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1章 前路坎坷多

第11章 前路坎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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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前路坎坷多

正文第11章前路坎坷多譚雁翎忽然發覺到自己這句話問得多餘、幼稚,因為鬍子玉那時已是個瞎子,當然看不見對方。

“這人年歲不大,”這是鬍子玉僅僅能夠由聲音裡分辨出來的,“是南方人口音!”譚雁翎頓時一怔道:“這就對了!”“怎麼回事?”鬍子玉訥訥道:“東翁你認識這個人?”譚雁翎緩緩坐下來道:“我是想這兩個人可能是同一個人——”“哪兩個人?”“你莫非忘了……那天我遇見的那個蒙面人?”譚雁翎愈想愈對,愈想也愈害怕,一雙長眉緊緊蹩著,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鬍子玉道:“我也是不明白,如果他是仇人一夥的,又何必救我……如果不是仇人……說話之間,卻是語語帶針!”譚雁翎道:“這一點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

他為什麼這麼關心梁家的那件舊事?為什麼?”忽然,鬍子玉愣了一下,道:“別……是他本人就是姓梁的兒子吧!”譚雁翎呆了一下。

鬍子玉卻又搖搖頭道:“不對……如果他是梁仲舉後人,又為什麼要救我?”譚雁翎道:“這人既然來了,早晚我們會見面,倒是眼前的司徒火恐怕……”說到這裡長嘆一聲,苦笑道:“他也未免太手狠心辣了,我真恨不能他能馬上來,一刀一槍見個高下,這麼悶著頭幹算什麼玩意兒?”鬍子玉想到了失去的一雙眸子,一時黯然無聲,仇恨、悲憤、遺憾、傷心……這麼多的感觸,一股腦地岔集在心裡,只覺得那雙新創的瞎眼睛陣陣地抽縮著,眼淚又汩汩地淌了出來。

“東翁……”鬍子玉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訥訥地道:“……眼前的情勢,對我們太不利了……我們在明處,他們卻在暗中,他們人多,我們……”譚雁翎苦笑了一下,把全身倒坐有椅子上——他想到了面臨倒閉的十幾家皮貨行,想到了產業的喪失,想到了眼前的安危,以後更多更多不堪設想,尚未來到的可怕威脅,一時神色為之黯然。

“如今我們什麼也沒有了……”他語辭枯澀地道:“錢光了,地也沒有了,買賣不能做……最糟糕的是子玉你又落成了殘廢……”鬍子玉痛聲道:“東翁多年的心血,只因我一時大意……唉!我負你太深了,我已無意再眷戀人世,就讓我去吧!”說罷,倏地舉手一掌自向著頂門天靈蓋骨上擊去。

他的動作快,譚雁翎更快!只見他身子微閃,快若飄風地已到了鬍子玉身前,只一伸手已抓住了鬍子玉揚起的胳膊。

“你這是幹什麼?”譚雁翎瞪著眼睛道:“死能解決事麼?”鬍子玉一時垂下了頭,忍不住痛泣出聲:“二哥……你叫我活,我怎麼活?我怎麼……活得下去?”“天底下,真會有報應嗎……”鬍子玉慚愧地又道:“這是報應……這是報應呀……”邊說,邊自痛哭了起來。

譚雁翎怒聲叱道:“住口,不許你這麼說!”鬍子玉張著大嘴忽然止住哭聲,過了半晌,他慢慢地又站了起來——“報應?報應——”說著仰天又大笑了起來!譚雁翎怒聲道:“子玉!你瘋了?”鬍子玉確像是瘋了,聆聽之下,非但不收斂,卻反倒更大聲地狂笑起來,一時間聲震四座,整個大廳裡迴旋著他巨集亮的笑聲。

譚雁翎一連串地喝叱著,仍然不能制止他的這番衝動,不得已,他長嘆一聲,一伸手點中胡子玉背後“氣海穴”上,鬍子玉正縱聲狂笑之際,一口氣接不上來,當場昏倒在地。

大廳內頓時又恢復了安靜。

譚雁翎目光裡含蓄著無比的憂鬱,又似乎隱藏著某種凌厲的顏色。

人類的弱點,最甚者莫過於自私。

譚、胡之結合,純系現實與利用,胡賴譚以安全庇護,譚倚胡以供籌劃奔走,而這一切,已因鬍子玉的雙目失明而喪失無存。

如果鬍子玉僅僅只瞎了雙眼,還可以貢獻出他的智慧,可是如果他是個瘋子,可就一無可取了。

譚雁翎豈容許這樣的一個人在自己身側?他可能是個不定時的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因為言語不慎,就會為自己種下禍因。

