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章 外婆最後的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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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一章 外婆最後的包裹
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三 今天的天氣:(基本上)陰天
親愛的,你今天做了什麼呢?
-沒什麼特別的,睡覺,起床,做飯,吃飯,工作,然後繼續做飯,吃飯,準備睡覺。對了,今天電視上重播了一部很老的片子,小時候看過的,現在看起來和小時候理解的完全不一樣,有點有趣。
今天的天氣如何?我希望是陰天,你知道的,我喜歡陰天時候的海邊,尤其是暴雨的時候,那是我們相遇的天氣。
-今天確實是陰天,雲彩很多,層層遮住天空,偶爾露出灰色的天空,就像龜裂的天花板。
天氣涼了的話你要注意保暖,你這個人總是沒有季節感,時間不早了就睡覺吧,晚安,明天見。
-晚安,明天見。
寫下最後一個句號,關魚合上桌面上攤開的日記本,喝了一口旁邊杯子中的牛奶,冰涼的**讓她皺了一下眉,拿起杯子站起身,穿過長長的走廊到廚房將涼掉的牛奶倒進洗手池,她的視線不經意的飄向窗外:天空漆黑,彷彿醞釀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
明天估計還會是陰天,心裡想著,她慢慢溜達回自己的臥室。將之前寫完的日記本放在枕頭下面,關魚拉起被子的一角鑽進去,躺在**不久便有了睡意,關魚安心的等待黑暗將自己的意識吞沒。
她搬到這棟外婆留給她的房子裡已經兩個月,住的很適應,更特別的是她每天都睡得很好。這對別人可能沒什麼大不了,然而對她來說卻簡直是奇蹟!她有嚴重的失眠症,而搬家更會讓她有輕微的神經衰弱,明明很累卻無論如何睡不著的感覺真的非常痛苦,那是老毛病了,她很小就已經這樣了,看醫生也查不出什麼,只說小小年紀就神經衰弱會不會是腦子裡長了東西,不過拍片的結果卻很正常。那個醫生就向母親建議了精神科的醫生,然而母親不知出於什麼顧慮,總覺得帶這麼小的孩子去看精神科不好,給她吃些藥了事,慢慢的關魚也就習慣了失眠的日子,也習慣了安眠葯的味道,一開始一粒就可以讓她安穩入睡的小白藥丸如今她吃七八粒也不管用,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所以關魚開始節制自己的用藥,實在忍受不了的時候才會吃。
她和外婆並不相熟,外婆是個怪人,起碼是旁人眼裡的怪人,未婚生下了她的母親(外婆從來沒有提過外公的事情),在她外婆那個年代是一件相當大膽的事情,無親無故的外婆獨立撫養母親長大,在那個女性備受歧視的年代吃足了苦頭,不過卻並沒有再婚,等到母親可以獨立生活以後便自己搬去另一個城市,然後僅靠信件和旁人聯絡。關魚腦子裡唯二殘存的關於外婆的事情之後兩件,一個是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外婆起的;再來就是外婆的歌謠,自己三歲還是四歲的時候母親帶著自己坐火車前來探望過一次外婆,那個時候她就開始睡不著了,半夜睡不著偷偷溜到外面卻看到了同樣沒有睡下的外婆,外婆最後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摸著她的頭,那個夜裡她睡得很香。
