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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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三回
Ⅰ
【虛赫,媽媽什麼都知道。】
可是媽媽,究竟知道了什麼呢。
夜晚,城鎮下起暴風雨,躺在**的虛赫獨自陷進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男孩夢見自己站在自家的櫥房煮泡麵,耳根傳來母親坐在樓道口,用刀片不停切割水泥地發出的聲音。母親垂著頭,黑色的髮束落在女人兩側的臉頰,投下一片灰色陰影,女人蒼白的面容無論何時看來都是一副毫無生氣的模樣。
夢裡,虛赫回憶起母親過去的面容來,微笑也並非不曾出現在母親的臉上過,腦子裡印進了很多年前,在茂密的草植間奔跑起來的畫面,那時自己正在追趕前方母親的身影。盛夏的陽光晃眼的打在眸前母親素色的連衣裙上,蟬鳴立在樹梢不時發出鳴奏。自己伸著一隻小手企圖抓住面前女人的影子,嘴裡不停喊著“媽媽”“媽媽”“媽媽”……
母親飄逸的長裙在燥熱的細風裡輕揚,宛如一枚綻放的白色花束。
“再快一點兒哦,虛赫。”
母親轉過頭,露出微笑,衝著身後的自己說道。
眼下,陽光晃眼的照在母親的臉上,虛赫奔跑著,伸手遮住自己眸目前灼眼的光束,那一刻,男孩看不清前方母親的五官,只有細細的宛如清風般溫柔的笑聲隔著空氣,鑽進了自己的鼓膜。
無論自己怎麼奔跑,身前的母親都在重複著那一句“再快一點兒哦,虛赫”。
茂密的綠植間,灼眼的陽光在草間寂靜地遊動著,除了母親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別的。之前立在樹梢的蟬鳴集體消失了般。
虛赫拗住了全力,企圖追上前方母親的影子。就在男孩跨出一個大步時,虛赫發現,在自己足底的陰影中,出現了一隻狗的剪影,它牢牢地粘在自己的影子裡,企圖突破他灰色的投影。
虛赫不敢看自己的影子,想起白天時,同樣在自己的影子裡望見的那隻狗。狗的脖子好像被人勒住了,傳來悶響。虛赫奔跑著用手拼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媽媽!媽媽!……”
男孩大叫了起來。
再次抬起頭,母親的身影早已失蹤在了眼前。
虛赫一個人停在茂植的墨綠間,迅速環顧起了四周。瘋狂旋轉起來的周遭讓虛赫感到一陣頭暈,四周變得寧靜起來,只有虛赫的心跳聲,在這一片草植間,顯得尤為明顯。
“媽媽……”
虛赫站在密林的正中央,呼喚著自己失蹤的母親。
一團黑色侵蝕了眼眸,當虛赫再次睜開眼,便看見了坐在陰暗臺階上的母親。
女人纖細的手指抓著一把刺眼的鈷藍色刀片。在看見粘濁在虛赫影子裡的那隻狗的剪影時,垂頭的女人的臉上,露出了一股嗤笑聲。女人的嘴角在灰色的陰影裡,咧開了一道長長的裂縫。
女人的笑聲,讓虛赫感到害怕。她揮舞著手裡的刀片,好像要將影子裡的狗殺死。虛赫大呼了一聲。
虛赫已經記不得,母親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變成現在這個古怪的模樣。曾經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讓原本愛笑且溫柔的母親,變得現在這樣子讓人感到奇怪和害怕。
虛赫抓著自己的腦袋。
想不起來母親變得古怪的原因。
究竟曾發生過什麼樣的事,讓母親每天不停地坐在住所的臺階上,用刀片瘋狂切割著水泥地?
虛赫抓著自己腦袋的手指力道,變得更加用力起來。有一片微疼,浮過男孩的腦門。
“虛赫……你是不是做壞事了?”
