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消失的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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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消失的公園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我臉上的時候，眼前的火堆也已經漸漸熄滅，望著隨風飄散的灰塵，小月應該也能安息了吧。我不覺又想起我的招魂鈴來，旁邊的劉強和曉剛也醒了，我看到他們已經慢慢的站了起來。
“安心......”劉強看著我鼻青臉腫嘴角出血的面容，一時間無語。
“安心，你現在......”一邊的曉剛則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我，顯然，他在觀察我，那神情明擺著就是在問我我本人究竟是飛胭還是安心。
“安心，你感覺怎麼樣?”張伯走到我跟前，看看我。
我無語，我此時並不想說話，我有的只是難過，自從吸收了飛胭的靈魂之後，我才明白飛胭內心的感受，的確，這麼多年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活著，這種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到的，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而在明白的了她的內心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她的願望竟然如此簡單——本以為和我想的一樣，她是想當一個完整的純粹的女人，然後學會世間最邪惡的花蠱禁術，可是現在才明白，原來她想要的只是能被世人所接受罷了。
劉強走到我身邊，伸手扶我站了起來，畢竟是冬天，況且還是在天寒地凍的公園裡，劉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我摸著他那雖然還是很涼卻依舊帶著體溫的手，心裡面一陣安慰——還好，至少他現在還是個活人，他的命還是保住了。
我看著同樣都是灰頭土臉的曉剛，忽然發現他的臉上多出些血色，我試著開啟天眼一看——曉剛的天眼竟然不見了！
“你......”我望著曉剛，曉剛愣了一下，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曉剛，你沒有感覺出周身的邪氣減少了嗎？”
張伯也發現了曉剛的異樣，他默默地看著曉剛，曉剛想了想，緩過神來，
“當時我看到安心昏倒了，想把她扶起來，結果，在走近她的時候就被小羅擋住了......”
沒錯，應該是小羅。
小羅看到曉剛那汩汩邪氣還在不斷侵入的天眼，應該是用自己的陰氣把邪氣帶走了吧，本來小羅不染一絲怨氣，現在她應該是心懷怨恨之物了。
“師父，那個小羅好像救了曉剛呢......”
劉強看看我，我慢慢的試著往前走了兩步，還好，行動還是沒受什麼影響，只是感覺周身仍然很僵硬。
“張伯，我妹妹會不會......”
“不一定，小羅雖然吸收了怨氣，但是也不一定會變成你們想的那種厲鬼。”
張伯打斷我們的話，同時搖搖頭。
“你們應該清楚，小羅對於自己的死都沒有產生怨恨，對於曉剛的天眼又怎麼會產生強烈的怨氣呢？即便是曉剛的天眼已經被汙染變成了邪氣，可是小羅應該還是會淨化了的......”
也對，小羅自始至終沒有去恨過誰，她應該是本著去救哥哥的心才把怨氣吸收的。
“現在，飛胭已經被安心的魂魄吸收，那麼她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個體了，因而本身怨氣的力量就會減弱的，要知道，安心當初毀掉曉剛的天眼時，用的也只是陰氣並不是怨氣。”
張伯說著走近我，抬起我的手——
陽光下，我的指尖上一片血紅，像是浸到了紅墨水裡面一般的感覺，我感覺這不像是沾染上了我的血，可是，事實卻是就是如此。
“安心，飛胭只是還在你體內，即使吸收了你也要小心，搞不好會出現雙重人格。”
望著張伯凝重的神情，我點點頭。
“張伯，那幾個鬼去哪裡了呢？”
劉強四下裡望望，
“小羅應該是吸收了怨氣後自己隱去了，畢竟這對她也是一種傷害，我建議再做一塊小羅的牌位暫時供奉起來，以免日後能夠早日走上輪迴。至於盛平和周曉雪......”
張伯皺了皺眉頭。
“沒錯。”我忽然想起了周曉雪，這個還是口口聲聲要我命的女人，現在怎麼辦呢？一時半會我還是不能這麼一走了之。
“張伯，盛平去了哪裡？”我看著張伯，張伯看看我，搖搖頭。怎麼，難道盛平已經不存在了？可他為什麼消失呢？難道連魂魄也再也見不到了？這麼想著，一股絕望湧上心頭，我顫抖著低下了頭。
“盛平應該沒有就這麼不見了，我記得我在看到安心頭上那股紅氣越來越濃的時候盛平好像回身走了，那樣不像是告別，只是......他走的方式還是有點怪怪的，像被什麼東西吸住一樣的......”
“哦？”張伯回頭看看盛平，臉上出現了驚訝地神色。
“總之他也不過是悄悄的走了，安心啊，是不是怕你傷心啊？唉為什麼這幾個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都開溜？”劉強不滿的說，
“安心，你傷的好重......”曉剛走到我跟前，我看著他關切的神色，不由的一陣鬱悶，苦笑一聲——
“還好，你不愧是盛
平的同學，力氣很大嘛......”
