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復仇的黑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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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復仇的黑手(下)
第七章我們回到了旅館,時候還算很早。
這是因為我們剛吃完午餐就回來。
太陽還高掛在天空,杉森和吉西恩藉口要去做一做飯後運動,就又跑去後院湊在一起了。
獨角獸旅店的所有傭人們隨後也全都一窩蜂跑到後院,觀看他們兩個人比武。
卡爾則留我們房間裡,他又在看書了,而我只是在大廳裡悶坐著。
真是無聊啊!大白天的,旅館大廳這種方是個幾乎無事可做的場所。
要不要去看杉森和吉西恩比武呢?唉,還是算了。
要不要就我一個人出去逛逛首都?嗯,不行。
我沒有自信可以正確找到回這裡的路。
從後院那裡,刀劍碰擊發出了熱鬧的響聲。
鏘鏘!鏘!鏘!哼嗯。
那兩個人一定打得很過癮。
拍手聲、嘆息聲以及讚佩聲夾雜在一起,非常喧鬧。
可能後面的巷子已經又再度變成露天劇場之類的方了。
“好無聊啊……”我開始喀吱喀吱颳著桌子。
突然傳來嘎吱一聲開門聲。
有客人進來了嗎?我看了看門口。
有三個人站在門口那裡。
走在前面的是兩個塊頭很大的男子,在他們後面的是一個打扮得不錯的少女。
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高貴仕女以及護衛她的兩名戰士。
當然,誰也不會想成是兩個男子以及護衛他們的少女啦!我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之後,差點就爆笑了出來。
那兩個男子都穿得很整齊,劍鞘上面都畫著一模一樣的的家徽。
少女好像比我小兩三歲,但她穿著一套看起來非常華麗的外出服裝。
真是奇怪!穿著如此華麗的少女應該是不會跑來住旅館的。
雖然不知道是誰讓她出來旅行的,但是正常的情況下,這類的人應該會寫封信給親戚家或朋友家,託他們照顧。
那個少女到處環視大廳裡面,那種態度,就好像生平第一次參觀旅館似的。
她看著惟一一個坐在大廳裡的人。
當然啦,那就是我。
我也怔怔望著那個少女。
她對她旁邊的其中一個大漢不知說了些什麼。
那個大漢就朝我走過來,說道:“小鬼,你是在這裡做事的嗎?”“您真的很不會看人哦,我如果是在這裡做事的人,我早就跟你們說‘歡迎光臨’了呀?”大漢很慌張看了看我。
我從眼角瞥見到他後方,那個少女正在笑著的模樣。
大漢又說:“呃,是嗎?這是什麼旅館呀,客人來了,卻沒有任何人出來招呼一下?那麼,對不起,我想請問一下,我們聽說有從賀坦特領來的使節團一行人在這裡住宿,是嗎?”“使,使節團?噗哈哈。”
大漢一看到我如此爆笑出來,於是表情訝異看我。
我擦了擦眼淚然後說:“是的。
是住在這裡。
嗯,請問你們有什麼事?”“你幹嘛問這個?”“因為我也是那個使節團的一員。”
他用凶巴巴的眼神狠狠盯著我看。
“你這傢伙真是沒大沒小。
我可不想和馬僮或傭人說話!你去請你主人出來。”
“我的主人?哼嗯,好啊。
請你稍等一下吧。
喂,修奇!有人找你哦?嗯,好,知道了。
嗯,請問你有什麼事嗎?”那個大漢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我。
我解釋給他聽。
“因為我的主人就是我。”
他的臉孔一陣青一陣紅的。
我掏掏耳朵,然後說:“是這樣的,我們一行人現在雖然有點忙,但是還沒有忙到不能見客人的程度。
但是怎麼說也應該要報一下客人的名字,恭敬請求談話,那麼才能愉快相見啊!”他一面抖著拳頭一面說:“混帳東西!你這個做下人的,一點兒都不知分寸,真是無恥!你在故鄉時候的禮節都被丟到哪裡去了?”“真是的。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我是下人啊!你怎麼硬要認為我是下人?你後面的那個少女比我年紀還小呢!可是我並沒有認為那個少女是你們的女傭。
你說是不是?”啊啊!我的嘴巴啊!我應該要說話謹慎一點才對。
那個大漢聽到我這番振振有詞的話,露出一副快要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我想做到這種步已經夠了,所以親切說:“請你們在這裡坐著等一下。
我去叫我們一行人出來。”
大漢用慌張的眼神看我,但是我並沒有很在意,就上去二樓了。
接著我叫來卡爾,又到後院叫那兩個看起來像是結了深仇大恨在廝殺著的人,要他們進去。
“賀坦特領的使節團一行人”集合好了之後,那兩個大漢和少女更是一副糊里糊塗的表情。
因為,所謂的使節團的成員,竟是一個稍顯蒼老、呵呵笑著的中年人、一個像是食人魔穿著人類衣服的戰士、再加上一個頭髮蓬亂到應該要有鳥巢在頭上的少年。
卡爾微笑著說:“聽說你們有事找我們?我是卡爾·賀坦特,賀坦特領的全權代理人。”
大漢趕忙介紹那個少女。
“啊,是。
這位是哈修泰爾家族的艾波琳小姐。”
哈修泰爾?哎呀?艾波琳靜靜行了一個注目禮,在卡爾面前坐了下來,兩個大漢在艾波琳後面侍立著。
哼嗯,我和杉森是不是也應該在卡爾後面侍立著?唉唷,還是算了。
整個會談都交給卡爾好了,我們決定採取毫不相關的姿態。
所以我、杉森和吉西恩退到稍微有點距離的一桌去,坐著一起喝啤酒,看他們會談。
杉森和吉西恩好像很想討論剛才不久前領教到的招術,一副非常心不在焉的表情,但是兩個人仍然還是靜靜閉嘴,不去妨礙到會談。
卡爾說道:“你說你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人……”艾波琳用很嫻雅的語氣說話,好像是一位很懂得禮儀規範的小姐。
突然間我變得很想念傑米妮。
“我知道我們家族有一個人是以白龍卡賽普萊的龍魂使身份,被派遣到貴領。”
“你是指那個小公子?”“他是我弟弟。”
卡爾驚訝看著艾波琳。
他帶著一副無法相信的臉孔,對她說:“嗯,那個,對不起,我有一個疑問,那位小公子是哈修泰爾家的嫡子嗎?”艾波琳的臉頰上突然泛起了紅暈。
“原來您知道這件事。
是的,我和我弟弟被哈修泰爾家族收養。
我雖然沒有龍魂使的資質,但是託我弟弟的福,才得以一起被收養到哈修泰爾家族。”
卡爾臉上浮現出同情的目光。
“是……”艾波琳搖搖頭,然後說道:“我早上去拜見了涅克斯·修利哲大人。
聽他說到卡賽普萊被阿姆塔特打敗了。”
“……是的,沒有錯。”
“迪特律希……他怎麼樣了?”那個龍魂使小鬼的名字叫做迪特律希啊?呃,等等。
我仔細一想,我們對於那個小孩的事,根本一點兒也不在意!他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我們對於那個小孩的生死根本都沒有想到呢?怎麼好像把它當成是不需要去知道的一回事呢?真的是這樣耶!我,不對,是我們全部好像都這樣認為,把卡賽普萊和那個名叫迪特律希的小孩看做是一體。
卡賽普萊被打敗了,就等於迪特律希死了,根本就是同一件事。
這兩個概念是分不開的。
連卡爾也這樣說:“相信艾波琳小姐您也知道,龍死掉的話,龍魂使活下來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
她緊握住拳頭說:“這是確實的事嗎?”“不是的。
對不起,我並不確定哈修泰爾公子是生是死。”
艾波琳滿臉的憤怒,看著卡爾。
“您的意思是您沒有做確認?”“啊,這個……”卡爾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艾波琳怒氣衝衝說:“原來您沒有做確認!”“……是的。”
艾波琳一面顫抖著嘴脣,一面看著卡爾。
突然間,她滔滔不絕說話,就好像是瀑布般流瀉出來。
“說的也是。
重要的終究還是隻有卡賽普萊而已。
因為反正龍魂使是什麼事都不做的生命體。
他就像是跟著龍的附屬品。
只是為了和龍對話,才不得已一定要有這個麻煩的生命體存在其中。
如果說卡賽普萊已經死了,那麼龍魂使就是沒有一點用處的東西,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價值了!”我聽到艾波琳的話,感覺連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確實是這樣,我們都一直忽略他了。
只有龍才是重要的。
龍魂使什麼事都沒做。
龍魂使是龍與人類的中間媒介物。
他們只是一種象徵,代表著龍聽從人命令的約定……這好像是我曾經告訴過傑米妮的話?因為這樣,我們才會對於那樣的象徵一點兒也不在意。
我們是如此無情。
我們把那個小小的孩子送到戰場去,然後就全然忘記他了。
只有偉大的卡賽普萊萬歲而已。
我甚至到現在都還未曾想過要去知道那個小孩子的名字!艾波琳瞪大眼睛喊著說:“所以……您們就連迪特律希是生是死,也沒有想過要去打聽……只是帶著卡賽普萊戰敗的訊息,就急急忙忙跑到首都來。
是呀,卡賽普萊都戰敗了,龍魂使還有什麼價值可言啊!根本沒有一點用處!所以只要去向殿下呈報戰敗的訊息就可以了!”卡爾整個頭都垂了下來。
“我向你道歉。
我不否認這些。”
艾波琳從位子上猛然站起來。
她不停顫抖著嘴脣,說道:“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反而是我很抱歉。
竟然跑來問我那個毫無價值的弟弟是生是死,浪費了各位的時間,真是抱歉!侯爵大人也對他的訊息毫不關心,所以請各位安心吧!”侯爵大人也對他的訊息毫不關心?這是什麼意思?卡爾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艾波琳直接行了一個注目禮就走出去了。