母親森冷的聲音突然傳來,滑進了虛赫的鼓膜。那聲音像蟲蟻般,慢慢爬向虛赫的心。
虛赫猛地抬起頭,看見母親露齒的怪異笑容,虛赫的額頭開始失控般沁出了冷汗。
母親沒有抬頭,黑色的髮束落在臉頰的兩側,在沉重的灰色陰影中,母親咧嘴的模樣讓人感到驚恐。
“沒……沒有……”
虛赫覺得呼吸困難,男孩站在原地緊閉起了雙目。
幾分鐘後,等到再次睜開眼睛,就發現了自己的脖項上出現的一雙蒼白而纖細的手。不知何時,之前還坐在臺階上鼓弄手中刀片的母親,從暗灰色的石墩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虛赫……”母親纖細的雙手慢慢微張,五指撐開,隨後掐在了虛赫的脖子上。寂靜如死的空氣裡,不斷漂浮起母親咧嘴的笑聲:“虛赫,媽媽……什麼都知道哦,你將草叢裡的那條狗……”
女人的影子在虛赫的眼前變大了,朝著虛赫壓去。母親的影子吞噬了自己,“咔——”女人從嘴裡發出了一陣怪音,然後,死死地掐住了虛赫的脖子。
手指掐進了男孩的脖項深處,虛赫疼地流下了眼淚,痛楚至喉嚨口傳出,還有就快連呼吸也變得不能的窒息感。
然而,更讓虛赫感到恐懼的事,母親發現了自己的祕密,以及母親想要殺死自己的恐怖,隨著女人手上加重的力道,一併侵襲進了虛赫的心裡頭。有什麼灰濛濛的煙霧將自己矇蔽了,心出現了惶恐。
“不……不要……媽……媽媽……”
虛赫掙扎著,就在感到快要被身後的女人掐死的那一刻,男孩最後發出了一陣尖叫。
“啊啊啊——!!”
怪異的夢境被虛赫的驚叫,撕成了粉碎。男孩從夢魘中驚醒了過來。
“呼——呼——呼——!!”
從**一下子跳起來的虛赫,睜著一雙恐懼的眼睛打量起四周。內心充滿了懼色,一時無法從噩夢中分辨出事實與夢境來。總覺得一切都變得不太真實,生怕在這片醒來的漆黑中,會突然出現更可怕的東西,突然竄出會致自己於死地的東西。
虛赫的心臟“噗通——”“噗通——”“噗通——”跳躍著,彷彿就要衝破軀體般。男孩將手抵在了自己的胸前,開始大口喘著氣。冷汗淋溼,溼漉的髮絲粘在男孩的額頭上。
漆黑的屋內一片寂靜。窗外,暴風雨停止了下來。
滾落在地板上的一隻玻璃瓶裡,依附在瓶壁上的一些蟲子,隔著玻璃,發出“呿——”“呿——”的細碎聲。
虛赫,媽媽……什麼都知道哦,你將草叢裡的那條狗……
“不要……!”
虛赫害怕地在心裡大喊道。
Ⅱ
早晨,電視機內播報著雷雨季節即將過去的訊息。
摩哆哆從自己的臥房內拿出上學的書包。在將擺放在餐桌上的一瓶牛奶喝完後,男孩臨走前伸手按掉了電視機按鈕。
即便沒有踏出房門,也已感覺到了雨後溼漉的氣息。
摩哆哆伸手擰了擰鼻子,陰冷的潮溼氣味匍匐在自己的鼻腔。
摩哆哆站在房門口,翻開書包,確認高達、鑰匙和課本都在包內,然後,伸手拉開了大門。
雨季,就連鐵門上的銅鏽味都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那味道實在稱不上好。
就在摩哆哆準備走出門時,男孩的腳底突然傳來“呲——”的一聲。低頭看去,是一張摺疊成四方形的白色便箋紙。
“唔……這是什麼東西?”
摩哆哆歪了歪腦袋,便箋被人精心折疊成端正的四方形,看起來不像是廢紙。他將紙條拾了起來,開啟的一霎那,摩哆哆的眉頭這次緊皺在了一起。
白色的便箋上,被人用從報紙上剪下的字型,一個字一個字的拼湊成一句話。就像是偵探動畫片裡常有的,綁匪寄給被害者家屬的勒索信那種東西。
——【草從裡的狗不見了……被人偷走了,那個虐待狂,現在就藏在你的身邊!】
便箋的內容,觸目驚心。
“誒?!”