她對外婆印象最深的就是外婆當時輕輕撫摸自己的手掌,並不溫暖的瘦細手掌,有海的味道。前陣子她終於到了連續一星期整夜無法入睡的時候,不知怎地,關魚忽然想起了外婆的手掌,然後她就毅然決然的拎著行李來到了這個濱海城市,坐飛機,搭計程車,最後憑藉信件上的地址來到了外婆的房子,不過她很快發現外婆已經無法像她希望的那樣撫摸她的頭讓她入睡了,外婆已經是垂暮的老人,一個自稱義工的女子在照顧她,關魚趕到的時候外婆剛剛經歷過一次重度昏迷,雖然大命不死,然而腦子卻糊塗了。當下,關魚決定留下來照顧外婆。
和別的老人不一樣,糊塗了的外婆很安靜,每天只是看著窗外,義工說老人喜歡看海,原來身子還能動的時候每天都堅持去海邊散步,外婆最喜歡陰天時候的海,雖然陰天時候的潮溼會讓她嚴重關節炎的雙腿疼痛難忍。陰天的時候,她可以呆呆地坐在海邊看海整整一天。
“是個安靜的老人。”義工說。
外婆去世的時候也是安靜的,一句話沒說,只是盯著窗外一角灰色的天空,關魚記得很清楚:外婆去世那天,是陰天。
外婆去世前,終於像關魚期待的那樣,摸了她的頭,外婆在最後的時候認出她了,輕輕叫著她的小名,然後笑了。
老人安靜的離去了。
外婆留下了這棟位於海邊的破房子給她。靠海的房子聽起來確實不錯,不過實際上住起來並不是想象中舒服,尤其是把這裡當作住家、一年四季常住的話,入秋以後海邊的空氣溼冷刺骨,蓋棉被會潮,蓋毛毯又不夠舒適,所以這裡蓋房子的人不多,這是棟孤單又偏僻的房子,別人都勸關魚把這房子賣掉,不過關魚卻搖頭拒絕,非但沒有賣掉這棟房子,相反,代替外婆,她毅然辭去了自己大城市高薪的工作,將外婆的房子簡單修葺了一下,憑藉自己全科醫生的執照,她在這裡開了一家小小的家庭診所。
只有在這棟房子裡,她能夠安穩地睡著——只這一個原因,就足夠讓她留下來。
這是外婆留給她的魔法小屋。
屋子裡原本的東西,關魚沒有扔掉任何一件,每天整理一部分,她覺得自己對外婆的瞭解就越多一分,然而越是瞭解她就越是覺得:她的性格搞不好像外婆也說不定,看著外婆收集的一些東西,關魚有時候會認真的這樣想。如果早點過來找外婆就好了,她們或許會非常談得來。
外婆的性格嚴謹而規律,她的遺物中,關魚竟然發現了四十多本日記!是個驚人的數字,不過關魚並沒有看,她覺得即使是親人,即使是死者也有權利捍衛自己的隱私,就好像她死了絕對不希望別人碰自己的日記一樣,所以關魚做的僅僅是將那些日記上的灰塵撣掉,然後珍而重之的放入櫃子裡,旁邊再放些樟腦丸防潮防蟲。
啊……對了,終於提到日記了,外婆的遺物中,關魚特別注意的是外婆的日記本:那些本子只是普通的本子,其實連日記本都不是,如果硬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就是那些本子的紙張看起來有些浸水後特有的彎曲,可能是因為海邊天氣太潮溼的原因吧?除了已經寫完的本子她還發現了四本嶄新的本子,關魚覺得東西不該浪費,於是便將那些日記拿來用,然而後來她才發現那些之前以為普通的本子原來一點也不普通。
確切地說,那些本子是普通的本子沒錯,可是內容卻不普通。
有人在本子上寫了話。
寫在本子裡面的字裡行間,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就像提問,又像只是閒聊,今天心情如何?天氣怎樣?有沒有什麼奇遇……
像是溫柔的情人,在睡前和你輕聲聊天,關魚沒有將日記往後翻,可是她知道,外婆的這些日記本一定全是這樣!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或者這是一份禮物,有一個人如此貼心的為外婆準備了幾十年的日記……
那個人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這些話的呢?
他和外婆是什麼關係呢?