兩名大漢也很快跟著她走出去。
卡爾兩眼呆滯望著旅館正門口。
我們幾個人移到卡爾那一桌。
卡爾帶這沉痛的表情,一直低著頭。
“卡爾。”
“唉,尼德法老弟。
我現在很厭惡我自己!我竟然對那個小少年的生死,一點兒也不在意。”
“我們全都這個樣子。
我們以為‘卡賽普萊戰敗了’就等於是‘那個小孩死了’。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卡爾搖搖頭。
他用一種滿是痛苦的聲音說:“這是我的錯,這是我的錯呀!除了卡賽普萊之外,迪特律希應該還是迪特律希自己才對。
為什麼沒有了卡賽普萊,就沒人去管那個少年的生死?所謂人類,並不是可以這樣隨便對待的生命……且不管他被拿來當成什麼手段,有著什麼樣的價值,一個人不論有用或沒用,都應該被尊重才對。
如果費雷爾現在看到我,不知道會怎麼罵我……”我聽到最後那一句話,整個人都傻住了。
費雷爾,如果費雷爾現在看到我!費雷爾。
因為遙遠敵國的間諜們做出陰險惡毒的事,讓小孩子們失去了父母,而費雷爾這個善良的巫師為了那些小孩子,就此願意在那個方住下。
他不分敵國或祖國,只把那事件事看做是大人對小孩子們所犯下的罪。
所以,他身為一個大人,應該要代為贖罪。
然而戰敗的理由,只因為這個理由,就不再去管那個龍魂使小孩的生死。
啊啊,我真是太羞愧了!妮莉亞表情驚訝看著我們。
“卡爾叔叔,你笑一下。
這樣子。
嘻咿……”妮莉亞用手指把自己的嘴脣左右拉開,做出很怪異的笑容,但是卡爾還是一點也沒有為之所動。
卡爾今天好像打定主意了。
在我們桌子旁邊,有一個啤酒桶被整個搬了過來,卡爾叫我把啤酒桶的蓋子開啟之後,就直接把杯子放進去,舀出來喝。
老闆看到啤酒桶被破壞,雖然皺起眉頭,但是他要求我們連啤酒桶的錢都一起算給他之後,也就不再妨礙我們了。
卡爾醉了,露出一副很怪異的醉態。
“人類是邪惡的。
人類的身體拒絕了大,而用二隻腳站著。
看啊,人類驕傲的臉孔正立在脖子上面看著天空。
所有純真的動物都用頭看著大,但是隻有人類,脖子上面立著一顆頭注視天空,戲弄創造主。
然而這滿是罪的身體卻一直在等待躺在大里的時候到來,人類卻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他絕對不是在大聲喊叫,反而比較像是在耳語。
而且他是一直不斷喃喃自語說著。
如果有人跟他說話,他會立刻答話,接著就又恢復喃喃自語,所以我們決定不管卡爾,各自醉倒。
我的心情也很糟糕。
我如果是那個小孩子,只因為擁有龍魂使的資質,就和父母生離死別,被帶到貴族家之後,被送去自己不熟悉的戰場上,然後沒有人在意我的生死……***!杉森是我們之中惟一曾經歷過那場戰鬥的人,他反而比較沉著冷靜一點。
“在戰爭之中誰管得了誰呢?連顧自己的性命都來不及。
因為顧不了自己和別人,所以才會有人戰死,不是嗎?”卡爾立刻應答說:“你說得是很對啊,費西佛老弟……可是人類是邪惡的。
人類以一個個體的身份來看這個世界,卻將這個世界當成是自己的附屬品,所有的東西都只是我的道具,價值基準全都在自己的內心。
拿著那些牽強的價值基準,甚至根本不求別人理解,只希望他們無條件服從……”杉森放棄勸他,喝了一杯啤酒。
但是吉西恩卻很認真在聽卡爾說話。
他彷彿像是聽到了這世界上最有智慧、最寶貴的話,一副好像很高興的表情。
所以,一個是不斷喃喃說話的男子、一個是認真聽他喃喃說話的男子、一個是放棄了的男子、還有一個是既生氣又羞愧的男子。
就這樣,四個男子構成了一幕憂鬱的喝酒場面,酒正喝到一半,妮莉亞回來了。
她搔搔後腦勺,說道:“你們到底怎麼了?真是搞不懂。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全都這副模樣?”卡爾幾乎是把啤酒用倒的倒進嘴裡,喝下之後把空杯子放進啤酒桶裡,舀起來,又再倒進嘴裡。
好像潑水到失火的房子裡似,真是一副狼狽相。
妮莉亞乾脆發起脾氣來。
她搶走了卡爾手中的啤酒杯。
“卡爾叔叔!不要喝了,請你聽我說!”“啊,妮莉亞小姐。
請你說吧,我在聽。
噗嚕噗嚕……”最後的那個聲音是卡爾的杯子被搶走之後,索性把整個頭使勁埋在啤酒桶裡所發出來的聲音。
杉森和吉西恩嚇得趕緊拉起卡爾的上半身。
從啤酒桶裡被救出來的卡爾都溼透了,而且幾乎已經不省人事。
妮莉亞嚇了一大跳,啪啪打了卡爾幾下耳光。
隨即,卡爾睜著無神的雙眼說:“對我這個罪人所給的刑罰實在太小了。
請再打重一點。”
“啊啊!我真的沒辦法救你了!”妮莉亞把啤酒杯還給卡爾,就不管他了,然後轉向好像還維持正常精神狀態的人,也就是杉森,問他:“到底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杉森露出像是先在腦子裡整理一下思緒的表情,然後對她說:“簡單說,就是有個小孩上了戰場。
他根本沒想過要去打聽那個小孩的生死。
他只在意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而已。
但是今天那個小孩的姐姐找來,向卡爾詢問小孩是生是死。
因為他不知道,所以無言以對。
因此他覺得既抱歉又羞愧。
事情就是這樣了。”
“沒什麼複雜的嘛。
於是他就變成這樣?”“不要把事情講得那麼簡單!”那好像是我的喊聲。
因為妮莉亞、杉森和吉西恩全都盯著我一個人瞧。
我繼續不知自己吵嚷些什麼喊著說:“混帳東西!不要把事情講得那麼簡單!那麼杉森又是什麼東西呀?他出生之後,活了一段時間,然後就死了?把你杉森的一生簡略成這樣,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可以嗎?妮莉亞呢?她出生之後,活了一段時間,然後就死了?路坦尼歐大王呢?他出生之後,活了一段時間,死了!混帳東西,混帳東西!不要用這種方式來簡單說明別人的一生,不把人當一回事!迪特律希,哦,***!那個小孩子擔心白龍,還在深夜裡跑去山上找薄荷。
那個小孩騎在一匹過於巨大的白馬上面,顫抖著出現在我們面前。
為什麼你不說這些?”“這小子為什麼這個樣子?”聽到妮莉亞的答話,杉森好像回答說:“他和卡爾差不多。
一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想到過那個小孩,連一次也沒有想到,覺得很抱歉,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真可笑。
誰有辦法對其他每個人都一一顧到?他們這種想法不是很愚蠢嗎?”“這又不是什麼壞事,你不要斥責他們。”
“是壞事啊。
人不是這樣的動物。
如果對人持有幻想,一生都會過得很辛苦。
修奇好像真的被伊露莉傳染了!”“這個嘛……”“嗚呃!”杉森和妮莉亞講話講到一半,卡爾咆哮著,似乎又想要再度潛水到啤酒桶裡。
我看到濺出來的啤酒水珠撒滿了天空。
金黃色的水珠一粒粒的。
我好像摔倒了。
天花板看起來是斜的。
我似乎失去了時間觀念。
實在很想定住腦中旋轉著的感覺,我試著睜開眼睛,但是眼皮卻就是提不起來。
我感覺有人撫摸我的臉頰。
那是女人的手……好像是妮莉亞的樣子。
她讓我睡在枕頭上,把被單拉到胸前蓋好。
“修奇,你還好吧?”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回答。
可能有點點頭。
妮莉亞說:“整件事我都聽杉森說了,那並不是某個特定人物的悲劇。”
我的眼眶好像溼了。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眼皮。
“當然……迪特律希會被送到戰場,和他自己的意願無關,全都是因為他有龍魂使的資質。
我會心痛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吧!因為我對於這個不幸的少年,竟沒有好好看過他一眼、好好關心過他一次!”妮莉亞的手開始不斷輕拍我的胸口,讓我感覺很安穩。
“但是,我們是沒有辦法花心力去愛所有人的。”
她的手很溫暖。
“我們是人呀,並不是精靈。
人類的小孩只要過個十年,就是個大人了。
你也該像個大人才對。
因為人無法不長大。”
不知道我是從妮莉亞的手上感覺到的,還是我自己的,總之我感覺有脈搏在跳動著。
“雖然這是令人遺憾的事,但是你一定要像個大人。
我們活著的這個世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機會幸福。
一定會有人在不幸的那一邊。
所以當你看到不幸,你要學著忍耐。”
此時,一直低聲跟我說話的妮莉亞,突然間語氣有些俏皮。
“可是我說呀……不知為何,有時候好像可以永遠做個小孩子。”
她嘻嘻笑著說:“哼嗯,這是有可能的。
你看看卡爾叔叔,咯咯咯……我真沒想到,那麼嚴肅的臉孔,講話一向都那麼嚴謹的人,內心居然那麼純真。
我真的不敢相信。
你似乎很像他。”
然後我媽媽說話了。
“修奇。
乖巧的修奇啊。”
“媽,媽……”“媽……”“媽?媽!”“不要走!不要走,媽!我沒有,我沒有!”“沒有媽媽,沒有爸爸,我是孤兒。
阿姆塔特把我爸爸帶走了。
我是孤兒呀,就像是費雷爾照顧的那五十個小孩一樣。
我跟他們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必須要靠我自己走。
必須要靠我自己的腳走。
他們為什麼不看我?他們為什麼不聽我說?本來明明是一起走著的,為什麼要甩開我呢?必須要靠我自己一個人走,不對!我們是可以一起走的。
應該要一起走才對。”
“不是的。”
是伊露莉說的。
她笑著說:“這是你伸出友善的手,也解決不了的那種悲傷。
這個嘛……到底你是為了誰而伸出手的呢!”“伊露莉,你錯了。”
“你錯了,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媽媽,所以我瞭解什麼是孤單。