摩哆哆從嘴裡,發出了一陣不可思議的驚歎。他下意識地朝著走道的四周,迅速掃視了一圈。
手上,被剪碎下的字型,歪歪斜斜地黏貼在白紙上。
摩哆哆感到難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這不是幻覺。
【——是什麼人,將這張便箋紙,塞進了自己家的門縫裡的……——】
摩哆哆將紙捏在了自己的手心裡,將屋內的大門緊鎖後,從樓道的臺階下到室外時,男孩的腦子,仍在想著關於紙條的事。
【——是惡作劇?不對。如果只是一場無聊的惡作劇,應該不會提到狗的事吧?尤其是草叢裡的那一條……——】
草從裡的狗不見了
……被人偷走了。
想到這裡,摩哆哆的眼眸望向了綠植叢。
一切都變得寂靜了起來,雷雨過後,初晴的陽光灼眼的投射進前方的那片坡地處。灰色的水泥地在眸底顯得晃眼又晦澀。
到現在都還記得狗被他們埋進土裡時的樣子。
【——狗不見了是指……——】
想到這裡,摩哆哆的手指開始不由的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難道說……
【——不是吧?!……必須去確認一下!——】
摩哆哆的腦子閃過不好的訊號。就在摩哆哆準備跨開步子,往坡地的草叢方向跑去的時候,空氣裡,傳來“吱——”“吱——”的聲音,有人突然朝著摩哆哆走了過來。
“啪——”背後伸出的一隻手,拍了摩哆哆的後背一下。隨之而來的,還有蟲鳴和蟲子瘋狂跳躍的聲音。
摩哆哆被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男孩迅速轉過頭,額頭已經沁出了冷汗。
“怎麼啦?”
拍著自己肩膀的那個人的臉靠近了,和自己只有幾公分的距離。
“誒?”
摩哆哆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瞳孔裡印進了虛赫。虛赫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摩哆哆迅速將捏著便箋紙的手,別到了身後。
“是……虛……虛赫啊……”
聲音還是出現了顫抖。
“怎麼啦?”眼前的虛赫閃爍著雙眼:“你的臉色好差,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沒有……”
想了一會兒,摩哆哆搖了搖頭。
“我來找你一起去學校的。”
虛赫說著,將自己的手從摩哆哆的肩膀上移開,隨後伸到了雙肩上,拉扯了一下書包。包一側的網格中塞著的昆蟲瓶發出了“哐當——”一聲。瓶子微微跳躍的聲響,把虛赫嚇了個半死,男孩大呼了一聲後,連忙扭過頭去檢視書包一側的瓶子是否安然無恙。
“呵呵……”
就在虛赫緊張地別轉過頭的一霎那,虛赫的耳鼓裡,傳進了摩哆哆的笑。
“虛赫好像真的很喜歡小蟲子哎,這個瓶子總是被虛赫當成寶貝一樣帶著。”摩哆哆笑著說。
確認瓶子仍然好端端後,虛赫這次不好意思地用手抓了抓了自己的頭髮。
“喜歡是喜歡的啦……”虛赫說。
讀書時,虛赫最感興趣的就是生物課。在虛赫的世界裡,恐怕沒有比蟲子更有意思的東西了。在功課上,與其它學科相比,生物總是遙遙領先。有一段時間,虛赫還經常跑去生物老師的辦公室,和老師一起討論關於各種昆蟲的事。虛赫的家裡有許多昆蟲圖鑑賞,他總能說出那些摩哆哆、潘多拉啦他們聽也沒聽過的昆蟲名。若是遇到有趣的蟲類,虛赫就會將它們抓住,然後放進他最寶貝的玻璃瓶中飼養。
沒錯,就是那隻整天被虛赫帶著,塞在書包網格袋內的那隻。
兩人並肩往學校走去的途中,摩哆哆無意瞄了一眼虛赫的書包一側,瓶子裡,一些蟲子依附在瓶壁上或是沿著瓶身緩緩蠕動和攀爬。
進入到冬季,所能捕捉到的蟲子遠遠不如夏季那般隨手擒來,然而,只有虛赫的瓶子,彷彿與外界的節季隔絕了一般,無論春夏秋冬,瓶子裡總有很多蟲子存在。
然而,為什麼只有虛赫的瓶子裡,卻仍然會有那麼多的蟲子?摩哆哆疑惑著。不知道虛赫瓶子裡的蟲子是從哪裡抓來的。
兩人進入學校,在教室門口,摩哆哆問了虛赫一句:“潘多拉啦今天會來嗎。”
