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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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險象環生
第四十五章險象環生
日正當頭,晴空萬里。
很純淨的青色天穹,一塵不染,色澤柔美,宛如一軸畫。
天地交界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峰,在陽光下隱隱透著黛色。山腰處密林蔥蘢,間或一陣獸鳴傳來,驚起飛鳥無數。群山之間點綴著片片原野,無不生機盎然。
一塊難得的淨土。
他微微勾起嘴脣。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走了許久,沒料到忽然出現在眼前的,竟是如斯美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此處,也無法動彈。這並非他的夢境,也並非他能掌控的世界,讓他來這裡的人究竟想給他看些什麼?唯一可斷定的是,不可能是眼前的情景。
恍然間,他坐了下來。
獨坐于山巔,一覽眾山小,彷彿天下盡在腳底。
山下的原野倏然傳來一陣悲鳴。
他垂下眸,俯視著那驟然拉近的人間煉獄。
離得這麼遠,原本應該看不見那些人。然而,倒映在眼裡的景象卻如此清楚,甚至連飛濺的血滴也能辨出。
憤懣,驚懼,恐慌,哀悽,悲傷,仇恨,怨懟,痛苦……種種負面情緒排山倒海般湧過來,而視野已經被屍首和鮮血佔領。
這不是戰爭,是屠殺。
力量強大的一方肆意地將弱小的族群撕裂,血肉橫飛。光,電,風,水,火,原來靈力也曾成為屠戮的工具。擁有力量的人視無力者為草芥,沾著血肉卻仍舊大笑著的張張臉孔猶如妖魔。
一場慘劇之後,妖孽橫生。
披著人皮的妖孽尚未走遠,四面八方舞著醜陋爪牙的妖怪迅速飛近,朝堆積如山的屍體撲去。啃咬撕扯,慘不忍睹。
他皺眉,輕嘆。
或許是想提醒他罷。所以控制著這方天地的人令他成為旁觀者,記下這些曾發生過的慘事。往事已矣,今人能做到的,也只有不再令這一幕幕出現了。
“某些時候,人比野獸和妖怪更可怕。”有人在他耳畔輕語道。
一瞬間,身體的禁錮被解開了。他微微頷首。的確,野獸和妖怪滿心只想著如何生存,而人除了生命之外還有更多欲求,貪得無厭。為了滿足貪婪的慾望,他們甚至可以捨棄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們能以他人的生死取樂,傷無須傷的人,殺不必殺的人,以至於毀滅一個個無辜的民族。食肉寢皮,吸髓噬骨……多少手段,都是人想出來折磨同類的。
“如果他們擁有了漫長的生命,至少不必為死亡而恐懼了罷。”那人又道。
他掃視四周,沒有人。仍然只他一人在山頂,身旁山風呼嘯,幾乎蓋住了遠遠的野獸嗥鳴。然而,隨風傳來的微弱嘆息卻又無比清晰。
輕抬起眉,他淡淡回道:“沒有性命之憂固然好,慾望卻是無止境的。”大概因為這人的想法,此世才與別世不同,人人都擁有數千年的生命。
“的確,我小瞧了人的欲求,沒料到此世也會如此血腥。”
為了平息這種殺戮,這人必定做過什麼。他待要仔細再聽下文,那人卻在一聲輕嘆後沉默了。
於是,他再度睨望山下。不知何時,殘留的白骨已被塵土覆蓋,天漸漸黑下來。
日月交替起落,他仍然坐望著。
春華秋實,四季更迭了數萬回,他卻仍然一動未動。並不是不想動,而是不能動。
漫長的時間過去,原野上又出現了一群人。衣衫襤褸,面容枯槁,顯然是逃生的災民。
他們行得很慢,彷彿隨時會倒下一般。倏然,隊末的人慘叫起來,四散逃跑。所有人似乎在剎那間陷入瘋狂,推搡,踩踏,一陣混亂之後,留下數具血肉模糊的屍身。
沒有死在妖怪口中,沒有死在疫病之下,卻遭命運捉弄。
恐懼,悲哀,痛苦,這些情緒很正常,然而——慶幸……
他冷冷地望著山林間不斷奔跑的人們,在後頭窮追不捨的盜賊和妖物,良久,合上了眼。
“他們擁有力量,卻依然很弱小,無法自保。”嘆息聲再度響起。
“若是一己之身,人的確比妖物弱,只能淪為餌食。”
“所以他們需要保護,擁有絕對力量的強者的保護。”
他輕彎起眉:“皇族?”
那人不答反問:“你方才說過,慾望是無止境的。性命,權力,榮耀,財富,若讓你擇一,你會選什麼?”
“我只想與他安閒過日。”
“夠了麼?”
