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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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達爾文的陰謀
唐豪斯
這個月,我的兄長伊拉茲馬斯的離世對我打擊很大。我年輕時便敬仰他,行事以他為榜樣。我多麼希望有機會繼續這麼做下去呀!
他到去世的那一刻一直都是個老好人。他沒有結婚成家,沒收養孩子,也沒有在世上獲得與他的能力和天賦匹配的聲譽。不過在回憶和審視自己往日的時候,他有資格說自己活得很體面,很值得尊敬。
天哪,我是做不到了。因為30年來我從沒能抽出時間出遊旅行,從沒能一覺睡到天亮,也從沒能連續一週身體無恙。事實上,我的大半生都是伴隨著懦弱和欺騙這對孿生兄妹度過的。這麼多年來,我夾在這對兄妹之間進退維谷,遊溺在財富和名譽的海洋裡。我贏得了這些財富和榮譽,甚至更多——全世界的智者名人都把我的話當真理,向我請教——可是我從沒能得到心理的安寧。世人的讚譽,扣在我頭上的名銜,這些我都配不上。我只是個無賴,是個流氓,甚至更可惡。我的人生一文不值!如果我是個天堂和地獄的信仰者的話,我知道,像撒旦一樣,我的來生必將在更黑暗的世界度過。
我不想細數我的醜惡。所以儘可能簡潔地記下來。在小獵犬號的船伴中有一個名叫羅伯特·麥考密克的,是船上的醫師。他從旅行一開始便爭著和我收集標本。有一天,我們突然想到了自然選擇和物種進化理論,這可是意義非凡的大手筆。這個理論可以闡釋色彩紛呈、種類繁多的整個自然世界,可以解釋形形色色的物種何以存在,而無須訴諸對超自然力量的信仰。我意識到麥考密克先生掌握了這個理論的要旨。我也清楚,誰率先將這一理論公佈於文明世界,誰就在科學界贏得了永久的名聲。
我壓抑著心中對麥考密克先生的一絲嫉妒。不過,我從沒有意要加害於他。儘管有跡象表明他倒很想置我於險境。僅敘一個情節,在加拉帕戈斯島他竟引誘我與鰲魚一塊游水。幸運的是,孤島上的這些猛獸對人類很陌生,根本沒養成吃人的本性。我逐漸意識到我若不謹慎保護自己,很有可能就會被他幹掉。
命運不久便捉弄了我們兩人。我們和菲茨洛伊船長一塊出行去探查當時尚有噴發跡象的一座火山。一場艱苦登攀之後,我們停下來就餐,喝了兩瓶酒,竟然睡著了。過了一會兒,我和麥考密克先生同時醒來了,菲茨洛伊船長還睡得正酣。我們兩人決定繼續前行。
到達山頂之後,我提議進到火山的錐形口內探一探。我們將繩子一端系在上面一塊巨石上,順著繩子向下移,倒也沒費多大力氣。裡面燙得令人窒息,淨是濃烈的含有硫磺的氣體。熔岩流動的聲音讓人膽顫。不過,想到我們是在探索無人探過的自然現象,都很興奮。我們降到離火山嘴有大概10英尺的地方,那兒正好有塊凸出的岩石架便於探測。我背對著麥考密克先生彎下身去鑿巖塊,還不到兩分鐘,我聽到麥考密克先生大叫起來。我轉過身見到他正朝著凹口的中央移去。底下已經在噴濃煙,滾滾的岩漿沸騰起來,如同狂暴的橙色海洋。整個的洞口開始猛烈搖晃,我們意識到火山就要噴發了!就趕緊去抓繩子,卻絕望地發現繩子受了強烈的熱浪衝擊,一拉就斷了!
