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臨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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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臨行之前
天已經熱起來了。
吃完晚飯，李氏和劉氏把鍋碗收拾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誰都沒有要去歇著的意思。
桃爺把卷好的菸葉塞煙鍋裡慢悠悠的點著，吸了幾口才說道：“這忙一天了，咋都不回去歇著。”
寶道：“爺，才吃過飯，肚撐的很，消消食了再睡！”
“趁著消食的空兒，我再說說吧！”桃爺說道，“給孩們帶的衣服不用我說了，你們當孃的最清楚，但是也不要多帶，兩套乾淨衣服就行了，天冷了要添衣服我們趕集可以送去。”桃爺說完又對著李氏說道：“老婆，孩們身上放個幾十錢就行了，其他的我會交給王順代管著，孩們需要可以去王順那裡取。”
李氏說道：“我早想到了，還用你說！”
桃爺接著說：“咱們家幾代都是守著田地過日的莊稼人，沒人出去做過買賣，至於那些生意人究竟是啥樣的，咱也說不好，天下之大形形色色啥人都有。我十來歲就在鎮上的雜貨店幫過工，搬貨送貨打掃跑腿啥都幹，累肯定累，但是累過了心裡也挺高興，因為這一天沒有白過。我記得那時候一天店裡來來往往多少人，掌櫃處世及其圓滑，迎來送往都笑眯眯的招呼著。當然，我說的圓滑並不是說掌櫃的心思不正，相反的，想把生意做好做大做長久，就得立身正，投機取巧坑蒙拐騙的生意做不長久。”
“爺，那你咋回桃家村了呢？”寶問。
“我記得那兩年旱災嚴重，後來又發生叛亂，到處都人心惶惶，雜貨店生意做不下去了，掌櫃也關門躲災去了，我也回到桃家村了，那時候你們的爺爺病重臥床，家裡的錢早花光了，爺爺死後不久，你們幾個叔爺爺也餓死了，村裡好多人都出去逃難了，聽說遇到匪兵，活下來的沒有幾個人，後來這些人也沒回來。”桃爺吸了一口煙，又重重的吐出來，接著說道：“後來，旱災過去了，叛亂也平息了，咱們桃家村的人沒了一大半。幸好咱們村沒有過兵，聽說那些匪兵過的村，活下來的人更少。”
李氏說道：“都是些陳年往事了，還提它幹啥？現在世道平，家有存糧，沒啥擔心的。”
桃爺笑著說道：“是啊，當年倖存下來的小，如今也是兒孫滿堂了。後天，兩個孫也要踏上爺爺曾經走過的，做著爺爺曾經做過的事。”
寶嚷道：“爺，我再過兩年，也要走自己的！”
“好小，有志氣！”桃爺誇道。
李氏不樂意了，“別人都守在家裡過日，咱家這是咋回事，一個二個的都想出去，翅膀還沒長硬呢，就想著飛出去了。”
妞妞笑著說：“奶，我不出去，我守著家！”
李氏擦淚道：“奶沒白疼你，也就妞妞知道心疼奶奶，這幾個臭小心腸硬啊！”
大寶和二寶難受的看著李氏，桃爺看不過去了，“又來了，又來了！”妞妞趕緊拿手絹給李氏擦眼睛。
“還有一點忘記說了，出門在外，就別自稱小名了，族譜裡早就寫好了你們的大名，這麼多年家裡一直大寶二寶的喊著，從明天起都叫大名吧，早點習慣！”桃爺說道。
大寶幾個點頭，大名很少叫，並不表示他們不知道，堂裡先生就是稱呼他們的大名。但是，家裡真還有人不知道，那就是妞妞。這不能怪她，一是沒進過堂，二是她周圍接觸的人都是叫的小名，真沒聽人叫過哥哥們的大名。