“若是唯一的選擇,必然是他。”
身側傳來輕輕的笑聲,而後是幾不可聞的詢問:“連自己的血脈也能拋卻麼?”
他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回道:“為了他,拋棄什麼都無所謂。”
那人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冷意,低聲道:“你以為,這血脈能拋得下麼?”
他褪去臉上的笑意,雙目轉寒。
身旁的景物微微搖晃起來,緊接著如雲霧一般迅速消散了。他又回到黑暗中,五感皆被剝奪,身體不由自主地不斷大步前行。但他的神情卻依然平靜如初,彷彿不覺得疲憊,也不覺得恐懼。
三十天於多數人不過是轉瞬即逝,但對某個人而言卻是度日如年。
鳳凰血儀式通常半個月便會有結果,這一回卻延續了三十餘日,且兩人都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洛自醉去過聖宮數次,都只能遠遠地透過一層黑幕觀看。隔著半透明的黑幕,他根本看不見帝無極的面容,但聽著他雖然沉重卻依然規律的吐息,也多少安心了些。
而四位國師對儀式持續時間的異常也沒有任何解釋。倒是重霂提過曾有儀式進行一個半月的先例。但在洛自醉看來,他對鳳凰血儀式也沒有足夠的瞭解,說出此話多半是為了寬慰他。況且,在皇族可閱的祕錄中,也從未有儀式超過一個月的記載。
這應該是搖曳下手的關係罷。她倒真能沉得住氣,依然溫和,依然有條不紊。這種人,即使在視野中,即使在防備下,也仍能隨心所欲地傷害人罷。
洛自醉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
連綿將近半個月之久的陰雨天氣,令人不由得有些心浮氣燥。而且雨沒有絲毫減小的跡象,恐怕會引發山洪。在角吟大陣不穩的現下,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怎麼,雨停了,你便突然生起賞月的心情了?”
對面的人輕笑,精雕的象牙扇骨緩緩敲著棋盤。
雨不過稍停,烏雲並沒有散開,縱是想賞月也賞不成。洛自醉瞥過去,淺淺笑道:“方才聽見打更聲,你該去休息了。”
“你不急,我急什麼?”
不遠處的矮案邊,孿生子已經依偎著睡熟了。洛自醉起身,自榻上取過錦被,給他們蓋上。
見狀,後亟琰笑道:“還說要給我們端茶遞水,這才多久便睡著了。”
洛自醉撫撫兩個孩子柔軟的頭髮,應道:“小孩子貪睡也應該的。”
“你要將他們帶在身邊?”
“不,這陣子不□□穩。過兩天我二哥便帶著他們回池陽。待一切安定後,我再接他們回來。”
“跟在我身邊便可,諒他們也沒膽子再惹我。”
“孫兒理應回家拜見長輩。臨和陌都乖巧得很,也正好陪著娘解悶。”
後亟琰落了棋,開啟扇子:“五年未見了,你也隨著回去罷。”
“放不下。”簡單的三字,卻道盡了心中的盤結。洛自醉微微苦笑,觀察著棋局走勢。沉吟了好一會,他舒開眉,很乾脆地認輸了。
“我這麼日日夜夜陪你下棋,你的棋藝卻總不見長。”贏得輕鬆的人一面抱怨,一面自顧自斟了茶。茶香四溢,清淡怡人。雲王府特地送來的茶葉,清寧陛下十分合意,品過之後便再也未嘗過別的茶。
“你的心思不在棋盤上,勝了也沒趣。”
洛自醉收著棋子,無奈嘆氣:“就算我絞盡腦汁也贏不了你。”
“無謂勝負,以往你至少會全神貫注。”
“確實,腦中轉的念頭太多,無法專心。”放下棋罐,洛自醉不經意間望向一旁的棋譜。群策群力之下,這些天也解了不少珍瓏局。或許,他應該如無極所期望的那樣,專心下棋,不問他事。待棋局解完,他也就醒來了。但,絕不可能。
儘管相信他會回到他身邊,然,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令他難解日益增加的憂慮。
出神不久,他微垂首,恢復了平常。
後亟琰敲敲棋盤,嘆道:“看你這模樣……將暗行使都交給你罷。”
“不必了。我不瞭解眼下的狀況,也不瞭解他們。”
殿內一時間靜默了。
後亟琰拈□□心嚐了嚐,卻似不滿其味道般輕蹙起眉。
洛自醉也啜了口茶,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
已經是九月上旬了,綿綿陰雨中,天氣逐漸轉涼。秋日亦是疫病高發之時,不久前爆發的新瘟疫已經席捲獻辰全境。三國提供的醫藥也緊張起來,無法兼顧軍民之需。帝昀只得派暗行使四處佈告,嚴令百姓不可隨意外出,勤清潔,同時命各州府保護好水源。
因此之故,民間的傳言愈發離奇,甚至有了獻辰皇室已到盡頭的大不敬流言。
不過,若換個角度想,如今的獻辰皇室也確實危矣。
棋已收,兩人都沒有起身的意思,持續靜默著。看似既無休息的意向,亦無開口的意向。雖是如此,二人卻渾然不覺得尷尬,喝茶吃點心,翻翻棋譜,頗為悠然自得。
更鼓又響了。
洛自醉抬起眼,待要出聲再勸對面的人睡下,後亟琰倏地停止撥弄盤裡的鳳梨蝴蝶卷,挑眉輕聲道:“有人來了。”
果然,不多時便自殿外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陛下,桓王殿下,搖曳尊者求見。”
兩人對視一眼。這種時候帶來的訊息,想必正是三十餘日來等待的結果。洛自醉依然沉默,側首望向殿門。後亟琰推開點心碟子:“進來罷。”
搖曳推門而入,卻沒有走近,隻立在門邊溫柔笑著行了禮:“清寧陛下,桓王殿下,家師特遣我前來請兩位去聖宮一趟。”
後亟琰緩緩站起來,笑問:“有何狀況?”
