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包考狀元的紅薯湯
瘋狂的系統 娛樂圈之人生贏家 恃寵而嬌:指定娃娃王妃 撒旦冷少de囚愛遊戲 丹武聖尊 天使之紋章 網王之戀月情殤 仙俠奇緣之天魔星 重生甜妻超大牌 我是爬行者小江
第78章 包考狀元的紅薯湯
胡氏心裡想,自己雖然沒烤過,但經常看別人烤,這生在農村,烤個紅薯總是不成問題的,也好在兒子面前露上一手。
可是想到上次的烤紅薯,乃是蘇清婉送來的,她就有幾分心虛,這若是烤的差太多,總是要露餡兒的,因此,胡氏也很慎重仔細,每一個步驟都是精心的。
胡氏在灶上熱上飯菜,扭頭對孫玉珍笑眯眯的道,“玉珍啊,你不是想吃烤紅薯麼?大娘給你做。”
“大娘你對玉珍真好。”孫玉珍甜笑一聲,見灶膛生上了火,怕煙燻氣薰著自己,不動聲色的站遠了些。
“來,給大娘幫把手,燒個火,爐火旺些,大娘也好烤紅薯不是!”胡氏一邊洗紅薯,一邊對孫玉珍招手。
“額……這,大娘,玉珍怕火,這煙熏火燎的,對面板不好呢!”孫玉珍笑臉一僵,訕訕的笑了幾聲,又不動聲色的往後縮了幾步,整個人都貼到了灶房的牆角里。
“也是,我們這老皮老臉的,也不怕火薰,玉珍啊你面板嬌嫩,還是站遠些好。”胡氏的語氣極其諷刺,手一鬆,正洗的一隻大紅薯,“咕咚”一聲,狠狠掉到了水盆裡頭,砸的水濺四濺。
“哦,你站那裡不成,還是能薰到,不如院子裡頭去。薰了你,老婆子我可是罪過的緊。”
“大娘,您說什麼呢,玉珍哪裡是那個意思嘛!”孫玉珍訕訕的乾笑幾聲,扭頭瞥一眼面色冷淡的牧紹閒,心一橫,小小步的往前挪了幾下,笑面如花道,“大娘,玉珍哪裡也不去,就待在這陪您。對了,您甭擔心面板不好,我爹啊前兒從縣城裡頭的‘蘇氏美容館’捎了幾瓶潤膚膏子給我,那搽在面板上啊,是又滑又膩又緊緻,回頭玉珍給您送兩瓶來!”
“謝了!”胡氏重重冷哼一聲,搓揉紅薯的動作愈發用力,長長的指甲刮過,泥漿搓下來,一盆水很快就渾濁了,又換一盆繼續洗。
“大娘何必跟玉珍客氣嘛!”孫玉珍裝作看不懂胡氏的臉色,往牧紹閒身側煨了煨,小鳥依人的甜甜道,“大娘對玉珍這麼好,這都是應該的。”
老貨,還沒過門呢,就想支使我孫玉珍做事?你看你是腦子被門夾壞了,若不是看在紹閒哥哥的份兒上,我才懶得理你。
“罷了。還得我自己來!”一摔手中的紅薯,胡氏嘴角垂了垂,語氣重重的,極其不悅的盯了孫玉珍一眼。
還對面板不好,矯情,造作!敢情你日後嫁了我兒子,還想成日價在炕上躺著享福,不想下灶房怎麼的?想讓我老婆子伺候你?做夢!不過就是個村長的閨女,也不是縣裡千金大小姐們,咋就那麼嬌貴呢,當初該生在縣城才是,託生在咱們這窮苦的蘇溪村做甚?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胡氏在心裡刻薄的想著,心裡這才感到一絲快意。
“娘,我來就是了。”看著兩個女人鬥嘴,牧紹閒無奈的聳聳肩,大步走到了灶膛邊,抓了一把細柴,添了進去,火苗一下子竄了上來,燒的正旺。
“兒啊你做這些個幹什麼!讀書要緊,大老爺們的等著吃就成了,這都是女人家的活兒!不興男人做的!”胡氏趕忙過來推牧紹閒,老眼微翻,眼角餘光卻意味深長的瞥著孫玉珍,這話,自然是講給孫玉珍聽的。
“娘,這有什麼!不就燒個火,得了得了,我來就成。”牧紹閒卻坐在灶膛前,紋絲不動,胡氏見他堅決,也就由他去了。
“還是我兒懂事!知道體恤我這個做孃的!”胡氏喜滋滋的彎腰,將一大盆紅薯放進灶膛,一邊冷笑著嘟囔一聲,“不像有些人啊,啊咳……”
孫玉珍一張俏麗甜美的面龐頓時變色,雖然胡氏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是這灶房小,足夠她聽得一清二楚的,以她的脾氣,正恨不得指著胡氏的鼻子痛罵一通,跺腳離去,可是看到火光映亮的那張俊美無雙的側臉,她的雙腳,彷彿被人用釘子釘在了地上,腳步怎麼都挪不動了,何況,她實在太想吃上次那個味道了!可惡的老貨,以後再跟你算賬!
