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殺李園

正文_殺李園


億萬寵妻:腹黑總裁太凶勐 農門秀女 總裁獨佔嬌妻 無字拼圖 紅顏傾城:景瑜皇后傳 青鳥飛過的天空 洪荒造化 穿越仙俠世界 逆天妖王 青春之癢

正文_殺李園

浮雲不問塵世流年拋卻,清風自在人間穿繞宛轉。

陽春三月的平安縣正處於一年中最讓人心醉的時候,處處春意盎然美景無限,眼前是緋紅粉白的挑逗,耳邊是鶯歌燕語的呢喃。把酒試新裳,臨風而舞雩,自然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就在史無名終日沉浸在這所謂風雅之極的樂事中時,一樁罪案在這漫天飛花柳絮的時節發生了。

(一)

“如說‘滿眼盡是楚家裳’好似有些誇張,但是這足以說明楚家莊在絲織業中的地位,天下絲綢錦緞雖以蘇杭為最,但是楚家能在高手林立的對手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將生意做的有聲有色,由此可見楚家莊主楚伯希與其弟楚仲年的能力。事無十全十美,這楚氏莊園的主人只有一個遺憾,就是年過不惑卻依然是膝下空虛,夫人倒是娶了一位又一位,但是肚子卻都是不爭氣的緊,沒有為莊主添上一男半女。而他的胞弟楚仲年終年在外奔波,膝下也只有一個女兒。

“前年的八月,莊主的胞弟楚仲年在外地歸來,帶回來兄妹兩人,兄長叫做蘇慶勇,其妹名曰蘇慶盈。據說這蘇慶盈經相士看過有宜男之相,是富貴命,只是原來是個歌女,做不了好人家的正室只能給人做個妾。楚伯希倒也無所謂,他的莊園倒也不缺一張嘴,只是這宜男之相是真真讓他動了心,於是蘇慶盈就進了楚家莊的門。

“讓楚家滿園鶯鶯燕燕氣紅了眼的是這蘇慶盈的肚子,一月下來經郎中診斷就有了喜脈,楚伯希大喜過望,許諾說只要孩子生下來,不管是男是女,一定要將她扶正。在懷胎七月頭上,蘇慶盈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結果早產,當時把大家嚇了一跳,可是生下的孩子卻是安然無恙,白白胖胖,把楚伯希喜的手無足措,捧在手中疼愛的如珠似寶。昨日是孩子的週歲生日,楚家莊大擺流水宴席,熱鬧喜慶非凡。最大的心願得到了滿足,至此楚伯希可謂了無遺憾,所以今晨便發現了楚伯希的屍體。”

“忠卿,你怎能把這種事情講成有因果關係。”史無名無奈的搖頭,隨後看著此刻倚靠在書桌旁地上的屍身嘆了口氣:“繁華富貴終成一夢,萬貫家財去後也不過黃土一封。”

仰面躺在那裡的楚伯希,一雙失去光澤的眼睛充滿了驚疑與不置信,一張微張的口彷彿在責問什麼。他的右手緊握住一柄匕首的刀柄——只是這匕首此時正插在他的腹上,而左手垂在身側但緊緊握成了拳。

“匕首深入腹髒,甚至還絞了一下,一刀斃命,真是好狠!如果不考慮這個和死者的表情的話,這個姿勢倒像是自殺——刀口偏向右腹,而這匕首的主人也正是楚伯希自己。”

“自殺當然是其中的一種可能性,但是忠卿,自殺是要有原因的,在你所調查出的情報裡,可有能導致這位莊主輕生之事?”

“沒有,生意安好,眾人敬仰,坐擁嬌妻美妾,如今又有了繼承者,一切正是春風得意如日中天之時,能有什麼想不開之處?只是他這一死徒留孤兒寡婦,偌大的家產可真是虎狼環伺,好在還有楚仲年可以獨擋一面,但願他能夠心無旁騖的幫助這母子。可是在別人看來,此事難說……”

“嗯?”史無名挑了挑眉梢做了個詢問的表情。

“有傳聞說,這叔嫂之間似乎有些說不清的關係在。”

“哦?”史無名癟了一下嘴,做出了個意外的表情,“那麼他生意上可有仇家?”

“商場如戰場,有兵家之爭無可避免,暗地裡攜私報復之事也確有可能,但此次是為楚家小公子慶生,來的人非富則貴、非親即友,就算其中有人與楚伯希有什麼恩怨也不應該跑到楚氏莊園內苑行刺。若是我,只需要在他外出行商的偏僻路上買通幾個剪徑強梁,一切便可以處理的乾淨利落,不漏痕跡。”

“是啊,如果罪犯都如忠卿你一般,那衙門可真是有的忙……”看到李忠卿面色不善,某人立刻改口,“從屍體的僵硬程度與溫度看,這楚伯希至少已經死了三、四個時辰了,而推算到三四個時辰之前,那大約是夜半時分,既然是夜半時分,這楚伯希忙了一日,此時還不安寢,跑到這書齋之中做什麼?”

“賬簿雖然開啟卻未填新墨,亦沒有信函,顯然不是為了處理事務,而書案上也只有這一本內裡摺頁的《戰國策》,想來他是在讀書,大概是為了等人打發時間吧!而桌腿和桌面上那些血指痕,還有地上那些零星滴落的血跡,我覺得應該是死者在臨死前努力的在桌上夠取了什麼,而那東西現在應該就在他的左手裡。”李忠卿指指死者緊握成拳的左手,隨後轉身走到書齋的另一側,推開一面背陰的窗子,“而且,昨夜這書齋的內外都不平靜,你看這窗外的土地,從上面剛發芽的小草被踩踏的新鮮痕跡上看,似乎有人曾經站在窗邊偷聽或偷看。”

“看不出是男是女,痕跡很輕。”史無名看後說,“做這種隔牆竊聽、臨壁窺人之事,無論怎麼想都不似出自善意,尤其昨夜這裡還發生了可怕的凶案,不知道這躲在暗處的人是凶手還是目擊者。”

“此事難說,但是顯而易見,這楚家莊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麼平靜安樂,一團和氣。”

史無名再次回到屍首旁,蹲下身來,仔細的觀察著死者衣袍胸前上的一塊微微泛白的汙跡,他甚至趴下去聞了一聞,那姿勢看的李忠卿蹙了蹙眉,他心中想說:何苦如此麻煩,你把他扶起來不就是了!真不知是聰明還是糊塗。”

從地上爬起的史無名狼狽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但是卻像小孩子發現了新鮮有趣的事物一般眼睛閃閃發亮。

“忠卿你也聞聞看。”史無名拉低李忠卿的身子,將衣服遞到了他的鼻子下,李忠卿皺皺眉但還是聞了聞。

“這是奶腥味……”李忠卿微微有些吃驚。

“不錯,這個位置是懷抱嬰兒時孩子頭部的位置,這汙跡還有些潮,顯然不是白日裡蹭到的。看看奶漬與他傷口的距離,我覺得楚伯希應該是在懷抱嬰兒時中了刀,而這個莊園裡只有一個嬰兒,我們至少可以知道他昨夜曾經和誰呆在一起了。”

“楚伯希手裡的東西,原來是張紙條。”李忠卿此刻看到仵作艱難的撬開了死者的左手,隨後取出了裡面的東西。

砑花水紋魚子箋,這是備受文人雅士的歡迎的一種箋紙,價值不菲,很多人喜歡將它製成書籤夾在書內,只是如今它被血染的一片糊塗。

“殺李園。”李忠卿將上面的字唸了出來,“什麼意思?這三個字……”

