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九十四回:三郎求藥保黎民

第九十四回:三郎求藥保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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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三郎求藥保黎民

且說三郎押著二孃回燈籠山來,不覺走了半日工夫,看看燈籠山將近,單二孃卻一下坐倒草地上叫道:“不走了。”三郎道:“燈籠山就在目前,你怎麼不走?”單二孃道:“走了這半日,連水也不讓喝,哪得氣力再行?”三郎道:“似此荒無人煙,那方有水?”單二孃道:“前方不遠是我四姑姑家,去討口水喝也是。”倩倩道:“你又使什麼詭計?才不被你哄。”單二孃道:“你隨意叫一人去,只說是你侄女叫來討水喝的便是,不用我去。”

三郎道:“你們在此看住她,等我去弄水來。”三郎向前行不許遠,果然見到一所矮小房子,門外一箇中年婦女正在將篾刀破篾。三郎上來禮貌道:“大娘,山野偏遠,萬望討口水喝。”那婦人丟下篾刀,起身道:“我這裡荒無人煙,你是那方來的?怎麼知道我的住處;到此討水。”三郎道:“令侄女與我同行,在不遠處歇氣,走動不得,所以叫我前來討水喝。”婦人聽說,轉身進屋,將竹筒沙沙倒了一筒水給三郎道:“你拿去。”

三郎雙手接住感謝道:“多謝大娘慷慨。不知大娘名姓是甚?”婦人道:“婆子姓單,人稱‘破篾刀單四娘’。不知你是誰,怎麼與我那侄女有勾當?”三郎誠實,就說道:“晚輩陶三郎,只因救治多子國瘟疫;而去與令嫂嬌太歲討救人方子,誰料他母子鐵石心腸,與他母子多番周旋,只是不與。結果他母子夜裡無意打翻油燈,叫大火焚為灰燼。

輾轉又去燈籠山與令侄女討方救人,不曾想令侄女性子可一點兒也不輸給她母親,非但不給方子,倒口口聲聲要為她母親;哥哥報仇。是我師徒費盡心思才把她降伏,只才回燈籠山拿方子途中,令侄女聲稱口渴,所以支使我來大娘這裡討水。多有冒犯,請大娘莫怪。”

單四娘聽說笑道:“也難得你與她一家人做對,我那哥哥就是不伏她嬌太歲這口氣;才早年削髮為僧再不管她的。如今你要討方子去救人,只怕還有一等為難哩。你且將水去把她喝,果然弄她不過了,你再來我這裡。”三郎道:“大娘話中有話,還請明示。”單四嫂道:“我那侄女性子我是知道的,目下討水之事若公然拆穿她,到那日後也不管我是不是她姑姑,就要與我計較。你且去,但要記住我家這條路兒,婆子包管你降得她母子三人。”

三郎聽說,無奈往回走,心中道:“有道是,物以類聚,這大娘說的話是真是假,那個曉得?說不定還與那單二孃就是一夥的。遇上這麼一家人算是我陶祥龍倒黴了!”想著就到了,將那水遞給單二孃道:“討得水在此,快喝了走路。”單二孃道:“你把我綁住怎地喝?”倩倩惱道:“賤人,你喝便喝,不喝倒去半邊,渴死你!”單二孃道:“渴死我再莫指望那方子了。”三郎道:“我來餵給你喝,你休要不識抬舉,與我玩花樣。”

將水遞去嘴邊,單二孃喝了一口,就往外撲地噴出來,頓時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單二孃掙脫繩子,化一道寒光往前走去。等得風息,早已不見。倩倩跺腳埋怨道:“還是你這三郎縱容她了,如今又被她使計脫逃,再要想找她,我看是比登天還難了。”三郎道:“也是我不小心,著了她的道兒,世上竟然會有這等狡譎的女人!我看還是那杯水作怪。”倩倩道:“你可認得舊路?”