起碼關魚在回答日記上那人的話的時候,心情是柔軟的,是的,柔軟。就像一天的勞累完全得到舒緩,就像一杯溫熱的牛奶,她不想提前知道那人第二天的問候會是什麼,可是又迫切的想要和那個人“交談”,於是她也有了寫日記的習慣。
因為“那個人”的緣故,雖然她現在是一個人,不過她並不寂寞。
也不對,她並不完全是一個人。外婆……還在這個房子裡。按照外婆的遺願,她的屍體將放在她早就準備好的棺材內,在舊居停留到十五號,這是一個有點可怕的決定,不過關魚決定尊重外婆的選擇,明天就是十一月十五日,外婆的屍體將火化,今天是外婆在這個屋子裡的最後一晚。
“晚安,外婆。”輕聲對著空氣說了句,關魚將被子蓋過了腦袋。
第二天果然天氣陰沉,空氣潮溼氣壓很低,關魚推開窗戶看到陰霾天空的一霎那就開始心情低落,然後預約九點半的張太太八點二十就來了,本來是在討論她的胃病問題,結果說著說著就開始教授她無錫排骨的做法。
“這個排骨要在鍋子裡耐心的、耐心的多燉一陣子才會好吃,我昨天給先生兒子做了,他們都說好吃……”張太太說的興高采烈,口沫橫飛。關魚卻覺得自己開始頭疼了。
她或許根本不是來找醫生的,她只是想找一個人可以耐心聆聽她的廢話而已——這是現在很多全職主婦的通病,見多了這種人,關魚告誡自己絕對不要成為這種女人。
臉上拼命板出職業微笑,關魚撣了撣張太太的病例,“太太,我記得我上星期告訴你,你的病情暫時不能吃肉,吃些好消化的東西比較好……”
“呃——可是那個排骨真的很好吃。”張太太愣了塄,然後繼續之前的話題,關魚開始懷疑她先生是不是開肉鋪然後過來推銷生意的……
“抱歉,我是素食主義者。”這句話是真的,說來這也算是外婆留給她的第三樣東西。
外婆是素食主義者,母親也不吃,父親如果想要開葷還要自己到外面吃。
關魚到現在也不知道肉是什麼滋味。
“啊?不愧是醫生,真是……真是……”咋了咋舌,張太太終於不再嘮叨。接下來總算進入正題,和病人討論了她的病情之後重新開了藥物,送走還想和她討論排骨問題的張太太的時候,似乎要下雨了。張太太還是看到天氣不好才終於告辭的,她走後沒多久果然開始下雨,大概是因為下雨,第二名預約的患者打了電話取消了不久的預約,關魚嘆了口氣,推開了窗子,潮溼的空氣夾著寒氣透進來,她感覺自己煩躁的心情舒適了很多。
明天記得要把外婆送到……
這個念頭在關魚心裡閃了一下,關魚嘆了口氣,正要關上窗戶,忽然看到遠處駛來了一輛車子,不太可能是路過,因為自己這棟房子實在偏僻,而且那車看起來就是直直朝自己這棟房子駛來的。
果然,車子在她的院子前停下了,裡面出來兩個年輕男人,穿著郵差的制服,關魚這才注意到那輛車子的車身上也有郵局的標誌。
“你好!我們是郵差,過來收關女士的包裹!”其中一個郵差隔著鐵門大聲喊道,他的同事幫他撐著傘,關魚看不到他們的長相。
關女士?