“所以說人應該好好讀書,光顧著舞刀弄劍,便會書到用時方恨……少!”史無名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用扇柄敲了敲桌子,然後在看到李忠卿那逼近冰點的眼神後乖乖偃旗息鼓。

(二)

“《戰國策?楚策四》,‘殺李園’這個典故出自其中!”史無名隨手拿起桌上的那本《戰國策》,然後很意外的發現書的摺頁竟然就在典故的出處,“戰國時,楚國春申君黃歇的門客李園,把妹妹送給黃歇,有孕後又送給楚王,生下一個男孩立為太子,李園的妹妹被封為皇后,李園因而得到楚王的寵信。門人朱英告訴春申君:李園想殺死他滅口,不如先把李園殺掉。春申君不同意,後來李園果然殺死了春申君,把持了朝政。”

“這個故事很有意思,子嗣繼承,密告謀殺……與楚家莊的所發生的事情頗有些相似的意味。”李忠卿聽了故事思忖了片刻,“如果紙條上的李園指蘇慶勇,那麼楚仲年就是春申君,楚伯希就是楚王。莫非真如故事一般,當年的李園殺了黃歇,而如今的蘇慶勇殺了……咦,照理說他不是應該殺楚仲年嗎?”

史無名並沒有著急回答李忠卿的問題,而是在書桌上翻翻看看,半晌後,方才開口。

“這魚子箋上的字跡與賬冊上的某些字跡是一致,但與死者平時書信上的字跡卻不相同。也就是說這幾個字並不是死者所寫,也許……它的目的就是提醒楚伯希。”史無名將那本《戰國策》丟給了李忠卿,“楚伯希看了這個典故,精明如他自然可以看出這張紙條在影射什麼,而這件事涉及問題的關鍵其實在於——”

“在於什麼?”

“孩子,那個用來移花接木的孩子!”

“是了,我怎會忘記,這個現場裡曾經出現一個孩子!”李忠卿一擊掌,“那個小少爺!既然如此,我們不妨先見一個人。”他對身旁一個衙役吩咐了幾句,那衙役很快就從外面帶進來一個老婦。

“她是當年為楚夫人接生的穩婆,昨日她也來道賀,酒醉未走,所以也在被調查之列。”李忠卿對史無名附耳說道。

史無名讚許的看了一眼李忠卿,隨後開始詢問。

“李氏,聽說當年是你為楚夫人接生,你且回憶看,當時……這楚家莊,還有夫人和孩子,可有什麼不妥?”

“回大人,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只是周遭的人一再告訴我,夫人是早產。可是民婦半輩子接生,覺得那孩子絕對不似早產之子。”李氏欲言又止,目光閃爍。

史無名、李忠卿兩人的眼光微微對視了一下,心照不宣。

“把你知道的有關這楚家的傳言都說出來,須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有些流言就是從你那裡流出去的。” 李忠卿拔出自己的佩刀,隨手從史無名的袖子裡扯出一條絲巾,如同擦拭珍寶古玩一般開始擦拭刀刃,“時間很緊,我與大人和死去的二莊主都等不得啊!”

李氏和史無名都默默打了個冷戰,三月的天,果然還是沒有暖透啊,否則怎麼會這麼悚人呢?

“其實市井間有兩種說法,第一,楚夫人原是歌女,這樣女子多水性楊花,也許在楚莊主在未行禮聘之時就與莊主好上,珠胎暗結,然後為掩人耳目託辭早產,在這些深宅大戶的人家並不罕見。民婦做穩婆這麼多年,此種事情卻是看的多了。那另一種說法,說起來好似對死者不敬,但在民婦看來卻絕非空穴來風。”李氏咂了咂嘴,“是說二莊主想要獨霸這楚家的家產,而大莊主其實是……不能有後的,所以二莊主借腹生子,將楚夫人獻給了自己的哥哥,想讓自己的孩子掌握這偌大的家業。大人試想,如果楚夫人是在嫁給大莊主之前就有了身孕的話,早產一說便可以解釋的通。而且當年生子之時,大莊主中年得子,喜不自勝自不必說,可是二莊主,聽說孩子要出生之時,也是倉倉惶惶、坐臥不寧……”

“平安縣果然不錯,百姓們還是很誠實淳樸的,聽詢教化,真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忠卿對著李氏倉皇遠去的背影滿意的點點頭。

“哪裡,應該歸功於忠卿你問詢有方。”史無名很恭謹的說,隨後從李忠卿手中扯過那方絲巾塞入自己的袖口。

“聽這穩婆所言,當年之事分明就是歷史的重演。但她的話也只能從一個側面證明二莊主可能是孩子的父親,不能坐實。”李忠卿搖了搖頭,“不知是否對昨夜之案有幫助。”

“自然是有的。”史無名點頭,“從古自今,為了錢權二字,不知鬧出了多少悲劇,我總覺得這次也不例外。”

(三)

“來報案的是楚家的管家,但此案的發現者卻是一位來做客的姑娘,而且這位姑娘說與大人你相熟,要您親自去見。”李忠卿用一種玩味的目光望著史無名,“她說凶案現場這個園子設計缺乏創造性,清一水的紅牆綠瓦,池裡養的是毫無特色的錦鯉,設計者胸中無丘壑,徒是附庸風雅,辜負大好春光,不願意在這裡稟報案情——挑剔真是不少……嗯,大人要我把她拘來嗎?”

“想不到竟然能在這裡得遇知音,我也覺得這個園子的佈置很是……啊!”史無名一擊掌,顯然很興奮,但是隨即一看李忠卿的面色立刻將話頭轉了過來,“與我相熟的姑娘,還敢這麼說話,莫非……”史無名眯了眯眼睛,隨即淡淡微笑。

曲曲折折穿過院中石子小路,穿過月門,隔壁的院子裡,桃杏笑靨,粉面撲人。幾株巨槐翠蓋亭亭,白花挑逗,而周圍深綠淺翠又為其中的風景平添一重秀色。有人亭亭站於庭院之中,臨風盈袖,笑靨淺淺。

“爾雅,幾月不見,別來無恙?”

“多謝大人掛記,一切安好,我與史大人似乎總是在這樣的場合相見呢!”

“人說不可不信緣就是如此啊!下官也應該早些想到,我認識的哪位姑娘還有誰很有這種惹事上身的本事呢?”

“哈!”兩人對面一陣乾笑。

“不知爾雅此次是為何而來?”

“爾雅其實是來平安縣辦事,因為家父與楚莊主有點私交,此次恰逢其會打個秋風而已,順便借住一宿。結果……”

“發現者永遠是我們第一個懷疑的人,姑娘昨夜到過案發現場,可知自己已成了此案的最大的嫌疑人嗎?”李忠卿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他從史無名的口中知道一點有關爾雅的事情,但是從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見面。

“我去的時候楚莊主已經死了。”

“如此深夜,姑娘為什麼要到楚莊主的書齋?”

“因為我在睡夢中隱約聽見外面傳來孩子斷斷續續的哭聲,朦朧中還好像聽見有人呼救,但是想要仔細聽辨,又全無聲息,著實惱人,所以終是忍不住就起身出門檢視。而我到達園子外面時,透過花牆的鏤空處可以隱隱看到書齋裡投射出的燈光。”爾雅指指那花牆上的鏤花說。

“那時是什麼時辰?”