虛赫不知道,只是搖了搖頭:“病應該好了吧?可能會來的,別擔心。”虛赫說。
和摩哆哆揮手道別,男孩隨後鑽進了自己的教室。摩哆哆透著虛赫班級的後窗,偷偷窺視了一下里面,和虛赫座位相差不遠的潘多拉啦的位置,今天也空著。
摩哆哆低下頭,攤開自己的掌心,看著已經被捏得皺巴巴的紙。
沒有將紙條的事告訴虛赫,其實,是有原因的。
Ⅲ
室外的氣溫只要一轉暖,整個上午就會讓人提不起精神,不僅如此,連注意力都變得分散起來,無法集中。
摩哆哆將手撐著自己的左側臉頰,目光時不時地朝著教室的視窗望去。
已經習慣了晴與雨交夾的日子,只是連續幾日的陰雨過後,校內的那片充滿了灌木的草植在晝光中,看起來尤為顯眼。
只要再多望上一眼,就會想起有著灰色坡地和冗長小道的那片草植地,那片曾在自己、虛赫、潘多拉啦以及造泰的心裡,被稱呼為是四人祕密基地的地方。
一想到這裡,腦子裡就突然出現了幻覺,有“噗啪——”“噗啪——”的聲音散發著恐懼侵入了摩哆哆的耳鼓。塑膠橡皮筋燃燒的聲音片刻印進了男孩的腦子。像老式的黑膠帶般,一切的畫面在摩哆哆的腦中,變成了一團陰晦的黑色。
腦海裡,那個畫面又出現了。死去的狗的嘴裡橫著一塊燒焦的木頭,嘴巴咧開了一個大口。
造泰哭泣著用手拼命扒著周遭的泥土,男孩遲緩的聲音伴著口吃傳進了摩哆哆的耳中,他不停叫著“狗狗”“狗狗”“狗狗”……
摩哆哆忘不了那一天,忘不了當天造泰蹲在小道上,嚎啕大哭時的模樣。
連智商等同於5歲小孩子的造泰都會感到殘忍的事,對於那個不停虐狗的凶手來說,那個人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著這樣的事的呢。難道不會覺得殘忍嗎。難道不會為此,而感到害怕嗎。
摩哆哆的耳中傳來燒焦的草植被折斷的“嘎呲——”聲。男孩恐懼於以深深沉浮進自己記憶中的那陣橡皮筋被人用手指拉開時發出的“噗啪——”聲。想到這裡,意識到還沒被那恐怖的音源侵蝕之前,摩哆哆先在課桌上,伸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頭。
午餐時間,摩哆哆捧著手裡的便當路過虛赫以及潘多拉啦的教室時,男孩探頭看了看後窗內的教室。休息時段,學生們三三兩兩的不時迴圈著進出於教室間。
虛赫不在自己的課桌前,就在摩哆哆的視線慢慢掃到與虛赫相鄰的潘多拉啦的座位時,男孩在那裡看見了一個女孩正趴在桌前翻著一本雜誌。
“潘多拉啦……?”
摩哆哆站在教室的後門口,不確定的嘀咕了一句。對方的出現,讓男孩感到非常意外。
也許是默契下產生的不能解釋的特殊感應,就在摩哆哆嘀咕著女孩名字的時候,之前趴在席位上的潘多拉啦突然轉過頭,這次看向了教室的後窗口。
潘多拉啦忽閃著眼睛,望見了立在後門捧著便當的摩哆哆。女孩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裡捧著之前翻閱的雜誌,跑出了教室。
“摩哆哆?”潘多拉啦捧著雜誌,小跑到摩哆哆的面前,女孩不確定地問道:“有事嗎?”
“誒?”
摩哆哆起初站在原地愣了愣。要說,自己突然從教室裡跑到潘多拉啦的教室後門窺視,沒有事一定是不可能的。也一定不是純粹為了和對方一起吃飯,才來到這裡的。是因為……“吶……你的病,好一些了嗎?”
“嗯啊!”潘多拉啦點了點自己的頭:“從醫院回來後就好多了,雖然一個人睡覺還是會有些害怕……”
“那個……還有,再做噩夢嗎?”
摩哆哆的語氣有些低沉,男孩的聲音透著一股小心翼翼。
“嗯啊……”潘多拉啦垂著頭想了想:“沒有了……”搖著頭的時候,突然又停頓了一下。摩哆哆從面前女孩的神色裡知道,即便沒有做噩夢,但也不可能完全從虐狗的事件中徹底擺脫出來,況且,現在連凶手是誰也不知道。
有什麼恐懼感照在了兩個人的心上,現在出行時總是變得小心翼翼,腦子只要停歇下來就會胡思亂想起來,連黃昏通往家的道路都變得讓人感到心慌,最害怕的是……突然又在某一處的角落裡,發現到被人拉直了身體,且四肢用橡皮筋綁住的狗的屍體……
“摩哆哆……”
沉默了數分鐘,潘多拉啦突然呼喚到面前男孩的名字。
“嗯?”