二十年相聚,彼此間不能說沒有感情,也曾是生死與共的戰鬥夥伴,也曾共過患難,共過富貴……可是,其中一人一旦成為某一方面的累贅,或構成其生命的威脅時,則彼此相偎倚的情形可就大大改變,甚至於會促成一方面的凌厲殺機,必欲置一方於死地而後心安。

譚雁翎這一時間的思維正是如此。

目睹這位曾經生死與共的夥伴、兄弟、屬下,他內心浮現出了可怕的意念。

“子玉呀,子玉!”他輕輕喚著對方的名字,目光裡泛著凌惡的殺機——“非是為兄我手狠心辣,實在是不得不成全你——”話聲一落,倏地手掌揚起,正待向鬍子玉前心穿去。

驀地窗扇外一人冷笑道:“兔死狗烹,姓譚的你原來也算不上什麼人物!”譚雁翎陡地一驚,足下用力一點,已施展海燕穿雲的輕功,“砰”一聲,譚雁翎藉著窗扇一開之勢,兩隻沉實而有力的手掌,夾著“小天星”的內家掌力猛地撲出去。

院子裡那個人,似是有意要接他的這一掌似的,兩隻手掌乍然交接之下,譚雁翎頓時感覺出對方手掌之間內力極其充沛,逼使得他不得不借著對方的掌上衝力,整個身子向上拔起來。

他根本就沒機會看清對方是個什麼長相,雙方掌力一經交接之下,那個人卻施展出鐵板橋的功夫,身子向後一倒,像風車似的一個快轉,“嗖”一聲,穿出了三丈五六。

月色之下,譚雁翎惟一看清楚的只是那人穿著一襲長衣,迤邐的衣角,在空氣裡發出“噗嚕”一聲,這人的身軀,像是鬼影子一般落在了一角的紫藤花架之上。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只憑著他這一手傑出的輕功,足足可使得譚雁翎刮目相看,而且他甚至於看出了對方這個人,正是那日攔道相戲,掌傷自己的那個蒙面客——那麼,譚雁翎就決心要與他再分個勝負了——他平生最拿手的暗器——“鐵指飛環”,武林中至今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一種厲害暗器,知者極少,就拿與他最親近的鬍子玉來說,二十年來也只不過看他施展過一次——那一次是譚老頭對付那個叫“黑風客”的馬賊頭子,雙方距離是在十數丈以外,“黑風客”人是在馬鞍子上,譚雁翎的暗器是先出聲後出手,而且是正面出手,距離那樣的遠,可是那個強悍的馬賊頭子,卻仍然逃不開這一步黴運,為譚的暗器打了個正著。

小小的一枚純鋼圈子,在十數丈以外發出,竟然深深陷入“黑風客”的腦髓之內。

那一仗取勝的關鍵,其實正在於此。

鬍子玉事後對譚老爺子這一手“鐵指飛環”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是多年以前的一件舊事了,譚老爺子這一手看家本領堪稱為他的生平一絕,絕不輕用,這一次他是安心要對方嚐嚐自己的厲害,加以他知道對方武功高強,所以暗器出手亦不發聲警告。

他看見那個人正自施展出“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自花架上陡然拔起來,黑夜裡真像是一隻沖霄大雁!譚雁翎把握著此一刻良機,他上半身向前微微一俯,右手向外一拂,用聯環打法,已發出三枚鋼圈。

這種用以作為暗器的鋼圈,每一枚大小僅如指環,沿留處打磨得鋒利無比,一經出手,空中頓現三點流星,一閃而至。

夜行客果然疏忽了這種暗器的厲害。

這該歸罪於他生平從未也不曾有過對付這類特殊暗器的經驗。

三枚鋼圈一閃而至,這人身子半側,右掌向外一吐,“呼”的一聲發出了一股掌力。

照常情而論,掌力無堅不摧,三枚小小的鋼圈勢必迎勢而墜,可是事實上卻大非如此。

夜行客的掌力盡管是其勢如牆,可是鋼圈中空,透空而過,其勢亦急。

在那人身子尚未完全拔脫之前,三圈在一片極細的尖嘯聲中一湧而到。

那人陡然發覺到其勢不妙,已是晚了一步!總算這個人一身內外武功,均已臻至極高之境,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他騰在空中的身子,施展了一式“雲中卷”。

