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水草:有的可以記起來,有的不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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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水草:有的可以記起來,有的不能(3)
或者她只能被衝進下水道……水草覺得周身冰冷,但她沒有吭聲。
“我以為,我可以就這樣慢慢一天天過下去。”薇語慢慢道,“但是,就在前幾天,我發現她……她的眉心不知道怎麼搞的,開了一個傷口……我不知道怎麼辦,只能看著她的血流不斷地流出來——她的血是藍色的,其實她並沒有變成藍色,她還是透明的,但是她的血把水都染藍了……”
薇語周身劇烈地顫抖著,她的體力,她的情緒,讓她難以再說下去。
水草沉默片刻,說,“那你也不該尋短見……”水草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我沒尋短見,”薇語很蒼白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她吃什麼嗎?一直以來,只要有生肉泡出來的那種血水,她就能活。她受傷以後,我也變得周身無力,不能再去食堂幫她找吃的了……”
水草聽得毛骨悚然——薇語居然在用自己的血喂這個小東西!她注視著礦泉水瓶裡的這個小小身影,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這不是人間該出現的生物,儘管她看上去這麼無辜,水草怎麼也不能相信她來自天堂。
“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勞……”薇語說,“我救不了她,只能和她一起去死——我們的命造就連在一起了,我很高興……”
薇語很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水草……”她說,“我轉來以後,沒有對任何人真正好過……也不知道這裡誰真的……對我好。我要死了……只有你來看我……我謝謝你能聽你我把這些說出來。可我還有最後一個願望……”
“你……你說。”
薇語長嘆,“就是那枚戒指……那也是我媽媽留給我的。”她把伸手到自己的枕頭下面,拿出的正是那枚曾經讓水草心煩的戒指。“我發現她的時候……嚇了一跳。戒指掉到了……魚缸裡……這是……她的戒指……了……”
薇語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看著就不行了。水草不知不覺站了起來,她看了看那個礦泉水瓶,又看了看薇語,看看薇語,又看看那個礦泉水瓶……
水草還是在晚自習之前趕回了宿舍。
第二天,薇語的宿舍被全面清理,校方封鎖了訊息,很多學生都不知道這件事。老師只是告訴他們薇語回香港看病去了。水草沒敢再問這件事,也沒有人就這件事來問她什麼。
學生們只知道兩件事。
第一,薇語離開以後,她的宿舍門口連續好幾天都淌著水,怎麼清理也清理不乾淨。
第二,原先和薇語同宿舍的那個女孩後來退宿了,再後來轉學了。
準備給故事收尾的時候,水草儼然已經是一副眼淚汪汪的樣子。她甚至想起了她初中時的語文老師,水草每一次給作文收尾的時候都嚴格按照這位老師的經典格式抒情,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格式更感人的東西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水草聽到了一聲冷笑。這聲音並不遠,就來自她的身邊。不過就算這聲笑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水草也能認出來,她太熟悉這個聲音,太熟悉這種笑了。
是鬼谷簫。
水草感覺自己在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在上初中的小女生,她沉聲質問,“你笑什麼?這很好笑嗎?薇語都這麼慘了,你居然還能笑出來!”
“她是挺慘的,連我都不好意思笑她——我笑的不是她。”
“狡辯……那你笑什麼呢?”
鬼谷簫轉過臉,用充滿譏諷的眼神盯著水草,“我笑你——”
我有什麼好笑的……水草覺得其實自己也挺可憐的。小小年紀就要承受擔驚受怕的感覺,還看著天天坐在自己旁邊的那個人變成那副樣子,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受刺激的事嗎?我有什麼好笑的,我很好笑嗎!水草覺得自己完全有底氣大聲反駁,但是面對鬼谷簫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水草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鬼谷簫詭祕地笑了笑——這個笑不是給水草的,而是給篝火邊所有人的。“好啦,她講完了。我們該幹什麼了?七婆婆——”
這裡很安靜。水草慢慢緩過神來,她還記得這是在荒野上,他們在講故事。記起這一切的水草抬頭環顧,頓時感覺到渾身冰冷……
怪不得這麼安靜——除了鬼谷簫,篝火邊的所有人都在直勾勾盯著水草!在馬車上的那種感覺重新抓住了水草,她蜷縮成一團,盯著自己的腳尖,不再吭聲。
篝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講故事,每一個故事裡都隱藏著這個人的祕密……水草也不例外。不過,並不是每一個故事裡的祕密都是別人捕風捉影的目標,這些人,他們有的已經知道別人的祕密。或者可以說,有的人就是別人祕密中的一分子。
不管知道多少,這些人對別人的祕密總表現得滿不在乎。那些比層層青苔掩埋下,面目全非的土饅頭還要陳舊的東西,很多人都不需要猜測它們的細節。故事可以千變萬化,但製造故事的人卻總是那幾個,千百年過去,也沒什麼區別。
還需要知道什麼呢?那些卑微瑣碎的人物,那些雞毛蒜皮的事,你一輩子能活多少年,你還有多少事沒做,還有心思去管這些?
