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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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中伏
第二日天色方明,顏舒便先行上路,好在欲去點蒼山,浮雲山亦是必經之路,或許路上便可與幾個師弟妹會合。若能再遇到青城君山兩派弟子,自是更好。
念及武林大會上免不了以武爭雄,不由嘆了口氣,皺眉思忖。青城掌門閉關未出,自是不會前往;君山掌門看在師傅面上,應當會親往壓陣,否則這盟主之位,只能寄希望於賀謹然了。一來論及年齡,幾派弟子中數他最長;二來賀謹然處事最為穩重謹慎,大有領袖之風;三來,自己雖是幾派同輩弟子中唯一的掌門,但既與明軒有了婚約,爭奪新任盟主之位總是不妥。只是……雖說云溪與謹然早已斬斷情緣,但使得兩個昔日戀人劍拔弩張,未免殘忍……
也罷,到時臨陣應變便是,任誰都難以預知大會中種種突發狀況。驀地想到,當日相助明軒的那個神祕人是否會趁此機會現身?這段日子她亦曾與陸明軒探討過,卻始終猜不到那人的身份。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人武功駁雜,激鬥許久亦未顯露自身本門武功,若能當面與他切磋,或許能看出些許端倪亦未可知。
顏舒一面想著,一面打馬而行,不多時已到黃昏,當下尋了處飯鋪入內打尖。
飯鋪雖不大,卻是五臟俱全,極為整潔,食客三三兩兩佔了廳內大半桌子。
“女俠這邊請……”店小二的笑容裡帶著恰到好處的殷勤,引著她走到窗前一張空桌前坐定,隨即遞上選單。
顏舒略一沉吟,點了幾樣小菜,又要了二兩竹葉青。
俄而酒菜陸續端來。菜式普通,倒是色香味俱全;細品杯中之物,亦是清冽可口,回味悠長。
只是……
顏舒嘆了口氣,放下酒杯,淡淡開口:“出來吧。”
鄰桌的客人詫異地向她望來,不知她在叫誰“出來”。
“不出來我可就走了。”顏舒不動聲色,隨即起身,倏地掠出窗外,手微微一動,一小錠碎銀滴溜溜落在桌上。
前方一丈便是系在樹上的那匹棕色健馬,騎上它就能儘快離開這裡。然而腦中一陣眩暈突然襲來,竟再提不起半分內息,勉強落地蹌踉站住。
“不想顏掌門竟識得辨毒之術。”幾聲清脆的掌聲響起,一臉笑意的樂東橋緩緩走了出來,“不過很可惜,鎖功散藥沾脣便有效力,顏掌門雖發覺得早,但也無用了。”
顏舒一咬脣,神智略略清醒,抬眼淡淡一笑,“只是皮毛而已,否則你這個‘店小二’送來的酒菜我根本不會入口。”
樂東橋微笑道:“也難怪顏掌門方才未曾認出在下。在下自幼孤苦,可不似顏掌門很早就被葛女俠收養,拜入師門前便是做這份行當的,是以只要易容一番便能瞞過方家法眼。何況顏掌門一路心事重重,本就疏於防範。”
顏舒不語,只默默提聚內息,以便脫身離去。
“顏掌門何必白費力氣?”樂東橋饒有興味地瞧著她,“中了鎖功散,若無解藥,一身功力直與廢了無異。不如留些力氣與在下談談?”
顏舒試了幾次毫無效用,情知他所言不虛,緩緩道:“不知樂少俠要談什麼?”
樂東橋遊目四顧,皺一皺眉,“此處多有不便,可否借個地方說話?”
顏舒冷笑,“可與不可,樂少俠豈能任我選擇?”