“汝王殿下過世。”說此話時,搖曳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溫和如舊,坦然如舊,聲線也依然平靜。
洛自醉合上棋譜,仍是淡淡地瞥著她。
“朕即刻喚人準備。”
“請容我告退。”
“搖曳尊者還須前去稟告另兩位陛下罷,去罷。”
輕風吹過,門邊人已了無蹤影。
外頭正司稟道:“聖上,殿下,禮服已備好,請到前殿寬衣。”
後亟琰揚起笑容,回首瞧了瞧洛自醉,道:“排場就不必了,鋪設車駕不知要費多少時候。騎馬前去罷。”
“聖上……”
洛自醉起身,快步走到門前,果不其然見正司一臉為難地望向他。平日他都充當勸解的角色,不過現下例外:“譚正司,還不快去備馬。”
“是,殿下。”
譚正司領著眾小侍匆匆退下了。
後亟琰斜眄著他們,笑道:“每到此時,他們便都盼著你‘進諫’。”
洛自醉跨出門,回道:“陛下若事事合乎禮節,我又何必承擔‘進諫’之責?”
兩人沿著長廊向前殿而去。
周圍的人都忙碌起來。騎衛營侍衛按著刀劍無聲無息地快步越過庭院,侍從們手持方傘華蓋團扇幢幡來來往往。遠處的宮殿也都順次燃起了燈火,人影隱隱約約晃動著。
到得前殿,譚正司捧著冕服迎過來。
換了層層疊疊的禮服,正冠佩飾。一切妥當後,小侍們圍過來修飾細節。
後亟琰蹙眉橫向譚正司,道:“騎馬前去,左右會亂,現下整好也只是白費時間而已。”
“聖上……”譚正司瞄了瞄洛自醉,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只得揮手令眾侍從退到一旁。
“洛四,走罷。若不是身為他國皇室不便在角吟使用靈力,一頂大轎抬過去最為快捷。”
洛自醉笑著攏了攏衣袖,應道:“這種時候還是少用力量得好。”
後亟琰輕嗤一聲,眯起雙目:“難不成他們還敢公然刺殺你我?”
被逼到絕境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洛自醉淡淡道:“在這種時候,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
聞言,後亟琰彎起脣:“既是如此,還有什麼是朕不能做的?”說罷,轉身朝外行去。
洛自醉笑嘆一聲,緊隨在他身後。行不落人口實之事,這位素來得心應手。何況還有皇戩、洛自省參與,哪一個都不是容易對付的主。
在騎衛營相護之下,兩人策馬出發了。
暗夜裡,急促的馬蹄聲踏破了街道上籠罩著的異樣空寂。
獻辰聖宮就在內城之中,與行宮遙遙相對,來去十分方便。如今內城幾乎已經空了,汝王景王派的臣子早便搬了出去,而云王靈王一派都暫居雲王府。一路奔過,縱是再氣派的府邸,牆頭也長滿了荒草,滿目蕭索。
策馬疾馳,風呼嘯著自耳旁掠過。
城內太過荒涼,前後都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燈火。
開路的侍衛雖然掌著燈,然而馬奔得太快,根本照不清路況。洛自醉甩著鞭,僅憑著直覺御馬前行。
倏然,路中央多出一個影子。看上去身形非常矮小,貌似還是個孩子。
大半夜的,內城哪來的孩子?來不及多想,洛自醉和後亟琰連忙勒住韁繩。
駿馬半仰直身,踢著前腿,長嘶一聲。
就在這剎那間,洛自醉突然覺得身體僵住了,就似被人點了穴一般,完全無法動彈。而□□的馬卻已然失控,徑直朝呆立在路中的黑影衝將過去。
一瞬間,孩子的臉孔清晰了。
居然是臨!他怎會出現在這裡?不是好好的睡著了麼!