關魚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直覺的想要否認,卻在對方說出“關熙顏”這個名字的時候愣了三秒鐘後想到那個是外婆的名字。
外婆的包裹?外婆什麼時候……
“來了。”嘴裡應著,關魚撐了一把雨傘出去開門。
穿著郵差制服的是兩名年輕男子,長相都不錯,不怎麼好看的郵差制服穿在他們身上都顯得高檔了許多。說句實在話,他們看起來不太像郵差,開門前關魚警惕的愣了塄,對方很快像是明白了她心裡所想似的,拿出了工作證。關魚注意到:一直和她說話的有著細長眸子的男子名字叫蘇舒。
“關女士的信件包裹一直是我負責的。”名叫蘇舒的郵差開始解釋了,“你知道的,她腿腳不太好,漸漸不太能出門找郵筒投信……”
關魚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原來外婆每月一封的信件都是由這個人代為投遞,然後輾轉來到自己和母親手上的,想到這裡,關魚覺得眼前氣質淡然的郵差看起來親切了許多。
“我是她的外孫女,剛來這裡沒多久,外婆已經去世了,我……你看我真的不知道她想要郵寄什麼東西。她原來寫信都是給我們的,現在她不在了,應該不會再有信件……”嘴裡說著,關魚有些傷感。以後再也不能收到外婆的信了,因為外婆已經不在了……
這個認知讓關魚忽然有些傷感。
不過眼前的男人沒讓她傷感太久——
“不,有的,三個月前關女士入院前曾經給我打過電話,交給我三封信請我每月幫她郵出。”
關魚眨了眨眼,她立刻知道了為什麼她直到來到這裡之前還一直收到外婆報平安的信件的原因!原來外婆的信件是早就委託人寄出的!可是為什麼是三個月?或許外婆那個時候就意識到自己的死期……
那名郵差卻繼續說了——
“那時候關女士交代過,如果十一月初的時候她沒有打電話給我,就讓我們把她房間裡的黑色箱子打包代為郵寄。”推了一下眼鏡,蘇舒拿出一個本子,從裡面拿出一張折了三折的信紙,展開給關魚看,“這是關女士的親筆交代,她說過,如果有人懷疑就讓他看這個。”
關魚驚訝的將視線向紙面移去,她對外婆的長相或許不是很清楚,然而字跡卻是從小到大看熟了的!這張信紙上的字跡卻是外婆的沒錯!
蘇舒又拿出一把鑰匙,“關女士還給了我房間的鑰匙,不過如果親人在的話還是交給親人保管比較好。”
說著,他把鑰匙送到了關魚眼前。慌忙的看著那個郵差,關魚覺得自己腦子裡有點亂,點著頭接過鑰匙,她開啟門放兩名郵差進去,“黑色的……箱子……”
她在腦海裡搜尋著外婆臥室裡符合這些敘述的物事。
“是的,如果更加詳細一點,是長一米七五,寬七十釐米,高六十釐米的黑色箱子,關女士交代過那東西分量不輕,為此支付了相當一筆郵費……”那名名叫蘇舒的郵差將更加詳細的描述說出來,然而隨著他的描述,浮現在關魚腦子裡的東西是……
關魚瞪大了眼睛,正要說出反駁的話,她看到蘇舒停住了,停在外婆的臥室內,停在外婆臥室內一個大大的黑色箱子前。
“找到了,就是這個。”盯著那個箱子,蘇舒笑了。
關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古怪。
看著兩名郵差開始打包的動作,阻止的話在喉嚨裡滾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名郵差熟練的將那個“黑色箱子”打包,然後抬起,兩人合力將它抗到了他們開來的車子上。
她這才明白那名郵差為什麼開了這樣一輛車子來:因為要放這麼一個大的包裹!
“承蒙惠顧!”那名郵差最後衝她點了點頭,正要離去,關魚忽然喊住了他。
“等等——你們要把外婆……外婆的包裹送到哪裡去?”臉色蒼白的,關魚正色看著眼前的郵差,她覺得自己正在經歷一場莫名其妙的事情。
“……”那名郵差又從懷裡掏出他的小本子,細細翻了幾頁之後,唸了一個地址給她,“有點奇怪的地址,需要搭乘港口的晴天號過去……信的收信地址是船航行的終點:藍島。”
說完,他朝關魚輕輕頷了頷首,然後坐到副首席,關魚看到他的同事對她露出一朵燦爛的笑容,似乎在和她說再見。
那抹笑容在這個陰天太過燦爛了些,關魚完全笑不出來,她看著那輛車子載著兩名郵差離去。
載著……
她外婆的屍體……離去。
是了,她哽在喉嚨裡半天沒說出來的話就是:那個長一米七五,寬七十釐米,高六十釐米的黑色箱子……是盛放她外婆屍體的棺木。
事情太詭異了!
