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識情事
校花的主治醫師 蠍女王駕到 誤入職場 修羅物語 聖道狂徒 星河碎甲 Edit 暴君,有種單挑:皇后不抱大腿 劍之終結 奉旨二嫁之庶女棄妃
第20章 初識情事
第二十章 初識情事
漫天漫地青紗。
這種青色,只在那人的畫中見過。比晴朗時天穹之色更深數分,較幽藍又淺幾分。那人說,這是深海的顏色。寬廣博大的海。
青色蔓延開來,宛如想象中平靜的海面一般。
他踏著青紗,緩緩走向紗帳盡頭。
薄且透明的紗帳後,是座乳色玉石築成的浴池。
蒸氣很濃。像降下大霧。
他下水,循著那人的氣息而去。
水過熱了些,他體內的血似乎都漸漸要沸騰起來。
就在這時,他瞧見那人。那人站在水池中央,蒸氣掩去他三分形態,讓他禁不住加快了步子,想要看得更清楚。
望見了。他看清他挺直的脊背。
他知道的。這人身量頎長,骨架勻稱,渾身肌肉優美而結實。且因常年不晒日光,膚色白皙。當年他興沖沖地將那人體解剖圖給他瞧時,他便想著——若這圖畫的是他就好了,他的身體,比這圖不知好看了多少。
但是,他卻從未察覺,自己身邊旋繞著多少道驚歎的目光。他亦不知,每當他跟在他身後,是怎樣狠狠剜著擦身而過的人,逼得他們不知所措,逼得他們快步離開。即便他是宮妃,即便他時而會受聖上“寵幸”,卻仍然有人無法不在意他,無法抗拒他的吸引。
所有一切,他始終不曾覺察。抑或,他全都明白,不過從未經心罷了。
他感覺到他來了,微微側身,斜睨過來,淺淺一笑。
一顆水珠自他眉間滑下,沿著右頰、頸項、鎖骨、胸前一路滑落入水中。
手,觸到他的肩胛。
手下,是光滑緊緻的肌膚。
他心猿意馬,渾身燥熱。不由自主地貼近他,他輕輕笑了,轉過身一手挽起溼漉漉的長髮,一手握住他另一隻手。那兩片嘴脣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麼。
他聽不清楚他的低語。
他一時有些暈眩,丹田下一團火熊熊地燒起來。
我想要什麼?
我想要——
正對著門的巨大木雕上,兩個男子糾纏不息。
他們緊緊相擁,他能聽見耳邊他輕微的喘息。一陣快意自胸臆間爆發,散至四肢百骸。難以言喻的舒暢感令他幾欲登仙。
“你呢?……你要什麼?”那人微笑著低聲呢喃。
我想要,想要,想要你。我終於明白,我想要什麼。你可願意給我?
洛無極猛地坐起來。燈火飄搖中,他垂首瞧了瞧,臉色微紅。窗外雷雨聲一陣緊過一陣,他朝窗戶望去,發覺雨點已被風颳進屋來。抬手輕拂,窗戶合上了,雷聲似乎也稍小了些。
換了一身衣物,洛無極復又躺下。好一陣之後,依然沒有半分睡意。
夢中那人的一舉一動,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夢中他與他的纏綿,每處細節他都無法忘卻。這並非他頭一回做這種快意又難堪的夢。自皇戩選侍妾那天以來,接連四晚,他都會想到芸芸殿所見的一切,繼而做夢。
所幸這些天洛自醉起居都在鳳儀宮,不然,洛無極真不知,自己半夜醒來望見他酣睡的模樣,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輾轉反側了一會,外頭雷聲已止,雨聲也漸漸小了。洛無極翻身下床,捲起髒衣,直奔小湖而去。
天色仍如墨一般,大約才寅時初,不過因方才雷雨的緣故,空中瀰漫著清新的氣息。洛無極身形如箭,掠過湖面,尋了個僻靜處,將衣物洗淨了。之後,他回到書房,盤腿閉目養神,修習內功心法。
卯時初,唐三等人也醒了,各自忙著。
此時,洛無極的心境已全然平靜下來,面上一如往常,清淡無波。
他素來循心性行事,明白自己對洛自醉已非尋常感情後,不曾有半點不適不安,反倒覺著心明如鏡,以往的迷惑、疑慮、痛楚都得到解答。不過,舊煩雖已去,新惱卻接踵而來。一者,擔心自己無法剋制;二者,惟恐洛自醉無法接受。
