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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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承業
楊承業
這一天,無疑是自從武帝奪得天下之後,楊府最為慘淡的一天。
久病臥床數個月的楊思恆第一次離開了他的小院子。雖說並不是自己走出來的,而是躺在軟榻之上,被數個護院抬到了楊伯庸的屋子裡。
楊承業還有史夫人也都被楊伯庸召到了自己的院子裡頭。一同在院子裡面的,還有今日清晨才到的傳說中祁鳳山主人的主僕二人。
下人們都被臉色鐵青的楊伯庸遣了出去,不多久,那緊閉的院門裡面,便傳來了楊伯庸憤怒的咆哮聲。府裡做下人的各個人人自危,躲得遠遠的。過了半個時辰,院門被“砰——”地一聲拉開,幾年前被楊思恆撿回來的那個小男孩被楊伯庸推了出來:
“楊平呢?過來,把小少爺帶走!”
楊府的管家楊平一路小跑過來,小心翼翼地接過小虎的手,小虎臉上氣沖沖的,也不知在為什麼事情鬧彆扭。
“帶小少爺去廚房吃點東西,他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楊伯庸雖說憤怒,然而卻並沒有失去理智,吩咐楊平道。
楊平忙不迭地點頭,用力拉著小虎,不讓他衝回那個院子裡面。
楊伯庸正要退回院子裡,忽地又回過頭問楊平:“思久呢?”
楊平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老爺,二少爺早上便去太學了,要到傍晚才回來。”
楊伯庸點頭道:“思久回來了讓他自己回房,不要出來。也不用來拜見我。午膳送過來不用敲門,放在門外就行。”
楊平忙回道:“好的,老爺。”
院子中間立著一面屏風,屏風背風的一面擺著一張美人榻。楊思恆臉色依舊慘白,神色疲憊,眼中也不復之前的清亮。
雖說青麓並不知道香爐中究竟加的是什麼毒,居然能騙了一大眾御醫,然而也能推斷知道,這毒,必定要麼出自唐門,乃是新毒,要麼出自妖族,乃是巫蠱的一種。青麓從問荊婆婆塞的那一大箱子中翻找了好一會,才翻出一個小瓶,瓶子上刻了三個大字:麒麟血。
鳳凰淚可醫百傷,麒麟血可解百毒。
若是青麓手裡這一小瓶東西出現在江湖之上,只怕就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腥風血雨。
即便青麓已經餵給了楊思恆麒麟血,然而楊思恆先前中毒已然頗深,元氣大傷,餘毒一時半會也並不容易清除,再加上驟然之間得知,要殺自己的人居然是一直在照顧自己的庶母和親生父親,精神更是萎靡。不僅沒能起身,看上去居然比這一日先前的時候更加憔悴。
楊承業和史蕙箏跪在院子裡屏風的另外一邊。楊伯庸不讓楊思恆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跪著,只怕也是擔心他再受打擊,支撐不住。
青麓坐在楊思恆的榻旁,臨淵站在一邊。青麓沒讓楊思恆告訴楊伯庸自己是帝姬。楊伯庸本就與青麓不甚熟識,自然認不出來。
楊伯庸退回到院子裡面的時候,史蕙箏還在“嚶嚶”地哭著,聲音讓人不由地心煩。
楊伯庸是今日才知道,楊思恆幾年前帶回來的那個圓頭圓腦很是可愛、以至於他收了當幹孫子的小孩居然就是被之前那個地師發現妖氣的虎妖。可氣的是楊思恆擔心小虎會被錯怪,居然也就一聲不吭。
雖說這件事也令楊伯庸非常憤怒,然而這個時候他卻顧不上這邊。雖說在被圍剿的時候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然而此刻,所有的證據擺在他面前告訴他,他的親生兒子與一個小妾合謀,居然一邊動手毒死他的孫子,一邊買殺手殺他。
他脾氣也已經發過,這時候陡然覺得蒼老而疲憊,不知該如何面對。
沉默已久的楊思恆開口了,隔著屏風,消沉而沙啞地道:“父親,您就那麼想要讓弟弟來繼承楊家?”