摩哆哆從之前的沉思中迅速緩過神來,重新抬起頭時,看見了正望著自己,臉色透出不安的潘多拉啦。
“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摩哆哆你……”
“嗯?什麼事?”
摩哆哆問的小心翼翼。
面前潘多拉啦的臉上變得凝重起來。對方再次垂下頭,兩人的影子,透過身後長廊視窗洩進的一片陽光的投射,融合在了一起。
“還記得生病那天,我曾說過晚上在貓眼裡看到的那個人嗎?”
“嗯。”
摩哆哆點了點頭。
“其實那天……我從貓眼裡看到的那個男人,他是……”
【——暴風雨的那一個晚上,看到的那個人是?——】
潘多拉啦頓了頓,臉色開始變得越來越差,就在女孩準備開口的時候——
“潘多拉啦!摩哆哆?”
兩人身後突然傳來的一個聲音,把準備說什麼的潘多拉啦嚇了一跳。
摩哆哆明顯感覺到,女孩的身體在自己的面前猛烈地顫抖了一下。
摩哆哆的心跳聲,也快衝出了嗓子眼,它“噗通——”“噗通——”失控地跳躍起來。
潘多拉啦望著已經站在摩哆哆背後的那個人,女孩的脣齒微微動了動。
摩哆哆猛地回過頭,最後與迎面的虛赫的臉對照在了一起。
“呼——!”看見原來是虛赫時,一串長氣從摩哆哆的嘴裡重重地呼了出來:“嚇……嚇了我一跳,虛赫!” 摩哆哆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平復起自己加速的心跳。
“吶,我之前去生物老師辦公室了。”虛赫說道。
摩哆哆看見被虛赫捧在手心裡的那隻昆蟲瓶。估計又是為了討論小蟲子去的。
“你們之前在幹嗎呢?一起吃午飯吧。”
虛赫的話音剛落,身側的潘多拉啦點了點自己的頭。
女孩捧著一本當月的《GothicLolitaBible》雜誌,摩哆哆拿著便當盒走進了虛赫和潘多拉啦的班級,三人坐在了虛赫的桌子前。中午的話題從虛赫最感興趣的蟲子開始,偶爾討論到了生物課,再從生物擴充套件到了數學課,潘多拉啦則一邊挖著飯盒裡的土豆餅一邊聽著兩個男生的對話,女孩時不時地翻一下手裡的雜誌。視線被書中的彩插吸引了。男孩子則對於洛麗塔系的女性刊物,總是沒可能會產生什麼興趣來,直到潘多拉啦突然指著書中的某頁驚呼了一句“吶,好漂亮啊!”時,之前談話的兩個男生的視線,一起移到了潘多拉啦的雜誌上。
虛赫用筷子插著一塊肉片,放進嘴裡歪了歪頭。
摩哆哆的鼻腔,發出了附和的“嗯嗯嗯”的聲音。
“碎花的吊帶小衫,今年一定會大熱的吧!”
潘多拉啦用手指了指在女模特身上的一條素色雪紡質的服飾,女孩的眼底似乎就要迸出灼眼的光芒來。
“啊……”摩哆哆不懂什麼流行,對於女孩子們津津樂道的時尚啊可愛啊也總覺得離自己很遙遠。他先點了點頭,然後又很快地搖了搖:“可愛是可愛啦……”他說。不過,是不是有點成熟了呢?
“好想變成這樣子的人啊。”
潘多拉啦繼續翻閱著雜誌,笑著低喃道。
“嗯……這種模樣的?”
虛赫的手指這次移到了雜誌的一個頁面上,男孩指了指某個純洛麗塔系的女生的臉,問了潘多拉啦一句。
“嗯啊!”
女孩在虛赫的面前大大地點了點自己的頭。有芭比一樣的容貌,應該是所有女孩子的夢想吧。
“潘多拉啦也可以啊。”
這時,一旁的摩哆哆說道。
“誒?”
潘多拉啦轉頭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摩哆哆。
“臉孔只要抹上那個……叫什麼粉底的話,一定也可以變得這麼白的吧。然後,再黏上那個叫什麼假睫毛的東西。不過,我覺得潘多拉啦這樣就很可愛啊。”摩哆哆說。
男孩想起了平時出門總要化妝的母親,他也曾見過正在化妝的母親幾次,那時母親用著一塊海綿沾上圓盒子裡的粉,然後就往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擦去。“是粉底喲”那時,母親還衝著門外的自己笑著說道。
就在這時,摩哆哆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突然問虛赫道,“吶,虛赫的媽媽也抹這個嗎?因為你媽媽的臉總是很白呢。”
“啊……是很白啦,白得在晚上看起來有點嚇人呢,不過媽媽沒有化妝哦……”虛赫仰頭看起了天花板。
地板傳來“啪嗒——”一聲,潘多拉啦手裡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摩哆哆無心的一句話卻讓一旁潘多拉啦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誒?”