所謂“雲中卷”者,乃是一種內功輕功兼具的絕妙招式——但只見他美妙的身材,在空中一個倒卷,有如空中舒捲那般的輕巧!身子方一卷過來,兩腳猝分,一雙足尖用“點金燈”的絕招,已把最下方的一對鋼圈子踢落在地,可是當中的那一枚鋼圈,卻是來得太神速了——其實譚雁翎的手法之微妙,也在於當中這一枚鋼圈。

就在這人一雙足下方自分開尚未收攏的一剎那間,當中那枚鋼圈霍地彈跳而起,只聽得“哧”的一聲,已透過了這人身上的衣服!表面上看好像僅僅是穿過他的衣服而已,事實上只有受者本人心裡有數,無論如何,眼前這個人已難以掩飾他的狼狽,保持他意態翩翩的從容身法了。

在空中一個倒折之後,這人身子像是一片飄空的枯葉,落在了丈許以外——譚雁翎一招得勢,焉能就此住手?只聽他嘴裡厲叱一聲,雙掌一搓,用“龍形二式進身掌”,身子有如一道破空匹練,“嗖”的一股疾風而襲到了對方身前,雙掌一上一下用“雙撞手”手法,向著這個人腹肋之間猛撞下去!這個人似乎未曾料想到竟會受傷,一時間卻也有點驚慌失措——再者,他似乎又有點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雖是負傷緊迫之間,仍然是深深地垂著頭。

譚雁翎的雙掌推到,他兩隻手不得已向前遞出,緊緊抓住了譚雁翎的一雙手腕子。

譚雁翎頓時全身一震,發覺到對方驚人的內力,正自透向自己一雙手腕的“曲尺穴”。

眼前已是勢成騎虎,欲罷不能,譚雁翎要想掙脫對方的雙手,就非得要先掙開對方透入自己雙腕的那股子內力不可!這般情形之下,兩個人可就一時糾纏不開了。

在如此過程裡,譚雁翎也曾想到要看清一下對方的臉,看看他究系何人,可是對方這人頭垂得很低,像是有意躲避著自己,再者他雙手之間所連施而出的力道,確實驚人已極,不容得他不全力以拒。

霍地雙方身子同時大震了一下,譚雁翎足下通通一連後退了好幾步——他只覺得胸前一陣發熱,頓知不妙,總算多年內功,尚能制止住這口鮮血不噴出來。

這當口,對方那個人早已如沖天大雁般地拔空而起,飄飄乎墜落於院牆之外。

只由其騰身而起的一剎那,譚雁翎彷彿看了一下他的側面,那也只是驚鴻一瞥罷了。

譚雁翎忙氣貫丹田,強制著胸內翻騰欲出的一口鮮血,怒叱一聲,騰身而起,當他飛撲上院牆的一瞬,對方早已逃之夭夭了!桑南圃像是燕子般輕靈快捷來到了“迎春坊”自己的房前——他的臉色略嫌蒼白,有一點出息沉濁——是因為他受傷的緣故。

彷彿記得來時燈是點著的,何以這時看上去裡面一片漆黑?大概是自己記錯了吧?略一思索,他遂即推門縱入。

在暗中摸出了千里火,迎空一晃,頓時火光大盛!他點上了燈,熄了千里火,一雙光華內蘊的眸子由入門處以至自己的睡榻,細細打量過去。

——他確信這房子裡曾經有人來過。

並且這個人還曾翻察過自己的東西,當然他可以斷定對方翻察的結果,定必是一無所獲。

“這個人已經走了”——他心裡這麼想著,就走過去關上了窗戶。

在關窗戶的時候,他特別注意到窗榻上有一點小小的灰土痕跡,看上去不過像指尖那麼一點點大小。

可是桑南圃審視再三,心中有了見地,斷定來人是由這窗戶進來的,這一點小小痕跡,正是來人足尖點踏之處,那麼以此推想,來人輕功相當可觀了。

桑南圃臉上微微帶出了一絲冷笑。

這人輕功不錯,可是還未能達到與自己頡頏的地步。

這一點他大可不慮。

只是這個人為什麼要來?他是來找些什麼?“莫非自己行藏敗露,引起了什麼人的猜測?”想到了這些,可就不能不使得桑南圃內心生出了一些警惕之心!仁立在燈案前他神馳了一刻,只覺得衣層間一片冰涼,低頭一看,敢情側肋間那襲長衣,已為鮮血染紅了。

