
楚輿時而野蠻地狂笑,時而聲淚俱下地痛哭,他撞在窗戶上,頭部鮮血淋漓,口中高聲吐出狂妄而無謂的字眼,手與腳舞蹈般揮舞,猶如古代的巫師在火堆前臉上塗滿油彩跳著無人能解的舞,又像是祭壇上的先知,臺下萬千信眾膜拜,火影搖曳。這世上再也找不出如此的瘋狂與大徹大悟。
墨雅軒呆呆地站在原地,醫護人員們像是海水般從她身旁衝過,抓住那舞動的巫者。這個場景是如此荒謬,以至於她竟然覺得楚輿的話有些道理。
天空中託承著幾十萬噸水的積雨雲越來越低沉了,風雨欲來。手機在她的口袋裡嗡嗡振動,墨雅軒心情煩躁地走到室外,掏出手機。
如同一道驚雷在她耳邊炸開,她呆在原地。
林海。
顧不上思考病房裡的林海怎麼能弄到電話,她機械般地接通電話放到耳邊。
“第三次預言來了。”電話對面的聲音沙啞。
“第三次預言?你現在在哪?”墨雅軒焦急地握住手機。
先知無情地宣佈了自己的預言:
“我現在在火車站。我全都看見了,一個小時後,準確地說是17點43分的火車站——
“在這裡,我會被殺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