孫玉珍打定主意,卻是雙腳微微岔開,雙手環胸,冷眼旁觀的裝死,不管那胡氏說什麼,她都絕對不會伸一根手指頭兒,她就不信那老潑婦,能將自己怎麼著了!她可是村長的閨女,在蘇溪村,就是她爹最大,就連這老東西,也得巴結她幾分的。
灶膛裡發出一陣“霹靂巴拉”的響聲,火星四濺,牧紹閒扭頭道,“娘,要不要用火叉翻個身?”
“翻……翻罷!”胡氏怔了怔,拿起靠在灶臺邊上的火叉,隨便的翻攪了兩下,就算敷衍過了。
一個時辰後,灶膛傳出一陣陣烤紅薯的焦香味兒,只是那焦味兒有點濃,將香味都掩蓋了,灶膛裡的火苗要熄了,胡氏就用火叉把紅薯夾出來,放在地上,“砰砰”挨著敲敲,那黑乎乎的紅薯上,便抖下一層草木灰來。
“哇,終於可以吃了!”孫玉珍彎了彎腰,望著那堆黑乎乎的傢伙,驚喜道,“沒想到這麼醜的東西,卻這麼好吃!”
“甭急,多的是,仔細燙了手!”胡氏嘴角扯了扯,劃過一抹怪怪的弧度。
晾了一會,孫玉珍忍不住了,率先挑了一個最大個的,用手帕包著,用嘴吹吹粘在皮上的炭火灰,將糊黑的紅薯皮飛快剝了,迫不及待的送到小嘴邊,嘴裡還不停的對牧紹閒道:“紹閒哥哥,快趁熱吃了!可以吃了。”
牧紹閒也早對烤紅薯垂涏欲滴,一用力,掰開烤紅薯來,熱氣騰騰騰的冒出來,忽然皺眉道,“娘,咋麼看起來有點生?”
“呸呸!好苦,是焦的!”孫玉珍一邊往外吐,一邊皺著臉道。
“怎,怎麼會?不可能啊,我看人家都是這麼烤的……哎呦,會不會是我一次紅薯塞的太多了……咳,你們別看著我,有些沒烤好,裡頭肯定有好的,挑揀烤的好些的吃便是了!”胡氏大掌在圍裙上搓了搓,訕訕的道。
“大娘,上次的是外焦裡嫩,這次是外焦裡焦,您讓我們怎麼吃啊!”孫玉珍皺著眉,盯著手中的焦黑的山芋,撇了嘴道,“不是我說您烤的不好,但是確實有點……可能是這次的火候不到位罷。”心中嘟囔,這玩意兒,餵豬也不能吃啊!
“咳,這不還有好的嗎?這個就不錯!來,吃這個。”胡氏挑揀了一個,塞到了孫玉珍的手裡,殷切的望著她。
孫玉珍看了牧紹閒一眼,為難的剝開了薯皮,咬了一口,只覺這個雖然熟了,不生也不焦,但是這口味,卻比上次的差的遠了。上次的薯瓤,金澄澄的耀眼,瓤甜綿軟,小嘴兒一抿,黃金色的薯油便會流出來,燙歪了嘴皮也捨不得放手,可這次的……
“這個你看烤的多好,好吃不玉珍?”胡氏兩眼熱切的望著孫玉珍,滿是期待。
“好,好吃……”孫玉珍艱難的嚥下去,喉嚨裡乾笑了兩聲道。
“好吃就多吃點,來!大娘可是特意烤給你吃的。”胡氏一把將那一堆黑乎乎的東西,都推到了孫玉珍的面前,極其熱情的招呼道,“你看,多著哩,你上次不是一直嚷嚷沒吃飽麼,大娘啊,這次就特意多烤了些。”
“大娘,不必了!”孫玉珍慌忙擺手,急中生智道,“我,我減肥!”
