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童話_第六章 百鬼夜行(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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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童話_第六章 百鬼夜行(17)
菲澤塔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村子裡的,只覺得從去清州城開始,就像一場夢,一覺醒來以後,她還是在海邊的小漁村,真介安然無恙,“朗斯洛特號”的空殼依然靜靜地佇立在海邊,彷彿是為她的船員立的墓碑。
“丫頭,醒了?”凱撒來叫她,“去做飯去。”
“哦……”菲澤塔剛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總感覺好像還沒睡夠一樣。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說一聲。”凱撒嘟噥。
“回來”?也就是說他們確實去過清州城。“凱撒,你怎麼知道我們回來的?”菲澤塔和真介去清州城的時候,凱撒住在里正家裡,看房子裡積的灰,確實有一陣子沒人打掃了。
“昨天我看到屋子裡有燈光,就看見你們兩個在屋裡。”凱撒看到地上有一條壁虎,“真是,才幾天沒人住,就成了這副樣子。”
“真不愧是朕看上的小女子,穿男裝也是那麼美麗。”龍皇怕嚇著人,才變成只有壁虎大小,可是北斗被封印以後,菲澤塔聽不到他說話,龍皇話音剛落,就被凱撒一腳踩扁。
“陛下!”他的一班跟班隨從也都變成老鼠、青蛙、蟑螂之類,看到龍皇被踩,連忙聚到他身邊。
“真的,這種天氣還有這麼多蟲子。”菲澤塔拿了掃帚,把他們統統掃走,“吃完早飯以後大掃除。”
菲澤塔去做飯,龍皇不依不饒地跟在後面:“小女子,什麼時候你能為朕做一次飯呢?真想嚐嚐你的手藝。”
“怎麼還有?”菲澤塔看到牆上的壁虎,想把它趕走,壁虎卻不依不饒地留在原地看著她。菲澤塔到最後忍無可忍了,從灶臺下拿出撥火棍,夾住它從視窗扔出去,就聽見外面傳出“哇”的一聲。
“陰陽師,你怎麼也來了?”
“被狐狸轟出來的。”安倍熙照好不容易才把掉進衣服裡的壁虎弄走,可憐巴巴地趴在窗子上,“我好像聞到了很香的味道。”
看他一副無家可歸的小狗模樣,菲澤塔只能打開後門放他進來:“你的麒麟呢?”
“在啊。”安倍熙照指了指身後,就看見琅鋣跪拜在地,“琅鋣,你跪著幹什麼?”隨即看到牆上的壁虎,一巴掌把它拍扁:“叫你往我衣服裡鑽。”
“朕可沒有斷袖之癖。”龍皇落到地上,看到一臉惶恐的琅鋣,“表弟,許久不見了。”
琅鋣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琅鋣,再不來,我們就吃完嘍。”屋裡傳出安倍熙照的喊聲。
琅鋣看了看龍皇,彎下腰,捧著他一起進屋。安倍熙照坐在桌子邊吃飯,琅鋣坐在他身後,輕輕地把龍皇放在地上。
“這傢伙是誰啊?”凱撒看到安倍熙照已經添了第二碗稀飯了,很不滿意家裡又來了個“吃貨”。
“是個陰陽師。”菲澤塔給他添上飯,“你的麒麟呢?”
“就在我旁邊啊。”安倍熙照一臉莫名,“你不是能看到他的嗎?”