暫時只能格外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人瞧出端倪了。
如此想著,他用過早膳,便前去鳳儀宮接洛自醉早朝。
洛自醉的臉色較前兩天好了許多。洛無極看他挺拔立在文臣中,姿態優雅,笑容晏晏,手握緊了碎月劍柄。
難道是他的錯覺麼?丞相和大學士這兩天似乎心情不錯,拿眼角瞅洛自醉時都滿面春風。他們又有什麼陰謀?死士也派過了……若公然在街上行刺,成功機率恐怕也不大。……不管他們在謀劃什麼,小心為上總是好的。
退朝了,洛無極默默隨在洛自醉身後。兩人來到西長廊上,洛自節和黎巡放緩了腳步,正等著他們。
今日洛程未來上朝,洛自醉著實有些擔憂。“三哥,爹和娘……”
“娘近兩日染了風寒,今天早晨爹也覺得身體有些不適,因而告假休息。”洛自節微笑道,“不必擔心。大嫂和二嫂都在家中看護。”
“只是風寒麼?”洛自醉蹙眉,輕聲道。
“洛小四,怎麼了?”黎巡聞言挑起眉,呵呵一笑,接道,“聽說你這幾天又在鳳儀宮逗留,小唯也日日造訪。我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卻一個字不提。”
洛自醉輕嘆,道:“我只是擔心爹和孃的病情。”
“孃的症狀是風寒,喝藥卻不見好轉。爹只是頭暈目眩,目前尚不知病因。”洛自節頓了頓,道,“小四,事到如今就不必隱瞞了。”
“我亦無心隱瞞兩位兄長。不過,身為臣子,不得不從皇后陛下的諭旨。”洛自醉眉目間流露出三分愁色,看得洛無極心中一緊,目光倏地沉下。
“娘暫且停止用藥,多泡泡熱水,爹也多躺下休息。過兩日,我便可將所有事都告知你們。”
“再過兩天,皇上與國師大人便要去昊光了。難道皇后陛下著意要隱瞞的,是聖上?”
“不錯。……只是不知,能否堅持到那時候,不被聖上發覺。“洛自醉苦笑,“三哥,黎二哥,國師已有周全對策,只是在等時機罷了。”
“既然如此,我們信你。不過,要小心行事。”洛自節點頭,道,“聖上已下旨,命我率部分御林軍護駕。我、二哥、封二都去了昊光,大哥在外剿賊,爹在家養病,京中便只剩下黎二哥的禁衛軍了。這是長公主一派生事的最好機會,我實在放心不下。”
洛無極忽地出聲道:“太子殿下和我已在皇宮周圍佈下五行陣,只是還未發動罷了。風鳴宮五殿、鳳儀宮、內宮都設下了重重陣勢。若長公主一派有異動之象,無人能在四個時辰內闖入皇城,亦無人能在十個時辰內衝出皇城。”
洛自節和黎巡微怔,禁不住都笑起來。
“無極果然長大了。”
“小無極,你確信四個時辰內,無人能解此陣麼?”
洛無極露出一抹笑容,極自負又極自傲的笑容。縱是存有再多疑慮,在這笑容下也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天下間絕對沒有能在四個時辰內解我們陣勢的人。”得鬼神之才者,千年僅只一位。而這一位,已然消逝了。
洛自醉望向他,一時竟無語。
就算是他,也從未見洛無極露出這樣的神情。從第一眼見到洛無極開始,他便覺得這孩子絕非池中之物。但,顯然,此‘非池中之物’已長成了何種模樣,他卻未曾發覺。
洛自節和黎巡的神色有些微妙的變化。兩人凝視著洛無極恢復平常的臉色,半晌,望了望洛自醉。
黎巡拍上洛自節的肩,笑笑道:“今日,我是非問不可了,洛三。”
洛自節自嘲道:“你不覺得我和小四也很驚訝麼?”
洛自醉頷首微笑:“黎二哥有什麼疑問,儘管問三哥。若依然不盡興,此事了結後,皇后陛下必將出遊,到時我再詳詳細細解答。”
“如此甚好。洛三,我們許久未去酒樓了,走罷。”
“小四,你身體似乎好了些,不過還得注意。”
“是,三哥。”目送兩人行遠,洛自醉側身望望洛無極。
洛無極只輕輕笑了笑,溫柔地回視著他:“公子,回紫陽殿還是鳳儀宮?”