我想要伸出友善的手。
我想要和別人一起走!我瞭解孤單。
我就連其他人的孤單也能瞭解。
我並不是因為不喜歡和別人打架,才伸出友善的手,也不是因為不喜歡聽到人家說我是沒規矩的小孩,所以我才伸出友善的手。
我是因為了解別人的孤單,而伸出友善的手!我希望握到我的手就能夠甩掉孤單。
是因為這樣子啊!”“你並沒有對迪特律希伸出友善的手。”
“那,那個……是我忘記伸出手了……不是的……不是啊!”“沒有人可以瞭解別人的孤單。”
真是個難過的夢……“妮莉亞——”“嗯?”“我,我醒著嗎?”“什麼呀?呃,好像是啊?”“你確定?”“你很納悶嗎?”“呃啊!”我的鼻子被妮莉亞擰得好痛,我緊抓著鼻子,整個人跳了起來。
哦,我的天啊!為什麼偏偏我是在**呢?對呀。
我一直在**躺著。
因為我搞不清楚自己身處的狀態,結果我踩了個空,失足一跌,整張臉都撞在床鋪旁邊的板上。
杉森用體會了某些事的表情看著我。
“這是尼德法式的起床方法嗎?”“我原本就有追求獨特事物的傾向啊。”
我一面隨便亂說一面站起身來,原來已經是大白天了。
周圍很明亮,而且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看來,現在已經是早晨快過去的時刻,時候不早了。
哎呀,真是的,一整個晚上和一整個早上就好像被人裁切掉似,從我的人生中消失了呀!卡爾正坐在自己的**喝著咖啡。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
“吉西恩呢?”“他說要去一趟光之塔,然後就出去了。
你身體的狀況還好吧?”“還好,謝謝你。”
“還謝什麼謝,你這傢伙。”
杉森微微笑了笑,遞給我一杯冷水。
我接過之後,一口氣喝了下去。
嗚呃!我的肚子裡響起了可怕的聲音。
因為肚子裡的震盪,我甚至整個身體都抖了起來。
“這,這個不是冷水吧?”“我還摻了一點點的龍之氣息。
應該會比冷水還更好喝。”
“嗯。
原來如此。
嘔呃!”我跑到廁所去。
從房裡傳來杉森說的話。
“卡爾,事實上,那杯咖啡也是……”“真的嗎?嗯,難怪我覺得今天的咖啡香味有點……嗚呃!”妮莉亞今天沒有出去。
她正在照顧因為宿醉而累垮了的卡爾和我。
一聽到我們對她說抱歉,她半是抱怨半是笑容說:“哎呀。
就算跑出去,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太無聊了。
這個首都一點兒也不像首都。”
“什麼意思啊?”“我都看不到一閃一閃發光的漂亮東西。
哼!本來在首都只要逛一個小時,就可以看到一些大嬸們佩帶著一些閃閃發光的飾品,或是藏在帽子裡面,或是藏在裙子裡頭。
看了令人心情多麼好啊。
而且……”杉森一臉不悅說:“你可以悄悄走近之後,偷偷……”“也是可以這樣做的嘍。
因為在打仗的國家裡,還想佩帶一大串那種東西出來炫耀,這種行為我根本看不下去。”
妮莉亞理直氣壯說,於是杉森噗嗤笑了出來。
“但是,請不要因此就以為這幾天我都是在想要幹這種事,才跑出去逛。
我是想去看看是不是有短期僱用的工作,我到了很多方去問,都沒有找到。
唉!我看應該要離開首都才行了。”
這時,卡爾用沙啞的聲音說:“看不到有人穿金戴銀的話……那真是……”我們看了看卡爾。
他因為頭痛,一面皺著眉頭一面說:“妮莉亞小姐,那麼你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呢?是因為那些人怕被人看到會很奇怪,而不去穿金戴銀,還是因為有其他什麼理由,所以我們才看不到人穿金戴銀呢?”妮莉亞圓睜著眼睛說:“這個嘛……怎麼了?卡爾叔叔,你是想轉行和我同業嗎?”卡爾微笑了一下,妮莉亞又說道:“我認為事有蹊蹺……金、銀、藍寶石、紅寶石、貓眼石、鑽石,這些閃閃發亮,又漂亮又貴的東西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嗯,當然也可以認為事情就如同我剛才所說的:‘是因為戰爭的緣故,全國人民為了實踐儉樸生活,沒有人大膽到連那種東西都敢戴著出來!’不過,依我看,也還不到那種程度。
大嬸們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就不戴寶石。
我看是因為首都裡完全都沒有珠寶了吧……”妮莉亞甚至還比著手勢,很開朗說完之後,突然間露出心頭一驚的表情。
“等,等等。
各位是要來首都籌珠寶的吧?也就是要來籌到付給那條龍的寶石?”卡爾深深嘆了一口氣。
妮莉亞睜大她的眼睛。
“我的媽呀……那不就糟糕了?要有寶石才可以,不是嗎?”“是這樣沒錯。
不過,國王已經答應我們了。”
“答應歸答應,沒辦法就是沒辦法啊。
糟糕了!我要出去打聽一下才可以。”
這時候傳來另一個聲音。
“沒有必要去打聽。
我來說明好了。”
吉西恩一面開門進來一面說。
他進來房裡,拉了一張椅子,邊坐下邊說:“首先我要告訴各位的是,很令人頭痛的話。”
果然開始頭痛了。
嗯……好像不只是因為撞到板的衝擊力。
吉西恩首先把端雅劍解下來放到桌子上,叫它把嘴巴給閉上,威脅過後才開始用低聲而清楚的語氣作說明。
“我去了光之塔,那裡已經不是普通的混亂。
昨天那個名叫菲力札尼渥思的巫師引起一陣**之後,巫師公會他們自己好像也開始在審查。
他們的調查方式確實就是很像巫師的所作所為。
他們好像動員了數十名巫師和弟子,用偵測寶石魔法把整個首都搜查過一遍的樣子。
聽說有很多巫師還因此而累倒了呢!”雖然吉西恩露出微笑,但是卡爾卻轉變為憂鬱的表情。
吉西恩繼續微笑著說:“我覺得很可笑。
像我們只是稍微去探聽就可以知道的事情,可是他們竟然還用魔法調查。
先人們說的話一點也沒錯:‘所謂的天才,比起普通人會有某一方面異常發達,但是卻會有另一方面糟糕透頂’。
總之,他們這樣調查下來,和我們調查出來的結果完全一樣。
首都現在已經到了沒有寶石類或貴金屬存貨的步。”
“你也查探出理由了嗎?”“如果要查出理由的話,應該去問商人比較好。
於是我去問了幾個商人。
我問他們是誰在收購寶石,可是事情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吉西恩一面摸摸下巴一面說:“昨天我們想到了兩種情況,第一,有人在收購寶石。
雖然人很容易往這個方向去想,但是打聽下來才知道不是這樣。
第二,寶石的供給已經斷絕了。
這種情況雖然我們以為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是這卻是事實。
商人告訴我寶石的供給已經斷絕了。”
卡爾露出訝異的表情。
“供給出問題?寶石又不是消耗性資財,原本有多少,就還是會一直存在……”吉西恩搖搖頭。
“當然寶石不是消耗性資財,但是這裡是拜索斯皇城,有光之塔在這裡。
對那些巫師們而言,寶石和珠寶、貴金屬就是消耗性資財。
各位知道他們一個實驗就要用掉多少錢嗎?大概一個家庭一年的生活費,他們可以在一瞬間就花掉。”
“啊啊。
原來如此。”
“是的。
所以我又問他們,是不是供應來源的某個環節被人堵塞住了。
事實上,這是沒有必要問的事。
會採集那種金屬的只有一種人而已。”
“矮人?”“是的。
一定是矮人他們沒有搬運出來。
如果他們那裡不拿出來,當然也就會引起**。
哎呀,一般人是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都靜靜接受這個事實,但是需要寶石的那些巫師可就大大**了起來。”
我們用失魂落魄的表情互相望了望。
如果換做是在其他時候,對於寶石之類的貴重東西,不管是不是短缺,也都和我們不相關。
那種東西既不能吃,而且又非常沒用(我好像變成杉森了……)。
但是!但是現在不行這樣。
我們必須籌到人質的贖金才可以。
幹麼偏偏現在要發生這種怪異的事呀!吉西恩繼續說:“有關這件事,昨天的那個巫師,菲力札尼渥思他告訴我一個情報。”
“什麼?”“菲力札尼渥思好像有和灰色山脈和褐色山脈那邊聯絡過。
他用魔法聯絡之後,好像完全精疲力盡了,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得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說:“矮人的Knocker好像開始移動了的樣子。”
Knocker?我問吉西恩:“什麼,門上的門環竟然會移動?”“不是那個意思,修奇。
所謂矮人的Knocker就是敲打者的意思,指的是最先敲打神聖的卡里斯·紐曼鐵砧的人,很像是我們的國王。
當然,矮人們不會跪拜或服侍這個敲打者,也並不會因為身為敲打者就可以強制其他矮人做一些事,因此和國王有點不一樣,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還是擁有最高的發言權,而且是惟一一個有權召開最重大會議的矮人。
如果要一直說明下去就沒完沒了了,簡單說,只要把他想成最為尊貴的矮人,就可以了。”
是嗎?哼嗯。
吉西恩繼續說:“我不知道矮人的敲打者為了什麼事而移動,不過可能是為了調查現在寶石停止運出的事。
調查結束之後,他好像就會來首都一趟的樣子。
他會來見國王殿下,對這個事件加以說明。”
卡爾說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發的?”“九月底。”
“咦?現在已經是十月中旬了,調查還沒有結束嗎?”“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那個敲打者會這麼慢的原因我大致可以猜得出來。”
“為什麼呢?”吉西恩微笑著說:“因為他是用兩隻腳走來的。”
呃,我的天啊!就算是沒辦法騎馬,也不該如此啊,天啊!最尊貴的矮人竟然用走的走到首都?他甚至不騎短腿馬或者驢子?吉西恩看到我的表情,他說道:“矮人常會堅持一些奇怪的事。