三郎道:“什麼舊路?”倩倩道:“蠢貨,你在那裡討得水,我們找上門去,把他家的飯碗鍋灶給砸了!”三郎道:“說的有理。”趕至單四孃家,只見柴門緊閉,將一把篾刀掛在上面。三郎道:“就是這裡。”倩倩趕上一腳往那門就踹,只見閃出寒光一道,把她震了個倒退。張魁笑道:“好,這是門神厭惡你這丫頭無禮,所以把你推了出來。”佛兒暗暗笑道:“不如師兄試一試?”

張魁往那門做個揖道:“左邊秦叔寶,右邊尉遲恭。我乃伏虎郎張魁,待我劈破柴門,揪個惡人出來!”提起刀,昂然踏步來劈門,依舊寒光一道,張魁望後便倒,那刀丟做一邊。佛兒笑得打跌道:“師兄,這秦叔寶也不認得你麼?分明是那篾刀作怪,你怪那個?”張魁持刀起身道:“晦氣,這篾刀乃是篾匠之物,哪有這般靈氣?”三郎嘆道:“那大娘早料到你我會找上門來,所以將篾刀掛住守門。你我今日也是休想進去,還是去找那單二孃吧。”

離了此地,回來燈籠山上,只見觀門大開,裡面卻是空無一人。佛兒道:“單二孃那般伶俐之人,如何還會回來等死?”三郎道:“卻難為我們哪裡找?”沒奈何依舊下山。恰好半山之處,見到一個樵子執著斧頭走上山來。三郎迎住拱手道:“樵哥,問個資訊。”那樵子慌忙答禮道:“要問甚事?”三郎道:“這山上玉石觀單二孃你可認得?”樵子笑道:“認得,認得。你問他怎麼?”

三郎道:“找他討件東西。無奈不知他的去向。你可知道他去了何方?”樵子道:“他若不在山上,必然去會四方情人,卻不知他走的哪一家,去的誰一舍。難!”倩倩道:“落石仙與柳判官他是不得去會,除此二人,你可知他還有幾個男人?”樵子道:“除此兩個,還有一十六個,也還捉摸不定。”倩倩驚道:“這麼多啊!你就揀利害的說。”樵子道:“若說利害,都是不好惹的主子。只在去年認得的一個黃風大王十分狠毒。”

三郎道:“那黃風大王住在哪裡?”樵子道:“這單二孃還有一個居所,就在燈籠山後山黃風洞裡。自舊年招得這個黃風大王,就也把他安居在彼。那大王只因有事,今日才得歸來。想必單二孃是到他那裡去了。”三郎道:“不是相遇樵哥,幾乎誤我大事。”謝了樵子,徑轉後山。果然見到一座黃風洞,洞口幾個赤發小妖在彼守門。三郎走上來問道:“那小妖,單二孃可曾到來?”

小妖喝道:“你幾個十分大膽,這單二孃是你們叫的?”三郎早已不耐煩,問道:“且不要管我大不大膽,我只問你,她來此不曾來?”小妖道:“不告訴你。”三郎手起一杵,把那小妖打作一團肉餅。嚇得另一個小妖跑進洞裡叫道:“禍事了!禍事了!”再說那單二孃自逃離三郎之手,來至玉石觀攜了傢俬,來至黃風洞內躲避,恰好遇得那黃風大王歸來。卻就也要哄他。

特故意眼淚汪汪的哀告道:“大王,你外出去這麼久,怎的不掛念奴家?容那歹人把我欺負得好慘!”那怪見此,一把將她摟在懷裡,道:“我才出去四日不到,有何歹人敢欺負你?”單二孃哭道:“豈止欺負我,連我母親兄長一併被他害了!”那怪聞言怒道:“他卻是誰?遮莫三頭六臂,就害得你兄長母親!”單二孃道:“你也認得他,就是那龍魂轉世的陶三郎,只為要討藥方去救多子國人性命,將我母親兄長活活逼死,轉又問我討要藥方,是我四處躲避,才避得這一條賤命存活。”

講罷放聲大哭!那怪聽說怒道:“叵奈這廝無狀……”忽然醒悟道:“你講他是誰?”二孃道:“就是陶三郎!”那怪一把掙脫二孃,坐在桌前不言不語地飲酒。二孃挨至跟前,一把捂住那怪頭腦,輕輕吻了他一下,道:“大王,奴家被人這等欺負,你怎地不替奴家做主,到來吃酒?”那怪道:“二孃,也是你忒沒分曉,他既然要這方子去救人,你就給他便是。何必這等心眼,自尋煩惱?”

