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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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恨了他
穆子淵以為楚嵐必定不會讓皇帝將自己關起來。她以為待會兒回去的時候，她自己沒辦法走被侍衛架出去的情形太奇怪，如此她一定會被解穴。
豈料，直到皇帝起身走了，楚嵐都再未說一句話。
穆子淵便果真被關到了天牢裡。
直到被扔進一間極偏僻的監牢時，侍衛才暗中解了她的穴道，而此時無論她想做什麼，想說什麼，都是徒勞了。
穆子淵發了瘋似的想要開啟那道該死的牢門，她嘶喊著掙扎著，然而楚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沒有人聽得到，沒有人來理會，任她再說什麼，迴應她的也只有自己的回聲。
到最後穆子淵也只能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畫面——她那奄奄一息的父親被人抬離刑室最後望她的那一眼，那般的憐惜不捨，滿滿飽含著生離死別的眷戀，如此的讓人絕望。
這畫面如同一個魔咒般緊緊地扼住她的心臟，時至今日，再沒有任何人，任何辦法能夠令她這段失敗至極悲慘至極的人生得到救贖了。
沒過多久，楚嵐便來了，他帶來了睿兒。
穆子淵聽到了聲響，卻始終背對他們坐在地上，沒有回頭看他們一眼。
睿兒小心翼翼地喚她，“哥哥。”
穆子淵毫無迴應，就連眸光都未曾有一絲的波動。
睿兒抬頭望著楚嵐怯怯道，“殿下哥哥，哥哥她為什麼不理我們？”
楚嵐沒有回答她，只是默然望著穆子淵的背影。
昏暗的牢獄中，她的背影看上去如此纖瘦，如此孤寂，他甚至從中感覺到了了無生望的頹然。
楚嵐的心慢慢揪了起來，他輕輕喚道：“紫兒……睿兒來了，你看她一眼。”
穆子淵卻是依舊不肯回頭，良久她道：“我不想見你，你走吧。”
她的聲音低沉暗啞，透著一種無望的空寂，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楚嵐呼吸一滯，柔聲道：“紫兒……你要知道，要保你，我別無他法……”
穆子淵忽然冷聲打斷他，“我有要你保我嗎？我求你幫我救我的家人，可是你剛剛做了什麼？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做……那是我父親啊，你竟讓我，你竟讓我……親眼看著……楚嵐，我恨你，非常非常恨。”
楚嵐的心狠狠地痛了起來，她說，他有什麼資格……她說，他恨他……
他早料想到她會怨他，他也做好了承受她怒氣的準備，他想不管怎樣，他都要救她，就算她會怨自己，他也要她活著，可是當她真的恨了他的時候，他卻仍是如此地難以忍受。
楚嵐深閉了下眼眸，再睜開仍是最初的堅定無悔，他道：“就算你恨我，重來一次，我還會這麼做。”
穆子淵握緊了拳，咬牙道：“你走吧！”
楚嵐強壓住心底的悶痛，緩聲道：“紫兒，父皇他們必定還會再來，你要好好想想，想想你父親說過的話，你要明白穆丞相今日那般也全是為了你，你
若執意要陪他們去死，穆丞相今日這番罪就白受了。”
穆子淵猛地轉過身來，望向楚嵐的眸中滿是冷意，她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不會自尋死路，如今我的家人再無生望。我穆子淵發誓，日後定會用我的餘生，來為我的家人討回這筆血債！你最好讓你的父皇這次便殺了我，否則你會後悔！只要我出了這牢門，便定要讓你的父皇，他的皇兄為此付出應有的代價！至於你，楚嵐，你今日所做的一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
楚嵐一怔，心底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慌，他要失去她了嗎？他從沒想過自己根本承受不了她的恨意。
“紫兒……”
“不要再叫我紫兒！”穆子淵冷聲打斷他，重又迴轉身背對他道，“你們走吧。”
睿兒感受到穆子淵的怒意，嚇得哭了起來，“哥哥，你不要睿兒了嗎？”
睿兒的哭聲傳到穆子淵耳中，可是如今她的心中只有無盡的絕望與恨意，哪裡還顧及的了別人，她穆子淵如今連自己的人生都負擔不起了，還如何能負擔得起別人的？
穆子淵緊緊閉上眼眸，任睿兒百般哭求就是不迴應一聲。
楚嵐帶睿兒來本就是希望，她對睿兒的感情能讓她不要完全陷入到絕望的境地，可他卻不曾想到穆子淵在親眼看著她父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時，便已經憤怒得無藥可救了。