或許他們會覺得我們是怪異的種族,看起來明明有兩條腿卻騎著馬。
總而言之,那個矮人的敲打者艾賽韓德·愛因德夫……怎,怎麼了?”吉西恩看到我整個人跳起來,嚇了一大跳。
過了不久,又看到杉森整個人跳起來,更是驚訝。
杉森和我互相對望之後,又都一屁股坐了下來。
“最尊貴的矮人是……”“嗯,吉西恩是這麼說的……”“那麼,我們做了一次最尊貴的逃獄行為嘍?”“嗯,應該是的。”
卡爾看了看天空。
不對,是天花板。
“呵……真沒想到。”
第八章“你們的意思是途中有見到過他嗎?”卡爾長長嘆了一口氣說:“而且還不只是見過而已。
如果不是他,我們不要說是到達首都,恐怕差一點就不知是生是死了。
可是我們居然這麼遲鈍。”
“我們哪有遲鈍?那個矮人,難道我們應該要叫他敲打者大人嗎?不管怎麼樣,他看起來那副模樣,誰會覺得他是最尊貴的矮人?”杉森聽到我的話,點了點頭。
“對啊,修奇。
吉西恩說矮人的敲打者和我們的國王有點不同,我真的能理解。”
妮莉亞很快插嘴說道:“他長得什麼模樣?”杉森很辛辣描述了艾賽韓德的模樣。
杉森的描述有點誇張,聽起來艾賽韓德簡直就像是在某條窄巷裡喝了一星期的酒之後,剛剛要往大路匍匐前進的矮人。
這樣說有點太過份了!於是我插嘴,卡爾也插嘴,好不容易才稍微提高一點艾賽韓德的位階。
妮莉亞點點頭說:“你們的意思是他的模樣很灑脫嘍?就像你們一樣?”咦?這又是什麼反應呀?杉森、卡爾和我三個人互相對望了一下。
我們會很灑脫嗎?說的也是,從那麼遠的西部林賀坦特領才剛上來首都,我們當然會看起來土裡土氣的,哼嗯。
原來妮莉亞在用比較高尚的形容詞來說我們土啊!吉西恩說:“那麼,那個時候正確來說是幾月幾號?”“十月初的時候……可能是四日或五日吧。”
吉西恩仔細想了一下,點點頭。
“那麼他應該是已經到達褐色山脈了。
這麼說來,不久後他就會到達首都。
我想他一到達,我們就會知道寶石停止供給的原因。”
“難道我們只能一直等,等到他到達……不對。
喂,費西佛老弟,你算一下,我們要回去賀坦特領的時間,不,到達阿姆塔特所在的無盡溪谷的整個時間都包括在內,我們必須什麼時候從首都出發?”“是的。”
杉森把理書攤在桌上,拿出紙、墨水和筆等,開始計算。
而妮莉亞和吉西恩也都一起幫忙,把自己知道的路說出來,然後互相討論。
兩個人對中部林都有很充分的知識,離開中部林之後,到我們故鄉幾乎是一直線。
重要的是,補給與睡覺的方應該設定在哪裡。
我還在努力克服腦中旋轉的感覺,一面看他們三個在做行程表。
過了一會兒,杉森搔播頭說:“是……我們到達首都總共是花了二十七天的時間。
但是其中在雷諾斯市浪費了三天,在卡拉爾領浪費了三天,所以二十一天應該是很夠了。
可是回去的時候,我看可以比較快一點,如果變更幾條路線的話,好像可以縮減到大約十八天左右。
還有,從賀坦特領到無盡溪谷,用徒步的要花十天,而騎馬則是約四天。
因此總共需要二十二天。
因為必須在十二月三十一日之前到達,所以最晚必須要在十二月九日之前出發。”
“很好。
今天是幾號呢?”“十月二十六日。”
卡爾露出了微笑。
“那麼還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
費西佛老弟你算的近乎準確。”
沒有錯。
杉森之前說過四十五天的彈性時間。
真的是近乎準確!卡爾點點頭。
“那麼我們暫且先安下心來。
因為愛因德夫先生應該會在幾天之內到達……”“那這幾天我們都必須無所事事等待嘍?”“也算是這樣吧。”
“我們去買東西!”聽到我的大喊聲,卡爾轉為驚訝的眼神,妮莉亞則是開始咯咯笑。
卡爾為了讓心情鎮定下來,嚴肅說:“你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嗎,尼德法老弟?”“是。
首先是我要讀的書。
給我買一本書吧。
在旅行的途中,我總是一直想:要是有書,要是能讀點書該有多好。
在首都,要買本書一定更容易吧?”卡爾表情高興說:“這真是令人稱讚的願望!”“然後還有!首先是我要給傑米妮的紀念品、約好要還給伊露莉的手巾、還有約好要給卡拉爾領的蘇的禮物、要送給梅莉安的禮物……”卡爾的臉色漸漸僵硬,和他的臉色呈現對比的是,杉森和妮莉亞的臉色愈來愈高興。
卡爾乾咳了幾聲之後說:“呵哼。
費西佛老弟,我們的旅費還很夠用嗎?”“嗯,是很夠用啦……可是修奇你這傢伙,這些錢是公款哦!嚴格說來,我帶出來的錢可說是我們的出差費。
你想要送的那些禮物和我們的公務有啥關係?”“嘻嘻嘻嘻!”妮莉亞咯咯笑著說:“我的媽呀!修奇有很多女人耶。
原來他橫越大陸的期間好像只顧著談戀愛啊?”“那是因為那些女人都不放過我。
這就是希望達到公正與協調的優比涅之恩寵啊!”“這是什麼意思啊?”“居然連杉森這種食人魔都走桃花運了,像我這種美少年當然也要走桃花運,才能達成協調……”砰!嗯……這感覺,好久沒有被這樣修理了!一直念個沒完的杉森跟著我走了出來。
因為杉森就是這種性子。
卡爾雖然對其他的購物不感興趣,但是對於我提到的“書”他卻異常關心。
“沒錯。
我竟然沒有想到。
都來到首都了,竟然沒有想到要去買書!呵呵,可能是我的精神被太多事情壓迫著。
謝謝你提醒我,尼德法老弟。”
昨天我們都還因為罪惡感而弄得要死不活,現在面臨要籌的寶石短缺所引起的大危機,竟然能夠完全拋諸腦後,就嘻嘻哈哈跑去購物。
吉西恩看到我們這副模樣,露出一副真的很難理解的樣子。
哼嗯,荒野的王子大人。
這是賀坦特式膽量的另一種表現啊!吉西恩和妮莉亞也跟著我們出來逛。
吉西恩和妮莉亞騎的兩匹“馬”會讓首都市民們太過驚嚇,所以我們決定全都用走的。
這一次,吉西恩和妮莉亞彷彿不是我們一行人似,開始離我們遠遠走著。
我和杉森走路的時候心情都浮動起來了,這種心情和騎在馬上不斷留意他人的視線是不同的,我們現在是和市民們同樣用走的,整個心情放輕鬆之後,兩個人就開始在胡鬧了,吉西恩和妮莉亞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和我們走得遠遠。
“哇啊!杉森!你快看看那個小姐的套裝,在胸部的方裁剪成低胸的!”“呃!你先去看看你的眼睛!”“嘻……我的眼睛又沒怎樣?”“那不是小姐,是太太!”“呃,是真的嗎?”“哇啊!修奇,你快看看那個建築物!玻璃窗竟然也漆上了顏色!”“不是啦!那是有色玻璃啊!”“呃,是真的嗎?”管他的……我們就是這副模樣這副德行。
不管我們怎樣胡鬧,卡爾!您怎麼可以這樣!居然和我們拉開一段距離,故意表現出自己和吉西恩是同伴!不管怎麼樣,我們鬧著鬧著,就在吉西恩的引導之下,來到了書店街。
吉西恩用無限感慨的語氣說:“這裡和六年前一模一樣!在我還是個小夥子的時候,夜裡從皇宮跑出來,像一隻瘋掉的山貓……閉嘴!嗯,就像一匹風流的母馬……我叫你閉嘴!反正就是和以前常來的那個時候一樣。
哈哈。
我到這條巷子裡,主要是來買LewdBook。”
“什麼是LewdBook?”聽到我的問題,吉西恩微笑著說:“就是色情書刊。”
“哇啊!可以買得到那種東西?哪裡有賣……呃,哼嗯,不要一直瞪我啦!”杉森一直很認真在聽我和吉西恩的對話,卡爾就連對他也做出很失望的表情。
杉森尷尬轉移目光。
卡爾說:“你們如果有時間讀那種書,就應該想到要去讀可以做為精神糧食的書。
那種書只會引發錯誤的性意識,或對性的偏見及誤會。”
這時候妮莉亞說:“可是讀那種書的時候很有趣……”“妮莉亞小姐!”聽到卡爾激昂的聲音,她嘻嘻笑著跑向路旁的書店。
書店前面的版臺上堆了好多書。
她看到堆積如山的書籍,發出讚歎聲。
她抽出一本書,說道:“你們看這一本!書名很有意思!叫做‘在我們時代的知識份子都認定,擁有足以做為社會模範的高尚教養與學識的厄裡德里諾思所考察與分類的相思病種類、症狀和治療法’厄裡德里諾思先生的學識朝著有點奇怪的方向發展哦!你們誰得了相思病?”杉森咯咯笑著,開始翻找那個書堆,過了一會兒,他又再開始咯咯笑了起來。
“哇哈哈。
這一本也真的很不錯。
書名叫做‘祈望四海同胞因社會繁榮而充分安定與受到保障的人士們於會議中所彙集與分類,敬告活在同時代的所有女性同志們的,編頭髮方式的複雜美妙的技巧及變形完整版——附圖解’。
妮莉亞,你需不需要編頭髮呀?”妮莉亞拍拍她的短髮,嘻嘻笑了笑。
我真搞不懂為什麼那些寫書的人要用奇怪的筆名或團體名稱。
厄裡德里諾思?呵,這名字真是奇怪。
我們咯咯笑著,各自分散開始翻找那些書,有時候如果看到讓人爆笑的書名,就拿起來給大家看一看笑一笑。
卡爾則是開始要書店老闆做吃力的勞動工作。
他詢問從沒有人問過的書,書店老闆只好跑到最深的角落,或者上到書櫃高處,為了把書拿出來,費了好大的勁兒。
吉西恩好像又回到以前的習慣,主要都是翻找色情書刊,所以我大概都是在他周圍打轉。
妮莉亞對那些書沒有什麼興趣,大多隻是看看書名,以此為樂,有時笑得都快哽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杉森說:“咦?你們快來看這一本!”除了一直不斷煩著書店老闆的卡爾以外的人全都聚攏了過去。
杉森拿了一本非常老舊的書給我們看。
這本書書皮是黑色的,非常厚,書名並沒有很長。
《魔法入門》。
“呵,這本書真是難得,書名竟然這麼短。
這樣反而看起來不正常,這是件蠻可笑的……”“哎呀,不是要你們看書名,是看作者的名字啦。
就在這下面啊!”作者的名字?我看了看杉森所指著的方。
因為是黑色書皮,所以看不太清楚作者名字,但是仔細一看,還是可以看得見。
上面寫著:泰班。
咦?泰班?這是泰班寫的書嗎?哇啊!泰班也出過書啊?杉森翻開書,做出閱讀的姿態,可是立刻露出了狼狽的表情。
杉森看了看書,好像很躊躇說:“真是的……我一點兒也看不懂是在寫什麼!”呃?是用符文寫的嗎?我很好奇,看了看杉森翻開的那一頁。
裡面不是符文啊!可是為什麼會看不懂呢?我在杉森的旁邊開始唸了起來。