“鳳儀宮。”洛自醉低應道。或許,該是他重新認識洛無極的時候了。
前去鳳儀宮的路上,兩人都未出聲。就在走入鳳儀宮中庭花園,洛自醉正要躍過花海時,洛無極忽然道:“中毒了嗎?”
洛自醉轉身,搖搖首,笑道:“你看我不是好多了麼?”
“果真好了嗎?”
“有國師在此細心照顧,豈能有假?”
洛無極沉默一會,才嘆道:“你終於願意告訴我了。”
洛自醉笑笑:“不告訴你,你遲早也會知道。”一直以來,他總將洛無極當成孩子。即使心知他武藝已臻勝境、靈力深藏不露、才華出眾,在他眼中,洛無極始終是個孩子。但是,他錯了。
時至今日,他才明白自己錯了。
不知不覺中,洛無極早已能獨當一面,也早有能力實踐向他許下的誓言。
“無極。”
洛無極抬眼,凝望著他的臉。
“過幾日你可能要出京城。趁此機會,多見識見識外頭的生活。若有餘裕,你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周家和簡家的祖宅瞧瞧,最好能將黃泉祕方毀去,帶回他們所有的黃泉毒。”
“出京城?” 洛無極微驚。他出京城的次數屈指可數,不是隨同外出狩獵,便是暗地裡和皇戩一同勘查京城周圍。解決此事居然需要出京城,看來絕對不簡單。
“怎麼如此驚訝?”洛自醉輕笑道,“這不正是好時機麼?”話畢,他躍起,如翩鴻般落在花海中的亭子中。
遠遠望去,著一身紫的後亟琰和著一身銀色朝服的洛自醉含笑對坐,三位身姿婀娜的美人繞著他們輕盈起舞,好一片愜意景象。
洛無極收回目光,看向遠遠走來的皇戩。
太子殿下納侍妾之後,宮中也小小地慶賀了一番。不過,怕是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四日,太子殿下的侍妾都夜宿鳳儀宮罷。若傳出去,就絕非流言這麼簡單了。
皇戩瞟了亭子方向一眼:“那就是十六天魔舞?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洛無極冷哼道:“這本是群舞,現下你只見三人,自然瞧不出曼妙之處。”
“好生奇怪。你不是應當生悶氣嗎?不是應當冷冰冰地說‘皇戩,將你的侍妾帶回去’麼?”
聞言,洛無極換了付寒霜初結的神色,嘴角卻微微挑高,問道:“你這些天做什麼了?”
“孤青春年少,新納三位侍妾,自然夜夜春宵苦短、日日輕歌曼舞。”露出幾分曖昧之色,皇戩笑道。
洛無極瞟他一眼:“果然是大孝子。為了孝敬皇后陛下,獻出新納的侍妾,自己也幾日關在益朝宮內,任四處流言蜚語。”
皇戩嘿嘿笑出聲來,復又正色道:“那日聽你說起黃泉,一時閒來無事,我便悄悄去御醫館待了整天。所有醫書上都未記載這種毒物。因此,我又尋機會出宮,去太學書館和京城各大書鋪轉了轉。幾天下來,只在一本書中找到一行字:黃泉至毒,無藥可解,觸毒者必死,故名黃泉。”
“雖覺得他們不可能行此下策,我們還是儘快在水源旁再設多重陣勢罷。”說罷,洛無極便率先向外走去。
皇戩轉身輕嘆道:“可嘆水源竟在內宮,你我還得如刺客一般潛入。”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數步,洛無極忽然身形微滯,回首,遲疑一會,低低道:“你可曾夢見某個人?”
“不曾。”皇戩笑回道,“看了那麼多美人,從未有哪個能入我夢。怎麼?你已有心上人了?”
聽出他話中的玩笑之意,洛無極不語。
“果真麼?”見他默然,皇戩驚詫非常,想了想,試探著道,“是太傅?”
洛無極抬首,淡淡一笑:“連你都能看得出……”
“只是猜測罷了。沒料到果然如此。”皇戩望他一眼,又看向亭中正飲茶的二人,“父後也瞧出來了,不然就不會逗你了。不過,太傅的身體,不是你爹的麼?你真覺得對太傅並非父子之情?”