“大約是子時。我很好奇,為什麼在這個時辰書齋裡還會有人在,難道白日裡還不夠勞累?剛過上巳節(三月初三),月光也不甚明朗,園子裡還氤氳著些霧氣,院子裡看不見人,也聽不到人聲,但書齋的門卻是半敞開的,讓人覺得很詭祕。”爾雅搖了搖頭,然後嘟囔道,“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那些犯人有時間犯罪卻沒有時間把門關好,要麼大大方方的全敞開也好,半遮半掩的其實更惹人注意。”

“是啊,半遮半掩更能激發人們去探尋的興趣,就如同人們喜歡霧中花水中月,穿著朦朦朧朧的美人……”

“咳……”李忠卿冷冷的咳了一聲,史無名立刻住了口。

“顯然,我對於那半遮半掩的門就很有興趣,所以就決定去檢視一下。”爾雅回答道,“我一推開書齋的門就發現楚莊主橫屍在地,似乎剛剛斷氣。當時我認為凶手應該是從這院子的另一個門離去了,否則的話我定然能看到他,所以我便追去了前院。

“姑娘去了前院哪裡?”

“夫人的房間。因為我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而這個莊園的孩子只有一個,我擔心小少爺有危險,所以就先去了楚夫人的房間。可是小少爺並不在夫人那裡,而是在奶孃的房間,我安撫了一下知道命案後情緒失控的夫人,然後命下人僕婦分別去喊這楚家莊管事的人,自己就去了奶孃那裡。”

“姑娘到奶孃那裡時小少爺在嗎?”李忠卿問。

“在,當時奶孃出來說孩子已經睡著了,因為出了命案,所以我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確定孩子無恙就離開了。可是如今想來,有些事情很是不對。”

“什麼事情?”

“奶孃穿戴的很整齊。在那個時辰那個地點,一點也不正常!”

“你懷疑她早有準備或者她出去過。”

“不錯。”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不妨先見見這位小少爺和他的奶孃。”

(四)

“大人,民婦雲姑求見。”一個女子的聲音怯怯的響起。眾人回首一看,一個腮凝粉桃,鼻膩鵝脂,眼圈發紅的女子懷抱一個嬰兒站在門外。

一歲的孩子小手小臉都是圓嘟嘟的,烏溜溜的眼珠轉來轉去,長長的睫毛撲扇撲扇,白嫩嫩的面板好像一碰都能碰出來水來,只是小臉頰上不知為什麼有些許紅紅的印痕,細看之下脖頸上還有一道細長的傷口。

“好可愛的孩子,可是這臉頰,是三月天上就被蚊蟲咬了還是起痱疹了?”史無名看到這麼可愛的孩子心上喜歡,就想從奶孃手中接過來抱上一抱。

“嗚哇~~”誰想到這孩子一見史無名伸過來的手,小腦袋一歪,小嘴一癟開始淚眼濛濛,隨後便上演了一出魔音穿腦。史無名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的縮了回去。

“大人莫怪,我家小少爺一向是不怕生,可是今日不知怎了,從早上起,眼神就呆呆滯滯的,除了夫人和我,幾乎是不讓別人碰,別人一抱就哭鬧不已,難道這麼小的人兒就知道人的生離死別,知道他的爹爹去了?”奶孃急忙解釋卻也慢慢聲音哽咽。

“無妨,無妨。”史無名尷尬的邊笑邊搖頭“如此嬌兒,自然是金貴嬌嫩些。孩子總是哭泣,可能是身體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吧!我覺得孩子身上有些發熱,也許是受風著涼,莫不是孩子昨夜被抱出去過?”

“沒有。”雲姑急忙否認,“昨日是小少爺的生辰,來來往往看他的人到處都是,孩子被逗弄了一日,小少爺也是累極了,晚上回房後就是一覺睡到大天亮。至於這臉上的紅痕,怕是因為這襁褓——它是新換的,定然是這布料有什麼地方過硬了,將他的小臉磨成這樣。”

“這位姐姐的手鐲真漂亮。”爾雅突然湊了過來,輕輕執起雲姑抱著孩子的一隻手“但是還是比不上姐姐的手本身漂亮,這麼溫柔白皙,看小少爺對姐姐這麼親近,想必對於小少爺來說,姐姐的手就如孃親的手吧!”

“小姐謬讚,雲姑愧不敢當,雲姑也只是儘自己的本分盡心照顧小少爺而已。”

“儘自己的本分盡心照顧……差點把孩子害死的奶孃能叫盡心照顧嗎?”爾雅語調驟變,“也許這雙柔美的手,卻是要殺死孩子的奪命之手!”

“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要害死小少爺!”雲姑驚叫。

“孩子的臉上的淤痕的位置從一側的臉頰到另一側的耳後,這可不是蚊蟲的叮咬還是布料所磨的,這種瘀痕更像是……”爾雅用手做了一個捂嘴的動作,“還有他脖頸上的這道細微的傷痕,應該是刀刃所留下的吧!我想這就能解釋為什麼孩子早起後眼神發呆,而且在有人要抱他的時候大哭大鬧,孩子雖然小,但是卻有著最直接最誠實的趨利避害的本能。既然昨夜小少爺一直沒有出去,而只有你與小少爺一直在房內,那麼我只能說——你想要殺死小少爺!”

“沒有,孩子臉上的傷不是我弄的!”雲姑大叫,隨後聲音轉低,“昨夜我、昨夜我……出去了,不在房內。”

“果然,昨夜你真的出去了。”李忠卿在旁冷冷的說了一句,“竟然把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留在房間偷偷跑出去!”

“我看孩子睡熟後才出去的,小少爺平時睡覺非常老實,一夜能到天亮的。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放心的離去,我且問你,昨夜與你私會之人能否願意為你作證證明你在案發之際的清白,你要知道昨夜出了命案,若是無人證明你的行蹤,雲姑,不是本官嚇你,你可是大大的不妙。”

“哎呀,大人,冤枉啊!”雲姑此刻嚇得淚已經落了出來,“民婦昨夜、昨夜是同……哎呀,這不是要逼死奴家嘛!這真真是說不清啊!”雲姑嚎啕大哭。

“說不清?你有什麼說不得的?莫非……你是與楚莊主在一起?”史無名問道。

“……是,可是民婦決不是殺死莊主的人!”雲姑頹然坐到了地上。

“爾雅姑娘為什麼會懷疑到奶孃?難道僅僅是因為案發時她衣物整齊的緣故?”在奶孃抱著小少爺離去後;李忠卿問。

“哪裡會那麼簡單,這奶孃看似衣著素雅,但是需要知道這素雅的價值。那上好的布料、手上的金鐲,尋常人家哪裡能夠擁有?想讓一個小小的奶孃常年維持這樣的生活,穿著用戴在這個院子的僕役裡鶴立雞群,如果沒有莊園裡上層人物的照拂,你們覺得可能嗎?我本以為她是同楚仲年或是蘇慶勇在一起,卻沒想到與她暗通陳曲的是楚伯希。這楚伯希老婆七七八八的娶了一大堆,還與有夫之婦有私情!男人真是……”爾雅乜斜了史無名和李忠卿一眼,藐視之意顯而易見,史無名和李忠卿兩人卻是不敢應言,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聽剛剛雲姑所言,她昨夜在楚伯希房中睡下後,夜半醒來發現身邊無人,她心中無底,本來她與楚伯希的關係就是暗中的,所以就偷偷回了房間,結果發現孩子不見了,正在她惶急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她出門一看,門外除了孩子並無他人,她就急忙將孩子抱回了屋內,而不久之後姑娘你就來了。”李忠卿說,“我想那孩子應該是楚伯希抱走的,但可惜的是雲姑沒有看到那個送孩子回來的人——他很可能是凶手。但更奇怪的是這個人為孩子換了襁褓,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概是因為血跡,舊的上面有血跡,所以被丟掉了!”爾雅說,“楚伯希死前抱過孩子,那時被殺的話,被褥上一定沾有血跡!”