“大致而言,所謂的魔法即是依照瑪那的聚集與分散、變形與轉移而作用的,都只在於施展者的意志表現,對於以上的描述,最淺顯的例子是蓋那·卡敘涅的確實說明:‘只要用施展者純粹意志以外所附屬的一些要件,也就是試藥的正確使用以及咒語的詠唱等的基本事項,用來做為在本質上有助於施展者意志表現的媒介物,即可找到瑪那的涵義’,舉此例子可以更加鞏固對上面描述的理解,但是即使認定了蓋那·卡敘涅的確實說明可以較容易讓人注意到瑪那的意義,他的確實說明其實主要是倡導把握到非本質媒介(試藥和咒語),此為偏見性的縮小解釋,對於魔法入門者而言乃是無益處的先入為主觀念,因此已無再論的餘……”我要昏過去了!妮莉亞露出了頭暈的表情,杉森則是以昏頭轉向的表情說道:“要不要買這本書?可是買這種看了也不懂的書……”此時,一直和書店老闆較勁的卡爾走了過來。
卡爾問我們為什麼聚在那裡,然後將那一本《魔法入門》從杉森手中接過去。
“你說這是泰班先生的著作?我看看。”
卡爾翻了幾頁之後,開始用很認真的表情讀那本書。
他讀了一會兒之後微笑著說:“呵呵,說不定是同名的不同人物啊!這本書好像是泰班用那種長輩的語氣在教魔法,很容易讓人理解!以一本魔法書而言,這算是寫得相當簡單的。”
我實在是太崇拜卡爾了!卡爾大致看了之後,說道:“但是這本書並不算是通識書籍,比較像是專業書籍。
應該是隻有學魔法的人才用得上的書吧?我看看……咦?”在翻看那本書的卡爾突然間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我問他:“怎麼了,卡爾?”“這本書的發行年度是二四六年耶?”咦?二四六年?那麼是多少年前呢?不就是七十年前嘍?“可是泰班先生看起來大約八十歲……難道他十歲的時候就寫了魔法入門書?”卡爾以不可置信的表情說。
杉森搖搖頭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應該是不同的人吧?啊,是造十二人之橋的那個泰班·海希克!那個人……”卡爾歪著頭懷疑說:“伊露莉不是說過那個人造那座橋是在二百年前?費西佛老弟,這樣好像差太多了吧?”那麼名叫泰班的人有三位嗎?而且全都是巫師?“同名的人有三個,全都是同樣的職業……而且還都是很稀少難得一見的巫師這種職業。
這真是件神奇的事啊!”這時候,原本靜靜聽著我們對話的吉西恩插嘴說道:“各位在說什麼呢?我實在聽不懂?”“啊,是。
在我們故鄉有一位名叫泰班的巫師。
他是在我們離開故鄉前不久去到我們村裡的。
而這本書是大約七十年前發刊的書,作者名字也是叫泰班。
真是件神奇的事。
可是我們在修多恩嶺看到的十二人之橋,造橋的人是泰班·海希克。
聽說那座橋是在二百年前造的啊!”吉西恩圓睜著眼睛說:“那麼你們的意思是,在現在、七十年前、二百年前,共有三位名叫泰班的巫師曾經活躍過?”“好像是這樣吧。
呵呵。
泰班這個名字好像很受巫師他們青睞哦?”“這個嘛……如果是很有名的名字,那我應該也會知道。
但是我好像沒聽說過泰班這個名字。
我雖然聽說過造十二人之橋的巫師的故事……”“您有聽過嗎?”“是的。
不過我只聽說是有個巫師造的,並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個造橋的巫師名叫泰班·海希克嗎?”我和杉森用無法置信的臉孔看了看吉西恩。
那是因為吉西恩說了這麼長一段話,竟然一句話也沒說錯。
也就是端雅劍都沒有妨礙他的意思。
這是怎麼回事啊?吉西恩看到我和杉森的驚訝臉色,訝異了一下,隨即他自己好像也察覺到了。
吉西恩轉為吃驚的臉孔,說道:“啊,你終於懂事了!真沒想到會有這麼高興的……咦?”吉西恩的臉孔都皺成一團了。
“你怎麼可能……安靜點!***。
這傢伙好像是因為聽到奇怪的話,暫時忘記妨礙我的樣子。”
唉唷,這把劍和人真是沒兩樣。
我興高采烈撫摸著書。
我買的這本書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可以讓我在專心修習這門知識的同時,又有機會間接體驗先賢所累積的經驗。
你們知道書名有多棒嗎?《能讓廚房洋溢溫暖和欣喜的一百種精選料理》。
哇哈哈。
我用鼻子哼著歌,翻開那本書。
“走路的時候不要看書!”突然飛來一句杉森的叮嚀。
哼嗯。
可是我很好奇內容嘛。
我一面嘆息一面合起書本。
卡爾買的書比我買的要大上好幾倍,大概僅次於伊露莉那本像盾牌大小的魔法書。
可是他為什麼要看那種書啊?《書志學的發展與傳承的相關考察》。
書志學,是有關書籍的學問,這不是很可笑嗎?竟然有考察有關書籍學問的學問。
到底是哪一個先?哪一個後?依我看,好像是種很沒用的學問嘛。
不過,這比起選了武俠小說的杉森,是不是還要來得有品味一點?杉森叫我不要邊走邊看書,結果自己還不是正在看書。
“嗚嘻嘻嘻嘻!”“呃……拜託!走路的時候不要看書!”杉森聽到我的高喊聲,就用很歉然的表情把書合上,但還是依然嘻嘻笑個不停。
“太好笑了。
這本書。”
哼嗯,我並沒有問他武俠小說有什麼好笑的。
如果船員看到有關航海的小說,會多麼感興趣啊!這就跟現在杉森的情況很像。
杉森繼續不斷嘮嘮叨叨,把他自己買的那本書裡出現的主角對壞蛋喊出的那些對話說給我們聽,那些對話很冗長,而且既莊嚴又肅穆,他邊念著還邊笑個不停。
如果真那麼愚蠢可笑,那幹嘛買呀?他居然還拔起刀,大喊著“我的性命只有一條!所以很珍貴!是獨一無二的”呢!妮莉亞對書本不感興趣,所以沒有買書,吉西恩也沒有買書,他說如果他的揹包裡頭有放書的空間的話,他要再多放一瓶水,這是他的主張。
因為吉西恩畢竟是個冒險家嘛。
卡爾用嚴肅的表情問我:“尼德法老弟,你不是說要買一條手巾?”“是的。
但是卡爾你會幫我選嗎?”“我選什麼手巾。
我是想拜託妮莉亞小姐……”隨即妮莉亞很得意揚揚走到最前面。
“好的。
跟我來吧。”
妮莉亞帶我們去的方是販賣女用飾品的店。
妮莉亞直接就走進那家店裡面,她身後的男人們則是有點猶豫不決跟著妮莉亞走了進去。
有個看起來像是老闆娘的大嬸一開始看到妮莉亞時,一副很高興的表情,但是隨後四名看起來很暴躁的男人一走進來,就露出訝異的表情。
妮莉亞很活潑對老闆娘說:“大嬸,手巾。
可以看一下手巾嗎?”老闆娘表情親切指著在角落的一個木櫃子。
妮莉亞開啟那個木櫃,裡面有各式各樣的手巾。
妮莉亞拿出幾條手巾看一看,把其中一條圍在自己的脖子上,說道:“好,各位評審委員!請各自給分吧。”
這是什麼呀?怎麼變成了什麼家畜評等會?要不然就是蔬菜展示場之類的,總之這讓我突然間想起節慶時舉辦的那一類活動。
我笑著說:“滿分是十分的話,我給九分!因為和頭髮顏色不配。”
“手巾九分,還有,手巾裡面包著的東西五分……不對,四分?”聽到杉森說的話,妮莉亞把舌頭伸得好長,然後看看卡爾。
卡爾笑著說:“我給十分吧。”
吉西恩猶豫了一下,露出微笑說:“這把劍應該比我還要有眼光。
這傢伙說要給七分哦。”
“哼,真吝嗇。”
妮莉亞嘻嘻笑著,繼續換著手巾,要我們打分數。
過了一會兒,雖然我們都打了分數,但是最後還是由妮莉亞決定,買了要給伊露莉的手巾。
然後,我也買了要送給蘇的藍色緞帶,要送給梅莉安的胸針,要送給傑米妮的手鐲。
其實,我的內心是希望能選個香水或寶石戒指……嘿嘿。
那些東西都選好了之後,我戳了一下杉森的腰。
“你不買嗎?”“嗯?”“呵!結婚戒指啊!”杉森的臉都紅了。
哎呀,說實在話,我是因為杉森才來這裡的。
當然順便也能購置我的禮物是最好的啦。
卡爾聽到我的話,露出開朗的笑容,說道:“哦,在城外水車磨坊裡……”“卡——爾!”杉森發出很悽慘的慘叫聲。
原來卡爾也知道那首歌啊?看來我確實是擁有優異的音樂天份。
妮莉亞圓睜著眼睛問:“結婚戒指?”杉森臉上顯現出的顏色似乎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我用抖動著的流暢優美語氣解釋給他們聽。
“也就是說……杉森等於是從結婚典禮上被拉出來的新郎……留在他胸前的……那天早上的香味……無法忘懷的海誓山盟的證據……一定要實現的愛情的……”“不,不要再說了!”杉森開始扼住我的脖子,妮莉亞用呆愣的表情看了看我們之後,隨即彈了一下手指。
“啊哈?原來在故鄉山丘上,有某個小姐背對著夕陽,痴痴望著漸漸變暗的平線?”“哦,你真會,喀喀!形容,再說,喀呃喀,一次吧。
我已經忘了。”
結果妮莉亞甚至還幫忙挑了一個漂亮的戒指,杉森像是要頑強拒絕似接受了那個戒指(這真值得做為研究的物件,能做到“像是要頑強拒絕似接受”,真不愧是杉森啊!)我們一買完了東西,晚霞就已經開始染紅天空。
回獨角獸旅店的步伐既輕鬆又愉快。
杉森偶爾會摸一摸口袋裡的某樣東西,張嘴做出笑臉,讓周圍的人看了就想笑。
妮莉亞在淡紅的天空底下蹦蹦跳跳走著。
四個男人一邊觀看這副景象,一邊笑著跟上去。
妮莉亞張開兩隻手臂,用大動作旋轉著身子,說道:“收到禮物心情會很棒,不過有人可以送禮物是更棒的事。”
我笑著說:“我會高興接受的,送我禮物吧。”
“這個怎麼樣?”妮莉亞送了一個飛吻。
我害怕躲到杉森背後。
妮莉亞咯咯笑著,又開始轉著圈圈,蹦蹦跳跳走去。
她一會兒往左跳,一會兒往右跳,輕快左右跳一跳之後往後跳。
每跳一次,妮莉亞的短髮就會因夕陽的光線而更加鮮紅閃動。
這時候,我們看到一個奇怪的景象。
在路的前方有二匹健壯的馬拉著一輛馬車。
可真是華麗的馬車啊!馬車一跑過來,妮莉亞立刻往路旁跳去。
但是那輛馬車在妮莉亞旁邊停住,坐在馬伕位子上的男子走了下來。
那個馬伕是一個體格很健壯的男子,穿著硬皮甲,手裡拿著馬鞭。
他走向妮莉亞。
“喂,你!”妮莉亞停住了腳步。
她皺起眉頭說:“幹嘛?”嗯。
果然像妮莉亞作風。
那男子轉變成凶惡的表情,說道:“你幾歲啊?”我看到妮莉亞的肩膀在一動一動。
“什麼,竟然有這種人?”那個男的轉變為驚訝的表情。
看起來像是妮莉亞的回答很令人不知所措的表情,但是在我看來,那個男的態度才是不知所措呢!他想再說些什麼的前一秒鐘,我們趕緊站在妮莉亞的背後。