楚嵐望著她的背影，眸中是滿滿的無奈與憂傷，他知道如今已是多說無益了，好在她說那番話表示她不會一心求死，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至於她心中的仇恨必定不是一時半刻能解的，楚嵐只能盼著她自己冷靜下來，他相信以她的本性，不會被仇恨永遠控制。
他只能選擇相信，因為他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她永遠痛恨自己，他該怎麼辦……
“睿兒，我們走吧。”楚嵐道，說罷抱起睿兒慢慢離去。
睿兒趴在他的肩頭努力望著穆子淵，哭的不成樣子。
穆子淵在牢中被關了很久，楚嵐再沒來過，但是每日裡的好吃好喝表明他一直都在她看不到得地方呵護著她，可她再也不會因為他的悉心有任何觸動了。
終於有一日，她重又被帶到皇帝面前，還是那幾個人，只是南宮夜月不在。
皇帝道：“我再問你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穆子淵低垂著眸跪在那裡，淡淡道：“歐陽雪。”
“穆初年，穆子云，穆子峰，還有穆家的兩位夫人，”皇帝頓了頓，加重語氣道，“今日已被處決，你可有何感想？”
穆子淵輕合了下眼眸，面色淡淡的，情緒似是沒有絲毫波動，她道：“民女初到京都，並不認得他們，因而並無任何感想。”
太子細細望著她的神情，問道：“穆初年這般通敵賣國的罪大惡極之人，當斬不當斬？”
穆子淵頓了頓，脣邊竟掛起一絲莫名的笑意，幽幽道：“當斬！”
楚嵐在旁邊看著她漠然的神情，心不可抑制地疼了起來。
皇帝再無耐心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於是一揮手道：“好了，看來她真的不是什麼穆子淵，嵐兒你將她領回去吧，此事到此為止。”
太子也再無辦法。
至此，楚嵐心中這塊大石總算落了地，謝完恩臨去前，皇帝忽然道：“她不可再留在宮中。”
楚嵐怔了怔，垂首道：“是。”
回到楚嵐宮中，穆子淵拿了自己的包裹便走，自始至終未曾再看楚嵐和睿兒一眼。
楚嵐拉住她，猶豫良久，終是輕聲道：“我送你。”
沒有人知道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心中是怎樣的悲傷痛楚，可他知道他留不住她的，若是有任何辦法可以消除她心中的仇恨，可以讓她留下來，他都願意去試，可是他知道沒有。
穆子淵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似是連多說一個字都不願意。
楚嵐嘆息一聲，讓華研準備了馬車，帶著睿兒陪她坐了進去。
睿兒也知道她的哥哥要走了，說什麼都不會留下來，她知道哭也沒用，可還是忍不住哭了，小臉掛著淚珠，默默對穆子淵伸出小手。
以前穆子淵都會伸手回握住她，可是現在穆子淵無動於衷。
馬車緩緩向城外行去，楚嵐幽幽地望著她一直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
良人湖邊，莫離花容帶著馬匹等在那裡，穆子淵下了馬車看到為首那個月白長袍的男子怔了怔。
雲易對她伸出手，脣邊是撫慰憐惜的笑意，他輕輕道：“淵兒，我來接你回家。”
穆子淵已然麻木的心竟覺出了一絲酸苦。
她輕抬腳剛行了一步，楚嵐略帶急切的一聲喚便自身後傳了來，“紫兒！”
穆子淵停了下來。
楚嵐望了眼不遠處的阮敬軒，他從不曾想過同樣的情形還會再次重演，上一次她要跟阮敬軒走，他還能拼死阻止，可是這次，他竟沒有勇氣沒有理由阻止了。
他知道阮敬軒暗中做了許多事，可是他不能告訴穆子淵。因為他明白此時此刻，再多一絲一毫的傷害失望穆子淵都無法承受了。他唯一確信的是不管阮敬軒做過什麼，最起碼他不會傷害穆子淵，若沒有阮敬軒，穆子淵還能去哪裡？
只要穆子淵能好好活著，那便夠了……
楚嵐覺得這情形有些可笑，到如今，反而要親手將她送到阮敬軒手上自己才安心麼？
楚嵐知道有些話他此時再不說也許就沒有機會了，穆子淵不肯轉身，楚嵐便只看著她的背影緩緩道：“紫兒，我知道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我唯一的希望是你能想想你對你父親發過的誓言，我不想你一世活在仇恨的陰影當中，那樣太過痛苦，我希望……你以後的日子能快樂。”
穆子淵仍是許久沒有反應，正當楚嵐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忽聽她幽幽道：“被害死的，是我的親人。”
楚嵐心下一痛，她的意思，他明白，她在說她的親人被害死了，她怎可能快樂地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