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南宮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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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南宮夜月
茶社裡人來人往，並無人留意二樓角落裡的這對默然飲茶的男女。
這茶社也算是京都裡數一數二的清雅之地了，平日裡來此閒聚的客人不少，現下也不例外，依照花容以往的經驗，酒肆茶社應算是探聽訊息的絕佳之處，於是她面上佯裝悠閒的喝茶，實則屏氣凝神探聽周圍客人的談話，以期得到些有用的資訊，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坐了這麼多時，竟一直無人對丞相通敵賣國一事提及隻言片語。
花容有些奇怪了，這麼大的事，京都裡怎麼可能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其實她的判斷完全正確，只是她不知道這風吹草動的時刻早已過了，當初丞相府此事一出，京都大街小巷議論紛紛，都道此事必有內情，丞相大人向來勤勉剛直，怎會通敵賣國？於是一時間質疑聲四起，老皇帝聞聽到這些聲音動了怒，竟下令妄議此事者以同罪論處，如今京都人人自危，哪裡還有人敢談論此事，然而如此一來，百姓們表面上中規中矩了，內心裡卻是已對如今朝廷的蠻強作風有些失望了。
穆子淵此時終是自頹然無望的狀態中解脫了出來，她努力讓自己不被情緒所影響，而是鎮定下來思考著這件事，以期找到一個突破點。
她如今掌握的資訊不夠多，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的父親是被陷害的，至於這件事背後的主謀是誰，想來想去也只剩下一種可能性了，那便是在父親那幫善於阿諛奉承挑撥離間的政敵長時間堅持不懈的努力下，那老皇帝終於把持不住要徹底變身為一代昏君了，只是她兩個多月前隨楚嵐回京都時還沒有什麼風吹草動，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老皇帝便要滅了他們全家，期間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讓老皇帝下定了決心處置他們家。否則再糊塗的皇帝，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要將自己的丞相，律部侍郎，連帶一個近衛統領打入天牢。
更何況就穆子淵對皇帝的印象來看，他雖是暴戾多疑，卻還不至於真的老糊塗。
因而查出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是解開謎團的關鍵，但是要救父親他們，便只有先查出父親是因何事或何物被認定通敵賣國的，這是首要的，其次，她需要有人幫她，莫離他們畢竟是雲國人，在京都不可能放得開手腳。
想到這裡，穆子淵不禁嘆了口氣，她以前只顧吃喝玩樂，京都這些官員一個有用的她都沒結交上，不過平日裡也有與父親交好的幾個大臣她倒是見過的，可是通敵賣國這種罪名非比尋常，即使還沒有定論，眾人也定是避之唯恐不及，沾上了便有可能被連累的，形勢嚴峻，她必不能貿然去向那些人尋求幫助，一個不小心，自己便暴露。穆子淵蹙眉苦思，雖是不願去承認，卻也知道自己只有一個人可以找——楚嵐。
可是他，是不是還肯幫她？又或者是不是連見她都不願了呢……
穆子淵心中鬱結，極為不願面對楚嵐，可如今她走投無路，也只得硬著頭
皮去找他。
然而楚嵐在皇宮中，她是萬萬不能進皇宮去找他的，好在楚嵐的別苑在哪裡她還是知道的，雖不知楚嵐什麼時候會去別苑，她也只有去等等看了，如今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
穆子淵正在這裡想的入神，渾然不覺小二已來到了他們跟前。
“二位客官，”小二躬身喚了他們一聲，神情語氣俱是十分討好為難的樣子，他撓了撓頭躊躇了一下終是硬著頭皮道，“實在不好意思，冒昧地問下，能不能煩請稍移貴步到隔壁的桌子上，這位子馮少夫人是極喜歡的，二位看能不能讓與她，就當幫小的個忙了。”
花容自是有些不悅，“什麼人好大的架子，這位子又不是她的，我們還坐不得了？凡事總講個先來後到吧。”