他原本以為只有妮莉亞一個人,突然間有四個男人站在她後面,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驚訝。
特別是,這四個男人之中的三個佩帶著劍,所以他更是顯出一副畏縮的表情。
然而妮莉亞看也不看我們這邊,就說:“喂,你這傢伙,我的年齡跟你有什麼關係?而且還一副看過我的樣子,一見到我就對我這麼不禮貌?”那個男的臉色更是慌張。
“這下賤的東西瘋了啊……”就在這時候,“胡特。
不要亂說話。”
這是從馬車裡面傳出來的說話聲。
名叫胡特的那個男人臉上浮現出驚嚇表情。
我瞄了一下馬車。
那好像是貴族的馬車(要不是貴族,還有誰會搭馬車?),車身裝飾得很華麗,門上還畫有家徽,好眼熟哦?從門上的窗戶可以看到一個男子的側面。
那個男子的年齡好像和卡爾差不多的樣子。
但是栗子色的髮際可以看到斑白的白髮。
剛才一定是這個男的在說話。
但是他面帶凌厲的表情,只是直視著前方。
我雖然覺得很訝異,但是這時候胡特說:“***,只要告訴我年齡,我就會讓你走了。”
就在妮莉亞想要說些什麼之前,杉森先開口了:“讓我這樣告訴你吧。
你用恭敬的態度向這位仕女說聲對不起,我就讓你走。
知道了沒?”“仕,仕女?”妮莉亞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樣子看來就像是快要爆笑出來似的。
胡特也變成一副呆滯的表情。
但是他立刻又睜大眼珠子,說道:“你這傢伙竟敢在我面前無禮!”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舉起馬鞭。
就在這一瞬間。
咻!胡特一動也不能動,僵在那裡。
杉森以很快的動作拔出長劍,抵住了他的脖子。
哼嗯,真是酷斃了的一幕!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觀賞著這光景。
胡特臉色發青,膽戰心驚說:“混,混蛋!你膽敢對我這樣,你,你知不知道這裡面坐的是哪一位?”杉森嗤之以鼻,彷彿像是要讓馬車裡的人物聽到似,說道:“我是不知道是誰啦,但是看了下人,大概也可以知道主人的人品怎麼樣。”
胡特可以說是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你這傢伙,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才敢如此無禮……”“胡特!”從馬車裡爆出了很大聲的斥責聲音。
然後馬車門被開啟,裡頭的中年男子走了下來。
我看看走到外面來的這人,確實有著一張很凌厲的臉孔。
杉森暫且先將長劍收起,但是那個男子不在意這個,走向胡特。
隨即打了胡特一耳光。
啪!胡特跪了下來。
“侯,侯爵大人。
對不起。
可是都是這傢伙太過無禮……”“閉嘴!胡特。”
胡特的頭整個都垂了下來。
那個男子皺著眉頭,瞪了胡特一眼之後,轉過身去對杉森說:“對於下人的錯,我在此道歉,年輕人。”
“……您應該好好教一教他。”
杉森毫不掩飾回答他。
我的天啊!到底這個人知不知道頭的兩邊叫做耳朵的這個寶貴的器官呀?剛才不是聽到那個下人在喊侯爵了嗎?這個侯爵大人好像不怎麼介意杉森說話的語氣,說道:“我來說明造成失禮的理由。
我正在找一個小姐。
那個小姐是紅色頭髮的,年紀大約十七八歲左右。
所以我們想看看這位小姐是不是……”那個侯爵大人並沒有把話說完。
那是因為妮莉亞開始抑制不住笑了起來。
“嘻嘻嘻!哇,哇!修奇,你有沒有聽到他現在說的?”“噗。
當然有聽到啦!你那樣蹦蹦跳跳跑著,再加上夕陽光線的魔力,就算是六十歲的老婆婆,也會被看成是十幾歲的少女啊。”
“你說什麼?真是壞心眼兒的話!侯爵大人,請問一下,你沒有女兒吧?”妮莉亞朝氣蓬勃問他,但是那個侯爵只是表情很生硬看了看妮莉亞。
她無趣笑著說:“我不是十幾歲。
雖然看起來是很像十幾歲。”
杉森聽到妮莉亞說的話,噗嗤笑了出來,於是妮莉亞瞪了一下杉森。
侯爵仍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他點了點頭。
“對不起。
請原諒我的失禮。
那麼,再見了。”
侯爵簡單說完之後,搭上了馬車。
隨即胡特也慌慌張張起身,上了馬伕的位子,他眼神凶悍怒視著杉森,但是杉森只是面無表情回視他的眼神。
“呀啊!”胡特好像把氣都發洩在馬身上似,用力鞭策著馬匹。
馬車很快就出發離開了。
我又再看了一次坐在馬車裡面的那個侯爵。
但是這時候那個中年男子也看了看我。
不知怎,那雙眼睛看起來就是讓人無法忘記的那種凌厲的眼睛。
馬車很快跑掉,已經消失蹤影很久了,但是那眼神還強烈留在我的腦海裡。
妮莉亞因為被人誤認為只有十幾歲,而高興萬分咧嘴傻笑個不停,這件事真有這麼令人高興嗎?妮莉亞咯咯笑著說:“嘿嘿。
我和修奇走在一起的話,說不定會被看成是修奇的妹妹哦!”“呃啊!我看起來應該沒有那麼老吧?”“喂喂!剛剛不久前才出現嚴密的事實證據,你都看到了,還不承認?要不要我去抓一個路過的人問問看?借問一下,大叔!”妮莉亞真的就叫住了一個路過的中年男子。
真是受不了她!妮莉亞拉著我的手臂,問道:“你覺得我是姐姐呢,還是這個人是哥哥呢?”我開始努力讓自己儘量看起來可愛。
我雖然比妮莉亞個子高,但還是有著一張尚未受歲月摧殘過的清秀臉孔,吉西恩、杉森和卡爾都雙手交叉在胸前,只是微笑著看這場好戲。
這個男子噗嗤噗嗤笑了出來,說道:“這個嘛……你不是她的爸爸嗎?”呃呃呃!這男的會不會是瞎子啊?第九章妮莉亞一整個晚上都因為這件事在嘲弄我,我努力試著證明那個男子真的是在開玩笑。
當然啦,我當然是沒有證據。
那傢伙真該死。
我好不容易終於把她趕到她自己的房間,然後才得以看我買的那本書。
杉森也躺到自己**,隨即立刻開始在那裡咯咯笑個不停,卡爾乾咳了幾聲,才讓他閉嘴。
雖然如此,杉森後來還是繼續笑,所以卡爾拿著椅子和燭臺,往陽臺走了出去。
過了十幾分鍾之後,卡爾臉色發紫,害怕走了進來。
嘿!夜景是很美沒有錯,但是在十月的冷風之中讀書,應該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卡爾並沒有說些什麼,就窩到自己的床鋪裡,杉森則開始有些節制笑聲看他的書。
我終於感受到和諧的讀書氣氛之後,開始認真看那本《能讓廚房洋溢溫暖和欣喜的一百種精選料理》。
啊啊,真是幸福!嗯,光是看說明就已經真的讓人垂涎三尺了。
哎呀?這樣調配在一起,難道不會變得不好吃嗎?咦?需要使用石蟹?那種小小的石蟹剝殼之後,會有多少蟹肉呢?直接烤來吃不就好了。
我問了卡爾之後,才知道海里的石蟹比淡水的石蟹要大很多。
“嘻嘻嘻嘻嘻!”呃啊!是傑米妮!不對,是杉森嗎?“不要再笑了啦!”“呃,對不起。
我不知不覺就想笑。”
我打了個寒噤,往陽臺走出去。
卡爾用“你一定會撐不住”的眼神看了看我,然而,不管再怎麼冷也不過就是那樣,我會撐不住嗎?比起卡爾,我可是年輕很多的喲啊啊哈……真冷!“哼嗯!哼嗯!真是涼爽啊!”“咦?”突然從旁邊傳來很奇怪的聲音。
我往旁邊一看,看到妮莉亞把腳抬到陽臺欄杆上,縮著腰站在那裡的模樣。
雖然妮莉亞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卻可以很清楚看到她背上背的那個大大的三叉戟。
我嚇了一跳,正想說話的時候,她把手靠到她的嘴脣邊叫我安靜。
我走近旁邊的陽臺。
“剛剛不久前卡爾叔叔才出來過,這回怎麼你又跑出來?”妮莉亞低聲問我,所以我也低聲問她:“你穿那種衣服想要去哪裡?”“嗯,哎呀,我要去問一件事情。”
“是不是很危險?所以連武器也帶了?”“沒事的。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如此一來,我當然沒辦法說“啊,是這樣嗎?再見”。
我無法再像之前那件事一樣,斷絕對人的關心。
完全忘記要關心別人的經驗,光是迪特律希那一件就很夠了。
我雙手交叉在胸前,說:“這裡是首都。
不是夜鷹可以任意作為的方哦!”“真是的……和你沒有關係。”
“還記得那個時候嗎?”“嗯?”“我問你要不要死,你跟我說了什麼?”“……救救我。”
“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不過,一起去吧!”妮莉亞緊咬著嘴脣,說:“杉森、吉西恩或者卡爾叔叔不可以去,知道了嗎?那些人絕對不可以跟著去。
你安靜出來。
我下面等你。”
我都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妮莉亞就已經往下咻跳了下去。
真是厲害。
我往裡面走進去,然後說:“我去外面散步,等一下就回來。”
“散步?”“我在陽臺上,發現夜景實在很好看。
我出去走走,一下子就回來。”
“你說要去散步,可是幹嘛帶劍?”“我只是隨身帶著,為了要小心安全嘛。
像我這樣容易被誤會是女扮男裝的美少年本來就應該小心安全……”“那麼,小心一點。”
卡爾點點頭,杉森在看他的書,根本沒空理我。
吉西恩他說要陪我一起去,但是我說我想靜靜自己一個人出去走一下,就往外面走了出去。
我一走出旅館,妮莉亞正倚靠在旅館牆壁上,踢著小石頭。
妮莉亞看到我就說:“如果我就這麼走了,我怕你會以為我是要去做什麼夜盜行為,所以才帶你去的。
可是,你絕對是安靜靜跟著我,不可以隨便站到我前面來,知道了嗎?”“原來是危險的事啊!”“如果是危險的事,我會只帶你一個人去嗎?因為女人和小孩子去沒有關係,所以才帶你去。”
哇啊!竟然說我是小孩子!沒錯,我確實長得一副清秀可愛型的娃娃臉。
妮莉亞講完之後,馬上勾起我的手臂,開始活潑走去。
這算什麼呀!真的變成是要去散步的樣子了耶?我問妮莉亞:“我們這樣走在一起的話,可能會有人說是女人誘拐未成年人哦!”“不是可愛女兒跟著爸爸嗎?”“不要再說了!可愛女兒跟著爸爸,會在背上背一支長槍嗎?”“別人會想成是武林世家的。