這麼一念之間,馬高高躍起,從嚇得失去反應的臨頭頂跳過,往一旁的巷口狂奔而去。
細細的冰涼的雨絲打在臉上,像無數根針狠狠刺下般疼痛。
洛自醉眼睜睜地看著巷子盡頭的高牆越來越近,卻仍然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似乎靈魂已出竅了一般。周圍也沒有任何聲音,彷彿衝進了與世隔絕的空間。
馬重重撞上牆的剎那,虛空中射出無數箭鏃。
不能死!
不能死!快動起來!一陣寒風從背後捲過來,身體從麻木到恢復知覺。洛自醉反射性地躍起,在空中輕旋翩躚,長袖捲住紛沓而至的暗箭,而後飄飄落下。
馬一聲哀鳴,血沫四濺。
溫熱的血噴了滿臉,遮住了視線。被血覆蓋的部分如灼傷般疼痛,且痛感迅速自臉部往身體四處擴散。
洛自醉抬起袖拭去血跡,取出常帶在身邊的解□□服下。
這時,後頭傳來後亟琰的呼聲。
想起方才將他喚醒的寒風,洛自醉微笑著回首道:“我沒事。臨怎樣了?”
後亟琰縱身躍到他身側,笑容中帶著幾分陰寒:“沒受傷,還有些迷迷糊糊。呵,她果然沒將朕放在眼裡,竟然對我們施術。”
“大概是她來行宮之前設下的罷。別處恐怕也有危險,不知文宣陛下和淳熙陛下現下如何。”幸得後亟琰靈力高,容易掙脫邪術控制,這才救了他一命。洛自醉輕皺眉,注視著倒臥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馬:“這馬幾年來一直隨在我身邊,平素最是溫順……”
“只這匹馬發狂,應當不是邪術,而是下了藥罷。”
痛失愛馬,洛自醉抿緊脣,遙遙望著聖宮的方向:“果然是被逼急了。”淡淡笑了笑後,他垂眼打量著自己幾近血紅的禮服:“這麼一身血可入不了聖宮。”
“來人,將臨帶回行宮,查查今日誰去了馬廄。再兩人迅速前去通報文宣陛下和淳熙陛下。”吩咐完,後亟琰也上下掃視了他一番,笑道:“染色了一般,血腥氣也重得驚人。正巧,這裡離雲王府不遠,過去沐浴換衣罷。”
“只能如此了。”
雖然洛自醉只到過一回雲王府,但云王府的侍衛顯然都對他印象深刻。見他滿身血淋淋的,無人不怔愣。之後,酷似其主的淡漠表情破裂,都有些慌張起來。
縱是慌張,他們的分工依舊十分明確。立刻有人將兩位貴客帶到帝無極的寢閣;另外有人詢問了洛自醉的傷勢,頗有些多餘地喚了大夫;還有人不聲不響地準備了一身衣物,引著他去浴池。
周身還有些痠麻,體內真氣也執行不暢,洛自醉頗有些費力的洗浴過後,便由得那大夫看診了。
搭著脈診了半晌,大夫撫著灰色的羊鬍子,望著他低聲問:“殿下莫非是中了毒?”
分明已經服過解□□,卻沒有起作用麼?還是隻留了些餘毒而已?洛自醉望了望分隔書案與長榻的屏風。雖然看不見倚靠在榻邊的後亟琰,但他很清楚,就算聲音再輕也瞞不過他。然,不知不覺間,他還是壓低了聲音:“毒性重否?”
“小人無能,無法診出。但就目下來看,毒性並不強。不過,殿下還是應當多休息調養。如若氣血流動過快,毒性將迅速擴散至臟器內。”
“目下很難再有令我動用內力和靈力的情況,大概無妨罷。”
若再服藥亦無效,讓重霂來解便可。洛自醉微微一笑,示意大夫暫且退下。
室內復又歸於寧靜。過了約莫半刻鐘,屏風後傳來後亟琰的聲音:“你別去了,我叫重霂小兒過來替你診斷。馬的血有毒麼?”
“或許是罷。我已經服過藥了,相信至少能解一半毒性。”
“非去不可麼?”
“非去不可。”
洛自醉起身,換上帝無極的禮服,意外的還算合身。一面擦乾溼漉漉的長髮,他一面走近榻邊。後亟琰將視線自那佔據了整面牆的畫上移開,望著他。
“雲王府已經備好了輿轎。”
“那屍首也沒什麼可看的,你不去也無妨……”
“你還不知道我素來惜命麼?看過屍首後我會請重霂幫忙。”
洛自醉輕笑著,丟下擦發的巾子:“走罷。”
後亟琰緩緩直起身,忽然問:“你還藏了什麼事?”