摩哆哆不解地看著臉色突然變得非常難看的潘多拉啦。然而,從女孩的臉孔上,摩哆哆似乎還看見了一絲……恐懼的表情。
為什麼談論到虛赫的母親時,會讓潘多拉啦感到如此的恐懼?
潘多拉啦究竟在害怕些什麼?難道和虛赫的母親有關?
摩哆哆不解地看著女孩,反常的臉。
Ⅳ
放學後的三人,在教學大樓的門外碰頭,離開學校後一起跑到幾人經常遊玩的那片斜坡堤,三人從茂密的雜草中,聽見了一陣久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在摩哆哆、虛赫和潘多拉啦逐漸接近傳來聲響的方向時,造泰便突然從一米多高的草叢中跳了出來。造泰在看見三人時,咧開了嘴角發出了“嘎啦——”“嘎啦——”的怪笑聲。
久闊多日的陽光傾灑在男孩的臉上,造泰從草叢中跨開步子,然後爬上了斜披地,男孩露出了一臉好心情的笑。其餘三人一樣衝著造泰微笑起來,然後手拉起了手,四人並肩排成了一字,同過去一樣,一起回家。
坡道上,四人留下的影子時分時合,有幾次,摩哆哆望向與造泰相隔的潘多拉啦時,女孩在抬眸望起摩哆哆的那一刻,總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午餐時,對方究竟打算和自己說什麼?——】
摩哆哆的腦子,停止不了地開始思考著。
其實那天……我從貓眼裡看到的那個男人,他是……
在將造泰、虛赫依次送回家後,這次,摩哆哆和潘多拉啦停在了女孩的住所前。
摩哆哆原本打算離開的身影,被潘多拉啦從後面死死地拽住。對方仍是那樣的表情,和幾個小時前的學校午餐時,一樣。
“其實……我也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
摩哆哆折回身,站在了住所底層樓道的臺階上。
“今天……我突然收到了這個……”這麼說著的時候,摩哆哆從自己的書包裡,翻出了一張佈滿了褶皺的便箋紙:“是早晨的時候發現的,有人把它塞在了我的門縫裡……”
摩哆哆將手裡的紙慢慢展開,撫平,在交到潘多拉啦的手上時,摩哆哆的眼眸小小地窺視了一下眼前潘多拉啦的反應。
貼滿了從報紙上剪下的碎字拼湊起來的字條,本身就充滿了怪異感。況且,這樣的情形在摩哆哆的腦子裡,也只有在看過的推理片中才會有的事。
究竟是誰,不想留下字跡,卻又非要告訴自己這樣的訊息呢。
——【草從裡的狗不見了……被人偷走了,那個虐待狂,現在就藏在你的身邊!】
潘多拉啦看著便箋上貼著的一個一個的字,女孩最後皺起眉,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是在……懷疑誰嗎?”
幾乎沉默了大約兩分鐘後,潘多拉啦輕問了面前的摩哆哆一句。
男孩在腦子裡想了又想,接著又沉默了一段時間,最後,朝著潘多拉啦搖了搖頭。
“還不知道……”
“會不是……‘那個人’……?”潘多拉啦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誒?‘那個人’是……”儘管沒有點出名字,但在摩哆哆的腦子裡,他似乎已經感應到了潘多拉啦要說的‘那個人’是誰。
也是,對於從過去起就相處了那麼久的兩人來說,類似這樣,即便不用點名也能理解對方想說什麼的情況,過去也並非沒有過。
摩哆哆垂下了頭,像是默認了。潘多拉啦的想法和自己一致。只是,摩哆哆不清楚,為什麼潘多拉啦也會懷疑到‘那個人’。
如果要將那種殘忍的虐待狂和【那個人】聯想在一起的話,怎麼看都是不可能的事。可是直覺卻,越來越傾向於自己的猜測,越來越……
“摩哆哆……”潘多拉啦突然抓住了摩哆哆的手臂,女孩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面前男孩的眸目:“其實我……那天撒謊了……”
“誒?”