他心中微微一驚,臉上帶出了一絲苦笑——自從青城技成,涉足江湖以來,他還不曾打過敗仗,更不曾想過自己還會在別人手上負傷——雖然對方是施展卑劣的暗器,而且並不曾依照武林的規矩事先示警,然而無論如何自己是敗在他這種暗器手法之下了,而且還負了傷!那是一種什麼暗器桑南圃到現在還想不通,在他來說,不能不算是一件慚愧之事——衣服脫開來才發覺到整個的一件中衣全部讓血染紅了,成了名符其實的一件血衣!傷處不過是一道小小的血槽,約莫有兩分深淺,只是破口之處,裡面的肉全部自翻出來,鮮紅的血,兀自汩汩地外流不已!桑南圃一連在傷處附近點了幾下,流血頓止。

他手頭上有上好的刀傷藥,當下就找出些來,正待向傷處灑下去———驀地一人冷笑道:“別胡來——”說話聲儼然女子口音!桑南圃大吃一驚,以他聽視之覺,竟然未能事先發覺到室內藏有一人,只這一點可就過於失之大意了。

話聲一出,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翩然由室角步出——那裡原來放立著衣櫃與一些箱籠,她就匿身那裡,竟然不曾為桑南圃發覺。

一襲雪白的披風,大紅緞子的騎馬緊身褲,足下是一雙薄底的鹿皮快靴,這些烘托著她修長婀娜的身材,確是令人擊節讚賞。

這些固然很美了,可是她的臉更美。

桑南圃只看了一眼,禁不住微微一怔道:“你——你怎麼來了?”“我怎麼不能來?”含著淺淺的一層笑意,輕輕邁著腳步,她姍姍來到了近前。

桑南圃由於衣衫不整,袒胸露懷的有點不好意思,他匆匆後退了一步,趕快把衣服拉攏上。

來人——譚貴芝,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在乎這些,我先瞧瞧你的傷再說!”說時不容桑南圃解說,徑自伸手拉開了對方的長衣。

桑南圃又是一怔,一時真不知何以見拒,恰好身後是一張木靠椅,他就坐了下來。

“不過是一點小傷,不礙事——姑娘借後一步,才好說話!”他冷著臉說了這幾句話,滿打算對方女孩子家臉上定然掛不住,可是事實上卻不是這麼回事。

那位譚家的大小姐,像是沒聽見似的,只把一雙剪水瞳子翻起來,似嗔又笑地看了他那麼一眼,又已把目光回到對方身上傷處。

伸出兩根春蔥般白皙細長的手指,在他傷處附近輕輕按了一下——“疼不疼?”她翻著眼睛道:“可得說實話。”

桑南圃身子一抽,眉頭皺了一下。

“有一點。”

譚貴芝瞧著他,哼了一聲,道:“有一點點?哼!我看還疼得很呢!”“你怎麼知道?”“我當然知道!”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她的手指又按在了距離傷處頗遠的另一個地方——也就是桑南圃右乳下三四分處——“這裡呢?”說這句話時,她的臉可就有點不自在地紅了——手指頭只輕輕按了一下,趕快就收了回來。

被她手指按處,頓時引起了抽筋似的一陣奇痛感覺。

桑南圃忍不住身子縮了一下,卻沒有出聲音。

“很疼是不是?”桑南圃拉上衣服,道:“男女授受不親,姑娘請先回避一下,容在下略事包紮才好說話!”譚貴芝一雙妙目,含蓄著神祕的感觸情意,在他面上一轉,鼻子裡嬌哼了一聲,冷冷地道:“這是什麼節骨眼了,你還談這些?”妙目一轉,輕輕一嘆,忍不住又笑了一下,道:“上一次你在半路救我的時候,可曾想到了男女授受不親?”桑南圃道:“性命相關,自不能拘於細節。”

“這就對了,”譚貴芝瞟目看他,似嗔又笑地道:“還不是一樣的!”桑南圃不禁大吃一驚,說道:“姑娘之意是?”“桑兄,你真不知道?”譚貴芝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中的是什麼暗器,你不知道?”桑南圃搖搖頭,微哂道:“不過是皮肉之傷罷了!”譚貴芝道:“皮肉之傷倒是不錯,可是因為暗器之上有劇毒,桑兄你不可不防!”桑南同頓時一驚道:“真的?”也就在一剎那,他忽然感覺到傷處四周有一種麻麻的疼痛感覺,心裡也就相信了三分。