那兩個郵差抬著裝著外婆的“黑色箱子”離開的景象就此定格在關魚的腦海中,時隔許久,那個晚上她失眠了,她翻來覆去的想著被人當作包裹取走的外婆的屍體……自己親人的屍體被當作一樣物品郵寄到陌生的地方,那不是物品!那是她的外婆!再有就是:外婆居然在她清醒的時間把自己的屍體當作可以寄送的包裹委託給了一名郵差?那名郵差知道不知道自己運的東西是……
太詭異了!太不合常理了!
外婆究竟是怎麼想的?老糊塗了麼?可是她不認為自己的外婆是一個可以用“老糊塗”這個詞形容的女性,如果外婆和自己的性格接近的話,外婆應該是那種很有主見而且思考冷靜行為一定會有明確目的的女性。她這個舉動一定有自己的深意所在。
可是,那個深意是什麼呢?
關魚以為自己已經瞭解外婆了,然而從這一刻起,她卻發現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自己的外婆。
失眠了整個夜晚之後,第二天關魚推掉了所有預約,掛牌休息,她開始著手調查晴天航運的事情,前面說過了,她的外婆是位生活嚴謹規律的女性,有寫日記習慣的人多半也有列計劃的習慣,想到這裡,她開始試圖尋找一些行事記錄一類的東西,在外婆的遺物中,她找到了外婆的記事簿,和日記一樣厚厚的一摞,自己的想法沒錯:外婆果然有列計劃的習慣,行事簿上的記錄很雜,包括去超市採買什麼的清單都一清二楚,關魚注意到外婆果然還是素食主義者,而且如果硬要說那些清單上的物品有什麼特別……那就是外婆的飯量非常小,少食素食有利於身體健康……
發覺自己由於職業病作祟開始跑題的關魚急忙將自己的思緒重新拉回外婆的記錄上,然後,她發現了外婆一些規律性的行為,比如,在身體康健的時候,她每個月末要委託郵差過來取信,看了看日期,關魚發現自己以往收到外婆信函的日期果然是那個日期後不久的事情,一開始外婆還會用較長的句子描述這個行為,比如“通知郵差先生過來取信”之類,而後來就被一個名字取代了——“蘇舒”,關魚想到了白天看到的那名郵差,那個人果然沒有騙人。此外,關魚發現了更加讓自己心思一動的資訊,那個資訊不像送信一樣每月會出現,它的間隔更長,如果不把多年的行事簿放在一起不會讓人發現的——她發現外婆每年十一月的時候會搭乘一艘名叫“晴天號”遊輪出海。
每年都是如此,日期也固定:十一月十七日。
這個習慣已經有四十九年。
“……有點奇怪的地址,需要搭乘港口的晴天號過去……”
關魚忽然想到了半天時候那個郵差口裡說出的關鍵詞:晴天號?!
皺了皺眉,想到了什麼,關魚站起身走向客廳,她直直走到牆壁上掛著的日曆前,由於外婆生病,那個日曆還停留在九月份,心思一動,關魚將日曆向後翻了兩頁,果然——在兩頁後屬於十一月的日曆上,在十七日那一天外婆用紅筆劃了圈,下面寫了出海兩個小字!
果然不是巧合!
如果外婆沒有因為病情惡化忽然去世的話,她果然是要出海的!
她向醫院索要過外婆的病例,透過備案,她發現外婆身體不好已經是四年的事情,四年間,外婆已經漸漸不能走動,每天都要蓋著毯子靠輪椅行動,倔強的外婆沒有通知自己的女兒外孫女過來照顧自己,相反的,她的信裡一直平淡,就像平時一樣,讓人完全察覺不出自己的衰弱,如果不是關魚這次回來,外婆難道要等到自己死去、由別人通知她的親人自己的死訊麼?