不,沒有。之前所有的故事都是地上的砂石,它們隨時在被製造出來,又隨時被毀滅。不過這些人忽然意識到,水草的故事不是這些砂石中的任何一枚——也許曾經是,但現在,它已經被他們所不熟悉的另一隻手掌握,沒有人不想知道,那隻手屬於誰……
七婆婆乾巴巴地說,“這個故事……通過了……”可她明明沒有在看水晶球。
八姨看著水草,卻問起鬼谷簫,“你剛才說,你是燕壁的?”
“沒錯。”鬼谷簫說。“大白和水草也是燕壁的。”
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洛思說,“燕壁這地方不大好吧,好像比較幹,風也大。”
鬼谷簫說,“不錯了,山海關外有比這裡更幹,風更大的地方。”
老玻璃嘟噥了一句,“現在是夏天……夏天……”
是夏天。鬼谷簫默不作聲,她很討厭夏天。夏天是個新陳代謝過於旺盛的時節,一切都在瘋長,一切都在恬不知恥地聒噪著。夏天有股腥臊味,讓人透不過氣來,很多人都在夏天變得瘋癲和放*蕩,這是魔鬼狂歡的季節。
但是她現在沉默著,鬼谷簫不打算讓這些人看出她對夏天的厭惡。
氣氛有點僵,這些人還死盯著水草不放,他們一個個都象有一車話想說,卻說不出來。鬼谷簫問七婆婆,“怎麼樣?還繼續不繼續呀?”
七婆婆的表情安然埋藏在她所有的皺紋裡,那些皺紋一條比一條深不可測。
她忽然說,“我先去看看……遲到的人也該來了。你們先歇著。”
鬼谷簫的那聲冷笑,被篝火邊的人莫名其妙地忽略了。也許是因為她之前冷笑的次數太多,誰知道呢。
這些人都盯著水草,當然是因為他們都知道水草講的並不是這個故事的全部,而他們都想知道她沒講出來的那部分。可惜他們並沒有反應過來,其實鬼谷簫也知道那些沒有講出來的部分,或者應該說,鬼谷簫比水草更清楚那些沒講出來的部分。
那天在荒野上,水草回憶起來的只有這麼多。
至少水草自己覺得她不是故意要隱瞞一部分真相的。她沒有刻意透過刪減這個故事來達到七婆婆的要求,她覺得這本來就是個沒有結局的故事,因為那個礦泉水瓶裡的小東西不知所之,而那枚戒指,說實話,她也搞不清楚去哪了。
其實她是故意要搞不清楚的,至少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是。
水草從來就不想獨自面對任何事,只要她身邊還有別人,她就會把一切都推出去,自己遠遠地躲到一邊。只有在自己很可能要受到什麼危險事件的牽連,而周圍又實在是沒有人有可能幫她的時候,水草才會自己去做點什麼。當年是這樣,現在也是。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在最後一刻,第三個人出現在了薇語的宿舍裡。這個人不可避免地替水草收拾了一切,讓她能準時回去上晚自習。
這個人當然不會是別人——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呢?這個人就是鬼谷簫。
突然冒出一個熟人的聲音,說,“你回去吧,這裡我來處理。”水草一抬頭才發現,鬼谷簫正站在自己旁邊。那正是水草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鬼谷簫話音一落,水草就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再也見不著人影了。
事情過去不到一個星期,水草就跟沒發生過這事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有了一個新同桌。
很多事水草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再想起來了,所以她也不會說。水草總是適時地忘掉該忘掉的東西,你可以說她二,但她自己深信自己過的很幸福。相比之下,鬼谷簫的處境就尷尬了,因為她總是牢牢地記著那些不該記得的東西。
但是有很多事,鬼谷簫也是不會說的。
比如她是怎麼溜進水草的學校的,比如薇語的死。說句公道話,這件事上校方有一點點無辜,因為他們沒有在宿舍裡找到薇語,哪怕是屍體。後來老師打電話到薇語的家裡,接電話的人說薇語回香港了。如此推測,後來也確實有一個人來替薇語辦理了轉學的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