“瞧你,說的什麼傻話,玉珍啊你都瘦成這樣了,減啥肥,聽大娘的,吃胖點,將來也好生養!”胡氏笑眯眯的又拿起兩隻最大的紅薯,不由分說的塞到孫玉珍的手心裡。
孫玉珍差點淚流滿臉, 靠,她又不是母豬!這麼難吃的東西,憑啥叫她吃,但是想到這些天,的確是自己死皮賴臉的求著胡氏烤紅薯,這若是露出一點嫌棄的表情,這老太婆又該刁難自己了,而且,紹閒哥哥該怎麼想啊?這麼想著,吃就吃!孫玉珍把心一橫,機械的開始埋頭吃起來,完全不管吃下去的,是什麼味兒。
“吃,吃完了!”解決掉手裡那三隻大紅薯,孫玉珍摸著漲漲的肚子,眼睛紅紅的道。這老太婆,是存心要撐死她吧!
“吃的好,老話說的好,能吃是福嘛。來,還有一堆呢!千萬甭跟大娘客氣,敞開了吃!”胡氏挑最大的,往孫玉珍的面前擱,表情那叫一個熱情似火,比那灶膛裡的爐火都旺,令人無法回絕。
“我,我實在吃不下了……”孫玉珍苦著臉道。
“這丫頭,忒的臉皮子薄,客氣啥呀!大娘都說了,你在這兒,就把這裡當你自個兒的家一樣,大娘早就將你當親閨女看待了!紹閒啊你說是不是!”胡氏伸手,擰了一邊正對著烤紅薯犯愁的牧紹閒一下。
“啊,額……是吧,娘說是就是咯。”牧紹閒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反正她娘對孫玉珍喜歡!又不是他,他也就由她去。
孫玉珍一咬牙,伸手向黑乎乎的那堆烤紅薯摸去……她發誓,這輩子都不想再吃烤紅薯了!
“娘,你老實說,上次的烤紅薯哪裡來的?這根本就不是那個味兒。”牧紹閒轉向胡氏,微微疑惑道。他頂愛吃烤紅薯,對於細微的差別,都能吃的出來,別說如此明顯了,上次的烤紅薯,有種焦甜的風味,熱燙燙的滾過舌尖味蕾,簡直是一種極致的享受,哪像這些黑漆麻烏的東西,還難以下嚥。
“噯,是……是蘇家那個女人送來的。兒啊,你也甭怪娘蒙你,那我也沒說那是我烤的,是你們自己認為的,再說了,那娘不是為了你好嗎,你說那女人知道你最愛吃這玩意兒,就巴巴的烤了送來,是何居心呀?我是你娘,自然得替你操心,那些別有用心的女人啊,咱不能要啊,兒啊你自小最聽孃的話了,你哥哥不在家,娘就指著你一個了……哎哎,你去哪裡?!回來!不許去找那個女人啊……”
牧紹閒飛快的挑揀了四五塊烤紅薯,兜在懷中,撒腿就朝斜對面的蘇清婉家走去。
胡氏快步走到灶房門口,巴巴的望著牧紹閒去了對面,而孫玉珍衝出來,看到這一幕,吃的黑乎乎的腮幫子一撇,含著兩泡眼淚,狠狠的一跺腳,飛也似得走了,邊走還邊撂下話道,“你自己吃個夠罷!”
“喂喂,玉珍你別走啊……哎,這叫什麼事兒啊!” 胡氏望著孫玉珍負氣而走的背影,重重的嘆口氣,兒大不由娘啊!
牧紹閒一手兜著烤紅薯,一手推開籬笆門的時候,就看到院子裡多了許多東西,居然還有一匹栗色的高頭大馬!而最讓他眼前一亮的,卻是擺在狗窩前的一盆蘭草。眼睛一轉,又看到天天這個小傢伙,正坐在院子中央的小木凳子上,俯著小身子,撅著屁股,全神貫注的用一根狗尾巴草,逗弄著幾隻小烏龜。
聽到有人進來,天天很是警覺的抬起了頭,見是熟慣了的牧紹閒,衝過去,咧開小嘴笑道,“牧叔叔!”