“什麼？”
曉剛看著我，一臉的不可思議。
“安心，你這是什麼意思......”曉剛跟在我後面，我慢慢的向前走。
“你跟我說清楚......”
“我沒事，我累了......”我搖搖頭，算了，這筆賬沒辦法算，總不能讓他再去打先前指使他們打我的飛胭一頓吧，飛胭現在在我體內，打她不等於又打我了嗎？那這下我真的會被打死的。
“安心......不會是曉剛打的你吧......”劉強扶著我，偷偷的問，
“......”我搖搖頭，
“肯定是，你不用這樣，我估計也就只有他能給你留下人為的傷害！”劉強邊叫著邊回頭看我，我忽然感覺一陣好笑，“人為的傷害”，還真的很會用名詞嘛。
“曉剛，你打女人，真不是男人！”劉強回頭對著曉剛喊，
“你放屁，你說誰呢？！我沒打！”
曉剛跟了上來，兩個人的聲音在清晨寂靜的公園裡顯得特別清晰。
“曉剛！劉強！”張伯的聲音傳來，這一怒喝真的很管用，當下兩個人立刻閉嘴，
“現在是清晨，還有些東西陰氣未散，這麼大聲並不好，尤其還是在這條街上，不要引人注意。”
“哦......”
兩個人點點頭，繼續向公園外走去，
“安心，我肯定會替你教訓他的哈！”
劉強在我耳邊悄悄說，
“不用了......”我搖搖頭，
“我的傷不是他自己造成的......”我淡淡的說著，看看劉強，
“啊？！難道還有人？誰啊......”他那一副驚訝的模樣讓人有些忍俊不禁，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我依舊不出聲，默默的看著他。
“安心......不會是我吧......”劉強看看旁邊斜眼看著他的曉剛，悄悄地問我，我沒有回答。
“到底怎麼回事，回去我和你們說。”張伯說著領著我們快步向前走著。
劉強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什麼來，我們走出公園大門——
一剎那，彷彿心底裡有一股力量驅使一般，我回過身來——
天眼開啟，眼前仍舊只是一個廢棄的工地，可是，這個公園為什麼沒有因為飛胭的消失而結束呢？還是說，飛胭並不是建立公園之人？
“張伯。”我輕輕的叫了一聲，
張伯回頭看我。
“張伯，這個公園已經存在了多少年了？”
“至少要三十多年了，以前這裡也不是工地。”
劉強搶著說，旁邊的張伯沒有出聲，只是冷冷的瞟了劉強一眼。
“你怎麼知道的？”曉剛望著劉強。
“我昨晚在飯店裡跟人聊天呢......就是安心出了門之後，不是我們在找她嗎，然後張伯說她沒事，我們不是和服務生聊天嘛......”
“張伯，昨晚你......”我忽然想到昨晚張伯的樣子。
“呵呵，那只是我的一個紙人罷了，他們以為那是我本人，就此操控了我，其實不是.....”張伯笑著看看我，我忽然感覺周身一陣發冷。這種感覺，不像是我的內心發出的，難道是飛胭？飛胭害怕張伯，所以這種恐懼才傳達給了我嗎？
“張伯，你那時候為什麼說我沒事？”
“安心，當時你遇見的是小月，那個木偶是殺不死人的。”
曉剛接下張伯的話。
“當時我們看到的張伯只是一個小月操控的紙人罷了，小月依照飛胭的指使做事......”
難怪，原來飛胭他們沒有看出那個張伯實際上是紙人假冒的，如果看穿了，我此時應該會知道，
“那後來你去了哪裡？”
“我中途回了一趟曉剛郊外的家。”
“啊？”我們三個人不禁愣住了，望著張伯。
“我想看一下盛平的變化，果然不出我所料，盛平已經......”
“他怎麼了？”我忍不住問道，但是同時想到了答案。
“沒錯，盛平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灰塵......”