二孃聽說,即變臉色叫道:“你這廝原來這等沒仁義。想我容你在此,幾時虧待過你?日吃三餐,夜眠一榻那樣沒個周到?不想如今教你替我報家人之仇,雪自身之恨,你卻推三阻四倒來講論我的不是!我單二孃豈是那等有仇不報之人,卻要成全陶三郎來周顧自己性命,活得下賤!”說畢將那桌子一掀,滿桌饌器佳餚灑落一地。那怪起身喝道:“你這賤婦,只道你在外做下諸多好事我不知道哩!今日不是被三郎逼得走投無路,焉能輪到我眼下來說長論短,故作深情,卻不知與那個漢子風liu快活!”

二孃劈腦揪住那怪耳朵道:“你這骯髒匹夫,你如今是寄人籬下,老孃就是做下諸多好事,你也只得看在眼裡,怎敢當面來辱罵老孃?”那怪被扯得耳朵疼,告饒道:“二孃,甚事不好說話,怎麼這般動手動腳揪我耳朵,疼疼疼哩!”二孃放手道:“聞你四海之內也是一條好漢,如今怎麼被那三郎唬破膽子了?怨不得老孃打你!”那怪道:“不是這話,若說欺負你的是別個高手也罷,錯不該是那陶三郎。所以不得不給他三分顏面。”

二孃道:“你說什麼瘋話?那廝雖是觀音徒弟,蕩魔先生。即便有三分顏面,也到不得你臉上,怎麼就要覷他?”那怪道:“當年我做妖精之時,在那魔鬼谷中結義天下群妖,認得一個叫做敖適的業龍太子。那太子很重義氣,雖說能技壓萬魔。卻肯俯首認了我們一幫兄弟。就是他去天上做了元帥,也還時常來看覷我們這幫老友。後來去了靈山拜佛,不知何故返了湘水,淹了天宮,招惹玉帝那廝興兵拿他。那時節,我們因懼怕玉帝勢力而不肯出手幫他,叫他死在如來手上。所以心中愧疚,才散了這萬魔兄弟。如今三郎乃是那太子魂魄來生,我怎麼能彀為了幫你而去欺負他?萬萬不能。”

二孃聽說笑道:“你也愚昧到家了,那個重義氣的敖適已經死去,如今的三郎也不是什麼龍子神仙,不過是一個父精母血的凡胎。當初錯了就是錯了,眼下你就是對他再好,也救不回壓在兩山之下的龍子。他陶三郎更不會因此而感激你,反倒會要將蕩魔之名與你這妖怪為敵。你可要三思。”那怪聽說,亂了心智,道:“說的有理,他三郎不來惹我便罷,果然要來惱我,不必去顧及當年結義之情了。”

說不了,就聽見那小妖跑進來叫禍事禍事!二孃料是三郎來到,故意問道:“哪裡起火?”小妖叫道:“不是起火,洞外來了一夥人,要問公主在不在,我們不說,卻被他打死一個兄弟在門口哩!”那怪聽說,披了掛,轉身拿了風火輪走出洞外叫道:“是誰將我門上小妖打死?”三郎抬頭看那妖精時;但見:

身高一丈,膀闊三停。披風如烈火,盔甲霜雪明。面比關公似重棗,眉如臥蠶有威風。昔年為怪能結義,今朝避世覓知音。

三郎看罷,問道:“你就是那黃風大王?”那怪見了三郎,憶起當年敖適,心中傷感道:“正是,陶三郎,我勸你早些離去,多子國這點事不是你管的。走罷。”三郎道:“我不與你論長道短,把單二孃交出來。”那怪笑道:“二孃是我愛人,焉能交把你?”倩倩笑道:“那賤人到處留情,你把她當愛人,可知她把你當作什麼?”那怪喝道:“不要胡說,你要不走,時間性命不保。”