“天天,你在幹嘛呢?”牧紹閒伸出一隻手,微笑著摸摸天天的頭。
“訓練烏龜,我要把它們訓練成勇士!”小傢伙拍拍小胸脯,豪氣干雲的道。
“呵。”牧紹閒忍不住輕笑一聲,“你娘呢?”
“娘在裡頭弄飯飯。”小手指戳了戳廚房的方向,天天大眼睛溜了一圈,眼尖的發現了牧紹閒臂彎裡鼓鼓囊囊的,驚喜一跳,叫喚起來,“牧叔叔,你是不是給天天帶好吃的來了?正好我餓了,娘都沒有給天天弄吃的,好餓啊……”
小傢伙可憐兮兮的揉揉肚子,讓牧紹閒聽裡頭“咕嚕嚕”的響聲,猶如煮粥的聲音似得。
“噗。”牧紹閒笑了笑,將那幾只烤紅薯一股腦兒倒在了地上,挑揀了一隻小的給天天,勾脣道,“可不太美味哦!”
“哇,烤紅薯!”天天接過來,三兩下去了黑皮,一口就咬了上去,然後,小臉瞬間僵住!兩顆雪白髮光的牙齒,還停留在那淡黃色的薯肉上!一副想吐,又不好意思吐的模樣。
“不好吃就吐出來吧。”牧紹閒憋笑,寵愛的拍拍他的小背。
小臉歪了歪,“呸”的吐了一聲,天天吐了吐舌頭,拿手背抹著小嘴道,“比我孃親烤的難吃多了。”
“英雄所見略同!”牧紹閒笑呵呵的道,眨一下眼道,“叔叔也更喜歡吃你娘烤的!”
“那是,我孃親做的,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喲!”天天雙手大大的畫了個圈圈,誇張的比劃著,昂首挺胸,小臉上一臉傲嬌。
牧紹閒雖和天天說著話,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瞟到了那顆蘭草上,他素愛侍弄花草,自然一眼就看出,這是蘭中珍品啊!夕陽淡淡的光芒,柔和的為那盆蘭草鍍上了一層金輝,那蘭草頂上,開出一朵朵金蝶似的小花,彷彿一個個披著金紗的美人兒,深深的吸一口氣,空氣中,盈滿了蘭草特有的那種雅香,直沁心扉,四肢百骸都隨之通泰豁達起來,每一個毛孔都似乎得到了撫慰。
而這盆名品金蝶蘭,居然被當成狗屋擺設,牧紹閒那張俊逸出塵的面龐上,瞬間泛起惋惜的表情,有些心痛,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天天,這花兒,是你娘買的?”一邊伸出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古樸厚實的題詩花盆,一邊問道。
“不是啊,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叔叔送的,叫什麼咧?”小傢伙歪著小腦袋,絞盡腦汁的想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的張著小嘴道,“哦!是端木叔叔,他人可好了,還送了天天小烏龜!”
這盆名品金蝶蘭,是要花費重金買的,那個什麼端木叔叔,還真是不惜血本啊,這又送烏龜又送花的,連小孩子都籠絡上了,莫非是想打這丫頭的主意,哼……牧紹閒俊逸的臉上,立即不淡定了,閃過一陣不自然的神色。
“天天啊,那個叔叔和牧叔叔我,哪一個更好看?”酸溜溜的問完,牧紹閒便有些緊張的等待著小傢伙的答案。
“額……這個嘛……很難說啊……”小傢伙蹲下去畫著圈圈,左手摩挲著小下巴,一臉為難,小臉糾結成了一個肉包子狀,吶吶道,“你知道我只是一個五歲的小朋友,哪裡知道那麼多……”
噗,這小子。
“給你。”紹閒伸手入懷,掏出一把亮晶晶三角形的糖角子,遞到天天的面前,“現在可以說了吧!”
“哇哦,龍鬚糖!”天天頓時跳了起來,一把抓過來,精神抖擻的道,“嘿嘿,當然是英明神武的牧叔叔更好看咯!”
