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醉生夢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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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醉生夢死（二）
自小五雲易紅蓮三人進來，穆子淵還未抬過眼，一來沒有什麼心情敘舊，二來紅蓮的房間到處都是紅色，以穆子淵今時今日這種狀態，見不得這麼鮮豔的色兒，於是便只塌著眼皮坐在那裡，任他們三人看著。
小五看了她半響，嘆息一聲道：“三哥，你想自棄到什麼時候。”
穆子淵眼皮也不抬，懶洋洋道：“我這叫自棄嗎？我只是及時行樂而已，要知道人生苦短，徒勞一生還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雲易看著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冷然一笑，道：“終日窩在房樑上喝酒也能叫及時行樂？當初我送你來此，可不是讓你成日在這裡醉生夢死的。”
穆子淵瞟了他一眼，“不然呢，難道是讓我來唱曲賣藝的？我可沒紅蓮姐姐那個嗓子。”
雲易立時被她噎得黑了臉。
此時紅蓮拿了浸溼的帕子走過去遞與穆子淵，對她促狹一笑道：“能聽到你清醒著說句話真不容易。”
紅蓮拿著帕子的手伸到面前，穆子淵卻不耐地躲了躲。
紅蓮見狀柳眉一挑，竟是直接為穆子淵淨起面來，動作雖輕柔地像照顧孩子一般，卻是不容抗拒。
穆子淵雖面色不好，卻也果真沒有掙扎反抗，顯然這已不是第一次。
紅蓮為她擦完臉，纖手板過她的面頰左右看了看，這才滿意地一笑獎勵似的拍了拍她的頭頂。
這一過程直將小五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別說現在，就算在以前他三哥天真年少之時，都沒任人如此做過，他怔怔地想，這個紅蓮姐姐果真本事非凡。
紅蓮瞟到小五的神情，不由輕輕一笑，眼波流轉間是媚人心魄的別樣風情，“小五弟弟，你若再這樣看下去，姐姐我會愛上你哦。”見他立時窘得臉都紅了，紅蓮更是笑得舒心，笑夠了轉身才對雲易道：“她現下這般懶散的德行倒與你有些像，到底是你親手帶出來的。”
雲易冷哼一聲，“莫要將我與她相提並論，她這是活膩了的表現，能與我一樣麼？”
從豐國回來的時候，穆子淵確是滿心悲憤絕望，然而見到小五和紫晴，她竟奇蹟般的平靜了下來，紫晴哭得昏天暗地，小五恨得要回豐國報仇，穆子淵卻冷著一張面孔看牢了一雙弟妹，就是不讓他們踏出雲國皇宮半步。
小五怒極口不擇言，“別以為我不知你捨不得那四殿下，被害死的可是我們的親爹親孃！你既如此不捨，還回來做什麼？還救紫晴做什麼？就讓他們將我們一併處置了，你好清清靜靜地跟你的四殿下過日子！”
穆子淵好不容易壓下的悲怒再也抑制不住，未及細想便抄起桌上的杯子猛地擲了過去，可嘆小五也是氣急了便不管不顧的倔強性子，硬是不躲不避，生生地捱了一下。
穆子淵怒極了控制不住力道，小五腦袋上立時開了一條深深的口子。
穆子淵看著他滿面的鮮血，心底也不知是痛還是怒，卻仍是冷著一張臉與小五對峙
，狠狠道“要報仇，就老老實實留在這裡！”
再後來，小五與紫晴瘋過鬧過悲傷過絕望過，唯獨穆子淵始終冷眼旁觀，平靜得讓雲易心底都發了寒。
雲易其實心中清楚她為何如此，如今穆家家破人亡，唯有她守著小五紫晴，她若不不撐住了，守牢了，小五和紫晴怎麼辦。
可他仍是忍不住擔憂，因為穆子淵太過沉寂了，從豐國將她接回來的路上，她甚至不曾哭過，也沒有說過幾句話，可那時他好歹還能看出她心底的恨意，孰料回來後，她卻徹底地沉靜了下來，雲易不知那些情緒被她壓到了哪裡，但他知道這絕對不能算是一個好現象。
一個月後，小五和紫晴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穆子淵卻仍是那樣一副冷冰冰陰沉沉的樣子，恰逢彼時紅蓮進宮，雲易便問穆子淵要不要到天香閣去看看，穆子淵沉默了許久，最終竟真的點了頭。
雲易本想著讓她去散散心也好，卻不想紅蓮帶她這一走，竟幾個月都沒回來，雲易傳書給紅蓮，紅蓮每每回話都道穆子淵迷上了她的天香閣趕都趕不走。
到如今，雲易終是有了空暇帶小五來一探究竟，不來還好，這一來才知道，穆子淵竟似從一塊冰坨化到土裡變成了一團爛泥。
