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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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姬出
齊王姬出
青麓的夢境,混亂而灰暗。
青麓木然地看著身邊場景不斷崩潰、重組,而後再度崩潰。哭泣與喊叫,癲狂的大笑,絕望的低語,冷靜而溫和的臨終的安慰。有好些聲音在她耳邊縈繞呼應,然而她卻什麼也聽不進去。
那些曾經讓她痛苦地生不如死得畫面,在這片昏暗的地方,永無止境般不知輪轉過多少次。
她不能看,卻也逃不走,如今,那些痛苦依舊穿身而過,不斷肆虐,然而她明明感覺得到,卻已經只是木然地站在那裡。
時間,宛若流轉得飛速,又似根本不在流淌。
究竟過去了多久呢?幾個時辰?幾天?幾個月?
青麓宛若赤身裸、體站在冰天雪地中的人,嚴寒侵骨而來,她卻無從躲藏,乾脆放棄了抵抗。
那是那一日京城的戲臺,她大夢初醒,已然屍橫遍野。
那是那一日的鳳怡宮,她溫柔的母親在她睡夢中棄她而去。
那是那一日的遠郊,當她醒來時她所依賴的兄長已經不在。
那是……
有好些碎片如煙花般碎裂,那些拋棄,那些傷害,那些肆無忌憚襲來的痛苦,可是,她又怎麼知道自己不是罪有應得?她如今逼死了自己的兄長,又怎麼敢說自己無辜?
忽地色調突然明朗起來,宛若一柄利劍,驟然間將她眼前昏暗而不堪的場景生生撕碎。那樣明豔的色調,幾乎讓青麓下意識地想要逃跑。
她再一次露出了表情,詫異,而茫然。
是御花園。
這是之前從未遇到過的夢境。
或者說,是回憶。
青梵與楊思恆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們總是跑得很快,年幼的她總是追不上。
她負氣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咿咿呀呀故意大聲哭著,想要引起遠處青梵的注意。可是這一回,恐怕是跑得太遠了,楊思恆居然沒有立刻拉著青梵回來向她道歉,哄她不哭了。
她也不知坐在地上哭了多久,一旁的宮女奶媽們勸了她好半天,見沒有效果,便只好閉上嘴站在一旁。直到一個瘦弱的、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拿了一張不知從哪裡拿來的手絹走到她面前:“擦擦眼淚吧,女孩子家哭了的話好醜的。”
她正在負氣,用力扯過手絹又把手絹扔出去:“誰要你管!”
手絹飄飄蕩蕩地落在不遠處,那個男孩子好脾氣地又撿回來:“我也是你皇兄呢,你不要哭了,大皇兄不理你,我陪你玩好不好?”
她又摔出去:“誰說皇兄不理我了!誰稀罕你陪我玩啊!”
那男孩又撿了回來:“恩,我稀罕啊。”
她對著這麼一個沒脾氣的人,已經沒法繼續生氣了,然而一臉好奇地仍舊把手絹扔了出去:“我這麼扔你的東西,你都不會生氣麼?”
那個男孩子同樣仍舊是好脾氣地撿回手絹,摸摸她的頭:“你是我的皇妹啊,你做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啊……”
……
這是青麓昏迷後的第七天晚上。
不遠處並不太明亮桌旁,臨淵像是剛剛沐浴過,烏髮垂肩,隱約還有水汽嫋嫋地暈散開去,深青色的長袍寬鬆地繫著,坐在桌旁,右手背放在桌上,中指微屈,指節輕一下重一下不緊不慢地敲著。
不多會,有白色飄忽的影子慢慢地從青麓的帳子裡飄了出來,在臨淵面前慢慢地凝出人形來,眉目清晰,有若水墨畫一般,在一團氤氳的白氣中看上去更是柔弱,時不時就像是要散去一般。
白影中的人,正是姬出。
確切來說,是姬出的鬼魂。
姬出慢慢穩住飄忽的身形,微微躬身,向臨淵行禮道:“多謝這一曲《降神》。”
臨淵並不抬頭看他,只是淺笑,並沒有停下手裡不緊不慢的敲擊,敲擊聲輕重緩急各有參差,仔細聽來居然是有調子的,果真是祭祀所用的《降神曲》。只是這麼隨手敲來,居然就能有聚魂之力,施術者也絕對是個中翹楚。