譚貴芝一笑,說道:“你自己可覺得了?”桑南圃冷冷一笑道:“姑娘,如此說,一定知道在下中的是什麼毒藥暗器了,尚請賜告,不勝感激之至!”“我當然知道!”一面說,一面坐下來,一雙眸子觀察著對方的臉,緩緩地道:“我不但知道,而且尚能解救,不是我誇大口,武林中除了擅打此暗器者之外,能夠解除這種毒藥的人,大概只有我一個人而已!”桑南圃道:“那麼擅於施展這種暗器的人又有多少?”“也只有一人!”“是誰?”“我爹!”——說到這裡,她那張原本含有甜蜜笑容的臉上,頓時現出了一片寒冷。

冷冷一笑,她接下去道:“桑兄,這正是我要請教你的,請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桑南圃微微一怔,冷笑道:“姑娘好精明的眸子!但請放心,在下眼前並無意要取令尊性命!”譚貴芝頓時神色一變,冷冷地道:“果然不錯,自從你一來,我就看出了你這個人有些不對——你跟我爹爹有仇?”桑南圃冷冷一笑,目**光道:“姑娘問得太直了,恕在下不知所答!”譚貴芝睇視他,微微搖了一下頭,喃喃道:“不像……如果你跟我爹真有仇的話,你又何必救我?”桑南圃苦笑了一下,暫不作答。

譚貴芝妙目一轉,道:“那天我見識過你的武功,我爹絕不是你的對手,你要真想殺他,也不是一件難事,為什麼你遲遲不肯出手?”桑南圃又笑了一下,仍然不發一言!譚貴芝費解地又說道:“你怎麼不說話?”“無可奉告!”譚貴芝忽然道:“你真的姓桑?”桑南圃冷冷一笑道:“姑娘有什麼可疑之處麼?”“是有一點。”

說到這裡,她身子微微向著案頭一倚,一隻白酥酥的粉腕支向腮旁——她微微眯著雙眼,疑惑地道:“你——可認識一家姓梁的人?”此言一出,對面的桑南圃陡地吃了一驚——只是外表上卻不露絲毫痕跡。

“姑娘怎會有此一問?”他在問這句話時,眸子裡閃爍著深沉的光芒,緊緊逼視著對方。

譚貴芝微微一笑,道:“這些話咱們等會兒再談,現在先為你治傷要緊!”說著側身由豹皮革囊內取出了一個青綢子緞包兒。

打開了那個緞子小包,裡面是一個青瓷的小長瓶,另外,有一根細長的青竹筒兒。

她信手捏開了竹筒一端,即由竹筒內倒出了一束長有七寸許的鋼針。

桑南圃自從得悉暗器上猝有劇毒之後,即以“鎖陽神功”提鎖著全身的精氣內神,不使分散外溢。

譚貴芝這時手拈著一根長長鋼針,目注向桑南圃,道:“我雖然不知道你與我爹爹當場動手的情形,但是我確知我爹爹這種‘鐵指飛環’的絕技二十年來只不過用過一次——”她目光蘊含著智慧,一片茫然地又道:“我真不瞭解,他為什麼會對你下此毒手?”“很簡單!”桑南圃冷冷道;“因為他技不如我!”“你跟我爹爹到底有什麼仇?”“我沒有說有仇!”“那你們為什麼動手?”“說來也許姑娘不信!”桑南圃諱莫如深地道:“我只是追躡著一個夜行人而誤入尊府!”“後來呢?”“後來就與令尊闖見,他把我當成了仇家或是歹人,才動的手。”

“他可曾看見你?”“我想大概還沒有。”

桑南圃微微一頓,又道:“如果姑娘不說出是我,我想他一直不會知道!”“那麼你是不希望我說出是你嘍?”“為了不增加令尊眼前的困擾,我想你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不過,”桑南圃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你們到底是父女,你還是會告訴他的!”“唉——”譚貴芝輕輕嘆息了一聲。