果然，從盛平可以說話開始我就知道，“七七”臨近，盛平已經是怨鬼，那個屍身也因為彼岸花的侵蝕而變質了，彼岸花固然可以保養著人身，但是若是魂魄一直未歸，終將還是會將屍身的養分反過來吸收變成自己的肥料在人世間生存，所以盛平的屍身才會最終化成了灰塵消失不見。
我沉默了。
到了最後，他還是走了。
我，現在這樣活著是正確的嗎？
其實我當時也在想，如果我就此消失，魂魄讓給飛胭的話也就一了百了，可是，我也同時想到了我的魂魄應該也可以吸收掉她，因為我前不久已經不止一次吸
收了那麼多的靈魂。我的身體裡還有我那影子姐姐的魂魄存在。兩個對一個應該還是會相安無事，所以也想就此一搏，更主要的是，我不想就這麼依靠蠱術把飛胭封印，那樣的話同樣封印的還有小木偶，那個木偶永遠都不會安息。現在，盛平真的已經犧牲了，而我，我該怎麼做呢？這麼想著，我放開劉強的手，擦擦眼角的淚水——
我忽然意識到，我的懷中還有一個東西，沒錯，是那個畫軸，就是飛胭留下的畫軸！
我把它拿了出來，陽光下，它依舊散發著不變的菖蒲花特有的香氣，只是先前那些寒氣已經不存在了。
像是聽到了靈魂的感應一般，我輕輕的將畫軸開啟，空白的畫面上，依舊是一片潔白，在陽光下閃著清冷的光，我走近公園大門，輕輕的將手指伸了出來——
“安心，現在是白天，應該不易......”張伯湊到我身邊，小聲的和我說。
我搖搖頭，看著蠱針慢慢的刺進手指裡，已經發紅的顫抖的指尖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伴著冬日的寒冷，幾近讓人麻木，我看著血慢慢的滴到了畫軸上，慢慢的在紙面上暈染開來，漸漸的擴散變大，一圈一圈忽然形成了一個漩渦一樣的東西，像是在用力的吸收什麼東西一般，一股風直衝腦門，遠處的曉剛和劉強抵抗不住風的侵襲慌忙蓋住臉，身旁的張伯也不禁後退了幾步，風中依舊傳來淡淡的菖蒲花香，似乎要飄到很遠的地方，一時間耳邊傳來聲聲不息的哀嘆，像是在我耳邊如怨如泣的哭訴，忽然一陣哭號陣陣不絕於耳，讓人心驚肉跳有種想要逃避的感覺，我依舊是一動不動，看著手指上的血珠還在慢慢的向指尖處凝聚蔓延，然後，一切歸於寧靜，周圍平息，沒有了一絲聲響。風平浪靜......
“啊！”
我聽到身後的曉剛和劉強驚訝的叫聲，回頭望向他們，兩人目瞪口呆的模樣，像是看到了什麼奇特的景象。
“安心，你......這裡.......”
劉強指著我後面張口結舌的說。
“怎麼了，你不是早先就見過這裡嗎？”
曉剛則是用力揉了揉眼睛——
“原來這裡真的是工地啊，好亂！”
“哦？原來你們都看得見了？看來這個地方確實已經恢復原樣了。這裡三十多年前的時候有人開始把陰氣凝聚，建成了一個公園，實際上它那時候的實體還是一片住宅，後來幾經滄桑變幻，雖然實體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變成了如今的廢工地，不過這個公園在陰氣濃重的人身和鬼魂的眼裡還是一直存在的，直到......”
我看著對面呆若木雞的兩個人，搖搖手中的畫軸，
“直到飛胭消失，一切才重見天日。昨晚你們陰氣過重，又沾染了鬼氣，固然迷失了雙眼，現在看到的，才是這條路真正的模樣。
“那你怎麼知道的......對了，你有飛胭......那建這個公園的，就是飛胭咯？”
劉強看著我，未等我說話，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張伯慢慢的走近我們，沒有出聲，他本身已經是一個習慣沉默的人，我知道他擔心我的身體，不過我還是任性了一次，難為他了。
“那......公園聚集了那麼多的陰氣，就這麼一時間全消散了？不會......又轉移到你的身上去了吧！”曉剛驚恐的上下當量我。
“呵呵，怎麼可能。”我笑著搖搖手中的畫軸，對著陽光，輕輕的開啟畫卷——一副美麗的公園風景圖展現在了大家面前，沒錯，那就是先前我們曾經呆過的地方。
“哦......原來進了畫裡......”
劉強看著我，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是哦......”
我搖搖頭看著對面的三個人，
“這本來就是一副畫，是飛胭把它們拿到現實中來了而已......”
“啊？這樣啊，那這副畫也是很有靈性嗎？”曉剛說著搶過了那副畫，劉強也跟著搶了起來，
“安心，你這副畫其實光有風景怎麼也感覺空空蕩蕩的，好像應該再添一點人啊......”
曉剛一邊高舉著欣賞，一邊大聲說，路上的行人已經開始增多，這條路很快就會和平日一樣，沒有什麼不同，這個公園現在消失了，就讓這一切都消失吧。
這麼想著，我看看對面活潑的兩個人，顯然他們周身的陰氣已經散盡了。
“安心，你要不要再在畫裡添點人啊......”劉強的聲音還在持續。
我走到他們跟前，伸手搶過那幅畫，
“呵呵，觀察很敏銳嘛，其實，這幅畫裡曾經確實是有人的哦......”
“哦？”我看看對面兩個人頗感意外的樣子，我笑了笑，繼續：
“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團扇美人，可惜，現在已經不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