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下部】第2章 醉裡不辭金盞滿

【下部】第2章 醉裡不辭金盞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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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第2章 醉裡不辭金盞滿

八百里洞庭煙波浩渺,原是世人極愛的所在。然而近幾十年來,這一帶盜匪叢生,雖不乏劫富濟貧、替天行道的幫派,卻也有著擾民傷民的悍匪,再加上各門派紛爭不斷,生生把這一人間勝景攪的面目全非。所幸十年前一代名俠玄池創立星月堂,終將幾十年的紛亂消弭於無形。

君山星月堂,在江湖上早已聲名顯赫,堂主以下,設四名坊主,有堂內才幹優長的子弟和其他幫派前來投誠的人才量才擔任。蒼龍坊主為玄池二妹玄泠;玄武坊主名蕭艾,原舞陽堂堂主;朱雀坊主名卓峰;白虎堂堂主名邢景南,原子午齋齋主。星月堂上下均律己極嚴,甫一成立,便以極貧扶弱為宗旨,頗得人心。不想四年前玄池突然離世,因其膝下尚無子女,原本最有希望繼承堂主之位的玄泠亦是下落不明,故玄池之妻與堂下諸人商議後,立玄池幼弟玄淵為下任堂主。

此前玄淵一直在蒼龍坊裡擔任二姐玄泠的副手,玄泠失蹤後,已逐漸接管蒼龍坊。接任堂主後,勵精圖治,才能竟似不在乃兄之下。然而奇怪的是。這位玄三公子,星月堂第二任堂主,雖已念過二十,卻仍未有娶妻之念。不少名門大派爭著與他結親,卻被他一一婉拒。

於是人們猜測,這位玄三公子怕是心中早有所屬,只是不知那一家的姑娘有這般好運氣。

聽到這些傳言,玄淵嘆了口氣,素日清淡溫和的臉上慢慢漾出一點苦澀,然而卻瞬間消散。蒼龍坊主的位置依然空著,不知二姐什麼時候回來。

那個風儀純淨的姐姐,是明白自己的心事的。

玄淵支開僕人,隻身來到自己的臥房。

到了門口,他忽然遲疑了一下,預備推門的手縮了回來。

房間裡有人。

不等他的手再次觸及門環,兩扇緊閉的木門竟“吱呀”一聲開了。

房間雖大,卻並沒有什麼貴重之物,僅一張木床,兩把木椅,一張圓桌,桌上放了一隻半新不舊的白玉燭臺,燭臺上燒剩了半截蠟燭。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現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正坐著一個黑衣女子,黑紗罩面,只露出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她正一動不動地看著那隻燭臺,像是已看了許久。

玄淵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她,似是痴了一般。

黑衣女忽然抬頭,瑩瑩如水的目光直看到玄淵心裡去。只見她淡淡一笑,“我等你好久了。”

玄淵回過神來,一絲笑意慢慢浮上脣角,“怎麼,今日不是來去匆匆了?”

黑衣女子起身,“縈香怎麼樣了?”

“你呀,真是魯莽。”玄淵苦笑,“像她那樣的人你也下的去手?”

黑衣女子聽聞此語,竟是瞪了他一眼,悠然道:“我怎麼魯莽了?你不說,他不說,我怎麼知道她是你的朋友?”

“還是這個脾氣。”玄淵微微一笑,走了進來,“那就好。”

“有什麼好的?”黑衣女子嘆了口氣,“這可賠大了,雖是立下了這個規矩,出道以來這還是頭一次……偏生那個僱主給了我一千兩黃金,碰到這麼樣一對古今罕有的姐妹,我雲綻雪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玄淵含笑道:“這些金子能讓你交到這麼好一個朋友,也是值了。”

“你懂什麼?”雲綻雪看了他一眼,語聲漸低,“你難道不知,殺手是不能有朋友的麼?”

玄淵笑容頓斂,定定地看著她,“那……我們算什麼關係?連朋友都做不得嗎?”

雲綻雪的身子顫了一下,指尖微微發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五年了,你又何必再提?你幫我追查仇家,我將每次生意所得酬金分你三成,這本是早已約定的事……”

玄淵截口道:“恐怕不止三成。除了這一次以手頭寬裕為由全數送來外,其餘各次,至少送來五成。”他頓了一下,嘆口氣,“你當我是呆子麼?”