她一向善解人意,智力過人,可是對於眼前桑南圃來說,卻每每失靈——也許是她一上來對於桑的印象太好了,形成主觀上“先入為主”的約束,是以後來的猜測難以打入!直到現在,她還是深深地相信桑南同是一個足可託付信賴的人——雖然有很多地方使她疑惑,可是她卻不曾向分析別人那般專心貫注地去分析他,這當然是因為太主觀的緣故!“好吧!”她看看他訥訥地道:“我不告訴他老人家就是了!”桑南圃並不曾現出一些感激形態,只微微點了一下頭,冷冷道:“這樣我們下一次見面不至於太窘!”“你不恨我爹?”“不會的!”桑南圃莞爾一笑,露出了編排如貝的一口牙齒——他眼睛含有某種神祕意識地注視著譚貴芝,緩緩地接下去道:“如果有人殺了我的父親,毀了我的全家,或是使我飽嘗顛沛流離之苦,這些才能成為我懷恨的原因,除此以外,我是不輕易對某人懷恨在心的!”他不過是隨便舉個例子譬如而已,譚貴芝不知怎麼,卻心裡起了一陣寒意,尤其是對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裡含蓄的隱隱殺機,令人不寒而慄!“還好——我爹爹總不會是他的殺父仇人吧,要不然該有多怕人?”她心裡暗暗這麼想著,一雙妙目瞟向對方。

正巧桑南圃的眼睛也在看她。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我一直以為令尊是不欺騙暗室的君子,想不到他卻慣以暗器傷人。”

譚貴芝一笑反問道:“莫非你一輩子不曾施用過暗器?”“可是我從來不曾背後下手。”

“那是因為你武功太高的緣故。”

譚貴芝笑了笑說道:“誰叫你自己亂往我家裡跑呢,我爹一定是把你當成上門的仇人啦!”“可能是這樣吧!”桑南圃苦澀地笑了笑。

譚貴芝站起來道:“好了,你也別生氣,我爹不小心傷了你,我是他女兒代他老人家向你賠個不是也就好了!”說完遂以手上長長的鋼針刺入桑南圃胸側“三星穴”上。

“疼不疼?”她仔細地運捻著手指,道:“要是不舒服,就快說話!”桑南圃內心已有準備——面對著自己平生不共戴天大仇人的女兒,他不能不有所戒備。

雖然也確信譚貴芝對自己並無惡意,而且多少還有若干的情意,可是這種感情他卻是不敢接受的!對方又是個聰明絕頂的女孩子,面對著這樣的一個人,他不可不防!心裡有了這番見解,暗中可就越加的小心戒備。

他緩緩地由丹田內提吸起一股內走元陽之力,貫注在右掌之內。

如果說譚貴芝膽敢心存不軌,在她方露跡象的一剎那間,桑南圃確信在舉手之間就能致對方於死地!他一聲不哼注視著譚貴芝。

貴芝似乎毫無心機,她巧笑倩兮地續把兩根鋼針在桑南圃“足三里”“沒志堂”兩處穴道上下了針。

當第三支鋼針貫注穴道之後,桑南圃只覺得身上一麻,頓時動彈不得。

他心裡一陣大急,一時間,只覺得體內燃燒起一股暖流,像是澎湃的海水在他體魄裡翻攪著,先時提貫在右腕的內勁,休想再能提起絲毫。

譚貴芝秀眉微展,一片和顏悅色地道:“你不必對我提防,我如果有殺害你的意思,現在你焉能還有活命之機?”說完微微一笑,道:“你所中的暗器鐵指飛環上,淬有我父親自己提煉的‘金線蟲毒’,一經沾上,任何人都難逃過兩個時辰之內。

你內功雖高,至多也不過多延個把時辰而已!”說到這裡話聲頓住,卻把三根鋼針再次轉動了一下。

桑南圃頓時就感覺出體內奇熱如焚,彷彿整個五腹內臟都為之燃燒起來。

“你別怕——”她聲音裡充滿了溫柔與關注,輕輕安慰著他道:“這樣才能使毒氣不能攻心——”她輕輕揭開桑南圃的衣服,目注其傷處努了一下嘴道:“噓!你看!”桑南圃垂目下視,果見傷口之內汩汩淌出了一些深紫色的濃血!如非親自目睹,他真有點難以置信,想不到小小一枚暗器之上,竟然會淬有如此厲害之劇毒!他心裡先是一驚,接著不禁對於面前的譚貴芝滋生出一片感激之情!譚貴芝這時全神貫注在桑南圃受傷之處,二人距離本近,貴芝再一貼近,一張臉幾乎都快捱到了對方胸上。

桑南圃儘管是在傷痛之中,卻也感覺到大不自然。

他**著的前胸被對方散開的幾縷髮絲接觸得癢癢的……她那張白中透紅的臉,含蓄著少女獨具的天真明媚;那眉兒濃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