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倒計時(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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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倒計時(十)
乾澀的風夾雜著點點的沙塵無情的拍打在臉上,整個西域都像是隨著沙漠掩埋的曾經的樓蘭古國,尖頂圓柱形的白色屋子,一望無際奠際,黃橙色的漫天黃沙,記憶中的遠古記憶擁抱著這個也許百年後一樣不復存在的國度,歷盡滄桑的古蹟徘徊著悠遠的歷史,就像是穿越在時光的隧道中一樣的來回行走在古今一線之間,數千年的的繁華與紛擾眨眼間流逝,只餘下這個安靜、祥和的西域小國,令人感嘆萬分!
但是此時的一行人顯然沒有任何的心思去觀賞這裡的風景,全都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沉默的沒有半點零星的碎語,甚至連呼吸都是幾不可聞。
“小姐,要休息一下嗎?”
是的,這一群人就是洛瀟,前往西域的洛瀟,身後跟著的都是幽冥宮的暗衛,霓裳看了看已經在正中央但陽,擦去滿臉的汗水,擔心的看著彷彿不知疲倦的一直走著的小姐,一上午的急速行走下來,連訓練豐富的暗衛們都有些吃不消,更何況是嬌弱的她?
沉默的搖搖頭,繼續埋頭向前走。
“小姐,休息一會兒吧,暗衛也有些吃不消了。”給身後的下屬們打了個手勢,默契的他們旋即將腳步拖慢。
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聽了下來,只是對霓裳遞上來的食物完全的視而不見。
“小姐還是什麼東西都不吃嗎?”於銘走上前,坐在了霓裳的身邊,四十歲左右的剛硬漢字,堅毅的臉龐,菱角分明的下顎此時也有些低垂,他是幽冥宮暗衛隊長,也是冷煦澤的心腹,算得上是看著冷煦澤長大的,所以他一直都是稱呼少爺而不是宮主,因為,少爺只有他才能親密的稱呼。
霓裳搖搖頭,在這樣劇烈的運動下,還不吃不喝,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經受不住啊,可是無論她怎麼勸說,小姐都好像是聽不到一樣。
“小姐好像把自己的心與世隔絕了一樣。”
於銘嘆息,當年少爺怎麼認識小姐的,他是一清二楚,只是那個時候,少爺的心裡只有言笑小姐的,他也從來不會想到少爺會與第二個人成親的事,可是,多年過去了,少爺還是愛上了小姐,哪怕是因為小姐而半死不活瞪在那兒,他是很疼愛少爺的,一生無子嗣的他把全部的愛都給了少爺,可是他也對小姐說不出恨,因為只有她才會讓少爺笑,而且笑得很開心,笑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現在,哎,命運弄人!
霓裳沒有吭聲,也許小姐是最痛苦的,因為諸多的痛苦就那樣毫不留情的附加在她一個人身上,可是,小姐也是幸福的,因為她的身邊是那麼多愛她的人,因為愛,所以才錯手傷害她之後,每個人都是那麼忐忑不安,急欲彌補,但是卻無從下手,怕是小姐真的不在了,也會有很多人跟著離開吧!
小姐,其實,我好羨慕你,好羨慕你!
傍晚,眾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洛瀟將所有的人都留在了外面,一個人沉默的走進屋。
屋子裡昏黃的油燈隨著夜風搖曳著,老人坐在椅子上面,旁邊是一個大煙鬥,還不斷的吹出煙,幾個月的時間也讓老人衰老了不少,不再是兩鬢的斑白,而是整頭的髮絲已經變成點點的白雪。
“噗通”
一進門的洛瀟就沉默不語的跪在地上,跪在老人的面前,“師父,對不起!”
沉默。
沒有以為中的叫罵聲、沒有恨入心扉的眼神、更甚者連一句責罵都沒有,老人上前將她攙扶了起來,看著她死寂的雙眼,明明才二十歲的花樣年華,曾經烏黑的髮絲竟然已經開始變白,忍住嘆息無語的將她抱在懷裡,“孩子,睡一下吧!”輕輕的在她的睡點了一下,看著疲憊不堪的她就那樣陷入沉睡,揚聲對著外面道,“都進來吧!”
於銘和霓裳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看著面前的老人,恭敬的行禮。
老人揮揮手,“把著丫頭抱到**,讓她好好的睡一覺吧!”
隨後兩個人默默的跟著老人向另外一個房間走過去,房間裡放置了兩顆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輝,房間裡什麼擺設都沒有,只是在正中央一張大大的床,而**躺著的就是冷煦澤,就像是安靜的睡著了一樣。
老人淚流滿面,輕輕的撫摸著冷煦澤的臉龐。
“老宮主——”
兩個人都咚的一聲跪在床邊,衝著老人喊道。
老人藥聖,飄渺宮宮主鈺涵的師父也是他的父親,也是冷煦澤母親的師兄,也是她的丈夫和冷煦澤的爹,只因為當年奉師命與冷煦澤母親成親的他實在是受不了這場沒有愛情的婚姻,而與鈺涵的娘前相遇更是一個意外,但是,當時已經是為人夫和為人婦的兩個人瘋了一樣的相愛,禁忌的愛情讓兩個人甚至不惜私奔,只是,這是一樁不容於世的醜聞,無論是對於飄渺宮還是幽冥宮而言,剛剛誕下鈺涵的宮主夫人一怒之下將他逐出山門,並且永世不得回宮,而鈺涵的孃親也禁不住她年邁的父母的以死相逼,回到了飄渺宮,慶幸的是飄渺宮的前任宮主並沒有生育的能力,倒也是將鈺涵看做親生兒子,只是,煦澤就沒有那麼幸運,他的童年幾乎就是在他孃親無盡的恨意之下長大的,也讓他的性子是那麼的冰冷不近人情。
憶起往事的藥聖此時已經唏噓不已,他怎麼會料到自己的這兩個兒子會因為同一個女人而與他生離死別,對鈺涵他還有師徒之情,可是,煦澤,他甚至不知道他還有個爹,他們老一輩的恩怨情仇已經隨著另外三個人的逝世煙消雲散,只是,為什麼老天又要將這一切延續到下一代?