三郎道:“你有何能敢說大話?”那怪道:“這廝忒也不是抬舉,不要走,吃我一槍!”把手中長槍搠過來,佛兒將仙劍接住道:“潑怪,可認得我佛兒?”那怪笑道:“小雜毛,你師父不來惱我,到交你來送死。”兩個覿面相迎,好殺:

斬仙劍,魔王槍,一長一短露鋒芒。槍掃峰迴並路轉,抵住佛兒用力剛。佛兒人小神通大,一柄仙劍不可量。兩班收拴多妙用,生仇會垓各一雙。一個拜師求功果,一個避世稱大王。殺得空中噴黑霧,戰得地下怕虎狼。兩家鬥罷多時節,究竟誰弱與誰強?

那怪鬥罷佛兒多時節,叫聲:“著!”覷面門便刺。佛兒一斤斗起在雲霄笑道:“妖精,未把我怎地,叫什麼著?羞不羞!”那怪見佛兒手段非凡,更不敢與三郎比較。一發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大喝一聲:“陶三郎,今日不是你便是我!”將那風火輪一撥,刮喇的一聲響亮。漫空一陣黃風颳起,只颳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好風:

怪吹黃風至,穿林黑霧來。渾渾真猛烈,噩噩遍天涯。老松連根倒,花柳盡摧殘。山雞不上樹,狐狸俱避災。偷桃猴兒尋不見,鴛鴦雌雄把對拆。聽經羅漢鬧翻天,說法觀音吹下臺。耕地農夫牛不見,坐轎老爺落塵埃。殿上文武驚破膽,化緣和尚倒了齋。一陣洶來一會猛,都被黃風亂和諧。

那怪弄了這陣風,把三郎幾個吹得睜不開眼。片刻就被埋在一堆黃沙裡面不見蹤跡。那怪笑道:“這廝也不聽我說,倒把命來斷送。可惜呀!”洞內二孃聽他言語,料到成功,才現身出來道:“大王,那廝被你做了不成?你這般得意。”那怪笑道:“量他陶三郎不是我對手,卻不被我做了。”二孃道:“做在那裡?為何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怪道:“被我黃風吹在沙子裡面去了,出來不得,時下就要性命不保。”

二孃聽說大喜道:“大王這番誅滅三郎,足可聞名於世也!”那怪聽得二孃讚歎,越發欣喜不已。一把攜住二孃手道:“二孃,吾不愛江山只愛美人,但有二孃陪伴足矣!”說畢拽步雙雙入洞門而來。忽然聽到背後一聲響亮,佛兒從黃沙當中跳出來,仗劍直取二孃。二孃真個陰毒,料擋不住這一劍,將那黃風大王推在前面,被佛兒一劍刺破胸膛一命嗚呼。隨即三郎倩倩與張魁也跳出黃沙,一把圍住二孃道:“你受不受降?”

二孃將項圈取下,望空一丟,化作千千萬萬打下來。三郎有了見識,將鐵杵也丟在長空裡,也是那般千千萬萬,與那圈子乒乒乓乓打做一片。那圈子看看被打回原形,化作一個跌落塵埃。被三郎一把拿在手裡叫道:“單二孃,到了此時你還待爭持麼?”二孃空著雙手,止不住滾落熱淚道:“陶先生,饒二孃一命罷!”三郎道:“你但要發個善心,將那救人方子交出,我不作難你。”

二孃無奈道:“二孃交出方子便是。”難得二孃要發善心施捨,忽然聽得高空叫道:“二孃,你不可破母親好事,成三郎之志。”幾個看時,卻是那善若水攙著嬌太歲在上呼喊。

畢竟二孃藥方給了沒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