雲綻雪眼神閃爍,“那些不過我我放在這裡寄存的。”

“寄存?”玄淵搖搖頭,“星月堂不是錢莊。所有銀兩都是要入總庫的。就是我這個堂主,也不能輕易動用。”

雲綻雪沉默半晌,“我去看看縈香。”

玄淵伸手攔住,“不用去,她不放心沈楓,已經回去了。”

“她的傷……”雲綻雪吃了一驚,竟是要追出去。

玄淵只得拉住她,輕嘆,“她的傷已無大礙。星月堂的獨門祕製傷藥,你還不放心麼?”

雲綻雪站定,忽然點頭,“那麼,我就不多留了。”

玄淵一驚,隨即苦笑。

如果,如果不是那一夜的滅門慘案,如果不是虎口餘生的雲四姑娘矢志復仇,如果不是當年的自己遠在異地鞭長莫及……他們現在必定是江湖上人人稱道的神仙眷侶:進則為一方之主,快意恩仇;退則隱居山林,品茗賞琴

哪有那麼多的如果,有些東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再也無法挽回。

雲綻雪臨走,又淡淡留下一句:“以後我是不會來了,你……莫要等我。”

玄淵閉上眼,任她離去。

他知道她那樣決絕的語調中蘊藏著多少苦楚……他和她,到如今的境地本該是勢不兩立的……五年中,她固然殺過惡霸劣紳,卻也有不少名門正派的弟子死在她的劍下,其中就有蕭艾之兄蕭緒,卓峰之妻葛若霰。

還有那最不可觸及的禁忌。

大哥死後僅一個月,大嫂便隨之過世。一劍穿心,傷口極窄。當時蕭艾便認定那是雪顏劍所刺,這傷口,與她兄長所受那一劍一般無二。

然而不是她。

儘管那傷口出奇的像,然而她畢竟還是否認了。

他信她。

更何況,大嫂遇害那一日,她在自己家裡。

嶺南雲家,雖久已成廢墟,但對一個曾在那裡生活了十六年的人來說,要找到還是輕而易舉的。

只是凶手一日未獲,她便有一日的嫌疑。

畢竟,誰也不能證明,她未來君山。

她知道,若是再糾纏不清,兩人的祕密遲早會大白於天下。

他亦何嘗不明白這一點。

這一段時日以來,他已明顯感到了壓力,彷彿有一隻宿命的手正努力掀開帷幕,將自己這一祕密公告世人。

她想必也是感覺到了,所以今日便來辭別。

永不見面。

這是她唯一的法子。

玄淵慢慢走到桌前,拿起那隻白玉燭臺,無聲悲笑。

雪兒,希望你能等我。

等我為星月堂選定合適的繼承人,便來與你共患難。

既然你已經陷了五年,那麼接下來的日子,該由我陪你了。

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孤單下去。

雲綻雪噙著一抹冷笑,眼神清亮。

又是一個來報仇的,這種情況她已遇到過多次。

然而她還活著。

所以,報仇的人也越來越多。

玄武坊主蕭艾,原本是第四代舞陽堂堂主,後投入星月堂,成為玄池的得力助手。已至中年的她依然如二十年前一般冷定精明。

當年她的父親傳位於她,並非無因。

蕭艾揚眉,冷冷開口:“雲綻雪?”

雲綻雪微一頷首,“蕭坊主。”

蕭艾淡淡道:“能在四十招內殺我大哥,你的劍法已在慕容秋水之上。”

慕容秋水是排名第四的殺手,一首秋水劍法名震江南。

一個月前,慕容秋水死於蕭艾之手。

雲綻雪似乎笑了一下,是那種浸在冰雪裡的笑容。

蕭艾沒有兵器,她那寬大的袍袖便是兵器。

她的父親蕭良,是前武當掌門松雲道長的關門弟子。蕭艾這一手流雲袖,便傳自其父。

流雲袖名為流雲,確是柔中帶剛,能硬碰硬接下這一擊的,天下已沒有幾人。

雲綻雪也不能。

她用自己詭譎莫測的劍影分散了蕭艾的心神。

蕭艾低頭看著插在自己胸口的的短劍,眼神空茫。

“我只奇怪,那些人怎麼會……容你活到現在?你……你早就不是第七了……”

雲綻雪淡淡道:“沒什麼好奇怪的,能容下的就容下了,容不下的,現在也已不在人世了。”

蕭艾定定地看著她,“你……與星月堂結怨已深,凡星月堂人,都不會放過你。”

雲綻雪抽出雪顏,擦盡血跡,歸鞘。

蕭艾的流雲袖功力甚強,她亦未曾料到自己會如此輕易取勝。饒是如此,她也已受到了不輕的內傷。

需儘快離開此地。

然而,一念及蕭艾臨死前的那番話,她的心忽然灰了一半。

如果,如果到最後依然免不了兵戎相見,那麼當初,又何必相遇相知?