雲易不知如今她在想些什麼，她曾說過要報仇，他也以為她與楚嵐不共戴天的時刻來了，可他卻萬萬不曾想到，她竟成了這樣一幅扶不起立不住的德行。
“三哥，隨我們回去吧。”小五懇切道。
他與紫晴自是知道了穆子淵實際上是他們的三姐，然而這麼多年的三哥叫下來，他們怕是一時半會兒改不了口了，更何況穆子淵到如今仍是一身男子裝扮，改不改也沒那麼重要。
穆子淵聞言漫不經心道：“回去做什麼？”
小五反問，“你留在這裡做什麼？”
“喝喝酒，聽聽曲兒，有美人相伴，可做之事甚多。”穆子淵說得理所當然。
雲易忽然道：“我便拆了這天香閣，看你還去哪裡這般醉生夢死。”
穆子淵毫不在意道：“你若拆了天香閣，紅蓮姐姐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紅蓮拍了拍穆子淵的腦袋柔聲笑道：“真乖。”
雲易聞言脣邊掛上略帶邪魅的笑意，對紅蓮道：“你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藥，讓她這般死心塌地的。”
紅蓮淺淺一笑，輕瞟雲易一眼幽幽道：“哪有什麼迷魂湯藥，只是她想做什麼便讓她做罷了，不像你們這些男人總是管這管那，自以為為別人安排好了一切，卻從來不考慮，人家到底想要，還是不想要。”
雲易眸光一暗，望著紅蓮的眼神倏然轉冷，紅蓮卻是毫無所覺般直接無視。
良久，雲易道：“淵兒，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打算什麼？”穆子淵的神情似是沒有聽懂，雲易和小五都懷疑她的酒是不是壓根就沒有醒。
“三哥，難道你要在這裡窩一輩子
麼？”
穆子淵頹然道：“窩一輩子又有何不可？”
雲易再看不下去，一把拉起她不由分說便往天香閣外走去，小五忙也跟上。
紅蓮仍是悠然地坐在桌邊，脣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一出門，穆子淵不由眯了眯眼睛，太久沒有見到陽光，乍一出來只覺十分刺眼。
雲易拉著她也不知要往哪裡去，她卻也懶得掙扎懶得去問。
沒多時，他們便到了天香鎮外，郊外景色更好：一條小河自不遠處的山上而下，直入鎮中，河邊綠草茵茵，鳥語花香，就連空氣都是甜的，景色甚是宜人。
雲易將穆子淵拉到一座涼亭裡，剛一鬆手，穆子淵便在圍欄上找了個位置坐下了，無骨似的靠著柱子，自始至終都不在意到了何處，環境如何。
小五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
雲易看著她這副樣子簡直哭笑不得，“穆子淵，你到底在想什麼！”
穆子淵不耐地蹙了眉，“雲易你何時變得這般囉嗦？我什麼都沒想，什麼都不想，你到底想如何，快快說完我好回去。”
雲易被她激起了怒氣，冷冷道：“天香閣成了你的龜殼了是不是？你難道真的要窩在那裡一輩子不出來？穆子淵，你不是說要報仇麼？你這仇便是這麼報的？！”
穆子淵聽到報仇兩字身子猛地一僵，似是極其牴觸這個字眼。
“別說了……”小五見穆子淵臉色突然變得十分不好，忍不住打斷雲易。
雲易也看出穆子淵反應，但他不得不繼續說下去，語氣卻是放緩了，“淵兒，你是在逃避現實。我也並不是希望你活在仇恨裡，但是最起碼你該睜開眼睛看看你身邊的人，看看你身邊的景色，那般醉生夢死的生活你就真的快樂麼？”
穆子淵不禁苦笑，“逃避又如何？快不快樂又有什麼所謂？這個仇我沒有力氣報了，我如今才明白，這個世間的事不會因你的努力而有任何改變，如此又何必費這些力氣，倒不如日日醉夢來的痛快。”
雲易眸底閃過一絲痛意，面色卻是徹底冷了下來，他將她一把拉起讓她面對著遠處如畫的風景，冷聲道：“穆子淵，你給我醒醒吧，我容你沉淪了這麼久，還不夠麼？你看看這個世界，看看這方天地，你活著便該真真切切地活著，否則你怎麼對的起拼死護你而死去的那些人！”
穆子淵緊緊咬著牙，艱難道：“雲易求你，求你不要提……”
雲易板過她的肩，“我為何不提！淵兒，我答應你無論如何都要救出你的家人，可我沒有做到，你該怨我的，你怨我吧，不要再這個樣子！”
穆子淵緊緊閉上眼睛，不想看，不想聽。
雲易見她如此，恨聲道：“你還有小五和紫晴，卻都不準備要了麼？照你的想法，是不是小五和紫晴也該如此才是。你躲在這裡，對他們不聞不問，你可知我們為何突然來此？你難道就不奇怪為何紫晴沒有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