樂東橋笑笑,不以為意,上前解開繫於樹上的韁繩,取出火摺子點燃馬尾。馬兒受驚,嘶叫一聲,撒開四蹄向前飛奔而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隨即轉身施施然走出幾步,忽又停下笑道:“顏掌門請隨在下一行。”
顏舒隨樂東橋走了十幾里路,穿過一片密林,在一座竹屋前停步。
樂東橋揚聲道:“啟稟師傅,弟子已將顏掌門請到。”
顏舒吃了一驚,自繼任大典後久未現身的馮繼堯竟然不顧武林大會在即擅離點蒼?此處應當還算陸家的勢力範圍,在所有人都認為他會趁洛無垠回崆峒的機會攻入陸家莊時,他已在籌劃召開武林大會;同樣又在所有人都認為他會留在點蒼山部署大會事宜時悄然襲至陸家莊附近……
正思忖間,馮繼堯已緩緩踱步出來,望著
她微微一笑,“顏掌門如此貴客,能夠請到大駕真是不易。”
“馮掌門不必客氣。”顏舒淡淡開口:“晚輩學藝不精,倒讓馮掌門笑話了。”
馮繼堯笑笑,正要答言,忽聽衣袂拂動之聲由遠及近,一個人飄身落下,叫了聲“師傅。”
馮繼堯轉頭看他,含笑道:“遊兒,去稟報顏掌門,你做了什麼。
來人正是況遊,只見他微一點頭,應了一聲,便看著顏舒笑道:“方才樂師弟與顏掌門在道上會面,被陸家巡邏的幾個莊丁看見,於是他們約好一半人暗中跟隨,一半人回莊稟明。”
顏舒心下一沉,徐徐道:“只可惜他們遇上了況少俠。”
況遊嘆口氣道:“只可惜在下未料到幾個莊丁的功夫亦不可小覷,幸得及時召了幾個同門相助,否則不但滅不了口,還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顏舒微微冷笑,“況少俠辦事當真迅捷有效,讓人不佩服都難。”
“能得顏掌門一讚,在下不勝欣喜。”況遊悠悠道:“日後在下必當加倍努力。”
“況少俠力爭上進,的確不錯。”顏舒冷冷道:“想必待令師奪得武林盟主之後,這點蒼掌門就該是你位囊中之物了。”
況遊目中光芒一閃,似是被說中了心事,微笑道:“顏掌門過獎。在下尚有事請教。敝師兄許風揚死於魔教餘孽之手,而顏掌門與魔教少主有同門之誼……”他輕輕眯起眼睛,一點點狠光慢慢聚集,“照這麼推斷下去,是不是殺了顏掌門,亦可算為師兄報仇呢?”
他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來,顏舒卻是心中一寒,淡淡道:“若況少俠認為推斷無誤,那麼就算是了。”
“況師兄說笑了。”樂東橋在一旁笑道:“顏掌門是我奉師命請來的貴客,師兄開開玩笑便罷,切不可當真無禮。”
況遊哼了一聲,似是礙於馮繼堯在場,並未出言反駁。
馮繼堯含笑目視幾人,見兩個徒弟不再開口,方緩緩道:“今日請顏掌門來此,是有一言相勸。”
顏舒亦是一笑,“馮掌門可是要晚輩放棄點蒼之行?”
“自然不是。”馮繼堯搖頭,“馮某的帖子已然送至浮雲山,豈會又趕來阻攔?”
“那麼是要晚輩不與馮掌門爭這盟主之位?”顏舒笑道:“晚輩對這此並無興趣,亦不認為自己有這個實力。”
“也不是。”馮繼堯微笑,“想來顏掌門亦不至於為了一個盟主的虛名與陸公子徒增不快。”
“馮掌門也知這是虛名?”
馮繼堯笑意不減,“馮某也不願終日追名逐利,奈何既然叫了這麼個名字,亦是無法。”
顏舒輕哼一聲,淡淡道;“今日馮掌門雖是直陳其事,但若在武林大會之上,想必又會與那日繼任大典所言是一般說辭了?”
馮繼堯目中隱現利芒,笑容微斂,嘆口氣道:“馮某實在未曾料到,以陸遠航的為人處世,竟然至今仍未對顏掌門下手,由著你在江湖中掀起偌大風波。”
顏舒見他邊說邊緩緩搖頭,大有以身相代陸遠航之意,思及陸遠航行事決絕之處自是遠在他之上,關鍵時刻連自身安危亦拋諸腦後,唯家族榮耀至上。而對於馮繼堯,她實是捉摸不透,處心積慮謀奪盟主之位,卻能使陸遠航也拿不到他的把柄;他雖早已探知師傅死因,卻一直隱而不發,直到自己在繼任大典之上將事實全盤托出,方藉機而起,步步營謀,處處算計,將事態俱引導至他的預想,再繼續打著正義的旗號召集各派重開武林大會,以求順理成章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
想到此處,忽然一驚,他既能向自己下毒,那麼師弟妹們以及其他幾派弟子會不會亦遭不測?