“臭小子,你又敲詐你牧叔叔,仔細娘扒了你的褲子,狠狠的抽!”一道清脆的女聲彪悍的響起,蘇清婉在灶房門口一叉腰,凶悍道。
牧紹閒扭頭一瞥,正巧撞擊蘇清婉睨過來的笑眯眯的目光,瞬間臉紅,臉紅,那紅色極快的染過白皙的面板,彷彿秋日的層林漸染的紅楓,忽然間落到了他的臉上,頓時呼吸都有些侷促起來,雙手不安的都不知該往哪裡放。該不會,那些話,都給那丫頭聽去了罷?
天天霍然起身,轉身就朝糖寶的方向溜,小臉嚴肅道,“我該去給糖寶喂吃的了。”
“回來!你不是剛剛餵過一次,你要撐死糖寶麼?”長臂一伸,蘇清婉拎著那小衣領,一把拖了回來,指指狗窩道,“去,球球還餓著肚子呢,你去拿狗食喂球球罷。”
嫌棄的盯了搖頭擺尾的球球三秒,天天一扭身板,就一本正經的往院子外走去,邊走邊嘟囔,“我忽然想起,我要去找虎虎玩兒。”
趴在狗窩前的球球,差點淚流滿面,“嗷嗚”一聲,似乎在說,老子就這麼不招你待見麼?
“臭小子,真會偷懶!你要是不聽話,今晚別想吃肉!只准喝湯!而且是,三大碗最美味最營養的紅薯湯哦!”蘇清婉揮舞了一下鍋鏟,笑眯眯的柔和道。
小傢伙登時嚇了一跳,紅薯湯!瞬間炮彈似得彈射起來,呈一條直線,直衝球球的狗舍。最近家裡堆著三大筐紅薯,孃親天天做紅薯湯,他早就吃到反胃了,一聽到這三個字就暈。
“球球!我最愛你了!”不顧球球的極力掙扎,天天將它死死按在懷中,一頓親暱,嘴裡還叨叨著,“你也最喜歡天天對不對?你餓不餓,我這就去給你拿飯飯。”那個激動的小表情啊,彷彿多年失散的兄弟重逢。
“這還差不多。”見兒子乖乖的去灶房端狗食去了,蘇清婉滿意的點點頭,這才轉向了牧紹閒,柔聲道,“阿閒,你來給我送烤紅薯?”
“咳,我娘做的,不過並不好吃,和丫頭你的手藝比,那可是天壤之別。”牧紹閒酷酷的臉上有些尷尬。
“烤幾個紅薯,哪裡談得上手藝,不過是和我兒子烤著玩的,我尋思著你最喜歡吃,便送了幾支過去,你喜歡就好。”蘇清婉輕輕一笑。
“我送些過來,也是代我娘,向你賠罪。”牧紹閒目光溫溫的落到蘇清婉的身上,眼神有些複雜。
漫天彩霞的映照下,這丫頭好美,哪怕穿著粗布麻衣,還繫著藍灰色的圍裙,拿著鍋勺,頭髮只是清湯掛麵的披著,那種特別的美,還是難以遮掩,是從什麼時候起,那個懶惰貪吃的丫頭,忽然就大變樣了呢?他是不是,已經無從跟上她的腳步?他和她,會不會越來越遠?彷彿那麼近,又那麼遠呵,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這句話,是真的麼。
這麼想著,牧紹閒只覺得心緒越發凌亂,沉沉的,帶著一絲無以復加的失落,彷彿什麼無比珍貴的東西,就那麼永遠的失去了。
就如指尖的流沙,他越想握緊,卻漏的越快。
他們之間,彷彿很近,又彷彿隔了千山萬水,重重障礙,或許是世俗的眼光,或許是其他的阻力,讓他拼盡全力卻無法靠近,這,就是他們的宿命嗎,他不是她的良人,而她也終不會成為他的妻?為什麼想到這些,心就痛的不能呼吸,面上卻依舊在笑著,苦苦的,澀澀的,只為了那一絲絲的自尊。
他想到他們在夕陽下的奔跑,風暖暖的從指尖穿過,她永遠都跟隨他的腳步,那時,他對她並沒有這般動心的感覺,如今回首,那樣的美麗的畫卷,或許也只能是一副落了塵埃的回憶,永埋於心。
“在想什麼呢?傻啦?”伸出五指,蘇清婉在牧紹閒的眼前晃了晃,“嘿嘿,我做了美味最營養的紅薯湯哦,留下來喝一碗罷。”
“紅薯湯?”牧紹閒終於回過神來,無意識的重複一句。
“是啊,可以補補腦子呢,你不是讀書嘛,很費腦子的。”蘇清婉一本正經的教育道。心裡卻盤算著,晚上一不小心,熬了一大鍋紅薯湯,要是喝不完太浪費了,勤儉持家是中華名族傳統美德嘛,怎麼也要忽悠這傢伙,給喝掉幾大碗!