麥考密克大叫:我們必須想辦法逃出這個地獄。一股烈焰帶著濃煙在我們旁邊噴上去,我們嚇得相互抓住對方尋求安慰。這時,我看到30尺開外的一處上方有一塊凸出的壁架,我們便背緊靠著巖壁,小心翼翼移向那裡。目標近了一步,不過還沒有逃脫虎口,離巖洞口還有大概8英尺。我大叫麥考密克先生託我一把——因為他要比我矮很多。他毫不猶豫地將兩手握成茶杯狀,讓我借一下力,我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穩住身體後用盡全力向上一躍,另一隻手抓住了一塊凸出的石頭,利用這塊石頭,對死亡的恐懼無疑也起了作用,我奮力一躍。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一下躍上了地面。我大口喘著氣,知道自己活著。
該輪到我救麥考密克先生了。我聽到他在大叫,無疑在催促我抓緊時間,我跑去拿剩下的繩子,發現繩頭太短了,根本派不上用場。
我又跑回到洞口,俯在地上,緊挨洞口,兩條腿擺開以平衡身子。他見到我回來了,臉上充滿了希望。山口搖晃得更厲害了,可以看到下面岩漿泛起如同沸騰的鍋爐。我從腰帶上抽出短棍向下移,盡力放得最低,另一隻手夾住巖壁支撐自己。他跳起來剛好能夠到短棍,便牢牢抓住。不過因為他身子矮小,懸掛在空中,借不到力向上躍。我意識到自己只好再放低五六英尺,儘管這會將我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我向下看到麥考密克先生仰望著我,一副審視的表情。他的臉扭曲得變了形,滿頭是汗,兩隻手抓住短棍,為求活命牢牢拉住。我再次降低一兩英尺,他開始盡力向上躍,用鞋底死命蹬住巖壁,可惜不是很見效。我隱約聽到身後有個聲音在喊,我明白菲茨洛伊船長在走過來。不過他還沒走近,幫不上忙,應該也還看不到這裡發生了什麼,儘管他似乎聽到了我們的聲音。我現在都不明白接下來究竟是怎麼回事。一股濃煙在火山腹部升起,我全力回拉短棍,麥考密克先生還掛在上面。現在想來,也許我應該再放低一點,也許還有一點餘地,但也許已經不行了。當時我稍一猶豫,不知如何是好。向下降得越多,我自己便越危險,因為我都快維持不住平衡了。我再次盯住身下的人時,看到他的手因為出汗滑了一下。他正絕望地盯住我的眼睛。我聽到他的聲音傳來,很細,不過很清晰。他的話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事實就是這樣,這就是法則——達爾文先生,適者生存!”
說著他鬆了手——或者是我向上提得太猛,他沒能抓住。不管怎樣,我看到他跌了下去,空中翻轉兩下,很快落入了滾滾岩漿之中,下落時他一直狂叫著。
我記不起自己是如何逃離那兒的,我想當然應該是菲茨洛伊船長幫助了我。我們兩人飛速跑下山,見到在小船上等候的船員。他們將我們送到大船上,隨即啟航。
我一直認為那個下午決定了我的一生。發生的那件事,更確切地講,有了那件事縈繞在我心頭,隨之而來的一切便不可避免了。我變成了密謀策劃者,我的許多所作所為都讓我深感羞恥。不僅僅是因為我做了這些,尤其是做的時候還那麼內行。為了支撐自己的騙局,大大小小,方方面面,我都注意到了。於是,我宣稱旅行中麥考密克先生老早便離開了小獵犬號。我甚至勒死了他的鸚鵡,夾到了我的標本里。船離開加拉帕戈斯後,我有意將自己在不同島嶼收集到的各種雀類混在一起,以便我可以虛構自己在連續的各個不同階段獨自推理出了自然選擇的理論。也許是因為那恐怖的悲劇遭了報應吧,我患了很多疾病。我又虛構了自己遭蟲咬過的經歷,用以掩飾病因。我花錢封住菲茨洛伊船長的嘴。這個可憐的人啊,到臨終還懷疑我是否盡力搶救了麥考密克先生。不知確切出於何故,他瘋狂地迷上了宗教——我想是源於那改變命運的一天裡發生的事件吧。
有少數幾個人能猜到我承受的負荷是緣於愧疚。可是隻有一個人真正洞察了我的祕密,那就是繼承了我的精明心計的女兒,伊麗莎白。我們倒從沒談論過這個祕密,不過我感覺到她認為我做得不對!
同時她又認為我的這些不良行為和我的其他光輝業績相比倒也算不上什麼。無數次我回憶起那天發生在火山口的事情,思考自己當時是否有能力做得更多而救上那個可憐的人。儘管他死去了,我依然對他充滿恐懼,有一次在降神會上我太擔心會與他的幽靈碰面,以至於倉皇逃掉了。
間或地,我與女兒伊麗莎白在沙道散步,我就會想這條路和我的人生軌跡是何等的相似啊!始端陽光明媚,空氣清新,充滿了憧憬和希望,可惜不久便方向一轉拐進了黑暗和絕望中。而載著我拐過那道彎的工具便是小獵犬號。所有我期望做的不過是在某一領域小有成就,讓父親高興而已。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如同浮士德一樣,我與魔鬼簽上了契約,做什麼都無濟於事,只能在生命的黃昏裡靜靜等待他來宣告到期的日子。
查理·達爾文
親筆於1881年8月30日
香檳都不怎麼泛泡了。
起初他們喝得還有節制。很快,這令人難以置信的發現便讓他們飄飄然了。
“這的確是個價值不可估量的歷史篇章,”貝絲突然嚴肅地說,“想想看,經過這麼多年,真相終於浮出水面,達爾文和麥考密克,一對冤家對手,在火山口盡全力相互救出對方。”
“也可以這麼理解,他或許沒有那麼盡力,不然為何後大半生一直感到愧疚?”