摩哆哆的眉頭皺了皺,男孩的臉上露出了有些不解的神色。
“就是你和虛赫一起來我家找我的那一次,關於那次提到的,在貓眼裡看見的那個男人的事……其實我,撒謊了……”
“誒——?!”
這次,摩哆哆驚撥出聲。眸目出現了詫異的眼神,定定地注視起了眼前的潘多拉啦。
“那天……”潘多拉啦頓了頓,然後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女孩的手指比之前更加用力地箍住了摩哆哆的手,手指變得顫抖了起來:“半夜,我做的那個噩夢是真的。我夢見了一個男人打死了一條狗,驚醒後,屋外就傳來一陣悶悶的敲門聲,當時我從臥室的**爬了起來,走到客廳猶豫了一陣後,趴在了門上透過貓眼往外看去……那個時候,確實是有一個人正站在我家的大門前,對方穿著一件淋溼的雨披,當時樓道一團漆黑,我看不清那個人的臉,我覺得那個人好像在笑……嘴角的面板白得讓人覺得很恐怖……可是……”說道這裡,潘多拉啦突然停頓了頓,女孩開始害怕地回望了一下陷進漆黑樓道內的自家房門:“摩哆哆……我撒了謊……其實那天晚上,我看見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個女人……”
“誒?!是女人——?!”
這個意外的反轉性結果,讓摩哆哆感到不可思議。男孩驚撥出聲。
“嗯……”
潘多拉啦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麼,你當時看見的那個人是……”
摩哆哆的聲音,彷彿變成了一團黑色,透著灰色的霧氣自男孩的口中躍出。
【——為什麼當時要撒謊……——】
【——為什麼明明看見的是一個女人,卻在當時要對他和虛赫說成是一個男人……——】
【——究竟對於潘多拉啦來說,當時發生了什麼樣的事,要讓那個女孩到了必須隱瞞他們的地步……有什麼事,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一定不能說的嗎……——】
摩哆哆的腦子裡瞬間掃過了早晨塞進自己門縫內的白色便箋,那貼著無數碎字的紙片如今和腦海裡潘多拉啦家漆黑的長道重疊在了一起。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
“難道說……”
一下子意識到什麼的摩哆哆,突然抬起了自己的頭。腦中出現的答案,讓摩哆哆自己都感到恐懼。
“那個人是……”潘多拉啦頓了頓,女孩的聲音此刻像是來自遙遠的彼方般,顯得那樣的不真實:“那個女人就是……虛赫的媽媽……”
腦中,出現了一個溼漉的身影趴在潘多拉啦家門前的畫面,女人兩側的黑髮垂在了耳邊,就在潘多拉啦透過貓眼,窺視到那個人的臉的那一刻,趴在門前的女人,咧開了自己的嘴……從女人的嘴裡瞬間傳出了一聲低沉的笑聲……
“摩哆哆……”潘多拉啦的另一隻手也抓住了摩哆哆,因為過於害怕,兩隻手都變得顫抖不止,“你說,殺死狗的人……會不會是,虛赫的媽媽……”
這是一個可怕的推論!
“唔啊……”
摩哆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其實,要說自己沒有懷疑過虛赫,是不可能的。自從接到那張便箋起,摩哆哆就想到了紙上說的人,會不會就是虛赫。
曾經,也企圖說服過自己,那樣的紙條一定只是個惡作劇,一定,只是某一個人和自己開的一個拙劣的玩笑而已。就在和潘多拉啦來到這裡之前,摩哆哆仍然是這樣覺得的。男孩企圖從心底裡說服自己。然而,幾分鐘前潘多拉啦的那席話,卻將摩哆哆心裡僅存的那麼一點兒的希望,都擊垮得支離破碎。
“摩哆哆也是…懷疑過……虛赫的吧?”潘多拉啦的聲音出現了顫抖:“可是……如果這件事,其實和虛赫沒有關係呢?這件事……只是虛赫媽媽乾的話……”
“那虛赫他,也一定是知道虐狗的凶手是誰的!”