“是嗎?”可菲澤塔真的看不到。
“你的靈力沒了?”安倍熙照用手在菲澤塔眼前晃了晃,似乎心裡一下子平衡了很多。就是嘛,他這個日本的陰陽師看不到妖怪,一個南蠻來的普通人卻能看見,太不象話了。
“再來一碗。”真介也把碗給菲澤塔。
“病剛好,是該多吃一點。”說話間,安倍熙照又把一碗稀飯解決了。
“你是誰啊?”真介也奇怪家裡怎麼來了個陌生人。
“我是誰?你們在清州城的時候,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們早就被燒死了,到現在才想起來問我是誰?”看另外三個人一臉莫名地盯著他,安倍熙照還是洩氣了,“我叫安倍熙照,是個陰陽師,跟著我的麒麟是我的式神琅鋣,不過你們看不見。”
“安倍……難道是安倍晴明的後代?”真介的眼睛瞪得溜圓。
“菲澤塔•維多利亞•斯第爾頓,從英格蘭來的商人。很高興認識你。”菲澤塔按照西方人的習慣和他握了握手,“紅頭髮的是我的大副凱撒。還有收留我們的真介大叔,是村子裡的木匠。”
“菲……什麼?”安倍熙照說得舌頭打結。
“小惠的名字原來這麼拗口。”真介也是第一次聽到菲澤塔的名字。
“你還是和村裡人一樣叫我小惠吧。”關於日本人的英語水平,菲澤塔已經從狐仙廟的小狸貓身上充分地領教過了。
“可是小惠是女孩的名字啊。”安倍熙照嘴裡都是飯。
“我是女孩子啊。”
“不是吧?”安倍熙照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菲澤塔胸前飄。
“朕的小女子也是爾等凡夫俗子覬覦的?”龍皇一口咬在安倍熙照的腳趾上。
“又是你。”安倍熙照拎起壁虎,“本大爺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那隻壁虎還沒死?”凱撒認出了龍皇。
要是那麼容易死,就不是龍皇了。龍皇朝天翻了個白眼。
“我會讓它死得徹徹底底。”安倍熙照向琅鋣伸出手,“拿火符來。”
式神不能違背主人的命令。琅鋣向龍皇投去愛莫能助的一瞥,還是從袖子裡掏出火符給安倍熙照。
“算了吧,熙照,燒死它也怪噁心的。”
琅鋣如蒙大赦。
“還是朕的小女子待朕好。”雖然以龍皇的法力,根本不把琅鋣的火符放在眼中,聽到菲澤塔的話,龍皇還是挺感動的,“小女子,做朕的妃子吧。朕一定會非常寵愛你。”
“好吧。”安倍熙照把龍皇扔出去,“對了,真介大叔多大年紀了。”
“大叔已經三十歲了喲,看不出來吧?”
“不是吧?”安倍熙照又退到一邊摸出一大堆符,“分明看上去年紀還沒有我大,怎麼可能有三十歲?難道是狐狸?”
“是狐狸你也看不出來吧?”菲澤塔一句話就把安倍熙照說得又去牆角種蘑菇了。
“小惠……”真介覺得他有點可憐,“安倍大人好歹也救過我們的命,這麼說他不太好吧。”
“就是就是。”安倍熙照大點其頭,“話說你們在清州城的時候,到底犯了什麼事?居然被判火刑。要不是龍皇的仙丹,恐怕大叔已經沒命了。”
“龍皇?”真介貌似記得一些。
“日本海的海神。”安倍熙照終於吃飽了,“昨晚龍皇出巡,來這裡賞楓葉,小惠在他面前跳舞取悅了他,他才賜仙丹救了你的命。”
“小惠……”真介看向菲澤塔。
“都是因為我,才害你受了那麼多苦,我當然得負起責任。”原來遇到龍皇並不是做夢,可奇怪的是龍皇說要和菲澤塔形影不離,菲澤塔卻根本沒有看到他。
“你到底做了什麼了?”安倍熙照有些好奇。
“我把一個貌似挺有身份的武士的那個頭髮當成謝頂了。”吃完飯以後,菲澤塔站起身,踢了踢笑得四仰八叉的安倍熙照,“吃飽了就幫忙大掃除,別想吃白食。”
安倍熙照笑夠了,才坐起身,看了看周圍:“你覺得還需要打掃嗎?”
房子裡別說是灰塵了,簡直是整個地煥然一新。地板亮得可以當鏡子,柱子上重新刷了清漆,就連廚房裡燻黑的牆壁都變得雪白。菲澤塔聽到地上有聲音,低下頭,就看見幾只老鼠抬走空盤子空碗去幫她洗。
那隻總也趕不走的壁虎趴在桌子上:“洗碗、打掃之類的粗活交給下人就可以了,怎麼能讓朕的小女子親自動手?”
菲澤塔看到一大堆蜈蚣、青蛙、老鼠、蛇整整齊齊地趴在桌子前,終於意識到不對的地方,看了看桌子上的壁虎:“難道你就是龍皇?”
“小女子,終於認出朕了嗎?”壁虎很高興。
菲澤塔一把拎起壁虎,往左移,桌子前的蜈蚣、青蛙、老鼠等的視線也都往左移,把壁虎往右移,它們的視線也往右移。菲澤塔想了想,冷不防把壁虎扔出去,一屋子的蛇蟲鼠蟻也都跟出去:“真的是龍皇。”
壁虎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重重地摔在臺階上:“知道是朕,你還扔!”