洛自醉沒有半分猶豫,笑著搖首道:“沒什麼,你多慮了。”
“洛四,你當我認識你多少年?不想說麼?也罷。”
“……想說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
後亟琰輕擺了擺手,兩人一時無言。
正在這時,似乎有人匆匆地過來了,停在門前。
“宮琛求見清寧陛下,桓王殿下。”
“你想知道的事,很快便有結果了。”後亟琰聲音中含著幾分冷色,道,“了時國師會派人通知你們。”
“陛下,臣聽聞四公子受傷了,可還好麼?”
“多謝宮大人關心,我好得很。”
“既是如此,臣便放心了。”
洛自醉推開門,宮琛彎著腰抬起首。
將近兩三個月未見,此時再遇,不免有些高興。雖然情勢依然緊張,但看對方仍舊平靜安然,便不由得更為放鬆了些。果然,有這樣無論何時都鎮定如故的臣下,無極才如此放心地將所有事都交給年紀輕輕的帝昀。
洛自醉淡淡一笑,道:“宮大人,請立即召集各位大人前去聖宮。”
“是,四公子保重。”宮琛微笑著頷首,轉身退下了。
當洛自醉與後亟琰趕到聖宮時,皇顥與天巽早已經到了,且特地在廣場上等著他們。
洛自醉上前問候了兩位聖上,立在天巽身邊的洛自省擰眉望著他,卻並未出聲。他便也只是淡淡一笑,退到後亟琰身側。
三位帝皇無言地交換了眼神,轉身向偏廳而去。
洛自醉與洛自省、皇戩、黎唯落在後頭。
由於氣血一直執行不暢,他的步伐也慢了許多。他身邊的洛自省欲伸手攙扶他,他卻搖首拒絕了。
洛自省忍不住低聲抱怨道:“連大嫂的解□□都沒什麼效用,四哥,你應該立刻回行宮。”
洛自醉輕輕一笑道:“正因為解藥有效,我才站在這裡。你放心,馬上便會回去。”
黎唯淡淡道:“一會兒由我和重霂送你回去罷。陛下們還要進行商議,召集兩派臣子。”
皇戩接道:“有太師和重霂在便可放心了。五公子,我們帶人去那巷子附近察看察看罷。”
洛自省沉著臉點點頭:“我會尋個好時機向閔衍國師提議——儀式結果就要出來了,只一位國師退出也沒什麼關係。搖曳固然厲害,卻不可能是國師的對手。”
洛自醉皺起眉,頗不贊同:“想讓閔衍國師調查搖曳?沒有真憑實據,他怎會相信?何況,搖曳不僅是了時國師疼如女兒的弟子,也是三位國師看著長大的,他們絕不會輕易懷疑她。”
“兩百年的信任和幾十年的交情沒法比麼?”皇戩輕哼一聲,“正因如此,國師們才失了警惕心。”
洛自醉輕嘆道:“對親人也要保持警惕,未免太難了些。”
黎唯也道:“尋了數萬年,好不容易得獲這位弟子,四位都視如珍寶。疼惜還來不及,怎會起疑心?”
皇戩揚起眉,張了張口,卻沒有出聲。
洛自省冷冷一笑,道:“不論她是不是數萬年難得的聖人之體,傷了我洛家人,就絕不能輕饒。”說罷,他快步趕上了天巽。
洛自醉看著他的背影,不禁一笑。自省尚且如此,他已能預想到,三哥聽到這訊息時會是什麼反應了。
偏廳昏暗依舊,燈火在風中飄搖,頗有幾分陰森之感。
眾人越過重重黑幕,來到那雙石榻前。四位國師的姿態動作與儀式最初時並無二致,似乎從未動過。而繞著榻邊作陣勢的燈火,卻已滅了一半。
了時仍舊閉著眼,輕聲道:“請三位陛下上前確認罷。”
後亟琰、皇顥、天巽依次走到石榻邊,探了探汝王頸側。
“的確已經身故了。”
了時長嘆一聲,張開雙目:“雲王殿下吐息依然規律,過幾日便會醒了罷。既是如此,煩勞三位陛下前去主持儀式首朝。”
後亟琰瞥了沉睡著的帝無極一眼:“國師們必須守著小書童,直到他醒來麼?”
閔衍出聲應道:“陛下,我們知道方才內城發生的事。”
“卻因無法脫身,而沒有逮住那人的氣息?”