“那是核桃吧……”牧紹閒額頭上墜下三根黑線。
“額,好像是說錯了……”蘇清婉揮舞著鍋鏟,嘿嘿奸笑幾聲,眉飛色舞道,“不過有啥關係嘛,紅薯湯也有很多好處的喲,可益氣補血、健脾暖胃、活血化淤,最大的功效是,預防便祕和痔瘡哦!每天通暢一下,身輕體健不顯老啊,讀書倍增活力啊,原本可以考探花的,一躍就成了榜眼,原本可以考榜眼的,嗖一下就成了狀元,你想不想成狀元!”
“額……想。”
“想就對了,多喝幾碗包考狀元,走走!”蘇清婉一手揮鍋鏟,另一手熱絡的將處於痴呆狀態的牧紹閒拉了進去。
話說,勤奮好學的牧紹閒同學,還沒想清楚喝紅薯湯和考狀元之間的關係,已經被蘇清婉拉進了灶房裡,“哐哐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三大碗黃澄澄的紅薯湯,齊刷刷的擺到了他面前,蘇清婉“溫柔”的笑了笑,遞過筷子,“吃罷吃罷,甭客氣。”
“丫頭,今日只怕不行,我娘做好了晚飯,囑咐我定要家去吃飯的。”牧紹閒猛然恍過神來,想到他老孃那張陰森森的臉,頓時就站了起來。
“啪”蘇清婉一把將他按了下去,熱情的飛起眉頭,“沒關係,不打緊的,這紅薯湯不就是點湯麼,很好消化的,你吃完走到家,就消化的差不多了,然後再吃晚飯唄!”
“那……好吧,我吃便是。”在蘇清婉的一通連珠炮的攻勢下,牧紹閒終於握住了筷子,端起了大海碗。那大海碗大的,連他一隻大掌都幾乎握不住了,額頭上不由黑了黑,這是碗嗎?這是盆罷!
蘇清婉又將天天拎了進來,遞給他一大碗紅薯湯。
小臉垮了下來,小傢伙慘兮兮的揉揉蒜頭小鼻子,“孃親,為什麼還是要喝……天天已經聽話啦!”
“不用喝三碗,一碗還是要喝的嘛。”蘇清婉彎下腰,笑眯眯的捏捏他的小臉,“你想不想長得像你牧叔叔一樣高啊,想就快吃掉。統統喝光光哦!放心不燙了,孃親給你吹涼了,一口就喝掉了。”
天天大眼睛轉轉,瞄了一眼桌子邊埋頭苦吃的牧叔叔的高度,無奈的聳聳小肩膀,包子臉的表情很是糾結,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小胖手捧起大海碗,慢吞吞的灌了一口,“吱溜”一口就順著喉嚨下了肚,天天吃了幾口,就耐不住了,邊裝模作樣的吃,小腳丫子邊一點一點的往院子裡挪。
“嗯哼,想去哪裡呀寶貝?”蘇清婉眯眼一笑,一邊低頭“西里呼嚕”的喝,眼皮子都沒抬一抬。
“孃親,天天想去院子裡吃,這裡頭悶。”天天慌忙綻出一個燦爛討好的笑臉。
“好了好了,那你出去吃罷,可別搞什麼把戲,若是敢偷偷倒了,就罰你吃兩碗。”眼角得瑟的揚了揚,蘇清婉坐在木桌旁的長條凳子上,翹著腿兒哼哼道,“孃親的眼角可盯著你的喲。”
“知道了娘!”天天歡呼一聲,飛也似得溜了出去。
這孩子真懂事,還知道給他牧叔叔和她孃親獨處的空間,也算沒白疼他,牧紹閒心裡一陣感動,湧上一陣淡淡的竊喜,酷冷卻含情的雙眸,偷偷的從大海碗上沿看過去,默默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可惜,蘇清婉卻沒什麼浪漫的心思和他對視,她的眼眸,不斷的從灶房的窗子往外瞟,顯然全幅的心思,都放在那個小傢伙身上,壓根兒沒注意到牧紹閒的暗送秋波。
摸了摸修長的鼻子,牧紹閒好生無趣,只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心裡一股濃濃的醋意又波濤暗湧!這丫頭,難道心心念念就只有她的寶貝兒子嘛?他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她怎麼就視而不見!