妞妞好奇的問道大寶：“還有大名啊，我咋不知道呢？都叫啥？快告訴我啊！”
大寶笑道：“我的大名叫桃永麒，二寶叫桃永麟，寶叫桃永瑞，四寶叫桃永虎，呵呵，你叫桃！”
妞妞眨著眼睛認真記著，隨後‘啊啊’叫起來，朝著桃爺不滿道：“爺，你偏心，哥哥們都帶永字，我咋沒有！”
李氏笑道：“閨女家要啥名字，長大了嫁人了，你就隨夫家姓了。你哥哥們是按照族裡輩分排的。”
妞妞鬱悶了，摳著指頭抱怨道：“哼！哥哥們的大名都好聽，別人家的桃花桃葉桃蓮桃紅都比桃好聽，連長方嬸生的嬌氣包也叫桃月，都比桃好聽，哼！爺就是偏心。”大寶幾個又開始安慰起妞妞來，都說桃最好聽了，別人取些花兒朵兒的，比桃差遠了，大寶甚至臨時瞎編了一個叫桃的小仙女的故事，妞妞聽了又高興起來。
張氏暗暗提醒自己，提早給肚裡的閨女起個好聽的名兒，可不能讓桃爺取個怪兮兮的名字了。
劉氏笑道：“哪有這麼傻的小仙女！”
張氏說道：“大嫂，妞妞才不傻呢！只是心性單純罷了！”
妯娌倆就閨女如何管教的問題，討論起來。
長富和長貴也在跟兒說些什麼，桃爺不住點頭，後來忍不住插話：“出門在外要多留個心眼，心要細，嘴要嚴，不該問的別問，平時放勤快點，眼裡要有活，手腳利點。”
大寶和二寶不住的點頭，寶和四寶也湊上去聽。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一家人才各自歇下。
寶緊緊個挨著大寶睡，熱的大寶往外推他，寶厚著臉皮把哥哥抱著，大寶也就由他去了，他知道寶捨不得他。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照常去割麥，人多就是快，中午時分，全部麥都已經收割完了。午飯後，就是打麥，大寶和二寶跑前跑後的幫著耙麥瓤翻麥粒，李氏心疼他們，不讓他們幫忙，大寶二寶犯了倔脾氣，就是不肯歇著。
桃爺放下手裡的聯架，走過來喝水，說李氏：“孩想幫忙乾點活，你就不要攪和了
。”
李氏只好把心思放在晚飯上，早早的把劉氏喊道灶房，又是蒸又是炸的，忙活到晚上，一桌豐盛的菜嚇了桃爺一跳，直罵老婆不會當家。
桃爺倒了一壺酒，這次給大寶和二寶斟了一小杯，說道：“爺爺還是那句話，做任何事都要‘思而後行’，你們也是大人了，要擔起責任來！”
寶端著杯吵吵著要喝白酒，李氏氣的把杯給他沒收了。
該交代的話都交代完了，李氏劉氏和張氏也接受了孩要離家的事實，飯桌上都沒有紅眼睛流眼淚，只是夾菜更加殷勤了，大寶和二寶的碗都堆成了小山，寶大呼‘偏心眼’，伸長筷自己給自己碗裡堆了個小山。
吃過飯，李氏又把大寶和二寶的行李檢查了一遍，又拿出一兩銀遞給桃爺，讓他帶去放王順家。桃爺說：“不需要這麼多，給個五就行了，孩們也是有工錢的。”
李氏執意要多帶錢，桃爺打趣道：“你咋變奢靡了，以前一個錢恨不得掰兩半用，這幾天又是蒸又是炸的，實在是不像話啊，還能不能當家了！”
李氏恨了桃爺一眼，“趕緊睡吧，明天要早起呢，過了明天，你想聞點油腥味兒都沒有！”
桃爺笑了笑，寬衣睡下了。
第二天五更，除了桃爺，其他人都頂著黑眼圈。李氏做了些醪糟雞蛋，又親自把兩床被褥捆好，把大寶和二寶的衣物都包好，眼淚汪汪的目送爺孫人出門去。
家裡幾個女人都在抹眼淚，長富和長貴也不好受，說去睡個回籠覺，寶和四寶也嚷著好睏，一夜沒睡好，各自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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