一念及此,她驀地冷冷道:“晚輩不願多費脣舌,還請馮掌門道明來意。”
馮繼堯微微一笑,“顏掌門既直言相詢,馮某亦不再拐彎抹角。如今的形勢,只要浮雲青城君山三派不當眾出言反對,馮某做盟主的機率怕有八成之多,反正你們原本針對的只是陸遠航一人,又何必圖添變數、引得江湖動亂不休?馮某亦不妨許諾,待大敗陸遠航並廢其
武功之後,便將他交予你們處置,馮某絕不再插手。”
顏舒默然不語,心知他的提議對己方並非無益,但也只是浮於表面,今日之言是“馮掌門”所出,日後“馮盟主”作何打算尚不得而知。只有一點可以確定,他若當上盟主,對自己以及其餘三派弟子或許會盡力拉攏,而對於明軒,甚至小師弟華英,必是除之而後快。何況三派雖算得聯盟,卻並無主事之人,一應事宜俱是各人商榷而定,自己又豈能輕易答應如此大事?再者以馮繼堯的為人,若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恐非江湖之福。
馮繼堯見她不語,亦不催促,負手看看天色,忽地喃喃:“怎的還不來?”
樂東橋上前笑道:“師傅也要體諒孫師姐,這等事豈是輕易做得了的?只怕心裡都過不去呢。”
馮繼堯哼了一聲,“過不去也得過去。為師還未曾讓她取了那人的性命呢,這般畏畏縮縮,虧得為師收她為義女……”
顏舒心下一沉,目視馮繼堯,一字字道;“你要云溪對謹然下手?”
馮繼堯不答,忽地眼睛一亮,倏忽又暗了下去,神情甚是古怪,隱有怒意。
遠處一人急急掠近,俯身下拜,“徒兒見過師傅。”
“成然起來吧。”馮繼堯溫言道:“事情辦得如何?”
駱成然抬頭看看他的臉色,忐忑不安地起身,“遵師傅之命,云溪趁賀謹然落單時現身相見,出其不意一掌擊在他胸前要穴之上。此時似是……似是那日出手相救陸明軒的蒙面人突然出現,弟子忙現身與云溪一起勉力脫身。不過相信受此重創,賀謹然怕是至少需將養半年方能恢復如初。”
馮繼堯點面色稍霽,沉吟道:“賀謹然看到那蒙面人可有異常舉動?”
駱成然搖頭道:“當時賀謹然已然暈了過去,徒兒無法判斷他與蒙面人是否相識。”
馮繼堯細細思索一瞬,忽又淡淡問道:“既然如此,云溪怎麼未與你一同回來覆命?”
“云溪她身子不適,與眾位師兄師姐一道回點蒼了。”
“身子不適?我看是心中不適吧?”馮繼堯冷冷截口:“她若當真身子不適,你會拋下她不顧?別跟為師說什麼覆命的話,回一句話未必要你親身前來,只怕是她暫時不願見你吧?”
駱成然臉色大變,驀地再次雙膝著地,“云溪畢竟與賀謹然有過一段情緣,縱然立意斬斷,又豈能如此輕易忘懷?否則賀謹然亦不會對云溪毫無防範之心……賀謹然尚且如此,何況,何況以云溪的性子……她今日能對賀謹然動手,可見斷絕舊情的決心,請師傅不要對她過於苛求,否則……”
“否則怎樣?她還會尋死了不成?”馮繼堯抬手命他起身,嘆道:“云溪對謹然念念不忘,你還能如此為她說話,當真難得。”
駱成然垂首道:“徒兒既要與云溪長相廝守,總不能忍心看她難過,還要增添她的痛苦……只要,只要徒兒一直對她好,定能換得她真心相報。總有一天,徒兒會向她證明,賀謹然能給她的,徒兒能給;賀謹然給不了的,徒兒亦能給。”
馮繼堯緩緩頷首,拍拍他的肩,笑道:“那就加把勁兒。說起來,為師亦是多得你相助呢。若非你時常陪在云溪身邊,為師倒真有些擔心她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無論如何,她畢竟是為師唯一的義女,又是點蒼極為出色的弟子,可萬萬不能有什麼好歹。”
駱成然重重點頭,“是,徒兒一定不負師傅所望。”
馮繼堯滿意地笑笑,轉身看向顏舒,“不知顏掌門考慮的怎麼樣?”
顏舒低頭默想,忽然一笑,衣袖輕拂,一抹淡淡青煙瞬時彌散,遮住了師徒四人的視線。待得煙消雲散,四人細察體內並無不妥,眼前卻不見了顏舒的身影。
馮繼堯擺手止住欲趕上追擊的弟子,徐徐開口:“葛巾俠名在外,我們切不可對她的弟子逼迫過甚。以顏舒的功力,至多能剋制勉強一半鎖功散的效力,僅石清漣一人,浮雲門在武林大會上已不足道。”言罷嘆息一聲,喃喃道:“說來還真得感謝陸遠航那一刀,幸好她只是葛巾的衣缽弟子,而非葛巾本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