院子裡,天天鬼鬼祟祟的溜了一圈,往灶房頻頻張望,見孃親沒有跟出來,便飛快的跑過去,撅著小屁股,蹲在狗屋前,將手中的一大碗紅薯湯,“呼啦”一聲,一股腦兒倒在了球球的食盆裡。
若是倒在旁的地方,肯定會被孃親發現蛛絲馬跡,還會被打屁股,他才沒有那麼笨呢!
球球原本正吃飽了晚飯,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裝死,乍看到被倒的滿滿當當,都快溢位來的食盆,頓時一滾而起,狐疑的盯著天天看,一臉呆滯和震驚。這是鬧哪樣?
拍拍狗頭,天天無視球球吃的飽飽的,都快撐的下垂了的肚子,語重心長的道,“吃掉。”
“嗷嗚……嗷嗚嗚……嗷嗚嗚……”老子快撐死了!索性往地上一躺,球球左一滾,右一滾,翻來翻去的打滾甩賴。
“聽話啊笨狗狗,你不吃,等會子孃親就要逼天天吃紅薯湯。”小手一揚,一巴掌呼過去,天天將小狗狗拖了起來,按到食盆前。
球球舌頭都垂了下來,四蹄掙扎著,無助哀嚎。
小傢伙一本正經的摸摸狗頭,勸道,“球球,咱倆是好兄弟,來,多吃點。孃親說了,紅薯湯最美味最營養了哦!”
“你又在幹什麼!你這個笨蛋!”一聲嚴厲的清喝,蘇清婉威武的出現,怒道,“它已經吃飽了,再撐就翹辮子了!”方才,這小子偷偷倒在狗食盆子裡,她都看在眼裡,這小子還自作聰明,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呢!她毫不懷疑,如果將這一盆都給狗狗灌下去,可憐的傢伙,一定會撐到腸穿肚爛而死的。
小傢伙背脊一僵,一陣風吹來,一陣寒森森的涼意,緩緩的扭過包子臉,嘿嘿笑道,“孃親,天天只是想給球球增加點營養,孃親不是說過,好東西要和親近的人一起分享嘛……嗚嗚,放手啦孃親,天天自己會走……”
“罰吃兩碗!”威嚴的說著,蘇清婉一把將愁眉苦臉的小傢伙拖了進去。
垂柳巷,某處隱蔽的大宅子裡。
深秋的夜是寂靜而寧謐的,天高露濃,一彎月牙在藍絲絨般的天際靜靜地懸著,清冷的月光,薄紗般籠罩府裡的一草一木,幽黯美好,秋風淡淡柔柔的吹著,不疾不徐,彷彿要催生出某些壓抑的**來。
園子裡樹叢的蔭影,罩著蜿蜒的石子小路,茂密的花草叢中,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一道清朗高削的身影,分花踏草而來,側耳細聽,草叢裡有秋蟲的唧令聲,蟈蟈的清鳴聲,令他心情愈發的愉快了,搖頭晃腦,嘴裡喃喃唸叨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而不得,輾轉反側……求而得之,震翻床榻……”
走到府門口,東關仁的腳步忽的一頓,拿著酒葫蘆的手垂了垂,腦子裡浮現出一張殺氣騰騰的女人臉孔來,頓時索然無味,一時又覺心虛,彷彿做賊一般,想到有可能被那女人堵在門口,那可是尷尬的緊,睿智的臉膛上勾起一絲笑意,腳步一轉,便朝花園南面的圍牆快步走去。
花園南面的圍牆很高,花木蔥蘢的倒影在雪白的牆壁上,投射下重重暗影,秋風一吹,那些暗影搖曳著,張牙舞爪,倒是有幾分那女人的味道,東關仁頓覺汗顏,直挺了腰桿,想著,他東某人向來瀟灑不羈,只為解決需要,從不流連女色,為何要怕女人?何況,她與他之間並沒有什麼名分上的東西拘著,頂多處的久了,生出幾分朦朧的在意來,不過如此,憑這些,如何牽絆的住他東某人的腳步?