可惜北斗不在,菲澤塔根本聽不見他說話。
更糟的是龍皇的劫難還沒完。
里正家的阿花看到真介家有炊煙,來看看是不是有人,走到門口,就看見臺階上都是蛇蟲鼠蟻,結果龍皇和群臣剛被轟出來,又捱了她的木屐一頓踩。
“是真介桑和小惠回來了嗎?”確定從屋子裡逃出來的髒東西全都被踩死了,阿花才脫下鞋進屋,“去清州城怎麼樣?順利嗎?”
“是阿花嬸嬸啊。”菲澤塔看了看臺階上被踩成肉醬的可憐蟲們,“生意沒談成,我們就回來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阿花瞥見屋子裡還有個陌生人,“陰陽師?”
“回來的路上撿的。”菲澤塔說得好像是撿了只流浪狗回來。
“小惠!”真介呵斥菲澤塔,“阿花,這是我們在清州城遇見的陰陽師,聽說是安倍晴明的後代,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安倍晴明的後代!”阿花驚得捂住了嘴,“這麼偉大的人怎麼會到我們這種鄉下地方來?”
“路過而已。”安倍熙照又擺出一副雲淡風輕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可能要叨擾一陣子。”
“那可太好了。”阿花拉走安倍熙照,“我女兒吉花這兩天好像有些不舒服,隔壁的奈奈大概在這幾天就要生產了,前兩天平太外出做工摔斷了腿……”村子雖小,雜事卻不少。里正武藏爺爺畢竟年紀大了,他的兒子吉助又是個不會管事的老實人,村子裡的雞毛蒜皮其實都是兒媳阿花在管。
總算支走了安倍熙照,真介坐到菲澤塔身邊:“小惠,有件事大叔一直瞞著你。清州城的織田殿下並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我們被抓其實是因為……”
“因為你是三好家的忍者對嗎?”菲澤塔打斷他,“雅子嬸嬸不是去回孃家探親的,而是去行刺的。”
“你怎麼知道?”真介悄悄去摸手裡劍,考慮要不要滅她的口。
“鬼出告訴我的。”
“‘鬼出’?”真介不由自主地看向地板的暗格。
“好的刀劍都有靈魂,別人的刀靈劍靈都是附在武器上,我的北斗附在我身上,所以我也能看到別人的武器上的靈魂。神隱也是個話嘮,以前兩個人一到晚上就話不停,雅子嬸嬸帶走神隱以後,總算清靜了。”菲澤塔微微一笑,“大叔,別緊張,我只是個和日本沒有任何關係的外國人,把你的忍者身份說出去,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是。”真介悄悄把手裡劍藏回袖子裡。
“你們的忍者……是不是和刺客差不多?”
“是。”
“大叔,我以前也做過刺客。”
“耶?”真介想了想,“小惠,我被捕的時候……你該不會從來沒有離開過清州城吧?”
“當然不是。我是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個謝頂大叔身邊。”
菲澤塔長了一頭惹眼的頭髮,還能跟在織田信長身邊整整兩天都沒有被發現……原來南蠻的忍者那麼厲害。不過……
“小惠,別叫織田殿下‘謝頂大叔’了好嗎?”
“哦。那麼叫他什麼呢?‘殿下’、‘大將’、‘主公’、‘上總介’……到底哪個才是他的名字?”
“一個都不是。”真介在心裡感慨到底是外國人,雖然日常會話已經沒有問題了,說多了還是會露餡,“‘殿下’、‘主公’、‘大將’都是尊稱,‘上總介’是他的官位,織田信長才是名字。”
“真複雜。”
天氣轉涼了,海風吹在身上的感覺不再那麼舒適。屋外傳來小孩的嬉鬧聲,小漁村裡平靜的日子一如既往。
“小惠,現在清州城肯定對我們嚴加戒備,但是去別的國家,都要經過重重關卡,看來要靠賣掉船上的東西籌錢,是不太可能了。”
“那就靠別的辦法賺錢。反正龍皇要我在日本待到明年櫻花開,這段時間閒著也是閒著。”
“小惠……”真介垂下眼,“那個……在明年以前不能離開日本……是換得給我的仙丹的代價嗎?”
“算是。”
龍皇好不容易爬回來:“小女子,別說得好像朕是強搶民女的暴君一樣好嗎?”
“為什麼?”兩人非親非故,真介和雅子甚至想過利用菲澤塔來離開日本脫離苦海,她卻為了救他的命,不惜與鬼神做交易。
“因為我欣賞你的木工手藝。”菲澤塔站起身,“大叔,跟我走吧。”
“嗨?”
“跟我走,帶上雅子嬸嬸和千鶴一起離開日本。我一句漢語都不懂,正好需要個翻譯。如果能在大明國找到我媽媽的親戚當然最好,實在不行的話,就跟我去歐洲。”
“小惠……你在南蠻……很有勢力嗎?”