奇怪的老人,神祕的老人,關魚再次對自己的外婆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
還有那個奇怪的包裹。
那個可以當作是老人的遺願麼?
從那個郵差的零星片語推斷,外婆似乎早就做好了自己隨時會死亡的準備,她有不止一份的遺書,分別委託給了不同的人,她委託醫院的人將她的屍體裝入一個黑色的箱子,停放家中一個月,然後在不知多久的過去,她委託一位相熟的郵差,在她萬一死亡的情況下,將裝有自己屍體的箱子當作包裹運出……
外婆究竟想要幹什麼?
獨自一個人住在海邊的外婆、行動不便也要每年固定出海的外婆、做出詭異委託的外婆……
第二天關魚去港口購買了一張十一月十七日出海的晴天號觀光遊輪的遊覽票,看著那張印有出航時間的薄薄的紙片,她覺得自己忽然離外婆近了一些。
出航前關魚認真閱讀了航海須知,上面介紹這首船將在海面航行四天三夜,來返程,目的地是一個名叫藍島的島嶼,那裡風光秀麗,非常適合觀光,途中船員會為乘客提供新鮮的海鮮料理,如果有海鮮過敏的乘客還要提前告知。
關魚不知道自己對海鮮是否過敏,不過她還是給航運公司打了電話,告知自己是素食者,餐飲需要另外準備。
接著,就像一個第一次郊遊的小學生,她按照須知上面的叮囑戴上了各種常用藥物,防晒霜,太陽鏡,雨傘……最後她想了想,多裝了一瓶安眠葯。經過一天的準備,她好好睡了一覺,然後在十七日早上七點來到了船票上交代乘客集合的地點,完成簡單的檢查後,她拎著行李來到了船員指配給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是單人房,雖然價格貴些,不過她習慣一個人居住。
放好行李她開始打量自己未來將要暫居的地方:房間並不大,一切都是原木色的。物品也簡單,一張雙人床,一個茶几,再有就是兩個暖水瓶,除了水瓶之外一切傢俱都是固定好的,當然,放置水瓶的地方有個箍,那個箍起到了固定水瓶的作用。房間前方有兩扇小門,其中一扇上面寫著“停船時不要使用”的字樣,她猜裡面是廁所,隨手推開門——那裡果然是廁所兼具浴室,非常小,一個人進去剛好,架子上有兩塊白色的浴巾。地方實在小的可憐,不過所幸很乾淨。
她接著推開了另外一扇門,出人意料的眼前豁然一片蔚藍,她驚訝的發現推開門的自己正站在甲板上。
“很漂亮吧,特意給乘客開了一扇推門見海的門呢,這船真不錯。”旁邊忽然傳來的話聲讓關魚忍不住轉頭:說話的人是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個子不高中等身材,長相普通不過衣著很講究,看起來倒也可以稱得上衣冠楚楚,那人看到自己看他,於是伸出一隻手來,
“您好,我是常信然,今年三十八歲,律師,徵婚中。”
看著男人伸出的手掌,關魚猶豫了一下,說實話,身為醫生她有著相當的潔癖,一般情況下她會盡量避免和人肢體接觸,眼前這個陌生人有點太……
男人的手掌卻固執的不肯放下,無奈之下關魚正要伸出自己的手,忽然旁邊插過來一隻手掌代替自己搶先和那個常信然握了手。
“你好,我是許歌,女士的年齡是祕密不能說,家庭主婦,一個三歲男孩的媽。”快言快語的女人用清脆的聲音笑道,那是一個長相相當漂亮的女人,一頭捲髮,黑色中微微挑染了幾綹,顯得不那樣厚重,臉上上著得體的淡妝,笑起來左邊的臉頰有一個深深的酒窩,此刻,她一手和常信然握手,另一隻手裡牽了一個小小的男孩。
“浩浩,和叔叔阿姨打招呼。”鬆開常信然的手,許歌抱起兒子笑著逗弄兒子,小傢伙長相和母親很像,長大絕對小帥哥一個,不過看起來卻異常害羞,縮在母親懷裡蹭了很久,半天才露出一雙眼睛好奇的看著關魚。