“他不是我爹,我早便明白了。”
“並非兄弟之情?”
“兄弟?”洛無極嘴角彎彎,似笑非笑地瞅著皇戩肅然的臉,“若說起來,我們倒更像些。”
“那你打算怎麼辦?待太傅出宮後,便與他成親?太傅似乎並不在意‘情’字,會答應麼?”
“他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我都要隨在他身旁。”洛無極低聲回道。
皇戩無奈一笑:“你果然還是什麼也不懂。”
“什麼意思?”洛無極擰眉道。他自認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稚童,只能在一旁聽洛自醉和皇戩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如今聽了這話,自然有些不悅。
“待會兒再去趟芸芸殿,你便明白什麼意思了罷。”
“……”
直到用午膳時,洛自醉和後亟琰也未見洛無極、皇戩的影子。二人用過膳後,便來到湖邊長廊上,對坐品茶。
茶是極品,飲茶人是極品,湖中樓臺上十六個少女、少年的舞姿也是極品。
“後宮似乎許久不曾設宴了。”後亟琰忽然道,慢條斯理地拈起一塊千層蜜糕。
洛自醉淺笑回道:“的確如此。十六天魔舞也練熟了,不如今晚設宴,讓諸位評一評罷。”
“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後亟琰笑笑,抬手示意正司。正司領意退下了,小侍們放下點心碟子,也都紛紛迴避。
轉眼間,四周靜謐無比。遠遠傳來隱隱的樂聲,也更顯此處的幽靜。
“你還好麼?”洛自醉輕聲道。
後亟琰但笑不語。
見他不願多提,洛自醉沉默下來,將數個點心碟子推向他。
兩人如此靜默著,過了許久。
初言倏地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坐在圓桌另一旁,端起茶杯,啜口茶。“他明日便能到京城。”
“明日麼……”後亟琰笑望向樓臺上的少女、少年們,“洛四,你很為難?”
“的確為難,卻還不至於‘很為難’。”洛自醉答道。
“我也不想讓你覺著為難。好罷,若你今日應許我一件事,明日你便能將此事告知皇上或他人。”
洛自醉輕抬起眉。
後亟琰的笑容如春光一般溫煦:“今日你必須喝醉。”
“你知道我若醉了便一日不能醒,且酒品也差,醒後也根本不記得發生過的事。”就知道,這人不可能輕易退讓。洛自醉長嘆道。
“連夜稟告皇上亦可。”
“明日皇上定會留宿鳳儀宮罷,我怎會如此不識趣?後日你也會整日和聖上對弈、賞景,之後,聖上便要前去昊光了。”
“趁早朝下朝時,你可以上奏啊。”
“隔牆有耳。”
“我既不想讓你為難,定會給你個空隙。”後亟琰擺手笑道,“怎樣,答應不答應?”
洛自醉望了望一臉平淡的初言,良久,滿面沉鬱地頷首。與其事後被皇顥斥責,倒不如將此事儘快道出,讓後亟琰自行解決得好。為人臣子,總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兩位陛下,哪一個都不能得罪。
不過,待洛自醉想清楚這絕對是個不平等條約,已是數個月之後了。
酉時中,洛自醉在鳳儀宮偏殿中看完洛無極取來的吏部文書和太學有關文書,便同洛無極一起來到了湖邊。
堤岸邊已布好了宴席。數張墨玉案几後坐著許久不見的男妃、女妃們——今年開春以來,後亟琰便時常閉門不出,向帝后問候的慣例也停了許久。鳳儀宮正司引著洛自醉來到帝后席邊的左首位。洛自醉笑著坐下,洛無極仍維持著平淡的神色,坐在他身後。
再看對面,皇戩和貴妃也已入了席。
四目相望,憶及往事,洛自醉不由得笑了。洛無極和皇戩相互瞧了瞧,嘴角邊也露出幾分笑意。他們倆可謂不打不相識。那次晚宴上,怕是誰也不曾想到如今他們能相交至此罷。
