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知弟莫若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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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知弟莫若兄
穆子淵只覺一股寒意自內心深處湧起。這間書房裡，皇帝滿面沉鬱端坐上方，穆子淵抱著睿兒跪在下方，兩邊站著的這四個人，一個垂眸斂目心機頗深，一個滿面冷然隱含恨意，一個興味盎然唯恐不亂，還有一個溫潤淡漠混不在意。他們各懷心事，動機不一，卻沒有一個人肯為她的父親說一句話，反而都好像巴不得這場骨肉大戲上演一般。
皇帝見楚嵐方才言行，頓時覺得釋懷了許多，他就知道他的嵐兒如此聰慧的一個人，怎會為了那樣一個不男不女的人葬送了自己大好的未來。
這一刻皇帝又覺得沒有那麼氣惱楚嵐了，他想許是他的兒子淡漠孤寂了太久，好不容易碰上個有趣些的人陪他解解悶，他便陪她玩一玩也是情有可原的，現如今到了抉擇的關頭，他自然知道如何取捨。
可是太子卻並不這樣認為，當初楚嵐為了穆子淵不惜放走阮敬軒的事是他親眼所見，那時楚嵐看著穆子淵時的目光，對待穆子淵的態度，他豈能看不出？早在連楚嵐自己都沒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時候，他便已看得清清楚楚。
南宮夜月跑來對父皇言之鑿鑿地說這個女人便是穆子淵的時候，他幾乎是立刻便信了。
為何不信呢？楚嵐是什麼人，十歲隨南宮巨集上戰場第一次殺人時就沒眨過眼睛，他這二十年來從未在意過任何人任何事，就連他母妃死的時候他都沒落過一滴淚，除了他有誰知道，平日裡下屬們眼中好脾氣的四皇子，父皇眼中溫順的好兒子，其實是個跟自己一般無二的人。
楚家人，生來便不會是什麼善男信女，甘心平庸之人，因而純淨這個詞從來與他們無關。兄弟姐妹裡面，楚嵐是與他最像的，同樣的外表溫潤，內心卻是比精鋼還硬，比寒冰還冷，倘若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便是自己冷得利用任何人都無所謂，而楚嵐則是冷得任何人都進不了他的眼裡。
他其實比父皇還要了解楚嵐，也正是因為他知他如此，才更能確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穆子淵，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正是因為楚嵐向來什麼都不曾真的放到過心上，他對穆子淵的特別才讓
穆子淵成為了一個極大地特例，當年穆子淵在破廟中假裝被阮敬軒挾持，以楚嵐的心思縝密怎可能看不清真相，阮敬軒此人到底能不能放走，楚嵐又怎會不知利害，可他還是放他們走了，竟然不計任何後果。
是穆子淵讓楚嵐變得不像楚嵐，也只有一個穆子淵才可以讓楚嵐變得不像楚嵐，其他任何人都辦不到，眼前這個睿兒也罷，穆子淵的家人也罷，楚嵐其實從心底裡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一個穆子淵。
這對他來說，其實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為如此一來，楚嵐也有了弱點，這是件多麼令人開心的事。
原本聽到楚嵐讓一個陌生女子住在宮中時，他就在奇怪，只是那時他怎麼也想不到穆子淵會是個女人，因而便沒有懷疑。如今南宮夜月跑來向父皇告密，他才恍然，再一想一切便順理成章了，楚嵐不會捨不得一個睿兒，也更不會因捨不得一個睿兒，將一個陌生女人留在自己宮裡，他若真捨不得睿兒，便會將這女人徹底驅逐出京，而他將她留下，只有一種可能——這個女人就是穆子淵。
太子心中期待的很，既然這個女人是穆子淵，下面的戲便有趣多了，他就不信楚嵐真的能眼睜睜看著穆子淵暴露身份無動於衷，任由她被父皇處置，只要楚嵐稍一沉不住氣，他便能讓父皇不得不處置他，楚嵐這輩子便再也休想翻身了。
他們幾人各懷鬼胎，穆子淵的心卻已是沉到了谷底。
皇帝聽罷南宮夜月與楚嵐的話，瞟了眼穆子淵道，“穆初年在獄中必定遭了頗多罪，何必還讓他辛苦來此，你們便隨朕走一趟，咱們去看看他就好。”
穆子淵自是不能有任何異議，只是她不可以讓睿兒跟著他們，此去不定會發生什麼樣的事，睿兒小小年紀，她怎能讓她去瞧這世間的醜惡。
“皇上，睿兒年紀還小，請您允許她回四殿下宮中。”穆子淵聲音平靜，她想皇帝再如何狠絕，也犯不著為難一個孩子。
皇帝看了看睿兒，應允道：“準。”
有宮女奉命上來領睿兒，然而睿兒卻在聽到穆子淵的話的時候，便
摟她摟得更緊，小臉上一片惶恐，說什麼都不撒手。
穆子淵無奈只得柔聲哄道：“睿兒乖，先跟姐姐回殿下哥哥那裡，姑姑很快就會回來。”
卻不想睿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你騙人！他們這麼凶，一定會欺負你！睿兒不依！睿兒不依！”
皇帝被她哭得心煩，便讓宮女快些領她下去，那宮女擔心受責罰便不惜力氣上來強拉睿兒。
睿兒哭得更凶，穆子淵看得心疼，一把推開那宮女，兀自抱著睿兒站了起來走到楚嵐面前道：“殿下，我知道你疼睿兒，別人我信不過。”
楚嵐望了望她，並未多做猶豫便對睿兒伸出手，即使是哄小孩子，他的動作語氣也是優雅至極，“睿兒來，姑姑只是離開一下，你乖乖回宮等她。”
睿兒回頭看向楚嵐，“殿下哥哥你會保護好姑姑麼？”
楚嵐頓了頓，道：“會。”
有了楚嵐的保證，穆子淵才能將睿兒自身上放下，旁邊的宮女過來，楚嵐道：“好生將她領回去交給華研，不可有半點閃失。”
宮女感受到四殿下罕見的威壓，諾諾應道：“是。”
睿兒被帶了下去，皇帝卻並未起駕。
太子不解地請示，“父皇，咱們移步吧？”
皇帝卻瞟了眼穆子淵道：“朕看著她這張臉實在不舒服，找個人來處理一下。”
太子稍一怔愣立時明白了他父皇的用意，他們既然認定了她是穆子淵，便認定她定是易了容的，因而他父皇要撕去她的偽裝，其實是攻心的又一步。
要知道，一個人的偽裝被撕去了，心理上的防線也便破了一半，試想一個人若是長得與穆子淵如此相似還要喬裝混進宮來，這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
易容術雖然向來被當做是江湖上不入流的東西，不可明著流入宮中，但這種頗為有用的技藝怎可能被皇室放過，所以宮中暗藏著易容高手的事也是心照不宣的。
太子若有似無地瞟了楚嵐一眼，他倒真是想看看穆子淵的臉露出來，楚嵐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神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