你不是也在背上背了一把巨劍?”我們就這樣說著一些沒營養的話,好像真的是在散步似,輕鬆愉快走著。
四周圍的目光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看到女人誘拐未成年人的樣子。
啊啊……賀坦特的陽光是我的冤家。
我仔細想想,在伊拉姆斯市,我也曾像南方的青年一樣黑。
當然那是喬裝改扮的結果。
我們走了一會兒。
妮莉亞好像對路很熟的樣子,周圍連看也不用看,只是使勁走去,但是我覺得四周圍漸漸變得很奇怪。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跟著妮莉亞一直走著,隨即來到都是酒店和私娼的方。
呃,真是的……怎麼會跑來這種糟糕的方?我們旁邊那些女人,與其說是她們穿了衣服,倒不如說是脫了衣服。
她們一直在送著秋波。
但是因為我是和妮莉亞一起走著,所以沒有成為那些秋波的物件,反之卻變成是謾罵與嘲諷的物件。
“嘿。
翅膀都還沒長硬,就帶著男人到處跑?”“公子爺的骨頭會溶化哦!”“看他的樣子還這麼生硬,我看啊,是還不能用,要不要讓我先來**他看看?”都是一些各式各樣罵人的話。
有些話我根本就記不起來了。
我簡直被弄到頭昏眼花的步。
我並沒有因此生氣。
她們為什麼要罵人呢?我沒有對她們做錯什麼事,她們對我也沒有怨恨。
那麼那些罵人的話代表著什麼?她們只是,只是罵好玩的吧!因為如果不指指點點罵個一句話,她們就會不甘心。
而且那只是因為此時此刻我剛好在這裡,所以那就好像是閉著眼睛丟出去的小石頭一樣。
其實不是針對我,不是在罵我。
妮莉亞靜靜說:“想不想成為大人?”“什麼意思?”我一臉正經說,卻看到妮莉亞在微笑著。
“你不要胡思亂想。
從現在開始無條件閉上嘴巴,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回答。
你務必站在我後面,而且小心你的背後。
我雖然會留心注意,但是沒有辦法保證萬無一失。
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就丟下我走人。
我自己可以脫險,所以如果你在那裡笨手笨腳,只會讓我很為難。
知道了嗎?”很不尋常的氣氛哦!我點了點頭。
妮莉亞深深吸了一大口氣,突然間緊緊拉住我的領口。
她的眼睛炯炯有神。
我不得不停止呼吸。
她發出尖銳的聲音,雖然很小聲但是凶悍說:“我要你好好聽著。
你已經讓我看過你愚蠢的模樣了。
你為了和你沒有任何關係的小孩子,而放聲痛哭,你這個傻瓜!萬一我有危險的話,我希望你只要顧到自己活命就好,趕快逃,知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回答她。
因為她不等我回答就轉身走了。
妮莉亞直接進到那條滿是酒店的街道其中一棟建築物裡面。
那棟建築物夾在兩旁的建築物之間,像是好不容易硬塞進去的樣子。
嘎吱的開門聲傳來。
我們一進到裡面,就有一股刺鼻的煙味和令人窒息的惡臭撲鼻而來。
我以前不太覺得我很乾淨,但是此時此如果說我是貴族的獨生子,別人也應該會相信。
濃密的鬍鬚、刀疤、紋身、繃帶、眼罩、怪異的飾品。
在那裡的男人全都看了我一眼之後,噗嗤笑了出來。
然後就結束了。
我從此就變成一個不值得再看一眼的人了。
那些男人全都回到他們自己的憂鬱和孤獨當中,回到刺鼻的煙霧裡面,儼然是一群和我沒關係的人。
我感覺大約有七層左右的牆壁圍在四周。
妮莉亞對於周圍看也不看一眼,一直往前走去。
我猶如在那些刺鼻的煙霧裡游泳,跟隨著妮莉亞。
我有一種走在霧裡的心情。
在這黑黑的霧裡,忽隱忽現的是那些男人。
那些像是銳利刀鋒的男人擠坐在一起。
雖然很昏暗,冷冰冰的目光卻一直在閃閃發光。
我感覺透不過氣來。
也有男人喝了酒之後直接滾落在上的。
似乎誰也不在意。
我看到在角落裡有個男的緊抓著一個女郎,不停戲弄她。
我想我的整張臉一定開始發燙了。
那個男的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正在做一些不雅的動作,那個女的正在發出沒精打采嬌滴滴的喘息聲。
我轉過頭去。
“什麼呀?”酒保因為銜著一根菸,所以說話聲音有些奇怪。
我靜靜站在妮莉亞後面,她一點也不在意我,就說道:“我想見月舞者。”
那個男的拿著煙,在吧檯撣了一下,又再放到嘴裡,他說道:“沒有那種酒。”
“你也夠格開玩笑嗎?你知道我什麼意思吧!”“你,是誰啊?”“史洛德的棺蓋是我蓋上的。”
“我不認識史洛德。”
“不要拿‘記憶力差’來炫耀。”
酒保吐了一口口水,就拿起抹布,開始靜靜擦拭吧檯。
妮莉亞坐在吧檯前面,手撐著下巴,開始呆呆望著天花板。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呢?我只是靜靜站在妮莉亞的背後。
那個酒保將吧檯整個擦過一遍之後,用下巴指了指大廳一邊的門。
一直呆呆望著天花板的妮莉亞站起來,開始往那個門的方向走去。
我跟在她後面。
刺鼻的煙霧差一點讓我咳嗽了起來。
妮莉亞直接就開了門。
房間裡面很暗。
只有大廳的燈光照在板上,映出一個明亮的四角形,裡面則是完全都看不到。
妮莉亞說:“門關上站在門那裡,修奇。”
我一關上門,房間裡面整個就都是暗的。
妮莉亞把手往後一伸,抓了我的手。
她緊緊抓住我的手,這個動作就好像是給我無言的保證。
然後她就用那種姿勢說:“是我。”
“在你後面的是誰?”這是我聽過的聲音。
是名叫月舞者的那個男子。
“不干你的事。”
“你有什麼事找我?”“開燈,混帳東西。”
過了一會兒,傳來劈啪響的打火石聲音,四周立刻朦朦朧朧亮起來。
我仔細一看,房間中央的桌子上放著一盞燈。
在那盞燈後面,有個男子坐在那裡。
我依稀可以看到那張曾經看過的臉,那是月舞者的臉孔。
他的目光稍微在我的臉上停留了一下。
妮莉亞仍然在原站著,她說道:“你說說看你找我的理由。”
“你改變心意了嗎?”“可能會改變也說不一定。”
“你對我射短劍,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呀?”“就事論事。
不要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我需要一個紅髮女孩。”
妮莉亞點點頭說:“有人在找紅髮、十七八歲的女孩。”
“要不要跟我合作?”“你先解釋清楚。”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動一下的月舞者把身體靠在椅背上,開始慢慢動了幾下。
他一將身體往後傾斜之後,就看不太清楚他的臉孔了。
妮莉亞則是一動也不動一直站在原,所以我是夾在妮莉亞和門之間。
在月舞者的臉龐位置閃著紅色的光。
他是不是在抽菸啊?他吐出了煙霧。
因為燈是暗紅色的光,所以看來好像是一些紅色的蛇在蠕動的樣子。
“有一個貴族在找他失散的女兒。”
“是不是侯爵?”“沒錯。”
“是不是已經失散很久了?”“好像是嬰兒的時候就失散了。”
“只靠紅髮和年紀來找,真的有點困難。”
“我只知道這個。
應該也有其他的證據,但是無法打聽到。”
“你們是為了財產?”“是為了檔案。”
“所以是可行的事嘍?”“嗯。”
“我考慮之後給你答覆。”
“***,別想耍花招!”“你是在說誰?”“……明天給我答覆!”“我喜歡你做事幹脆的個性。”
接著,妮莉亞轉過身去。
這就好像是“我們出去吧”的訊號似,我轉身去要開門,突然間妮莉亞把我伸出的手打掉。
她凶悍說:“叫外面的那幫兄弟走開。”
“你們不會有事的。”
隨即妮莉亞把我推到一旁,開了門。
在門外有二名男子站在左右邊,用漠然的表情看了看妮莉亞,她目無表情往外走出去。
我也跟著她走了出去。
大廳裡面沒有人在看我們。
妮莉亞直接就往屋外走去。
一走到外面,我好像才可以大口呼吸的樣子。
妮莉亞沒有說任何一句話,直到走出那條小小的街道。
所以我也呆呆跟在她後面。
兩旁仍然還是不斷傳來罵人的話,可是我並不怎麼在意。
一走出那條小小的街道,妮莉亞就又再勾著我的手臂,開始笑盈盈的。
“不錯的夜晚吧?”“剛才的那段對話,如果我問你,你會不會生氣?”妮莉亞並沒有回答我,而是把臉頰貼到我的手臂。
我只是呆呆走著。
新買的黑色外套被妮莉亞的臉頰磨擦,發出沙沙的響聲。
妮莉亞說:“你不是頭腦很好?應該可以猜出是在講什麼吧?”“……剛才傍晚時分看到的那個貴族正在找紅髮的少女。”
“繼續說。”
“你說過那個月舞者是個騙子。
可能紅髮少女就是侯爵失散多年的女兒吧?不管怎麼樣,反正他是計劃把你偽裝成是那個女兒,混進那個在找女兒的貴族家裡。”
“繼續說。”
“然後你把那房子裡的某個檔案偷出來,好像是這樣的一個計劃。”
“繼續。”
“我說完了。”
“哼嗯……你說話的時候,手臂會嗡嗡響,真好玩。
繼續說話吧。”
因為你把臉頰那樣貼著,當然會這樣啊。
我乾咳了幾聲之後說:“你會去偽裝嗎?”妮莉亞搖搖頭。
“要我怎麼偽裝?我都已經跟那個侯爵說我的年齡不是十幾歲了。”
“說的也是。”
“但是,他是哪一個侯爵呢?”“是哈修泰爾侯爵。”
妮莉亞停下腳步看著我。
我聳聳肩,接著妮莉亞又開始走路,又把臉頰貼到我的手臂。
好像是要我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所以我解釋給她聽。
“那輛馬車上的家徽……昨天早上來找我們的哈修泰爾家族的艾波琳小姐,護衛她的那兩個男的劍鞘上面也有相同的家徽。”
“真的嗎?你確定?”“我確定。
艾波琳小姐也有提到侯爵大人這幾個字。”
妮莉亞用驚訝的說話聲音說道:“哇。
如果是哈修泰爾家族的話,不就是有龍魂使誕生的那個家族?”“已經不會有龍魂使誕生了。”
妮莉亞仍然把臉頰貼著,只有眼睛往上睜開看著我。
如此一來,要好好走路實在是很困難。