皇戩和貴妃下位便是長公主皇悅和淑妃。
皇悅時年二十歲,已長成一位擁有傾國傾城之貌的窈窕佳人。以池陽禮制而言,她早已過了婚配的年紀。但由於種種緣由,她推拒了多位世族子弟的求親。皇顥也未逼她,任由她去了。與昊光商議和親之事時,丞相和大學士數次進諫,說公主已到了出閣的年紀,才華樣貌都與昊光的皇子相配,大有令皇悅靠昊光之力問鼎帝位之心。不過,皇顥自然不準。於是洛自醉便推舉了自家五弟洛自省。皇悅遲遲無法出嫁,他大概也有些責任罷。
察覺他的視線,皇悅柔柔地看過來,洛自醉回以一笑。
佳人微抿紅脣,也露出個極優雅的笑容。
這位長公主殿下的心思,亦是愈來愈難測了。雖說皇戩絕對會成為明君,但倘若她登上皇位,也定然是位傑出的女皇罷。只是皇帝只能有一位,實在可惜了些。洛自醉垂眸暗想著,端起茶杯,淺啜一口。
這時,皇顥和後亟琰也到了。
眾人就地叩首行禮。
帝后之位坐北朝南,正對著湖中央的樓臺。兩人入席後,目光都朝向樓臺上垂首靜立的少女和少年。此時金烏已墜下,漫天紅霞映襯著那座輕綢飛揚的亭臺,靜靜佇立的少女、少年,頗有幾分仙境的感覺。
便聽皇顥道:“戩兒也真有心,排了這麼一出十六天魔舞,給朕和皇后解悶。”
原來都推給皇戩了,洛自醉淡淡一笑。
“父皇、父後日日為國事操勞,兒臣尚無法為兩位分憂,才想了這麼一著,望父皇和父後喜歡。”皇戩道。
“朕和你父後都滿意得很。”
“父皇和父後喜歡就好。”
洛自醉垂首靜靜地喝著茶,沒有與任何人寒暄。又過了一會,旁邊原本空著的案几邊也有人坐下了。他才別過臉,笑望著寧姜:“澗雨三弟,許久不見。”寧姜前幾年封了武職,任御林軍副將,天天早出晚歸地操練,加之洛自醉也公務繁忙,二人見面的機會愈來愈少了。
寧姜一如往常露出爽朗的笑容:“的確,好一陣未去拜訪棲風二哥。過兩日你和拾月大哥來我殿中品酒,如何?”
洛自醉苦笑道:“我不擅飲酒啊。”
“只是品酒而已。”
“好罷,得空我便差人告訴你一聲。”
兩人正說話間,小侍已給每人上了酒。
皇顥舉起酒樽,眾人也隨著舉起來:“神佑兩位陛下!神佑池陽!”之後,便都一飲而盡。
洛自醉酒量甚淺,喝了一樽便覺得腹中火燒,頭也微微有些暈眩。頓時想到後亟琰想用最烈的酒將他灌醉,禁不住有些悔意。
“今日不過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膳,不必拘謹。”放下酒樽,皇顥緩聲道。他話音才落,後亟琰便示意正司。
就聽笙簫齊鳴,間或琴音與琵琶叮咚之聲,悠揚悅耳。
樂聲中,一道道美味佳餚呈上。
“起罷。”皇戩拍掌道。
樂聲乍變,空靈幽雅,彷彿仙樂一般,隱隱約約,似有似無。惟有凝神靜聽,方可聽清那美妙的旋律。湖中樓臺上燈火漸明。略帶朦朧的光線中,身著薄紗衣、腰佩玉石鐺、手足上都掛著別緻的飾物和鈴當的十六位少女、少年,踮起足尖,蘭花指覆面,似羞似怯。樂聲漸近漸急,舞者們的肢體變得愈柔韌,手足動作亦愈快速,上下紛飛,飄飄似仙。他們手足擺動間,鈴音遠揚,清脆悅耳。
隨著樂曲音律起伏,少女、少年們神色自若地轉移著身形,扭動著腰肢,舉手投足間,是道不盡的風情。
他們的舞姿似乎有些凌亂,凌亂中卻有序,不斷改變著佇列:一人獨舞,宛若青蓮綻放;二人對舞,囁囁私語,耳鬢廝磨;三人同舞,眼波婉轉,笑意盎然;四人飛舞,既優雅又狂放,既**又純真。
天魔、天魔,亦神亦魔,如精靈一般令觀者轉不開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曲畢,所有人都不曾動箸。
洛無極心境有些複雜地望著洛自醉的背影,雙拳緊緊握起,又慢慢放開。別人看了這十六天魔舞,無不驚歎讚賞,他卻滿心急躁——實在不願那人的目光中有外人。
皇顥微側身,瞟了洛自醉一眼,低聲道:“皇后和棲風君這些日子就在忙這個麼?”