本來姬出的魂魄撐不了多久,只是趁著臨淵不在進來,給昏迷中的青麓託夢,不曾想臨淵發現他之後居然以這麼簡陋的降神曲為他暫時聚魂,維持意識。
“你就不擔心,我是來找鷺兒報仇的?”姬出細聲細氣地道,語氣一如既往地柔弱,有如女子。
臨淵聞言手慢了一下,隨著這一慢,姬出的魂魄忽地稀薄不穩,隨即又重新隨著那曲調凝聚起來,臨淵微微搖頭道:“你錯了,人和鬼不同,人,可以知人知面不知心,而鬼,心中的情緒完全寫在鬼氣上,心有惡念,便有戾氣,而你的鬼氣,實在是溫柔平靜。”臨淵稍稍頓了一下,“更何況,最後殺你的人,是我,你若真是想要報仇,本也該衝我來。”
姬出的影子模糊的搖了搖頭:“殺我的人並非是你,也並非是那蠱毒,我身體孱弱,癆病病根深重,縱是太醫如何施藥拖著,本也就命不久矣。母妃為了後位犯下許多錯事,若能以我的性命洗清她的罪過,讓她死後不受碧落黃泉之下的刑罰,也是好的。”
臨淵,這時候第一次抬起頭,正眼看著姬出,看了好半天才道:“你跟我所以為的,很不一樣。”說著,半是自嘲地笑笑,“不過我也是第一次看見,沒有怨氣卻能在死後拖了這麼久不入地府的魂魄。雖然早年在書上看到過,心地若是乾淨到魂魄精純的地步,便可以在死後短時間留下來以報對人間的眷戀,不曾想是真的。”
即便是有臨淵幫忙,姬出的身形也漸漸地稀薄起來,他看向**帳子中的青麓:“我母妃害她一生,幸好有你。”說著竟是慘淡地笑了起來,“雖說她恐怕不見得認我這個皇兄,但是我還是想把她當妹妹。還是讓我以兄長的名義拜託你,照顧我妹妹,拜託你了。”
臨淵溫然一笑:“即便如此,我在她身邊,卻並不是為了你的囑託。”姬出也聽出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微微笑下,屈身下拜,那本就稀薄的身形慢慢地消失在半空中。
臨淵沒有立即停下手裡的《降魂曲》,仍是出神般繼續敲了一會,最後指節緩緩地懸在空中,臉上已經全然沒有了剛才姬出在的時候的笑意,只是面無表情地發呆。
姬出並不知道,他那一曲降神,並不全是好心。雖然姬出並無惡意,臨淵那一曲降神也確實是幫他暫時凝聚了魂魄,然而他的本意卻是以防萬一。
《降神曲》與《誅魂曲》起篇相同,後續也極為相似。臨淵在此敲降神,一邊幫他聚神,一邊也是暗自提防,如若是姬出有戾氣出現想要加害青麓,他當即即可變調,誅殺對方於立時。
他不是一個純然善良的人,若是有一天真的能下到黃泉地府,恐怕刀山火海油鍋都要來一遍,所幸他是半妖,天理不容,死後魂飛魄散,不入黃泉。這樣的他,真的有資格,站在冊木之巫祝的身邊麼?他不知道,世界上也不會有人知道。然而他並不在意,倘若凡事要是以天定的資格來論,他就不是臨淵了。
他此刻遇到一個純然乾淨的魂魄,因而心裡有所感,也不過是暫時的感慨,絕不是動搖。只是那孩子,活得太過乾淨,在這戾氣、怨氣與龍氣同樣深重的深宮裡頭,他活得這樣純粹。
而得到這種純粹,他沒有能夠得到,青麓沒有能夠,青梵也沒有能夠,即便強大如同秦姜皇后,亦沒有做得到。他們汲汲求求,為世俗汙垢所染,卻在塵世中自以為是強大,如今看來,居然不如這麼一個孱弱無為,幾乎是任憑命運擺佈的孩子來得乾淨純粹,從某種意義上看來,也是絕妙的諷刺了。
青麓醒來之後,仍舊怔怔地盯著屋頂發愣。
直到臨淵輕輕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發覺她的體溫已經恢復如常,不在冰冷,青麓才沙啞著開口道:“二皇兄託夢給我了。”
臨淵溫聲道:“我知道。”
青麓毫無徵兆地落下淚來:“我逼死了二皇兄,他不是應該來向我索命的麼?又怎麼會是小時候一起玩的樣子呢?我那時候不懂事,他為何還要在夢中再一次一聲一聲地告訴我他不生氣呢?”
臨淵沉默半晌,無言以答,起身想要去拿毛巾來給她擦拭淚水,青麓一把揪住他的袖子:“臨淵,你聽我說會話好不好?”
臨淵放棄了原來的動作,重又坐在床沿:“好。”
這也是青麓第一次,向臨淵說起,在她遇到臨淵之前的那些年裡面,所發生過的事情。
“最開始的那個時候,我還沒到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