小二滿面賠笑，正要再勸解兩句，不想一個女子驕橫的聲音橫地裡插了進來，“哼，我們夫人哪次來不是坐這裡？小二他不長眼力讓你們佔了，實是不將我們丞相府放在眼裡，如今我們來了，你們便該識趣讓開。”
花容與穆子淵還未來的及因此人的驕縱無禮惱怒，便都被那句丞相府給驚得一愣，此時此刻聽到丞相府三個字，穆子淵只覺腦袋發懵，猛然回首間，便見一個少婦裝扮的女子立在幾步遠處，身後一名丫鬟不屑地看著他們，方才說話的顯然便是他。
穆子淵見到那所謂的丞相府少夫人又是一怔，那女子眉宇間是從前從不曾有過的淡淡憂愁，身上少了那時的靈動活力，整個人看上去孤傲而冷豔，穆子淵看著她，忽然便想起了兩年前她離開時悽愴悲傷的模樣。
她動了動脣，差點便失聲叫出“南宮小姐。”
這女子可不正是曾對她百般痴迷的南宮夜月。
可能他們注目的世間太長了，南宮夜月不耐地蹙了眉。
“看什麼看，不想要眼睛了吧！還不快讓開。”那丫鬟見他二人只直直地看著他們夫人，立時加重了語氣喝道。
花容卻笑了，“原來是丞相府少夫人。”說話間看了穆子淵一眼。
“知道了還不趕緊起來！”
南宮夜月這個丫鬟當真蠻橫，也不知是不是她慣縱的，可她絲毫不加阻攔倒是真的，任憑她的丫鬟如此招搖霸道，當真令人厭惡。
花容還想說些什麼，穆子淵輕輕搭上她的手臂，輕聲道：“算了。”
花容看著她的眼神，知道她是勸她不要與這兩人強辯，招惹注意，便輕握了她的手，輕扶著她一同起來讓到旁邊，那舉止果真像極了一對賢伉儷。
小二趕忙將他們的茶杯挪到另一張桌上，又將原處收拾乾淨方恭敬地請南宮夜月入座。
丫鬟輕哼一聲，扶著南宮夜月坐到那裡。
穆子淵坐在旁邊桌上正好能看到面向這邊的南宮月。
她變了，穆子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可是很顯然的，她如今並不
快樂，方才小二說起她時只道馮少夫人，可見馮少夫人這個詞已是十分特定的稱號，以至於小二認為只要說了這個名字，他們便知道是誰，如此看來這兩年來馮家混的十分不錯，而父親獲罪後，當初的馮侍郎變成了今日的馮丞相。
穆子淵對這個馮侍郎並無太多印象，一來她以前並不在意朝野中的人和事，二來此人素日裡委實低調了些，在她的印象裡曾經的馮侍郎與她父親並不親近，卻也似乎沒有什麼隔閡，那時馮侍郎主管軍機，與楚嵐來往倒是更多一些，其人總是沉沉靜靜，在哪裡都不多話，其實南宮夜月能嫁進他家，穆子淵也曾不無欣慰，而就如今看來，南宮將軍的這個選擇也是極好的。
“認識？”花容見她不時總去看那南宮夜月，不由壓低聲音悄悄問道。
穆子淵收回目光，抬手緩緩喝了口茶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這個丞相……”
穆子淵知道她想說什麼，輕輕道：“不熟悉，不好說。”
花容望了她一眼，又默然喝茶去了。
南宮夜月總是出神地瞧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穆子淵不禁想也許她不遇到自己的話，此時會是另一番幸福開心的模樣。
那個丫鬟聒噪的很，總在那裡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卻又全然是一個內容，句句都是她家少爺如何疼愛少夫人，比如馮小少爺又費盡心思得自什麼地方為夫人找來了什麼奇珍異寶，又或者馮小少爺一夜未睡只怕錯過了早起的晨露，唯恐不能為少夫人泡她最愛喝的清茶。
這些段子在花容聽來十分惡俗且誇張，可是穆子淵卻希望這些是真的，南宮月不該是這般孤傲的樣子，她所認識的南宮月，雖有些小刁蠻，卻仍是個純真的小姑娘，可如今，她冷漠得任自己的丫鬟橫行霸道，漠然得好像對任何事物都不關心。
為何每個人都要有這麼多的無奈。
穆子淵輕嘆一聲，對花容道：“我們走吧。”
說罷率先站了起來往樓下走去，花容緊隨其後。
熟料走了沒兩步，便聽身後清清冷冷的一個聲音道：“且慢。”
那個聲音穆子淵極為熟悉，卻是從未聽到過它這般冰冷的樣子。
穆子淵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花容轉身看到那女子起身走來，稍一怔愣便淺笑問道：“我們與夫人讓了位子，莫非夫人還不肯放過我二人？”
她當然知道這女子並不是為此事，她甚至察覺到了她此時看向穆子淵時眸底暗藏的疑惑，所以她不著痕跡地擋在了穆子淵與這女子之間。
穆子淵也轉過身來，只因此時若是還不回身，更加讓人懷疑。
南宮夜月看也不看花容一眼，只望著他身後的穆子淵，遲疑了一下問道：“我認識你麼？”
花容失笑，這女子原來是個傻子，認不認識別人她自己不知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