菲澤塔指了指擱淺在海邊的“朗斯洛特號”的殘骸:“你看那種船像是有錢就能買的嗎?”
真介連忙搖頭。想也是,五桅大帆船造價不菲姑且不論,這種體積的大船肯定不是民間可以隨意製造的。
“以我在英國的財力,這麼大的船還能再造十艘。”菲澤塔舉起手,透過指縫看太陽,“大叔,你知道嗎?我們英格蘭也是個島國,面積甚至還不到日本的一半(1)。”
“那麼小……”一海之隔的大明國經常讓日本人為自己的國土面積自卑,想不到歐洲有的是遠比日本還小的國家。
“我們的國家確實很小,但是爭奪陸地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菲澤塔突然握緊拳頭,彷彿把天上的太陽握在手中,“如今是大航海時代,誰擁有海洋,誰就擁有整個世界。我們英格蘭雖然國土面積不大,但是有綿長的海岸線,有精湛的造船技術,可以透過海上貿易走上強國之路。這次我奉伊麗莎白女王之命,前來尋找傳說中的大明國,只要能打通從大明國到英格蘭的貿易航線,英格蘭就可以有錢強大海軍,把西班牙和葡萄牙從海上霸主的位置上趕下來,從此以後,凡是有海水的地方,就是英格蘭的領域。”
“然後呢?”龍皇也一手支頜,聽得饒有興味,“小女子,等你稱霸海洋以後,打算把朕收入你的後宮嗎?”
“大叔,我們那裡對和我們宗教信仰不同的人不太友好,但是我與伊麗莎白女王的交情不錯,或許她會給你特赦。你願意做歐洲船王的船工嗎?”
“嗨!”真介光是聽到那些國家的名字,就覺得頭暈,只知道貌似自己找到了一個不錯的靠山。
“然後還有一個小問題要解決。”菲澤塔突然一把拎起龍皇變的壁虎,“我不知道你對我下了什麼詛咒,把北斗還給我。”
“小女子,想朕了嗎?耐心點。等到了晚上,朕就會化為人形來見你,你不用借惡靈的眼睛,也能看到朕了。”
菲澤塔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只覺得手上的壁虎一臉花痴的樣子很噁心:“不肯是不是?”
壁虎依然笑*地看著她。
“好得很。”菲澤塔抓著龍皇到廚房裡,先用引柴的乾草把他紮在火鉗上,在爐子裡點上火,拿過火鉗就把他往爐子裡伸。
“小女子!”綁龍皇的乾草燒斷了,龍皇順著火鉗想爬出來,被她翻手夾在腋下送回去。
“你現在說話我可是一丁點都聽不見哦。”菲澤塔像個惡作劇的小孩一樣,把龍皇放在火上翻烤,“還不肯嗎?你都快熟了喲。我都聞到香味了……”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
龍皇解開封印,隨即被狠狠地扔在地上。
“小主,我回來了。”北斗總算從封印中出來,不無得意地看了一眼被燻黑的龍皇,“我想,某位陛下應該已經發現小主不是會服從他的人了吧?”
龍皇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小女子,朕可是被你扔得腰痠背痛,晚上記得給朕按摩。”
“現在就給你‘按摩’怎麼樣?”菲澤塔一腳把龍皇踩扁,看了看灶臺裡的火,覺得有些浪費,乾脆開始生火做飯。
“小女子要為朕親自下廚嗎?”龍皇又爬到灶臺上。
“是給神威和小狸貓的。在清州城的時候,多虧有他們……”
“看來小女子是對小狐狸有意啊。”
“什麼有意?”雖然到了日本以後,就一直受神威照顧,要說一點感情都沒有,那肯定是騙人的。
“那麼就是在想念拋棄你的未婚夫嘍?要不要朕變成他的模樣,讓你一解相思之苦?”
“誰想他了?”因為只要一想到他,心就會痛。
“小女子,你這話連凡人都騙不過。”龍皇仰天長嘆,“可憐朕對你一片痴心,還不如干脆變成你的未婚夫的模樣,安心當個替代品,或許你就捨不得往朕身上踩了。”
“嗯,是啊,到時候就不是往你身上踩,而是直接用劍刺了。”話雖如此,菲澤塔還是不情不願地塞給他一個飯糰,好讓他閉嘴。
註釋:(1)當時的蘇格蘭還是一個獨立的國家,英國的國土僅僅包括英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總面積僅16.6萬平方公里,而日本島的面積有37.8萬平方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