“我有一個很奇妙想法,我覺得楚伯希的被殺,可能基於兩種情況。”一直沉默不語的史無名打斷了兩人的討論,“第一,別人用孩子威脅他,他從別人手中奪回孩子的過程中被殺死。而第二種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就是楚伯希用孩子威脅別人才被殺死!”

“楚伯希用孩子威脅別人?為什麼?他可是孩子的父親!”李忠卿不解的問。

“也許他不是。”爾雅用手點點那寫有“殺李園”的紙片,李忠卿明白過來,嘆了口氣。

“如今想想,這楚家外表看來風光無限,可惜內裡也齷齪不堪,出了這樣的案子似乎也不奇怪了。”史無名無奈的搖搖頭,“楚伯希縱橫商場多年,見過的市面領教過的人應有無數,假如說他早就明瞭自己身上的癥結,可是卻不願去相信——人都是這樣,永遠都抱著僥倖的心理。如果他一早就知曉孩子不是自己的,只是為了子嗣的承繼而對此隱忍不發的話……這就如同一張窗戶紙,若是沒有捅破倒是罷了,可是若是捅破……尤其他得到的還是這樣一種暗示——春申君答應李園的計謀算計自己的兄長,其實是想借自己兒子的手謀奪天下。自己的兄弟如此對自己,能不叫人瘋狂麼?”

“楚伯希知道了楚仲年的野心,所以……兄弟鬩牆。”

“還有蘇慶盈,一個被人當成禮物送來送去的女人。她剛剛從楚伯希滿園的妻妾間的戰役中獲得勝利被扶了正,所有的一切才剛剛到手,如果此事戳破,無疑會讓她身敗名裂,人財兩失。況且,楚伯希是在用孩子相威脅,作為一個母親,又作為一個想要掩蓋事情的真相的干係人,她鋌而走險也是有可能的。

“還有那蘇慶勇,這個人所擔任的角色頗有意思——或者應該說是無恥,他首先是將自己的妹妹送給了楚仲年,再由楚仲年送給了楚伯希,蘇慶盈的身孕是在哪裡有的,我想他應該再清楚不過,這樣一個人,在大家扯破臉皮之時,很難說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痛下殺手。”

“要你這麼一說,人人都有嫌疑,這楚家莊倒也算得上步步殺機了。”李忠卿無奈的嘆息。

“是啊!但是這一切的*卻還是在於它!”史無名晃了晃手中的“殺李園”字箋,“我們必須見到它的主人!”

(五)

後園的涼亭裡,史無名與爾雅坐在其中風雅的品茶。遠遠的望著春風掠過走來某人的發稍,拂上他的面頰,掠過他的衣襟,但卻不能改變他那嚴正的面色——那正是李忠卿,而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留著山羊鬍的猥瑣老頭。

有些人,不解風情,有些人,毫無美感,放到一處端端是是辜負了這大好春光!兩人心中嘆息道。

“紙條上的字跡與賬冊上的某些字跡一致,所以忠卿去查了做賬本的人。楚家的賬房趙希明就是‘殺李園’故事中扮演朱英那個角色的人。據說此人好論是非,尖酸迎奉,肚腸狹小,若非有一手極為嫻熟的理賬手段也許早就被請出這楚家莊了。而他在蘇慶勇到了楚家莊後,因為蘇慶勇受到重用而對其怨念頗深,隨之對二位莊主也頗有微詞。”史無名輕聲對爾雅說。

“他覺得自己失寵了?懷才不遇了?嫉妒了?”爾雅笑問。

史無名癟了癟嘴,手中的摺扇在桌上點了點。

“聽說,在這次慶生宴後,楚家就要打發他走了,好像是因為他不久前竟然在酒醉後對蘇慶盈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

“呃~~”爾雅抖了一抖。

“學生就是那個寫紙條的人。”趙希明抖動著他的山羊鬍諂媚的說道,史無名聽到他自稱的那句學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那蘇慶勇和他的妹妹兩個人絕非善類。追權圖利,甘於拋棄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去換取一切,連至親骨肉都可以利用的人,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趙先生的話就如同自己寫的紙條一樣頗有深意啊!如果那紙條上所寫的是真的的話,你認為小少爺的父親是……”

“應該是……我家二爺。”趙希明詭祕的眨了眨眼,“本是家門私密,羞於對外人啟齒,但是如今老爺已歿,學生覺得在大人面前隱瞞也無意義,否則只會便宜了那些無恥小人。大老爺膝下無子,聽人說,大老爺身上有痼疾,所以不能有後,而我家二爺也只有一女,二夫人潑辣善妒,自己再無法成孕卻也不許二爺納妾,所以眼見二爺也抱子無望。大老爺曾私下想在自己的遠方親戚中尋子過繼,但俗話說隔層肚皮差成山,兩位老爺辛苦半世,就怕這萬貫家財落入旁家,所以一直也未有行動。”趙希明講的口沫亂飛,神情激動,“所以學生猜想這事情的真相就如史上典故一般,蘇慶盈這等下作女子原來是蘇慶勇獻給我家二爺的,有身孕後,蘇慶勇便向我家二老爺出了這個主意。而我家二老爺也真的採用了這移花接木之計,實際也是為了圖謀這偌大的家產……”

“所以你給楚老爺上言,催促他趕快動手解決蘇氏兄妹,還有要提防你家二爺。”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趙希明搖頭晃腦的說。

“那麼趙先生可有真憑實據?捉賊拿髒,捉姦拿雙,自古以來的道理,若無實據怎可隨意汙人清白!”爾雅在一旁冷冷的說,“你自稱學生,看起來也是滿腹經綸之人,可是卻無憑無據憑空臆測,不思正路,滿腹男盜女娼,說話做事滿是殺伐之氣,真是枉讀了那些聖賢之書!”

“你、你……”趙希明氣的山羊鬍抖動,“無知婦人女子,你你……”

“既是趙先生留下這紙條,說明趙先生是頗有見識之人。”史無名適時的打斷了這兩人的爭執,丟了一個眼色給爾雅,自己卻越發的對趙希明和顏悅色,“下官想知道,趙先生對於你家莊主命案的看法?”

“小人的看法?”趙希明顯然覺得受寵若驚,“是那蘇慶勇做的吧,要不然老爺怎會死也攥住和他有關的那張紙條?學生此言也絕非無的放矢,學生正要向大人稟報,昨晚我親眼見他進了這書齋,想來定然是老爺對他問詢,他見事情敗露,就殺了我家老爺!”

“等等,你說你看見蘇慶勇進了這書齋,你——一直在盯著這裡?”

