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何事秋風悲畫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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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何事秋風悲畫扇(6)
那一年七月,元巨集下旨廢后。
北魏自立國以來,尚沒有廢后的先例。因而此詔一出,滿朝譁然。元巨集這次卻是抱著事在必行的決心。他的理由是,皇后心懷怨氣,牴觸漢化。群臣恐他言行失當,落下失德之名,再三勸他慎重。元巨集卻道:“歷代廢后的帝王不在少數。兩漢時,武帝先後廢陳後、衛後,宣帝廢霍後,成帝廢許後,光武帝廢郭後,和帝廢yin後,桓帝廢鄧後,靈帝廢宋後……同為帝王,他們能廢后,惟獨朕就不能麼?”他旋即從袖中取出早已擬好的詔書,朝堂下一擲,厲sè道:“朕決心已定,爾等不必多言。”
訊息傳來,我只是輕輕地舒了口氣。元巨集多ri來隱忍不發,我知他心中必有打算,但為了避嫌,不得不採取不聞不問、聽之任之的態度。如今,他果真廢后了,我亦覺心驚。只是並非為了馮清。
又聽說,王遇翌ri前往清徽堂哭諫。然而,元巨集隨後以“謗議”之罪,削了他的爵位,免其官職,罷黜還家。
我心中卻極為不安。元巨集素來是信任王遇的,文明太皇太后的陵廟、文昭貴人的墓園、太極殿及東西兩堂,都是他監造的。而王遇如今只是為馮清求情罷了,何至於罷黜?何況,他不過是求情,又何來謗議?即使是謗議,他謗議的又是誰?
我隱約感到,這其中頗有些曲折之處。但無蛛絲馬跡可尋,隨之而來的欣喜卻蓋過了疑慮。王遇被遣出宮去,於我並無壞處。而最重要的是,一紙詔書,馮清已是庶人。
最初幾ri,聽說她痛哭哀告,最終卻還是默默地交出皇后璽綬,搬離了中宮。元巨集隨即下詔,由我代行皇后之職。
又過了幾ri,遷居別院的馮清忽然上書,自請出居瑤光寺,削髮為尼。
元巨集既已下詔廢后,心腸也就硬了起來,淡淡地問:“妙蓮,依你看,此事該如何答覆?”我輕輕地咬了咬脣。想起自己耗於佛門的三年歲月,凝目沉吟:“清兒心高氣傲,繼續留在宮裡,讓她情何以堪?”
這個“心高氣傲”,是伴隨著那些痛苦而尖銳的回憶的。元巨集到底有些感傷,終於長嘆一聲:“也罷!就依她吧。”
直到馮清離宮前,我才去別院看望她。
這短短的一路,不禁咀嚼起昔ri的回憶。人生的失意與得意,頃刻間轉換,迅即得近乎荒誕。我到底銜起了一絲嘲諷的笑。
清晨,庭院寂靜。馮清手扶一株槐樹,留給我一個落寞的背影。只是一件灰布長衫,即將削去的青絲齊齊披在腦後,光滑而平順。我悄然走近,並不驚動她。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將頭埋在胸前,下巴抵著錦緞,深深飲泣。
我心中一震,低聲喚:“妹妹。”馮清為這聲疏遠而又陌生的“妹妹”所驚,猝然回頭。那雙被淚水浸泡了多時的眼睛,失神地定在我身上。那層倔強,卻不曾削去。我望著她,亦有些侷促。
“今ri是來送我麼?”她的嘴角並沒有笑容,絕望深處卻有寧靜。我微笑道:“佛門之地清苦,妹妹多保重。”
“多謝。”她的聲音裡並沒有悲喜。沉默片刻,忽然說:“讓我用漢語念一首詩給你聽吧。”我驚訝地望著她。她的漢語固然有些生硬,但她盡力將每一個字都咬得緩慢而清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每一字,輾轉於我心頭,不知是她的譴責,還是怨恨?她幽幽一笑:“我們姊妹,倒是為這首詩做了一個註腳。”
我冷笑道:“清兒,我也只是為了心中不服罷了。當年的事,我一刻也不曾忘記。”她愴然一笑:“那麼,這是我的報應罷。而你的報應呢?”我心中一凜,亦是愴然一笑:“我若有報應,必然更加慘烈罷。”
馮清緘默了。我忽然低聲道:“我倒不明白,太皇太后何以棄我而選擇你?”她目中漸有淚光,眼睛一眨也不眨,說:“因為,我無須再為我的家人攫取什麼。”她所謂的家人,僅僅只是父親和馮誕罷了。那麼,她確實不需要再為他們爭取什麼了。這恰是太皇太后所謂的“順守”。我恍然而笑,此刻才徹底明白,我當年到底輸在了哪裡。
“其實,你病重的時候,太皇太后亦已病重。”馮清靜靜地說,“她只是刻意隱瞞罷了。所以遣你入家廟,安排我進宮……直到綢繆了一切,她才……”她的淚水剛剛溢位,又強行逼了回去。
我無語,但覺人生涼薄至此,一切都無味了。
馮清忽然又道:“你有今ri,是皇上的情分成全了你的心機。”她並不看我,兀自在我的怔忡下悽然自語:“太皇太后歿後,皇上追思先人,悲痛難持。後來回想,焉知他不是以冠冕堂皇的悲慟,來追憶另一種無能為力的傷逝……”
我心中驚痛,更無言語。她絮絮地說著,許久,我在恍惚中只聽聞最後一句:“我尚有一個要求……”不禁jing惕起來,即刻凝目看她。果然,她固執地說:“我要親自與皇上道別。”
“不可。”未有絲毫猶豫,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她怨懟而絕望的神sè,我視而不見。
這一兩年來,元巨集對馮清的情份,早已消磨殆盡。事到如今,他亦無留戀。到了這最後的關口,我絕不能讓他心存憐憫,從此背上了對她的負疚而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