感謝他的母親剛才為自己解圍,關魚對小傢伙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然而孩子卻在自己朝他微笑的瞬間將頭重新埋到母親懷裡,覺得有點尷尬的關魚於是將頭轉到另外一邊去。
許歌是一個人帶著兒子出來散心的,雖然這麼說不過她看起來並不覺得寂寞,何況從剛才的對話就知道許歌是個熱情開朗的女子,這種人多半擅長與人結交,本來也不會寂寞,常信然一開始就將自己的職業年齡托盤而出,對於一見面的女性就說出徵婚這種話,這種人性喜炫耀,男子主義,多半有些浮誇,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他是騙子。
不知不覺,關魚對這位住在自己右邊房間的男子抱了相當的警戒心。
關魚所在的上等艙位於遊輪的最上層甲板,晴天號的房間越往上等級越高,視野也好,不過相對的房間也少,這一側的房間看起來一共有五間,她住在正中間的房間,常信然住在她右邊的房間,而許歌帶著兒子住在和她隔了一個房間的左側房間,剩下未知住戶的房間還有兩間。對於自己周圍住了什麼人關魚其實是不在意的,她只希望旁邊的鄰居不要太吵,船上的房間她不指望有什麼隔音,帶著孩子的許歌住的和她有一定距離這一點讓她某種程度上鬆了口氣:小孩子經常會有些吵鬧的,吵鬧影響睡眠,不是麼?
關魚帶著沒有意義的微笑無意識的打量自己左側的房間,這時,常信然忽然壓低聲音說話,他的身子向自己靠過來,靠的有點太近,關魚不自在的向外移了移。
“你旁邊的房間沒人啦,據說是個老太太,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來,我之前向船員打聽過。”常信然果然是個愛說話的人,他的話讓關魚忽然愣了愣,難道原本住在自己左邊的房間卻沒來的乘客是自己的外婆……
正想著,常信然卻繼續說了,他的語氣裡多了一絲抱怨,“我才慘,我右邊住的是一個怪人,人看起來倒正常,可是卻帶了一個好大的行李,還是讓人抬進屋裡的,看了就邪門,我問船員那裡面是什麼他們也不說,希望不要是什麼極端恐怖分子才好,是的話我肯定第一個倒黴!”
一定是那個叫蘇舒的郵差!
一聽到常信然的抱怨,關魚立刻確定了那個男子的身份,光是那個特大號的行李就可以讓她確定了!
她想說些什麼打斷常信然無休止的強迫交談,許歌卻先她一步開口,還是笑嘻嘻的輕柔語調,
“不要緊的,如果你受傷的話,關小姐一定可以救你的。”
“啊?”常信然愣了愣。
笑著看向關魚,許歌接下來的話讓關魚愣住了——
“因為關小姐是醫生啊。”
“你怎麼知道?!”關魚有點奇怪: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自己的身份麼?不可能啊!她從來不會對陌生人說太多的……
“因為味道啊。”對關魚的驚異只是微微一笑,許歌忽然湊向關魚,挺翹的鼻子在她身上裝模作樣嗅了嗅,笑著道,“果然……消毒水的味道哩!”
“呃……這樣啊……”關魚聽著,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的袖口,會有味道麼?
“我原來是警察啊,經常和法醫打交道,所以對那種味道很**。”面對關魚的疑惑,許歌善解人意解釋道。
警察……法醫……
關魚點了點頭,她看到常信然哆嗦了一下,然後說覺得外面冷所以想要先回房去。
關魚看到許歌對自己眨了眨眼,然後抱著兒子也離開了。在海面上吹了一會兒風,感覺甲板開始微微顫抖的關魚心裡微動。
啟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