洛自醉只能笑笑。
看他不答,皇戩輕笑了一陣,又道:“愛卿,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是,聖上。”夾在中間可真不是滋味。眼角瞅見後亟琰正搖晃著手中的酒樽,洛自醉心中長嘆,又飲下一樽。
洛無極見他已喝了兩樽,忍不住小聲提醒道:“公子,不能再喝了。”
洛自醉擺擺手,又喝了兩樽,單手撐著下頜,迷迷糊糊地向後亟琰致意。
後亟琰卻不願就此放過他,起身過來,又灌了他幾樽。直到見他已是昏昏沉沉,這才罷手,笑吟吟地對洛無極道:“小書童,送你家主子回去罷。”
洛無極雖覺皇后陛下今日的舉動有些奇特,一時間卻也想不出他意欲為何。他立刻行禮告退,背起洛自醉,躍入茫茫夜色中。
很快,他就帶著洛自醉回了紫陽殿。唐三與五個小侍還未睡下,匆匆過來幫忙。洛無極簡單推拒幾句,將洛自醉揹回臥房,合上門。
小心地將洛自醉放在**,洛無極立在床邊,望著他的醉態。
他並非第一回見他喝醉。不過,洛自醉深知自己酒量不佳,律己甚嚴,平素滴酒不沾,能見他醉眼朦朧地睡去的時候極少。
而今日,他徹底醉了。
一貫冷靜的目光中全然是朦朧迷茫。
洛無極坐下來,忽覺胸中鼓譟得厲害。漸漸地,耳中只剩下自個兒的心跳聲和這人的呼吸聲。
他盯著洛自醉的臉,以灼熱得幾乎要燒著的視線盯著他的臉。
努力睜大、抗拒著睡意的雙眸,輕輕翕動的鼻翼,微張的嘴脣。
他終於明白,自己有多喜歡這人。無人能比他更喜歡這人。
洛自醉張開脣,喃喃道:“水……水。”
洛無極望著那兩片一張一合的嘴脣,突覺喉間乾渴,腹部不再陌生的情潮竄起,渾身燥熱難當。他取過不遠處的玉杯,瞧也不瞧地,玉杯內便已滿是微溫的水。
遲疑了一會,他才將洛自醉半扶起,杯沿貼近他嘴脣邊。
洛自醉伸出舌來舔了舔,確認杯中並非酒液,這才放心地喝下幾口。
見他這無意識的動作,洛無極想起數晚的夢境,情火更盛幾分。他一時有些緊張,將玉杯舉起,放下洛自醉便要走開。洛自醉酒醉口乾,還未解渴,自然不滿,緊緊抓住他的衣袂,抬首四下尋找水杯。不過,因為實在醉得太過,他整個身體都壓在洛無極身上,臉亦湊近他,輕喃著:“水……”
他的鼻息奇熱無比,神色看起來也有些痛苦。洛無極不忍,便又將水杯送到他嘴邊。
洛自醉卻並未喝下去,反而眯起了眼,似乎想要分辨他是誰。
他的神色不復冷靜、不復清淺、不復疏離,反倒有幾分小孩兒的憨態,彷彿已經卸下週身的防備,恢復了本性。
洛無極怔怔地望著他,忽地飲下一大口水,丟了玉杯,朝他欺去。
有些猶豫、有些小心地堵住他的嘴脣,口中的水全數哺給他。身下的人大約覺著依然不夠,吮了吮他的嘴脣。
洛無極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滿腔情火噴湧而出。回想起夢境,回想起封念逸當年將這人壓在身下的情形,回想著皇顥與他的流言,禁不住醋意四洩。
他喜歡這人。
比誰都要喜歡這人。
不,他比誰都要愛這人。
笨拙地以舌頭捲住洛自醉的舌,全憑本能心性,纏繞旋轉。手移至身下人的腰際,解下他的腰帶。
直到呼吸也難持續了,洛無極才鬆開洛自醉的脣,抬身,與他拉開了些距離。
洛自醉已醉得全然不知現下身處何地,只知旁邊有洛無極的氣息,覺得十分安心。被吻過之後,他腦中也遲遲未有任何反應,僅僅是急促地喘著氣。