“學生、學生……就是想看看向老爺進言後,他會如何處理這件事嘛!”

“所以你就一直盯著這裡,在哪裡?直到什麼時候?”李忠卿連連追問。

“學生在通往前院的牆外呆了沒有多久,後來遇到了二爺,二爺要我離去,所以我就離開了。”

“是這樣,本官知曉,趙先生對本官幫助極大,你可以先下去休息了。”史無名倒是笑容可掬,幾句話就讓趙希明好似吃了蜜一般從裡到外的熨帖。

“所謂的衣冠禽獸、道貌岸然之徒是不是就是指這些人,真是讓人齒冷!”在趙希明走後,爾雅冷哼了一,“你何苦對他……”

“有時候我們為了得到某些東西,必須要先付出某些東西,即使我們本身並不願意。”史無名歪了一下頭,狀似天真,“你不能否認,對於這種人我這種吹捧的方法更有效。我們不是從他的話裡知道了很多東西嗎?比如昨夜來到這書齋的蘇慶勇和楚仲年,顯然他們都有莫大的嫌疑。”

(六)

楚仲年

楚仲年在外貌上與楚伯希是有幾分相似,史無名來楚家莊的時候,就是他接待的,後來史無名為了查案將他打發了出去,如今再見,覺得他似乎在這不見的片刻之中,又憔悴了幾分。

“兩年前大哥想從本家尋個孩子過繼,可是這一輩的孩子沒有什麼看起來出色的,而且那些人個個都是虎視眈眈的,就等著瓜分這偌大的家業,大哥與我是骨肉兄弟,一起打拼了這家當,怎能讓它們落到環伺的群狼手中,拙荊是個善妒之人,生了女兒後就再無所出,在下有心納妾,但拙荊攪鬧不休,那年我在杭州遇到了慶盈,雖然心上喜愛,我卻不能迎娶慶盈,又聽相士說的一番話,楚家的家業自然是要楚家的骨血繼承,若是慶盈能有大哥的孩子,這自然是最好的。果然,慶盈有孕,孩子降生,本來一切都好,誰想到……大哥竟然這般無福……”

楚仲年涕淚縱橫,為自己的手足兄弟悲慼,史無名勸慰了幾句。

“二莊主節哀順變,請問二莊主昨夜為何事來到這書齋?”

“啊,昨夜……其實,不過是為了一些生意上的往來,我來尋大哥商量,在門外遇到那趙希明,這人行事猥瑣,雖有才能,但終是心術不正,照我與大哥的意思,是想把孩子生辰這件事忙過之後,就打發了他去。昨夜我看他在書齋外鬼鬼祟祟,就將他叱走了。而到了大哥那裡,看到慶勇也在,畢竟是外人,反正事情也不急,所以我沒有太多提及生意上的事情,隨便說了幾句就與他一起出來了。然後就一直在房中休息,直到案發,此事我的夫人可以作證。”

“那麼二莊主可知道莊主喚蘇慶勇來是為什麼嗎?”

“這……”楚仲年顯然遲疑了一下,“沒有什麼,就是談些家常話而已。”

“三更半夜談些家常話?”李忠卿冷笑,“聽說昨夜之事與孩子有關,有人說聽到小少爺在那裡哭鬧不休哩!”

“咦,孩子,大人,你……”楚仲年顯然十分詫異,隨後沮喪的嘆了口氣,“所謂‘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果然如此。唉,其實人已經去了,再談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抱歉,二莊主,也許那干係到你大哥的命案,我們必須知道。”史無名說。

“唉,因為大哥當年娶慶盈之時,慶盈並非雲英之身,孩子又是早產,所以有人說了閒話,說孩子並非大哥的,所以他將孩子抱了來想要滴血認親。”

“滴血認親!”爾雅一驚,“我的天啊!滴骨法嗎?聽說此法最早出現於三國之時,那時之人認為‘血相溶者即為親’。《南史》上記載南朝梁武帝蕭衍之子蕭綜的母親吳淑媛原來是齊宮東昏候的妃子,因其貌美又有才學,被武帝看中,入宮後七月即生下蕭綜,宮中都懷疑蕭綜非武帝親生,蕭綜長大以後,去盜掘東昏候的墳墓,刨出屍骨,用自已的血液滴在屍骨上,見其果真能滲入屍骨中,蕭綜半信半疑,後又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用自己的血在兒子的屍骨進行試驗,血液仍能滲入骨中,於是他從此對於自己的身世深信不疑。”

“此法是否真的靈驗尚不可知,只是民間傳揚,但是你們可注意到,此法的使用必須兩人是一生一死,也就是說……”史無名眉心蹙成一團。

(注:首先我們都知道滴血認親不科學,其次史料的記載從《南史》到《洗冤錄》都是滴骨法,就是活人往死人的骸骨上滴血,直到清代紀曉嵐的《閱微堂筆記》中才提及了活人間的滴血認親,所以我便採用了隋唐時(《南史》)到南宋(《洗冤錄》)的說法。)

“楚伯希想要殺死孩子!”李忠卿立刻想到了孩子脖子上的傷痕。

“不,大哥其實只想威嚇一下慶勇,哪能真的下手,一旦那真的是自己的兒子豈不……所以最後,只是不歡而散。”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用最無辜的孩子來當犧牲品!”在一旁的爾雅發出冷冷的嘲笑,隨後將頭轉向了一旁不在理會周圍的人。

楚仲年見此情形,也是苦笑。

“可是誰知道一夜之間竟然生此驟變,此事依在下看來,與蘇氏兄妹脫不開干係,也許就是他們認為事情敗露才殺害了大哥。”

蘇慶勇

蘇慶勇生了一張疙疙瘩瘩如同桔皮一般的臉,紅鼻薄脣,配上那雙左右忽閃的細長雙眼,無論如何叫人看起來都有幾分的狡猾意味在。史無名見到他的那一剎那覺得人過中年的楚伯希都要比他耐看許多。怪不得趙希文要楚仲年要提防此人,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對此人心有好感。

“不知昨夜案發之時,蘇先生身在哪裡?”

“忙了一日,從書齋出來自然是回房休息。”蘇慶勇倒是上來就陪上笑臉,大有一點知無不言,知無不盡的意思,“直到莊主的事情鬧發起來,小人才聞聲而起。”

“那麼,誰能證明這一點,如果沒有人能證明,足下也是有很大嫌疑的,畢竟你在別人的眼中是——”史無名用手夾著那張寫有“李園”字跡的魚子箋向蘇慶勇晃了晃。

“說我是會外戚坐大的李園嗎?楚莊主春秋正盛,並非如楚王那般昏聵老邁,家中錢權盡在掌握,我何苦要如今對付他!”蘇慶勇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其實無論楚莊主何時離世,這偌大的家產都是我那外甥一人的,只要我有耐心,自然可以一切到手,何苦無謀失策的殺掉他!”

“可是有人說,孩子不是楚莊主的。”史無名慢裡調絲的呷了一口茶,“所以蘇先生的打算也許會如竹籃打水,更有甚者會被逐出楚家送官法辦,面對此等情形蘇先生會鋌而走險也未嘗可知。”

“小人猜這話是二莊主說的吧!”蘇慶勇也不惱,反而笑了,“他可真是著急撇清自己啊,其實他才是最有可能的殺人凶手!”

“此言何意?”