“四公子就交給重霂保護罷。”
重霂應聲自角落中走出,將手中捧著的法器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徒兒定不負師父所望。”
無間和初言也都睜眼,定定地望向洛自醉。
“如今還有人想傷害四公子,是我的過錯。”了時道,“如若雲王殿下的情況已全然穩定,便由我守著他,諸位師兄前去替我找出肆意行凶的犯人罷。”
後亟琰點點頭,側過臉瞧著洛自醉,笑道:“既有了時國師此話,朕就放心了。”
皇族們隨即告辭,緩步退出偏廳。
臨了,洛自醉回首望了望,搖曳正巧看過來。
四目相對間,不易察覺的怨懟漫溢開來。但這似乎是錯覺,下一瞬,她又恢復了平靜溫和,柔柔地朝他笑著。
洛自醉微怔,挑起脣角。
是了,她在乎的人是汝王。既然此人已去,她便會露出更多破綻。只是,她能勉強自己到何時?心存“愛”這種激烈的情感,應該不可能剋制得太久罷。
搖曳收回目光,在了時身後坐下來,閉目養神。
洛自醉輕輕帶上門。
長廊邊,重霂和黎唯都在等著他。而三位帝皇已經遠去。
首朝,意味著鳳凰血儀式的大體結果已定。這亦是五年以來,獻辰群臣首次同朝。三位陛下將在朝上公佈汝王身故的訊息,令眾臣承認雲王為獻辰新帝,準備登基大典,靜待新帝醒來。不過,景王會接受事實麼?
今晚恐怕又是個不眠之夜。
側靠在輿轎邊,洛自醉遙望著聖宮。
重霂在一旁替他把脈,童稚的臉上滿是肅穆。
半晌,他放了手,道:“這毒性有些奇怪,又或許是解藥起了些作用,目下我還瞧不出有何危害。”
黎唯接道:“待回了聖宮再細看罷。”
重霂頷首,在懷中摸索了一陣,取出顆藥丸:“四公子暫且服下這個。雖然不是解□□,但於身體有利無害,多少能讓氣血通暢一些。”
洛自醉微微一笑,服下藥丸,閉目調息。經脈內本是處處淤塞,執行一小周天後,便已暢通無阻。身體似乎也靈活了一些。毒性好似已隨著不斷髮散出的汗排出了體外。
重霂一面拿著小瓷瓶接了些汗滴,一面嘟嚷:“她膽子怎麼這麼大。了時師叔治不住她……”
“換了是閔衍國師,一定教得十分聽話罷。”洛自醉張開眼,調侃道。
重霂耳際微赤,臉上神色卻仍如常:“我師父的手段大概是四位之中最為厲害的。其次應該是無間師伯。初言師伯和了時師叔都太過疼愛弟子,且收徒也多。因此,大半不肖的修行者都出自池陽和獻辰。”
黎唯淡淡笑著應道:“的確,老師接納所有人進入聖宮修行,也從不懲罰弟子。有不少人尊敬他的德行,也有不少人誤入歧途。”
“修行者若學了邪術,逐出聖宮即可麼?”洛自醉略加思索,問道。
“不,逐出聖宮是懲罰之一。另外還須按修行的能力或處死,或廢除靈力,或軟禁。不過,據說不少人都逃出去了,而後自生自滅。邪術的報應來得很快,撐不過十年。但,銀髮之人或許是例外。”黎唯回道。
所以,搖曳的結局仍然是不確定的麼?洛自醉陷入了沉思。
重霂倏地輕聲道:“四座聖宮裡都儲存著邪術卷軸,合起來才完整。師父說過,若習了整四卷,在此人被妖魔殺死之前,大概無人能敵。”
“她應當很想要這四卷,但不可能罷。且不說她盜不出來,若已經學完了,又何苦藏著避著?”洛自醉搖首道。
重霂牽起嘴角,有些詭祕地笑了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這笑容實在意味深長,洛自醉不禁挑起眉:“重霂,你要去拿邪術卷軸?”應當說,是去竊取卷軸罷。
重霂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瞟向黎唯:“拾月君能幫我麼?”
黎唯並沒有猶豫多久,應道:“好罷。的確,若不看看那捲軸,就不能找出她的弱點。”
沒想到連黎唯也認同如此大膽的行為,洛自醉無奈點頭:“重霂,你別忘了,此事要是讓閔衍國師知道了……”
重霂登時煞白了臉,咬著牙道:“我不是要學,只是看看罷了。況且,這都是為了對付墮入魔道的修行者,算不得壞事。”
看來他已經打定主意,容不得更改了。洛自醉只得嘆道:“千萬著意,小心行事。”
輿轎繼續平穩地前行,洛自醉復又望向聖宮。倏然,附近掠過數條黑影,速度奇快,一瞬間不見了蹤影,猶如幻覺一般。
挑了個不錯的時機。知道入聖宮不能帶利器,所以才選擇今夜行動麼?看來,汝王身故的訊息,搖曳早便傳出去了。
不過,來時的施術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影響——搖曳怎會浪費力量?難道那不過是幌子,用以降低他們的警惕?這回才是含著無數殺機麼?不,若是搖曳置下的陷阱,絕不可能如此簡單。到底其中有何深意?