夏日深夜,只幾縷清風拂過。
洛自醉已出了一層薄汗,鬢角微溼。酒氣和不重的汗味混在一起,竟異常誘人。洛無極有如微醺一般,舔著他的脣、鼻、眼,而後,延著他的髮鬢線,細細地吻著。
這並非夢境。
他尚是初回情動,完全不知也不想剋制,不一會便將兩人的衣裳都脫下了。洛自醉本便覺著有些熱,脫去衣裳清涼許多,臉上露出個笑容。洛無極更是情難自禁,順著他的頸項啃咬下去。
這人的每一寸肌膚,他都不願放過。
他雖不解情事,但取悅身下的人,已成了本能。洛自醉在半夢半醒之間被挑起情慾,反應也十分坦誠。洛無極發覺他的欲已被他喚醒,又欣喜又不知所措。白日裡特地去看的芸芸殿中的祕戲圖,此時半點也想不起來。
自己早便蓄勢待發,心愛之人也難受得緊,洛無極卻依然只是一遍遍地吻著、啃著洛自醉全身的肌膚。偶然地,他發現碰觸洛自醉耳廓下、後頸、腰腹之時,他便會輕輕地呻吟出聲。於是,他便如得到寶貝不肯放手的孩子,為了聽他的聲音,一回回地舔著他的**處。
愈來愈難受,欲已繃至極限,他卻不知如何是好。
洛無極抬首,重重地喘息著。
洛自醉渾身泛紅,雙目翕然,伸手在半空中抓了一會,緊緊握住了洛無極的手臂。他的情慾已起,卻無更多更大的刺激,心焦難耐。
洛無極見他神色痛楚,不禁著急起來,安慰地吻著他的頸部。
洛自醉閉上眼,搖著首,烏黑的髮絲散亂地鋪在身下。忽然,他半側起身,緊緊貼住洛無極的下身,輕輕摩擦起來。
快意自腹下散開。洛無極低哼一聲,緊緊摟住他。兩人不斷地磨蹭著對方,不斷地相互撫觸著。毫無所謂情事技巧可言,只是一個主動而另一個忠實反應而已,然而卻又如此自然,如此動情,如此滿足。
一聲低低地獸般的喘息後,洛無極又吻上洛自醉的脣,輾轉吸吮,同時扭動著身體。
二人糾纏、交頸、喘息、撫摸,搖動著的重疊的影子,驚碎了滿床月色。
初嘗情慾,又過了兩三回,洛無極才尋回些理性。
如饕足的獸,他滿面愉悅,側身,凝視著在他臂中沉沉睡去的洛自醉。
一覺醒來,他定然不記得了罷。
洛無極無法想象,洛自醉得知他對他的情意後,會作何感想。厭惡?應當不會。雖然他那世界中,男子和女子相配才是天理,但他如今對隨處可見的“夫夫”也從未有過微辭。他會覺著麻煩麼?迴避他?還是覺著危險,逃開他?
迴避,逃開。
不,不能。他無法容許他離開,更不能放手。
惟有維持現狀罷。
待他漸漸習慣只有他一人的陪伴,或許還有表露情感的機會。
洛無極一面沉思著,一面垂首觸了觸洛自醉的脣,輕輕笑了。
不過,往後恐怕很難掩飾他對他的在意與情慾罷。
罷了,順其自然。若這人要離開他,他便找到他。若這人要避開他,他便寸步不離他左右。
自醉。
我想要你。
我想要你,想要你在我身邊,想要你也要我。
這是奢望嗎?
看看窗外,天色已漸漸亮了。洛無極起身,給洛自醉擦淨身體,換了衣裳。而後使風,將房內糜亂的氣息吹散。
將所有“痕跡”都一一消滅乾淨後,他仍舊神清氣爽。
於是,卯時初,唐三等諸人起來後,見到的便是洛無極眉間帶著幾分喜色,悠然舞劍的姿態。人劍合一,自然而然,隨性而至,如行雲流水,又如落葉飛花。便是早瞧慣了洛無極和洛自醉兩人練劍的他們,也不禁看得呆住了。
而醉酒的洛自醉,直到這日傍晚酉時末才醒來。照例,忘記了酒後的一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