“他即不仁,我也不義。如今繼續隱瞞也無益處。其實我那外甥的生父就是二莊主!”

雖然此種情況大家也曾猜測過,但是此刻親口從當事人之一的口中得到證實大家還是嚇了一跳。

“商紂滅亡,世人咒罵妲己狐媚禍國,可是若是紂王身正意堅的話,何等言語美色能夠迷惑他能。確實,我可能在當年之事上推波助瀾,但是若是二莊主無異心的話,誰能左右他的決定呢?”蘇慶勇慢悠悠的說著,“其實昨夜在書齋裡,大莊主要滴血認親之時最為恐懼的是二莊主吧,那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而且,如果大莊主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哈哈,二莊主渴望的一切大概都會化為烏有!”

“所以,你認為殺死大莊主的是二莊主。”

“不錯。”

蘇慶盈

天下事總有些奇的,若說是蘇慶勇與蘇慶盈是兄妹,十個倒是有九個不信的,哥哥生的讓人覺得惆悵嘆息,而妹妹卻生的真真好似天仙一般。

彎彎柳葉眉,小巧櫻桃口,美眸流光溢彩而顧盼神飛,膚如凝脂身段娉婷,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此刻雖著孝服依然難掩光彩。也許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打動世間男子的心吧——眾人在打量了蘇慶盈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請夫人來是想詢問你昨晚的行蹤。”李忠卿開門見山。

“民婦昨夜在房中安歇,直到書房這裡鬧將起來,小婦人才從下人口中得到老爺他出了、出了這樣的事。”蘇慶盈低頭垂淚。

“夫人想想,昨夜楚莊主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也說不上什麼不妥,昨晚大家都疲憊不堪,老爺說今夜要自己休息,便打發我回了房。若說什麼不妥,便是孩子不見了。”

“孩子不見了?”史無名三人對視了一下。

“昨夜我特意去看看我的孩兒,您要知道,孩子昨天在宴席上被人抱來抱去,我怕他受風生病,所以一直記掛。所以半夜之時,我去了奶孃雲姑的房中,卻發現雲姑和孩子都不在房間內,當時我心上就有些發慌,所以就自己到處尋找。”

“雲姑很可能只是抱著孩子到園中走走,夫人為何會覺得不妥呢?”

“雲姑那點小祕密,其實我心知肚明。”蘇慶盈冷冷一笑,“都是可憐的女人,也不好說什麼?這個園子裡總有些想爬上高枝的人,而我不過也是其中一個,只不過運氣要比她好一點罷了。平時她溜到老爺那裡的時候,孩子總是放在屋子裡的,只是在屋裡留個警醒的小丫頭,孩子的睡癖很好,一直也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家裡來了太多的人,有太多的人對這個孩子不懷好意,我本來就要她警醒些,可是雲姑竟然還是拋開孩子跑掉,而那個小丫頭也因為日間過於勞累睡的很死,我將她推醒後,她對孩子的去向一無所知,所以我才著了慌。”

“所以夫人就去找孩子了?”

“是。”

“你去了哪些地方?”

“自然是……先到老爺昨夜住的地方,可是那裡竟然沒有人,我就又到了幾處老爺常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結果卻看見趙希明那廝在四處閒晃。”蘇慶盈輕輕啐了一口,“我為了避開他,又繞回了奶孃的屋子,結果發現奶孃正抱著孩子進屋,我就如大人剛剛說的那般認為雲姑可能只是抱著孩子到園中走走,便不想多事去尋她晦氣,於是便回了房。剛剛躺下,就聽到門外一條聲的喊,才知道老爺出了事。”

“那麼依夫人看來,誰有可能是殺害楚莊主的凶手。”

“雖然這麼說不應該,其實我認為我的哥哥和二莊主都有可能。至於為了什麼,大人問了這麼多人的話,也許早知因果,何苦再問小女子呢!”

楚仲年夫人

“什麼叫禍水,說的就是這女人。”楚仲年的夫人看上去賢淑端莊,但一開口就知道她的可怕,此刻她的表情充滿了對蘇慶盈的妒恨,“前年的七月間,我家相公到蘇杭一帶進新絲,遇到了這蘇家的兄妹兩人,那蘇慶盈端得是狐媚轉世,風情惹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妖言惑語,迷得我家相公動了心神。可是這女人心思卻在高枝之上,棄了我家相公攀上了大伯,為的就是那莊主夫人之位,也合得是她命好,竟然有了個孩子,可是誰知道那是誰人的野種,這種女人人盡可夫,誰知道能做出什麼!所謂的孩子,是應該是爹孃的心頭寶,可是在她那裡只是得到一切的工具。若說是殺人,保不準就是她與她的什麼姦夫或是哥哥做的。當然,我家相公一直在房內,這一點我可以作證……”

在楚仲年夫人離去後的好一會兒,在座的三人都覺得腦內嗡嗡作響,依然迴盪著剛剛的那些喋喋不休。

“家中有婦如虎,天天做得獅子吼,此等人生,也算妙哉……”史無名感嘆。

“聽聞這位楚夫人是名門千金,家教良好,可是放出真面目也如村野潑婦一般,真是嚇人!”李忠卿難得的發了個抖。

“其實,我們應該感謝她,夫人這單純的妒恨,卻給我們提供了很多資訊。”史無名微笑,口氣帶上了一點點得意,“前面的幾人都為了保全自己而互相詆譭,只有她的一番話,讓我茅塞頓開,把所有的事穿在了一起。忠卿,你不妨為我做件事情。”

“什麼事?”

“再讓衙役去搜羅一下這些干係人昨天所穿的外衣,注意,一定要確定是昨天穿的,不要叫他們矇混了過去。”

“你是要找血衣?但是從創口上看,因為匕首並沒有被拔出來,所以濺出的血液並不多,而且很可能被孩子的襁褓擋住,凶手可能並沒有沾到血……”

“不要可能了。放心吧,你定然會找到一個要麼交不出衣物或者已經將衣物洗過的做賊心虛的傢伙。”

(七)

午後的風暖洋洋的,後園中,春風拂過史無名的兩鬢吹起幾縷烏髮,又掠過樹梢,引得鳥兒婉轉歌唱,如斯美景,只有史無名一人面露歡喜,其餘之人是喜是憂,卻也待定。

史無名懶洋洋的靠在了椅背上,很是大爺的喝著李忠卿斟的一杯茶,心中盤算著若是爾雅能為他捶捶肩就更好了。

而在坐的幾人各自目光閃爍,忐忑不安。史無名看到此等情形淡淡地笑了笑,拿出了那張“殺李園”的字條。

“其實這楚家莊園的案子一切皆是因它而起,說這紙條是追命符也不為過,它要了楚莊主的性命,它揭開了楚家的祕辛,它讓我知道了楚家莊發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一女三嫁、移花接木……或者說一子三父!”

“唉?一女三嫁,一子三父!不應該是一女二嫁和一子兩父嗎?”李忠卿顯然很吃驚。

“所以說我們應該感謝二莊主的夫人,她提示了我們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時間的問題。孩子昨日慶生,日子是三月初六,雖然楚家對外面宣稱孩子是七月的早產兒,如果按照穩婆的話來說那孩子實際上是足月的,那麼也就是說楚夫人懷孕是在頭年的五月間,而她嫁給楚伯希的時候是那年的八月,那麼那時她應該已經有孕三個月。”

“蘇慶勇不是說孩子是二莊主的麼?”