楊承業沒有答話,一向古板冷硬的臉上此刻更是沒有一絲表情。
楊思恆等了一會,沒等到答案,便接著問道:“既然如此,那父親您跟我與祖父大人說明,我們自然可以商量。區區權勢,就值得上我與祖父大人兩條命麼?
父親,弟弟是您的兒子,我也是您的兒子啊!”
說到此處,楊思恆一時情緒激動,拼命咳嗽起來。青麓拍著他的背為他順了好一會氣,這才平靜下來。
久久沒有開口的楊承業眼中忽地閃過怨毒的神色,霍然直起身來,卻並不是向著楊思恆的方向,而是向著楊伯庸:
“對,思久是我兒子,思恆也是。
父親,思恆是你的孫子,我是你的兒子啊!我到底什麼地方不行,讓你毀了我的一輩子,來給思恆一個機會!
你知道我這一輩子是怎麼過的麼?我在太學裡頭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每天被人指指點點說,我這個人連自己父親都覺得沒用!連自己的兒子都不如!
他們天天都在說,說你高風亮節,說思恆年少有為!每天指著我的背脊骨說!只不過是因為,你這個當父親的,親自寫了本摺子,說我迂腐,說我沒用!!
就是這樣,連我走在街上,連那些個沒官名的小販子,就連那些要飯的乞丐都指著我的背,跟別人說,那就是那個了不起的楊丞相沒用的兒子!!
是啊,我恨啊!恨我為什麼要被你這麼個薄情寡義的老東西生出來!我又為什麼要養出你這麼個忘恩負義的小畜生!
父親?你配當父親麼?你眼睛裡,就只看得到對你有幫助的才是你的親人!兒子?我什麼時候養了這麼個兒子!你混得風生水起,什麼時候關照過我這個當爹的?!
就算不是箏兒出主意,我也要你們死!我不在乎思久能不能支援得住楊家,我也不在乎楊家怎麼樣!我就要你們兩個死在我前面!”
楊伯庸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楊承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楊承業踏出幾步,走到屏風這邊來,看了看楊伯庸,又看了看躺在榻上,面色不忍,閉上眼睛的楊思恆,冷笑一聲,忽地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
臨淵反應最快,身形一動,已經攔在青麓和楊思恆之前。
楊承業見狀,也知道此人武功高深,自己絕不可能刺殺得手,忽地大笑一聲,反手把匕首往脖子上一抹。
血,濺起數丈之遠,淋了榻上的楊思恆一身。
史蕙箏隔著屏風,沒看見發生了什麼,只看見屏風上頭濺上一路鮮血,嚇得慘叫起來。
楊思恆淒厲地吼了一聲:“父親!”一個掙扎從榻上摔了下來,用力爬了幾步爬到楊承業身邊。
楊承業這個時候還未完全斷氣,死死地盯著楊思恆驚恐而悲痛的表情,臉上慢慢地浮現出一個無比扭曲而惡毒的笑意:
“哈——哈——”
他最後的最後,想的居然是,雖然不能殺了楊思恆,然而這樣死在他面前,讓楊思恆覺得自己親手逼死了父親,他便會痛苦一輩子,也算不錯了。
“打暈思恆!別讓他繼續看!”楊伯庸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當機立斷地喝道。
臨淵反手一個手刀切在楊思恆的頸部,楊思恆悶哼一聲,伏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臨淵把楊思恆抱回美人榻上安頓好,史蕙箏已經跑到屏風這邊來,看到楊承業的屍體,頓時雙腿一軟,撲在屍體上嚎啕大哭:
“夫君啊!箏兒對不起你!箏兒不該聽了表姐的話啊!!夫君啊!!夫君你醒醒啊!箏兒不要扶正思久了!夫君你醒醒啊!!夫君!!”