“從十五年前開始,哈修泰爾家族就已經不再誕生龍魂使了。
因為會有龍魂使誕生的約定期限是到十五年前為止。”
妮莉亞露出驚訝的表情,於是我把三百多年前神龍王和哈修泰爾公爵的約定講給她聽。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懂的還蠻多的嘛。
那麼不管我有沒有遇到侯爵,我都沒辦法偽裝了。”
“咦?”吹起了一陣風。
妮莉亞閉了一下眼睛之後,小聲說:“呼。
好冷。”
我將背上的巨劍拿下來,脫了短外套拿給妮莉亞。
她咯咯笑著接過外套,並且把三叉戟拿給我。
哼嗯,我好像常被當成是騎士的隨從。
我同時握住巨劍和三叉戟,而妮莉亞則是把我的短外套披在肩上。
黑色的外套配上妮莉亞的一身黑衣,還蠻相配的,但是大小有些不合。
不像是短外套,倒像是一件長外套披在她身上。
妮莉亞又再拉起我的手,說道:“你說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斷了龍魂使的血統?”“是的。”
“我差一點就跑去偽裝。
幸好沒去。
那個家族失散女兒已經是很久的事了吧?”“不是聽說是嬰兒的時候失散的?”“那麼為什麼那個時候不找,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才來找女兒?理由很簡單。”
“很簡單?”“因為需要龍魂使啊。”
“需要龍魂使……”“那個超過十五歲的女孩是在斷了血統之前出生的,不是嗎?一定很有可能留有龍魂使的血統。”
我吐了一口口水。
“***。”
妮莉亞不斷輕拍我的肩膀,說道:“當然不是那種要尋找失散女兒的感人故事。
嗯,可能所謂的‘其他證據’就是指有沒有龍魂使的資質吧。
所以是沒有辦法偽裝的。”
突然間,我想到艾波琳小姐說的一句話:“侯爵大人也對他的訊息不關心。”
他的訊息?就是迪特律希是生是死的訊息。
但是卡爾曾說過,哈修泰爾家族必須要有龍魂使。
因為受到約定會出龍魂使這個理由,三百年來享盡了榮華富貴的家族。
在那樣的家族裡,寶貴的龍魂使生死不明,卻一點兒也不在意……那代表的意思是,他們可以再去找新的龍魂使。
只要尋找到紅髮少女就行了。
那個失散了的女兒,不是養子,確實是哈修泰爾家族的人,所以具有龍魂使資質的可能性更高。
因此,一個養子迪特律希沒有了也沒關係。
特別是迪特律希他的年紀還很小,還不到能夠製造血統的年齡……可惡!那個失散了的女兒已經超過十五歲了,所以當然可以生育子女。
我的腦子裡浮現出侯爵那張有稜有角的臉孔。
***!“該死的貴族混蛋……”“你幹嘛突然這樣?”“他根本就不是以人的方式在對待人,就像是在對待家畜啊!”“什麼意思?”我仔細把我的想法告訴妮莉亞。
她都聽完了之後,深深嘆了一大口。
“是哦……?呼!真是令人聽了不高興。
不過,這並不是確鑿的事實啊?這只是你的猜想而已。”
“如果有其他的推測,你就說說看。
我會認真聽你說。”
“我,頭腦不好,想不出來。
還有,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了。”
我長長吁了一口氣,抬頭望一望夜晚的天空。
夜空不管是在賀坦特還是在這裡,都是一樣的。
我真想回去,不想再待在這種方。
***!我想回到我們善良領主所統治的賀坦特。
又吹起了一陣風。
時間已經很晚了,街道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只有路燈憂鬱在十月的夜晚天空放射出微微的亮光。
映在上的光圈很是美麗。
在這裡,就連隨著夜晚涼風飛散的落葉也沒有。
“對了,妮莉亞你到底是幾歲?”妮莉亞嘻嘻笑著說:“你終究不像是個紳士哦,”“先告訴我你的年齡。
然後我才能做個紳士。”
“呵呵呵,事實上,我不知道。”
“咦?”妮莉亞對著路燈照射出來的自己的影子,揮揮手,然後說:“我是孤兒。
所以我不知道我確實的年齡。”
“那麼……難道真的也有可能比我的年紀還小!”妮莉亞突然間往前忽跳了出去。
接著在路燈下面轉了一圈,一面抬頭看我一面笑。
“很像嗎?”我該怎麼回答?我從一開始看到她就一直以為她年紀比我大。
當然也就一直這麼覺得。
而且所營造出來的氣氛也是這樣。
但是現在在灑落下來的燈光之中,披著寬鬆的夾克轉圈圈的她是……“唉唷!你是八十歲的老巫婆啦。
趕快走吧。
好冷哦!”“什麼!你找死啊!你給我站住!”我們在沒有人跡的拜索斯皇城夜晚街道上,將一個個燈光照出的圓圈當作涉小河的墊腳石,一路向前跑去。
妮莉亞的聲音清脆響起,而我的腳步聲也洪亮響著。
碰觸到我臉頰的風賜給我們無限的速度感。
獨角獸旅店在一瞬間就出現在眼前。
妮莉亞的臉都泛紅了,氣喘吁吁,我也是很喘,一屁股坐在獨角獸旅店的正門前面。
“噗哈哈。”
“有什麼,嘿,好笑的?”“沒有啦,只是心情好。”
“心情好?呃,那我不太想告訴你這件事了!”“什麼事啊?”“門鎖住了。”
“呃呃呃呃!”我趕緊起身看看正門。
我一看,大廳一片黑暗,推推看那扇門,確實被鎖上了。
我只要再用力一推,可以簡簡單單就把門這種東西毀壞掉,我雖然浮現了這個念頭,但是勉強自己忍住這個**。
妮莉亞嘻嘻笑了出來,把手伸向我。
“我的三叉戟。”
我把三叉戟遞給妮莉亞。
隨即妮莉亞開始走向旅館的對面方向。
走到對面去之後,她把三叉戟反過來拿著,開始跑過來。
啪!三叉戟拄在上,妮莉亞往天空騰跳上去。
她這樣子真可說是隻夜鷹。
她像一隻鳥飛了起來似,輕輕上到二樓的陽臺。
“哇!好酷哦!”“是嗎?謝謝。
那麼晚安!”“呃?呃呃呃呃!你不幫我開門啊?”“這是說我是巫婆的處罰。
嘿嘿嘿。
連外套也沒有了,你可能會有那麼一點點冷吧?”“呃!如果你是在開玩笑的,我覺得不太有趣,如果你是認真的,我很不甘願!”“有所謂讓人心甘情願的處罰嗎?天一亮門就會開啟的,再見!”什麼?是真的?妮莉亞真的開了她自己的房門進去之後,就安靜無聲了。
我仔細聽看看是不是有往下走的腳步聲,但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妮莉亞的身體很輕,所以有可能不會發出腳步聲。
嗯,現在她應該是開了房門,走下樓梯,橫越大廳,握著門把,現在,開門!怎麼門還沒開?她不是在開玩笑的!真的要我睡在這裡?呃,稍微再撐一下,她就會來開門了吧?她是不是想讓我生氣?我兩手環抱身體,不停哆嗦顫抖著。
剛才跑回來的時候,身體發熱,如今不那麼熱了,身體冷卻下來之後,感覺變得非常冷。
好,現在她總該開門了吧?開玩笑到這種程度也沒關係。
我笑一笑就算了。
呃,她是在開玩笑的吧?嗯,她應該會來開門的!“喂!妮莉亞!”我差一點就大聲喊了出來。
但是我勉強把嘴巴閉上。
如果現在大聲喊叫的話,我一定會引起公憤。
哇!這真的是體溫被掠奪一空的感覺啊!嗯,妮莉亞做得到的事情,我也做得到!我一面哆嗦顫抖,一面環顧四周。
竿子,沒有竿子嗎?但是現實只是讓我覺悟到在這種大都市裡的街道里,想找一支竿子是何等可笑的事。
我要不要眼睛一閉把門撞壞之後,再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爸爸現在會有多麼冷?我突然間有種淒涼的感覺。
我背靠在獨角獸旅店的門口柱子,坐了下來。
爸爸應該是被關在精們的洞穴裡吧。
那些精會使用火嗎?唉,如果他們和半獸人一樣的話,就不會用火了。
假設他們擅長用火,有可能會給俘虜們取暖設施嗎?他們會有溫暖的好心腸嗎?我不是伊露莉,所以我沒辦法對他們有好感。
他們鐵定是把爸爸關在寒冷的洞穴裡了。
這麼說來,爸爸應該是在灰色山脈的某個寒冷的洞穴的上,極度顫抖著。
吃什麼呢?爸爸現在吃什麼呢?啊!該死!《能讓廚房洋溢溫暖和欣喜的一百種精選料理》?那本書我買得可真是時候啊!“爸……爸……”嘎吱。
傳來開門的聲音。
但是我的頭還是整個垂下來。
耳邊傳來了說話聲音。
“天啊?修奇,你在哭啊?唉唷,唉唷。
我是在開玩笑的。
我這不是出來了嗎?”好像是妮莉亞。
她抓住我的肩膀搖晃著,還把我的臉直直抬起來。
可是我卻看不清楚妮莉亞的臉孔。
看起來很模糊。
“你是真的在哭啊?我真不敢相信,你為了這種事哭?”“我想念……”“嗯?”“我想念我爸爸。”
妮莉亞凝視著我。
對不起,妮莉亞。
我有好多次都讓你失望了吧?我又讓你看到我愚蠢的模樣了,是吧?但是我真的很想念我爸爸呀。
她會怎麼罵我呢?她並沒有罵我,而是靜靜把我抱住,輊輕撫摸我的背。
我因為寒冷和哭泣而不停顫抖的身體開始慢慢鎮靜下來。
“不要再哭了,修奇。”
我吸了一大口氣,然後停止哭泣。
妮莉亞低聲說:“進去吧,修奇。”
我站了起來。
妮莉亞像是在扶我似擁著我,一直帶我走到二樓我睡的那間房間。
在房間前面,她拉起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我的眼淚。
“現在好多了沒?”“……好多了。”
“進去吧,做個有我的夢。
就算是有點顏色的,我也原諒你。”
“……那一定很困難吧。
如果要夢到妮莉亞。”
她嘻嘻笑了出來。
我也像傻瓜一樣笑出聲來。
也許我的臉現在是大有看頭,眼淚流得亂七八糟的,又笑得像傻瓜一樣。
但是妮莉亞看到我的臉,並沒有笑我。
反而她做了一個要我趕快進去的手勢,我開了門。
“晚安,修奇。”
“晚安,妮莉亞。”
我一進到房間裡面,就聽到呼嚕呼嚕的打鼾聲。
突然間我猛然浮現惡作劇的想法。
真是的,這兩個大爺!我都還沒有回來,就這麼舒舒服服睡著了?哼,這兩個無情的大爺!我很激動跑去翻找我的揹包,拿出了墨水。
然後我冷冷偷看一下正在睡覺的卡爾、杉森和吉西恩的模樣。
“嘿嘿嘿!在寒冷的夜晚氣息之中,注視你們的復仇者的眼神,更是熊熊燃燒著烈火。”
我把手指伸進墨水瓶裡之後拿出來,我看著手指上面沾著的墨水,說道:“這是復仇的黑手……嘿嘿嘿!”我真是期待明天早上。
第五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