“是啊,忠卿,可是這裡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楚仲年的行蹤,夫人說二莊主去蘇杭進新絲是在七月,那時才遇到的蘇慶盈,即使二莊主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讓楚夫人在嫁給他兄長時恰好有三個月的身孕。”

“大人是說孩子也許不是二莊主的?那麼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爾雅將眼神往眾人那裡溜溜一遞,明顯與史無名一唱一和。

“其實,這樣的事情只有孩子的母親一個人清楚,不是嗎?”史無名望著蘇慶盈嘆了口氣,“我想事情大概是這樣,在二莊主那次出行前,楚莊主動了要在族內過繼孩子的念頭。楚家的家業是他們兄弟兩人一起打下的,家族中覬覦這龐大財產的人實在太多了,二莊主並不想讓自己和大哥親手打下的家業讓他人染指——就如同做了皇帝的人最防範的人往往是自己最至親的親人一般,但結果卻不小心讓外戚做大。不幸的是二莊主也陷入了這個怪圈,所以他才與蘇慶勇定下了那移花接木之計。”

“大、大人,一切就如學生所說嘛!”趙希明聽到史無名如此說激動的有點語無倫次,史無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本來事情很順利——若非趙希明的憑空出現。趙希明對蘇氏兄妹心有怨懟,無時不刻的想落井下石,而且他在楚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很快就要被趕離去,我想他巴不得攪亂這楚家的一灘晦暗不明的水哩!所以他就在孩子生辰的當天給楚莊主送上了這張字條。楚莊主果然心生懷疑,他也是閱盡世間的風雲人物,怎會不懷疑到其中的不妥,所以他決定試探一下,於是就出現了書齋中要滴血認親的鬧劇。”李忠卿接著說,“他以孩子的性命相威脅,想知道二莊主與蘇慶勇會不會露出破綻。”

“不知諸位聽沒聽過這樣的故事。”爾雅也開了口,“兩個母親爭一個孩子,她們都說自己是孩子的母親,而孩子尚小,口不能言,不能說出誰是自己的母親。結果鬧到了縣官那裡,縣官說既然這樣,你們就一人拉住孩子的一條手臂,盡力的把孩子往自己這裡扯,誰搶到就是誰的孩子,孩子真正的母親因為怕孩子痛,所以在搶奪的時候鬆了手,只是望著孩子嚎啕大哭。所以縣官就判斷出了誰是孩子的真正母親。”爾雅慢慢開了口,“也許昨夜書齋裡發生的事情也許和這個故事有一點點類似,楚莊主定然是想以父子天性進行試探。”

“可是,楚莊主的這種想法顯然有缺憾在。雖然人說虎毒不食子,可是公老虎在飢餓時也會吃掉自己的孩子,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昨夜楚莊主顯然沒有得到結果,因為他低估了人的無情,而這兩個人也抓住了他內心的那絲僥倖——如果孩子真的是自己的怎麼辦,利用了這一點平安無事的離開書齋。”李忠卿說。

“大人是否忘記了一件事情,孩子的父親是二莊主,而就算孩子的父親不是二莊主的話,也斷斷不會是在下,在下與慶盈可是兄妹!”蘇慶勇此刻開了口。

“是嗎?”史無名飽含深意的笑了笑,“可是如果你與蘇慶盈不是兄妹而是夫妻的話,那又如何?”

“夫妻!”李忠卿的雙眸徒然變大,而蘇慶勇與蘇慶盈的面色也是突變,但瞬間又恢復了正常。

“如果孩子的父親是蘇慶勇,也就是說他們用了仙人跳……”(注:其實“仙人跳”這個詞出於清朝,明朝叫“扎火囤”,意思是用女色騙取錢財,但筆者實在不知道唐代叫什麼,所以膜拜諸位,請讓我用。)

“你這個詞用的真是太準確了,爾雅,就是仙人跳!”

“孩子果真……呀!好賤人!”楚仲年勃然站起,想要撲向蘇慶勇。

李忠卿走過去把住楚仲年的肩頭穩穩向下一壓,楚仲年頓時動彈不得,只得悻悻的坐在椅子上,而蘇慶勇兩邊已被衙役架住,他嘆了口氣,“勝者王侯敗者賊,自古如此,二莊主,你也不必如此了,其實你我本質上並無區別,我對你使了仙人跳,而你對於你大哥何嘗不是?如今何苦再做如此舉動落人笑柄呢?”

“你、你!”楚仲年看蘇慶勇的目光好似用把他吞下去,“大人,殺我大哥的人不是他嗎?”

“不是,下官判斷你二人不是凶手的原因正是因為你們的人性——卑劣的人性,為了眼前這點利益你們連承認孩子身世的勇氣都沒有,何談殺人——殺一個可以給你們最大利益的人。而判斷出凶手是誰,本官也是靠了人性,就如孩子那個被換下的襁褓,正是它讓凶手昭然若揭。”史無名淡笑,“其實在看到包裹孩子的新襁褓時,就應該知道凶手是誰了。孩子尿布、衣物、小孩被褥這樣的東西,男人屋子裡怎麼可能有,只有女人那裡才有,所以凶手應該是除了奶孃外與孩子最親的女人。”

“你說凶手是——楚夫人!”

“若是尋常人,將那襁褓扔了也就是了,可是隻有母親害怕孩子著涼,在將孩子放回雲姑門前的時候還為他裹上了新襁褓,這也是人性。”史無名嘆了口氣,“這裡我想多問一句,從二莊主剛剛的說的那句‘孩子果真’來看,你似乎也對孩子的身世心有疑慮。”

“我認識她時,這賤人不過是個歌女,人盡可夫。”楚仲年咬牙切齒,只是被李忠卿牽制動彈不得,“只不過,我沒想到她連我也矇騙了!”

“那麼你這位家世良好的莊主大人又高尚到了哪裡去了呢?能定下這種移花接木之計算計自己兄長的人……哼哼!”史無名搶白道,然後冷哼了一聲,“一個男人脅迫虐待一個嬰孩——那是他疼愛了一年的孩子,而另外兩個男人為了自己的利益都閉口不言。即使心有懷疑,但那時二莊主還應該認為孩子是自己的吧?蘇慶勇也應該知道孩子是自己親生吧?可是你們都選擇了緘默推脫,這也就是你們所謂的親情,在金錢和利益面前一錢不值!而正是你們的這種行為讓一個母親深深的憤怒,其實在楚仲年試探你們二人的時候,夫人就在窗外偷聽,後窗的腳印就是她當時留下的。夫人講過她在尋找孩子時到了許多莊主時常去的地方——也許就是莊主與雲姑尋歡作樂偷情的地方,比如這裡。夫人恰逢其會,你們在屋中所做的一切讓這個母親如此憤怒,所以在你們走後,她以找孩子的名義進入了這間書齋,然後刺了莊主一刀。”

“如果我能夠一下子他們都殺死的話,我一定會這樣做。”蘇慶盈冷冷的開了口,看向楚仲年和蘇慶勇的眼神是深深的憎恨,“大人剛剛所謂的一女三嫁,仙人跳,慶盈都承認,可大人可否想過我是否願意這樣做,我所跟隨的三個男人,可有真心待我之人?他們待我,不過是工具而已——一個可以懷上子嗣謀奪利益的工具。而孩子所謂的三個父親,個個也不過是把孩子當作工具——得到榮華富貴的工具,傳宗接代的工具。他們到底有誰是真正愛這個孩子呢?本來我已認命,我這樣的女子,身似浮萍,隨波逐流也就罷了。可是我的孩子,不可以重複我的悲劇,我要他得到世上最好的人生,過上最幸福的生活,所以,一切可能威脅到他的人或事物我都會為他掃清!”