此時的藥聖已經沒有了洛瀟記憶中的狠毒和無邊的恨意,有的只是對兩個兒子的無限憐惜和追憶。
油燈的光芒像是戛然而止,屋外勤勞的公雞準時的咯咯的打著鳴,黎明接替了黑夜,重新主宰著天空。
已經醒過來的洛瀟和藥聖一左一右的坐在桌旁,而桌子上是熱乎乎的早餐,看著面前還冒著熱氣的粥,“師父,我吃不下!”
藥聖沒有說話,只是將粥更推進了一些。
洛瀟幾乎是不可見的了一下,就算是現在,對於師父她仍是有著根深蒂固的畏懼,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機械似的往嘴裡送,感覺不到任何味道,甚至連咀嚼都沒有,就那樣嚥了下去。
一碗粥很快的就吃了個精光,或者說是,吞完了。
“嘔”
以極快的速度衝到門外,扶著門邊,將剛剛吃下的粥全都吐了出來,吐到沒東西吐的時候甚至是乾嘔。
好半天過後,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虛脫的她這才回到屋內,“師父——”
“去房間裡休息一下吧,等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點點頭,沉默的轉身離開。
哎,藥聖深深稻了一口氣,她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啊,存心不給自己留下任何的活路,痴兒啊,真的個痴兒啊!
鈺涵之墓
墳墓的前面放著兩束鮮花,還帶著雨露,嬌豔欲滴,一老一少有些痴痴的站在前面,任由風將髮絲吹亂,寂寞無聲的站在那裡,沉默的悲傷瀰漫。
“瀟兒——”藥聖低聲喊道。
洛瀟怔楞了一下,以前師父從來都不曾叫過她的名字,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只有恨,這種溫柔是她從未體會到過的。
“是,師父。”
藥聖拉著她席地而坐,背對著鈺涵的墓,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輕的拍著,“我一直都是很疼愛鈺涵的,就算因為某些原因我無法認他,但是也以師父的身份儘可能的去愛他,可是煦澤不同,在這之前,我甚至只是聽說過他這個人,卻從來沒見過他,我這個爹是不是做的很失敗?可是,我們父子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是那種情況,看著當時的你,我竟然沒有恨,我也年輕過,為愛我坐了不少錯事,傷害了煦澤和鈺涵的娘,可是我沒有想到我的兩個兒子都愛上了你,愛的那麼的不顧一切,愛的連生命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放棄,可是當時的你,全身經脈盡斷的你會用勇氣活下去嗎?我不知道,所以我騙了你,我知道夢螺紋是沒有解藥的,但是激勵你活下去,讓你承受解毒的過程,我還是用這個來騙了你,抱歉,當時那麼殘忍的對待你!”
“我讓你必須成婚才能去找慕容離落,不是因為我對你的懲罰,而是,瀟兒,原諒我的私心,我既希望你可以幸福,但是我也不希望你繼續跟害死我兒子的人在一起,那樣,對他們太不公平了。”
洛瀟低聲的嗚咽出聲,她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只知道在這一刻,心裡對師父濃濃的愧疚一點一滴的減少,不在那麼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你走後,我沒有把鈺涵埋在這一堆的黃土之下,我不希望他對著黃土而消失,我讓他隨著大海漂浮,但願他下輩子可以幸福。瀟兒,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也希望你可以幸福,不單單是因為你也是我的弟子,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可以記住,你的生命是鈺涵和煦澤兩個人換回來的,我想他們也不希望你就這樣輕易的放棄自己的生命,因為他們哪怕是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希望你活下去不是嗎?你活下來本身不就是一件很值得慶幸的事情嗎,那麼,既然你活下來了,就代替他們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享受生活和幸福,知道嗎?”
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的洛瀟只是無聲的點點頭。
藥聖笑了笑,就那樣靠坐在墓碑上,閉上了雙眼,“兒子,我想這就是最好的解決吧!你也是這麼希望的不是嗎?”
一條長長的小路無邊無際的伸向遠方,夕陽西下,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遠離了那個墓,在小路上有些顫顫巍巍的走著,如果一切可以埋葬,可不可以把痛苦也一起埋葬?
還是昏暗的房間,夜明珠不知疲倦的釋放著光芒,為眼睛尋找著光亮的源泉,冷煦澤還是那樣靜靜的毫無知覺瞪在那裡,外界的一切都不為所知,呆在他的世界,肆意的幸福,因為不會有人殘忍的去打斷。
安靜的站在床邊,卻又不敢伸手去撫摸,深怕一個不經意之間眼前的一切會突然不見,嗤笑了一聲,半蹲下身,近距離的看著他,突然發現認識這麼多年了,但是一直不曾認真的看過他的樣子,只知道他冷酷表情下爹心、只知道他長的很帥,帥的走到哪裡都有些黃花大閨女含蓄的示愛,只是這樣的近距離卻是頭一次。
已經第十天了,趴在床邊,感覺著他微弱的呼吸,還好,還有呼吸,慶幸的鬆了一口氣,可是明天呢,明天還會有嗎?明明他的不幸已經比別人多得多,可是為什麼老天還是這麼的殘忍呢?如果真的有佛祖的存在,為什麼他就看不到受苦受難的眾生呢?
等等,佛祖?大腦中精光一閃,她似乎遺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