哭泣聲倉皇而滿是後悔。青麓冷眼看著,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她說的表姐,便是宮中那位李貴妃。她給史蕙箏出了這個最終必定會毀掉楊家的計謀。借刀殺人,果真是李貴妃常用的手段,而史家的女人,大抵都實在太蠢。一如當年,史蕙箏的姐姐,當年風光一時的史德妃做下同樣的蠢事。這輪迴,簡直有些可笑了。
史蕙箏天真地以為她真的是為了自己著想,為了讓楊思久出人頭地著想,便想要付諸實踐,恰逢此時楊承業發現了史蕙箏的謀劃,常年累積的仇恨一次性爆發,便成了如今的結局。
只是楊承業想不到,也不願意去想,楊伯庸不讓他進入權力的中心,卻讓他呆在一個可以輕鬆治學的地方,未嘗不是擔心他權謀的能力不夠,想要保護他想要護他一世平安。
而楊思恆在這官場中周旋,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姬凡。楊思恆是姬凡的太子陪讀,楊知兒又是他們兄妹名義上的母妃,楊思恆自然是皓親王黨的人。他的勢力,日後便是會交給姬凡的勢力。
這一切,楊承業想不通,也不會再知道了。他在這官場之中,所考慮到的,始終只有他自己。他看不到其他人所揹負的,也看不明白其他人的步履維艱。他如同一個任性的孩子,看不懂別人的牌局,便想要掀了賭桌。即便最後做不到,也想要的是楊思恆為他的死負疚一輩子。
楊伯庸一開始看得就極準,楊承業他,果真是沒有通透官場、斡旋其中的能力。
楊伯庸無力而頹唐地坐到椅子裡面,沉默了半晌,忽地抬頭對著青麓問道:“祁鳳山主人,您以為我該如何處置我這兒媳?”
青麓一怔,抬眼望去,楊伯庸滿臉是悲痛與疲憊。白髮人送黑髮人,縱然他之前表現得再鎮靜,終究是撐不住了。他明知應該如何處置史蕙箏最為恰當,然而卻沒有辦法自己去做這個決定。
於是,他把決定權交給了青麓。
青麓張了張嘴,然而卻沒能說得出話。
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她看向臨淵,臨淵卻在這時別開頭去。青麓頓時領悟了臨淵的意思。
接下來所有的路,她要自己作出決定,從這一刻開始。
妾想要毒殺正妻的孩子,這是什麼樣的罪行?青麓心裡忽地開始大笑起來,史家姐妹長得本就相似,這一刻,史蕙箏的容貌在青麓眼裡慢慢地與當年的史德妃的面容重疊起來。那一個清晨,青梵的慘笑聲在她腦海中前所未有地清晰迴響。
“楊承業楊大人不幸因為意外亡故,史夫人因為夫君亡故,傷心過度,殉情而亡。對麼,楊大人?”
最後這一聲楊大人,是對著楊伯庸的。楊伯庸聞言並不算意外地嘆了口氣,點頭道:“祁鳳山主人所言極是。”
史蕙箏聽到這一句,猛地直起身來,驚恐萬狀地向後仰去。
楊伯庸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丟下一個小小的紅色瓶子:“你自行了斷吧。”
史蕙箏面色恐懼而扭曲,使勁搖頭:“不要啊……不要啊……”
楊伯庸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你聽著,只要你死了,今天在這個院子裡的事情,一個字也不會傳出去,你為了承業殉情而死,我便會追你為承業的續絃正妻。這樣思久便是我楊家的嫡子。以後楊家,有思恆的一份,自然也有思久的一份、
若是你不死,你所做的事情,思久就會知道,你要他怎麼看待自己的親爹親孃?你要他以後怎麼做人?”
史蕙箏渾身一顫,陡然間眼睛一亮:“只要我死在這,思久就是嫡子了?”
青麓詫異地抬頭看去,史蕙箏臉上先前的恐懼居然慢慢消退得無影無蹤,反而是有些興奮的意思。為了兒子,史蕙箏居然也是可以不惜一切的。青麓這一刻決心忽地有些動搖。她是不是錯了?
史蕙箏伸手撿起那鮮紅的瓶子,盯著楊伯庸:“你發誓,發誓思久以後就是嫡子了!”
楊伯庸在那眼光中更是頹唐:“我發誓。”
史蕙箏聽完這句,毫不猶豫地拉開瓶塞,一仰頭,把那一瓶藥喝了下去。
“撲——”倒地的聲音之後是長久的寂靜。
畢竟死亡,總是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