如今有美相約,便是披荊斬棘,也要去的,區區女子,不足掛齒。
這麼想著,東關仁心裡便安定了,頭一仰,銀白的酒液入喉,肚子騰起一團火來,更添幾分膽色,抬頭一望,那圍牆雖高,卻也奈他不得,運起雲上飛的獨門輕功,輕輕一躍,便坐上了牆頭。
一仰頭,月色如醉,東關仁兩腿一分,騎在了牆頭,對月又豪飲了幾口,心中樂哉,暗道自己聰明,總算繞過了那女人的鉗制,世間女人皆是蠢貨,自以為是的聰明,總以為能用一縷情絲,掌控住男人的步伐,牽扯住男人的心,就連英名一世的主子,也被那個姓蘇的女人勾去了魂魄,而他東關仁,偏偏不是那樣的男人!
坐在牆頭,酒越喝越熱,頭頂那輪月,看起來卻是大的驚人,那麼圓那麼大,彷彿你一伸手,就能將它摘下來,可是為何,那月亮裡,又變幻出了阿雎那張淡漠中隱著殺伐的臉龐,那樣真實的在他面前,他一定是吃多了幾口酒,醉眼朦朧了。
“啪!”
一個火辣辣的巴掌甩來,醉意醺然的東關仁,立即就被打醒了,瞪圓了一雙清睿的眼,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女人,女人面無表情,就那麼端坐在牆頭,冷冷的看著他。
這一看,震的東關仁差點從牆頭摔下去!畢竟,做賊心虛啊!
“唔,好痛……阿雎,你,你怎麼來了?”東關仁驚詫的捂著被打疼的嘴皮子,話都說不利索了,舌頭彷彿被扯出來,打了個結,又彈回去了一般。
“你當然希望我不要來,莫擾了你的良宵美日。”女人清冷如霜的面龐,在淡漠的月色下,彷彿多了一絲惆悵,一絲黯淡。
“……?!”東關仁袍袖一揮,又灌了一口酒,辣勁兒上來,眼眸裡多了一分決然。靠,你知道你還來!女人真是麻煩。
“我來,只是問你一句。”深深的望了東關仁一眼,阿雎道,“果真要去?”
“我是個男人。”嘴角微垂,東關仁苦笑。
“非去不可?”
“這是第二句了。”清咳一聲,東關仁別開眼,不敢看眼前的女人。
女人的眼淚,永遠都是最強大的武器,所以,他最見不得女人落淚,儘管他知道,阿雎並不是這樣的女人,相處這麼多年,彼此的瞭解何其深厚,哪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亦從未見過阿雎掉一顆淚。
她就像天際這輪傲月,是這般與眾不同,她的堅強冷漠,令他敬,他喜,他憂,卻不敢輕易靠近,他和她,就像兩隻刺蝟,想要擁抱取暖的代價,便是扒光自己的刺,這樣的代價,委實太大了,他不願,也不想去承受,他還有太多的壯志未酬,他還要輔佐英明的主子,他肩上的膽子太重,兒女情長,英雄便會氣短,這並非他想要的,因此,也只能輕易的……辜負了。
“罷了。”無聲的嘆息,淡漠的身影輕輕一躍,便靈巧落地,阿雎的背影漸去漸遠,在秋日碎碎幽幽的光影裡,顯得幾分落寞,幾分倔強。
阿雎是理智的女人,從小,她便被教導成為這樣的女人。她選擇率先離開,便是不想那人,只留給自己一個抓不住的背影,與其如此,她寧可做先走的那一個,起碼還能維繫那一點點的自尊,在那人或有幾分內疚,或有幾分不捨的目光裡,高傲的扔給他一個背影,也許,在轉身的那一瞬,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是,為何眼裡還有有某種潮潤的東西,酸酸的,澀澀的,想要突破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