來不及細想,輿轎輕輕一晃,落在地上。騎衛營侍衛舉劍迎了上去。與此同時,轎兩側傳來破風之聲。洛自醉心念微動,堪堪避開上百枚暗器。
好好的轎子多了無數窟窿,也恰讓轎內人看清了周圍的局勢。
只來得及向外掃一眼,轎頂便被劈開來,幾柄閃著寒光的刀重重砍下。
洛自醉和黎唯躍至轎外,重霂徒手抓住刺客的刀,眯起眼一笑,刀身剎那間化為碎片。
刺客似乎有些驚駭,連退了數步,而後從腰間抽出軟劍,轉身朝洛自醉刺去。
洛自醉輕點雙足,斜身往後退避:“與上回同樣的招式。”他不是他們的對手。
黎唯輕甩袖子纏住他的臂,帶著他躍上附近的高牆,隨手拂開四方飛來的暗刃:“洛三哥他們應該已經攻下了那幾座殺手山莊。”
“那些不過是送給我們的罷。”
“好一招金蟬脫殼之計。”
黑衣人愈來愈多,與侍衛們廝殺起來也毫不遜色。重霂被一群人圍在早已殘破的轎內,抽身不得。
眼見他滿頭銀髮都染上了血,洛自醉奪過一柄劍,運氣投過去。劍徑直插入一名受傷刺客的頸部,鮮血噴灑而出。
重霂拔出劍,收了笑意,戾氣頓生。
熱浪。
取得劍後,重霂如虎添翼,洛自醉略微放心了些。倏然,他覺得身後湧來的熱度有些奇怪。什麼地方失火了麼?
他突地轉身,便見遠處的雲王府起了大火,燒紅了半邊天空。
“人不在,放火又有何用?且,入陣之後,火也容易滅。”黎唯淡淡道。
洛自醉恍若未聞。
火併沒有滅,反而燒得愈來愈旺,映得夜空猶如血染過一般。
濃煙滾滾。煙……嗆人的煙,為何離得這麼遠也能聞見?
意識漸漸褪去,而那火焰竄得更高,無數炎矢朝他們疾射而來。身畔著了火,周圍也成了一片火海。
洛自醉忽然有些困惑和不安。
他似乎還在聖宮……不,沒錯,他還在聖宮裡,剛剛自偏廳走出來。但為何四周都是火?無極分明沒有大礙,即將醒過來,這時候怎麼會走水?國師們不是還守在他身邊麼?
搖曳!果然是你!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你已經輸了!
情劫絕不能,絕不能應驗。
火勢更猛了,焰舌隨風起舞,炙烤著他的臉孔,身體,和神經。不安盡數化為恐懼,他有些無措地四處巡望。誰會使水靈力?後亟琰,皇戩……在哪裡?誰來滅火!誰來救那人!他還陷在火裡,為何卻沒有人察覺?!
隱隱地,自火場內傳來痛苦的□□。
無極醒了!由不得他驚慌失措了!洛自醉迅速將外袍脫下,泡在水窪裡浸溼,而後披在身上,疾步走向偏廳。
一個人拉住了他。
他急切地回首望去,卻是初言。
初言素來淡然的面孔蒙上了一層沉痛:“四公子,這便是劫數。”
“你不是曾說,劫數是可以化解的麼!”
“三劫之中,此劫最為危險,終究化解不開。你不也明白麼?情,乃是人最難捨之物,愈是情深意重,愈是難解難分,便愈是在劫難逃。”
“身為異世使者,我只能給他帶來此劫麼!”他從彼世來到此世,改變了這個世界,難不成也改變了無極的命運?!
“初言國師,放開我!”
赤紅的焰舔上他的手臂,疼痛蔓延。只一點燒傷便疼痛至此,火裡那人的痛苦是他的千倍萬倍,又如何能忍受?而他又如何能眼睜睜地看他受此煎熬?
早知如此,無極,我便該絕了你的念,了斷你的情。寧可你我分離,行同陌路,寧可孤獨一世,也好過目睹你在烈火中死去。
掙脫初言,他遮住口鼻,闖入火中。
燃著的幕布和木屑不斷地往下落,遮住了他的視線,燒穿了他的衣裳。煙霧迷了他的眼,阻了他的呼吸,隔絕了他和他。
除了性命,我什麼都能為你付出。所以,我應當早些離開你。
眼下已經太晚了麼……
“咳咳,無極!無極!”