“所以你殺死了楚莊主,因為他已經開始懷疑了。”

“懷疑就如同千里之堤上的蟻穴,最開始微末,但終有一天,會將所有摧毀。所以我必須下手。”蘇慶盈苦笑,“在那兩人走後,他隨手把匕首放在了桌上,懷裡抱著孩子,我進屋去,告訴他我到處在找孩子,在他把孩子遞給我的時候,突然追問我孩子的身世,於是我便拿起那匕首刺了他一刀。當時我很害怕慌張,所以馬上抱著孩子跑掉回到了自己房中。其實我本不想換掉那個襁褓,也不想讓孩子再回到雲姑那裡去,可是我不能讓二莊主他們發現孩子在我這裡,那樣他們定然能把我與凶案聯絡起來,而且我也不願意那個人的血留在孩子身上,所以我給孩子換過襁褓後送回了雲姑的門口。”

“那襁褓呢?”

“我燒掉了。”

“是你這賤人殺了我大哥!你這賤人!”楚仲年口中亂嚷,撲上去想要去打蘇慶盈,只是被李忠卿鉗制不能得手。

“住手!”史無名冷冷的發話,示意衙役按住了楚仲年,“她是傷了你大哥,但卻不是殺死他的人。楚夫人,你是右手接孩子,用左手傷人的吧?”

“是。”

“一個女人,右手抱著一個一歲大的孩子,用不常用的左手傷人。嗯,我並不是說這樣不能殺人,但是力道一定會大打折扣,何況還要狠毒的在腹中絞動一下。從楚莊主身邊書桌上的血指痕和地上滴上的血滴看,當時楚莊主是從地上抓住書桌站了起來,也就是說,那時他的傷可能不重,至少還能行動。那麼想想看,一個受傷的人,他會做什麼?”

“呼救!”

“沒錯,所以,爾雅,當時你聽到的呼救聲確有其事。只是可惜,他的呼救沒有喊來救命之人,卻喊來要命之人。大家不妨想想看,昨夜是誰抱著看好戲的心思一直在書齋左右一直尋晃?這個人好談是非,人品不高,他正為自己把楚家的醜事揭開可以扳倒蘇慶勇等人心中高興,能否不待戲落幕就離開?而楚夫人剛剛也說,在她尋找孩子的時候,此人就在四處遊蕩。楚夫人,他應該就是在這書齋的左近遊蕩吧!”

“大人說的不錯。”蘇慶盈點頭。

“趙希明!”李忠卿虎眸冷冷瞥過去,“全家只有他連夜將昨日的衣物洗的乾乾淨淨,不過在陽光下依然可以看到左袖口處和胸前腹部有點點暗斑。”

“那是小人昨日在宴席中沾上的酒水油漬!”趙希明急忙辨白。

“胡說什麼,昨夜我見到你時,那衣物還是乾淨的哩!”楚仲年開了口。

“血跡其實是最不容易處理掉的,其實你應該像夫人一般把它燒掉,可惜你又吝嗇,捨不得那赴宴時穿的上好衣物,所以成了指證自己的證物。”史無名輕輕搖頭,轉過頭來望著楚仲年,“你們兄弟要趕走趙希明,而趙希明卻想借挑撥你們兄弟還有與蘇慶勇之間的關係來報復。他本期待一場好戲,可是卻沒有想到你和蘇慶勇竟然都未露破綻,書齋裡並沒有鬧起來,他的懊惱可想而知。所以當他聽到了呼救進了書齋後,看到楚莊主的情形,他意識到,如果楚莊主死在這裡的話,你和蘇慶勇都逃不得干係,所以本應該去救治楚莊主傷勢的他,竟然借拔刀之勢將匕首插深絞動,殺死了楚莊主!”

“那麼楚伯希為什麼會去拿那‘殺李園’的字條?”爾雅問。

“其實他是想告訴我們,寫這紙條的人就是凶手!就如那句俗語——來說是非者,定是是非人,趙希明就是那是非之人!”

“大人這是憑空猜測,那我也可以說,老爺死前攥緊那紙條正是說明他是因為‘殺李園’一事而死啊!”

“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此話你已經是第二次說出來了。”史無名撫掌大笑,“這‘攥緊紙條’幾字可是關鍵所在!人死後的僵硬讓所有的人都無法知道楚莊主左手中攥的是什麼,我也是等仵作撬開他的手後才知曉。官府到來後,書齋一直是被封鎖的,我手下的衙役——應該說被忠卿訓練出的衙役沒有命令不會對外人洩露案情一個字,那麼你是如何知道這‘殺李園’的字條是攥在楚莊主手中的呢?答案只有一個,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楚莊主的人,也是看到他最後動作的人。而你沒有阻止他的行動是因為你認為那張紙條是最好的擾亂視線嫁禍他人的方法,趙希明,本官說的可是?”

“學、學生……”趙希明結結巴巴,半晌後方才反應過來,連呼饒命。

“當別人對你討好奉承時,心中隱藏未必都是蜜糖,也許是可怕的刀鋒。就如你對於你的主子所做的,也如我對你所做的。殺人者恆殺之,這是我對你的忠言。”史無名用扇掩面冷笑,四周一下子靜默的可怕,“只是——你需要下輩子再好好記得。”

“我想問的是,既然你在看見紙條看見小少爺的時候就能確定凶手,那麼——” 回程的路上,李忠卿冷冷的開口,打破了四周的沉默,“為什麼還要爾雅姑娘陪你東拉西扯,還要我為你東走西忙?”

“僅憑猜測能入人之罪麼?當然還得依靠爾雅的配合,忠卿你調查回來的資料和證據吶!”史無名急忙挑開轎簾賠笑,“二位居功甚偉、居功甚偉!回去定然好酒好菜伺候二位!”

“有時候我們為了得到某些東西,必須要先付出某些東西,即使我們本身並不願意。”爾雅嘆了口氣,一本正經的學起了史無名的腔調,然後“撲哧”一聲笑了,“雖然知道這是馬屁,一個為了以後繼續巧使喚人不得已拍的馬屁,不過還是被拍的很舒服!”

“爾雅姑娘,你我也須謹記,當別人對你討好奉承時,心中隱藏未必都是蜜糖,也許是可怕的刀鋒。”李忠卿面目嚴正的說,“對於這個人,我們不需要下輩子記得這句話,我們要從現在就牢記這句話。”

“忠卿,爾雅,你、你們……”史無名聲音萬般幽怨。

“噗……哈哈……”

夕陽下,三人笑做一團。

後記:

這個系列顯然不似《狄公案》那麼嚴正(嚴肅正經),沒有設定具體的朝代,甚至連主人公都是史上無名的,所以些起來就輕鬆了許多。《狄公案》光是查史料就要把我逼瘋了,而這個系列更像是我心情的寫照,心情抑鬱的時候寫的《冤歌行》,心情愉快時寫的《蘇幕遮》,而這一個嘛,大家不妨猜猜看……

呃,答案揭曉,其實是我很想腹黑的時候。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