“因為儘管他盡了全力,仍沒能救出對手;因為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還有他儘管是個無神論者,卻堅持基督教的教義。麥考密克的死純粹是一次意外事故。”
“也許你說得對。”
“整個事情那麼讓人難以相信——天啊,多虧是出自達爾文字人手筆。”
“他承認麥考密克掌握了進化論——這很有意義。眾所周知,這樣的話麥考密克本能夠作為理論的共同開創者載入史冊的,而今天他卻是個無名小卒。”
兩人舉杯相慶,為了過去調查之辛苦,為了這群相關的人們:達爾文、菲茨洛伊、傑米·巴頓,當然還有可憐的莉齊。
“不過最終她得以回報,她父親給了她信任和聲譽,她是惟一一個洞察她父親祕密的人。”休說。
“不值錢的安慰,”貝絲反駁道,“照我看,她整個一生都沒什麼價值。”
“我納悶為什麼她沒有讀他父親自傳中預設的章節。她應該很好奇的,也許她對可能看到的東西非常恐懼。”
“有可能。不過她已經知道了祕密,因而她明智地估測到她父親是自曝家醜,講述自己在麥考密克的死亡事件充當了什麼角色。她沒必要讀,她不想破壞心目中父親的美好形象。畢竟父親已經世界聞名——她不想成為始作俑者,將醜聞公佈於眾。所以她將這一章節傳給了她女兒,主要是推脫責任,推託給女兒——或者說留給命運來安排。”
“我想可能是這樣。”休答道。
“你聽起來不那麼確定。”
“我也說不上來。”
她一隻胳膊擁過來,抱住休。這時酒中的泡沫要冒完了。
“是另外的東西困擾了我,”他說,“你沒注意到達爾文用的語言嗎?一處他講到他的生活已經失去了價值,另一處他談到自己的名譽和財富時,說這一切都本不屬於自己。語氣很強烈呀,你不覺得嗎?我是說假如麥考密克的死亡完全是個意外的話,語氣不該這麼強烈,因為達爾文確實應該得到這些呀——他首創了這套理論嘛。”
“還是因為愧疚。善良的人犯了過錯,受的折磨比惡人更大。再說,或許如果他足夠誠實的話,他明白自己其實很希望對頭死掉,別忘了——那個傢伙曾企圖殺掉他。”
“你剛講過達爾文盡了全力去拯救他,還不到一分鐘。”
“也許界限不很分明,至少在達爾文心中是這樣。或許他後悔自己沒能預料到凶險,眼睜睜看著慘劇的發生——是種疏忽,倒不是謀殺。”
休添滿了兩個酒杯,他記起有人說過達爾文從沒有信心考察人的心理。為什麼自己老有種預感,覺得兩人還沒有完全發掘出達爾文的祕密呢?
“並且他從沒講過自己什麼時候想到了這個理論,”他繼續說,“聽起來好像他和麥考密克湊巧在哪兒撿到了。”
“這不是什麼新發現,他寫的材料全是這種語氣,他對這些不太嚴謹。這正說明他洞悉這個理論比大家曉得的時間還早一些。”
“不過他掩蓋自己想出這一理論的具體時間,粗暴處理自己的雀類標本,虛構自己遭蟲咬的經歷。這些都有什麼意義?”
“我也覺得——這是有些奇怪。”
“還有,別忘了,所有這些人都企圖勒索他。但為什麼赫胥黎和其他那幾個人要保護他呢?”
“他們其實並不是真的要保護她,他們在保護這個理論。他們知道,這個理論太重要了,不能讓一個人的名聲拖累了理論。”
“但是他們怎麼知道達爾文幹了些什麼?他們從哪兒聽說麥考密克的死訊?”
“從菲茨洛伊那裡吧。”
“可是他根本沒親眼見到火山口的一幕,他僅僅是懷疑而已。”
“或許達爾文自己講的。”
“可是他寫了,莉齊是惟一一個知道他祕密的人。”
“是惟一一個洞察他祕密的人。”貝絲糾正道。她自己倒也心裡沒底,感覺又陷入了困境。
“還有華萊士最後回了倫敦,或許他當時從圈內的人那兒聽說的。”
“可是華萊士自己已經闡明瞭這個理論,如果他認為達爾文可能是個殺人犯,難道就不想自己擁有理論權嗎?”
“或許他需要錢。”
“有可能。不過如果他知道了達爾文這些事,他就會將這一理論歸功於自己,把名和利用來討價還價。另外,如果你將華萊士也算作同謀——假如這個詞合適的話——那這個圈子也越來越廣了。”
她收回了胳膊。
“面對現實,貝絲,還沒到總結的時候,太多的結論尚不確定。”
“我承認——你提的這些問題我答不上來。”
休突然站起身:“我剛想起來,”他說,“我們怎麼能漏掉這一條呢?”他摘下眼鏡放到桌上,“還有個問題更難回答。”
“什麼?”
“先假定你想的是正確的——莉齊反對她父親是因為發生在火山口的一幕。”
“對。”
“他從麥考密克寫給他親戚的信中獲得的。”
“對。”
“他怎麼可能寫呢?他都死掉啦。”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