終於,他找著了他。然而,石榻上的人卻早已成了一個火球。他肝膽俱裂,奔過去想要撲滅他身上的火,卻怎麼也撲不熄。
皮肉燒焦的味道佔領了他的意識,他彷彿沒有感覺到手上灼燒的痛楚,輕輕撫摩著那人的臉龐。
“無極,你醒了?”
那雙眼眸應聲睜開,已燒得變形的嘴脣艱難地微微張了張。
“……”
“你想說什麼?別說話,我這便帶你出去。”
溫柔的眼神,一如平常。他握緊他的手,試著將他負在身上。他卻忽然反抓住他的肘,緊緊攥住,而後盡全力甩開。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騰空而起,撞破了著火的門。他瞠大眼,有些模糊的視野中,那人的身影逐漸縮小,沒入火裡。
他摔落在廣場上,怔怔地看著偏廳塌下來,怔怔地看著火焰中的一切化為了灰燼。
兩道淚痕滑下臉頰。
“洛四弟!”
“洛四弟!洛四弟!”
急切的呼喚聲傳來,洛自醉茫然回首。一人縱身躍近,脫下外袍裹住他的雙掌。
“原來這□□……”
洛自醉回過神,低低道。四周的確燃起了熊熊大火,卻不是在聖宮。他失去了判斷力,也失去了平靜和淡然。原來稍早竟中了致幻之毒,若不是有黎唯在,他大概早已經死了罷。
即使是死,也要受盡精神折磨,痛苦難當地死去——這便是搖曳的用意麼?
“臂上中了暗器,幸得重霂給你吃過藥,解了些毒性。”黎唯拔下薄如蟬翼的刀片,端詳了他半晌,“你怎麼了?居然往火中走?”
“這便是稍早那些毒的效果。”洛自醉苦笑著回道。四顧周遭,火中並沒有侍衛和重霂的影子。“只我們被困在火裡麼?”
“不錯。以邪術殺兩三個人容易,殺幾十個人卻很難。且重霂也不好對付。”黎唯猛地立起來,敏銳地直視著火焰中。
附近傳來非常細微的聲響,洛自醉看過去,卻是幾十條穿過烈焰的人影。
黎唯上前禦敵,數個回合下來,已有些不支。洛自醉奪了劍,殺過去助他一臂之力。
兩人合作,最初尚可勉強支撐,但不久便都有些疲憊了,身形也慢了下來。
刺客瞅準了時機,招式更加狠辣乾脆。
閃避間,黎唯的發冠落了下來,一頭長髮在火炎蒸起的熱氣中飄動。
擔心他受傷,洛自醉瞟了他一眼。這一眼,卻讓他驚住了。
烏黑的發漸漸泛起銀光。滿頭檀發自髮梢至髮根,一絲一絲盡化為銀色。不多時,發已如雪。
刺客們顯然也有些意外。再輕微的情緒波動,此時也成了致命的破綻。黎唯厲眼巡過他們,伸手輕輕一掃,便將他們全數推入火中。慘叫聲頓時不絕於耳。
被火困住的兩人就似什麼也沒聽見般,相互望著。
“黎五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如果早便是銀髮聖人,不可能瞞過初言國師,也不能應召入宮。那麼他便是和重霂一樣,半途才恢復聖人之身。
“五年之前。”
“我是唯一知情的人?”
“我希望你一直是。”
“你儘管放心。”既然他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自然也會保守祕密。不過,初言國師應該很快會察覺到罷。
黎唯淡淡笑了,銀髮復又轉黑:“我於你已經沒什麼祕密可言,你又藏了什麼事?”
洛自醉的目光越過他,看著慢慢熄滅的火。
“與火有關?”
“劫數。初言國師曾預言我有三劫,前兩劫都有驚無險地過了,此回為最後之劫,情劫。”
“情劫,那便是無極了。”
“我夢見他在火中化為灰燼。”
“原來如此,所以你見了火才會失常。無妨,無縱火者便無火。此事就交給我和重霂罷。”
“多謝黎五哥。”
“你我之間,言謝未免太生分了。”
火已經滅了,重霂飄過來,望見洛自醉身上的傷,面沉如墨。
洛自醉由他翻來覆去仔細察看傷勢,朝黎唯輕輕一笑。
三人回到行宮時,溪豫桓王殿下再度遇刺的訊息早已傳開。
洛自醉才上了藥,洛自持、洛自省便前來探他。兩人顯然都鬱怒在心,洛自持留下來照顧他,洛自省則前去聖宮求見四位國師。
聽了淳熙皇后陛下和清寧陛下一番懇切的言辭,了時國師考慮再三,最終決定:既然首朝已過,便由他看護雲王。而其餘三位國師將主持稍後的汝王葬儀,並親自調查汝王景王一派,在更大的陰謀策動之前,處置修行者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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