摩哆哆立刻打斷了潘多拉啦的話。
“如果,殺死狗的凶手不是虛赫,那麼他……也一定知道,母親就是凶手這件事……”
沒等潘多拉啦開口,摩哆哆再次強調道。
或者,反過來去思考的話,如果虛赫的母親不是凶手,而是虛赫自己,那麼,他的母親也一定知道虛赫幹了那種事。無論怎樣反覆,唯一得出的結論是——虛赫和她的母親,其實都知道這件事。這絕對不是毫無證據的憑空臆想。
【那個虐待狂,現在就藏在你的身邊!】
現在再次想起這句話來,突然感到不寒而慄。
沒有比自己信任的夥伴才是一直潛伏在自己周圍的殘忍凶手,更加可怕的事了。
雖然也曾想過,以虛赫的力氣,如果要打死一條狗的話,需要多少的力量。但一想到,其實母親也是幫凶的話就……
“摩哆哆是因為什麼……懷疑起虛赫的呢……”
潘多拉啦皺著眉,不解地問道。
恐懼和難以置信,是兩人現在唯一的感受。
“因為……虛赫的瓶子……”摩哆哆說。
“誒?瓶子?”
“喏,因為,虛赫那隻一直塞滿了昆蟲的瓶子……虛赫喜歡小蟲子,可是蟲物這種東西,一旦過了夏季,總是變得不太容易被找到,可是,在虛赫的瓶子裡,我好像總是能看見各樣各樣的蟲子,當時我一直在想,虛赫究竟是怎麼得到那些東西的……”
“然後呢……”
潘多拉啦繼續問道。
摩哆哆不是僅僅因為這些,就開始懷疑虛赫的吧。一定還有別的事。
潘多拉啦的眼眶變得紅紅的。女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感覺那麼難過。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被懷疑的人是虛赫。
“便箋上說,【草從裡的狗不見了……被人偷走了】,草叢裡的狗其實指的是那具被我們埋起來的屍體吧……如果是那具屍體的話就……”
屍體最能吸引什麼呢。
“假設,虛赫他……將狗的屍體挖走了,然後擺在我們不知道的哪個地方,接著用那具腐爛的東西,吸引一些小蟲子過來,然後就……”
將它們抓進自己的布丁瓶子裡,進行飼養。
聽到這裡,潘多拉啦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淚這次從女孩的臉上滑落了下來。女孩感到不可思議,同時又充滿了欺騙與恐懼感,拼命地搖著自己的頭。
“如果是這樣……那麼虛赫的媽媽,又為什麼要在那天……做出那種事來呢……”
“敲門嗎。”摩哆哆的語氣,顯得有些低沉,以下只是他自己的猜測:“也許她發現到了虛赫的行為,擔心有一天你也會察覺,所以晚上的時候做出那種嚇人的舉動,為了讓你感到害怕,而不將發現到的事告訴別人……”因為當天晚上,之後的一具狗的屍體,就在潘多拉啦家的窗外。
【——可是,即便是這樣,也找不到,虛赫一定要殺死狗的動機。難道,只是因為……為了抓到更多的蟲子而已?可是,為什麼要將狗的四肢用橡皮筋綁起來呢……——】
另外,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
如果虛赫的母親那天晚上不敲潘多拉啦家的門,那麼他們也不會那麼快發現到這件事會同虛赫有關吧?即便在隔天,自己收到塞入門縫的便箋紙時,自己也不會立刻聯想到虛赫。
雖然如此,但以上全是猜測而已。現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我要去當初被造泰發現屍體的那片草植地看一看……晚上再和你聯絡!”
說著,和潘多拉啦道別後,摩哆哆開始趁著落陽消失之前,飛快地朝著目的地奔去。
除了凶手,最初發現到屍體的應該是造泰。然後造泰找到了虛赫,接著便是虛赫領著造泰找到了自己和潘多拉啦。而將狗埋起來這件事,應該只有他們四個人知道。
一邊奔跑著,一邊推測著的摩哆哆,望見了離自己愈行愈近的那片燒焦的禿林。
男孩一口氣奔到了埋葬狗的地方,摩哆哆趴在地上,開始扒起泥土,西下的陽光露出了血紅的光束,悄悄落在了男孩的身上。
凝視著宛如血色花邊中,投下的自己的陰影,在每一次手指朝著更深的泥土扒去時,摩哆哆的心裡,就開始逐漸出現了絕望。
男孩在禿頹的草間地挖出了一個大洞。
凝視著仍然有些溼漉的泥土,望著面前空空如也的黑洞,摩哆哆最後倒在了地上。
想起那天,趴在這裡哭泣的造泰的臉。摩哆哆仰著自己的頭,安靜地凝視起夕陽,心裡突然變得格外的平靜,所有的希望統統消失在了身體裡。瞳仁裡,太陽落入了地平線。往後,便是黑暗的降臨。
【那個虐待狂,現在就藏在你的身邊!】
他是,虛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