六年前,杏花村,杏花樓。

玄淵擺下酒菜相候。

他的氣韻,如她第一眼所見,依然沉穩溫華,宛如前人口中吹面不寒的楊柳風,平淡卻又溫和。

只是她的心,已無法接受這樣的溫暖。

她特意穿了那件淺碧

色的衫子,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穿在身上的。

那一日,正是她的生日,母親便親手做了這件新衣給她。

她在這一天出遊,便在鳴泉亭遇到了他。

二人對視良久,忽然同時微微一笑。

是了,這便是緣分,決定了他們的一生都會糾纏不休。那根看不見的紅線拴住了兩人的心,從此割捨不下。

三日後,他接到家書,匆匆趕回,他的大哥,終於娶到了自己心愛的女子。

那時她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痴痴地想,也許,等他回來,她的生活會有一番不小的變化。

這一日,她沒有回家。

因為從這天起,她便沒有家了。

她失去了世上所有的親人。

父母,一個哥哥,兩個姐姐,還有一個年僅九歲的弟弟。

黑暗中一個低沉的聲音問她,“你,可要報仇?”

她閉上眼,聽見自己冷酷決絕的聲音,“自然要報。”

那人將一把短劍放在她面前的空地上。

“劍名雪顏,正該你用,莫要辜負了我十年來傳授你的劍術。”

“師傅。”她她抬頭,看向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陌生人,“我的仇人是誰?您知道嗎?”

那人搖頭。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個被她稱作“師傅”的人,其實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殺手——獨孤千雲。

玄淵聞訊趕來時,她已不是原來的她。

那個靈慧俏皮的少女早已與她的家人一道去了另一個世界。

她又穿上那件二人相遇所穿的衣衫,只是,再也沒有當初的心境。

一是開始,一是結束。

玄淵起身為她倒酒,依然沉靜而從容。

她開口,那聲音冷而澀,彷彿不帶一絲感情,又彷彿浸潤了幾生幾世的滄桑。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喝酒,今日過後,我們各奔東西,再無一點瓜葛。”

玄淵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浮現出蒼涼無奈的笑意。

“你並不知道仇家是誰,我可以幫你查探。”

她眼神一凝,正待反駁,玄淵忽然嘆了口氣,“我二姐在這方面很是擅長,她最疼我的,不會將此事外洩。單憑你一己之力要查到凶手,何其困難?何況,他們必然不會放過你的。”

“我知道。”雲綻雪淡淡回答,“他們想要斬草除根,那好的很。我正好順藤摸瓜,將其一網打盡。”

“你恐怕為未必有這個能力。”玄淵飲下一杯酒,續道,“敵在明,你在暗,他們想做什麼事,斷斷不會讓你輕易抓到把柄的。再者,你難道不想早日得報大仇?”

她沉默下去。

不得不承認,這個看起來養尊處優的玄三公子,慮事之周詳,其實遠在她之上……何況,他還有那樣一對光芒萬丈的兄長和姐姐。只是,她真的不能……

玄淵已經連續喝了六杯酒,她從未想到,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公子哥,也有這麼能喝酒的時候。

玄淵喝到第十一杯時,她再也忍不住了,立時奪下他的酒壺。

“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玄淵看著她,眼神迷離,“可是你若不答應,我就喝死。”

“胡說。”她皺眉,“你醉了。”

玄淵微笑,曼聲吟道:“醉裡不辭金盞滿,陽關一曲腸千斷。”

她知道,那是他的心境。

也是她的。

於是,就有了那個約定。

她原本並不奢望能瞞過他,只是想,星月堂開銷甚大,多一些銀兩總是好的。

本該是上等的美酒,喝到嘴裡卻滿是苦澀。

兩人的酒量都不是很大,卻在不知不覺中喝盡了一罈二十斤的竹葉青。

醉笑陪君三萬場,不訴離傷。

可縱然是不訴離傷,他們的心也在那一刻別過……

後來,便是一場交易。

過了今晚,他們將連這最後一點微薄的關係都不復存在。

或許下一次相見,便是仗劍相對,你死我活之時。

她明白星月堂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兄長死後,他接下這個擔子已有四年,那裡有他從兄長那裡繼承的信念,有三百子弟隔絕不斷的情義,這一切,早已融入他的生命,只要他一息尚存,就絕不可能放棄。

而自己,恐怕不過是一個過客。

該來的總是要來,無法逃避。

那麼,就和他做一回敵人吧。

不枉此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