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遺願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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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遺願月神
黃金曼陀羅！
黃金曼陀羅的花海。
光與影交迭蔓延，火與風糾纏升騰，漫山遍野，如燎原的金色烈焰，細碎的花末在風中飛旋曼舞，天地齊聲，唱著和諧的共鳴。紫色的天空中有四處鋪張的青皓月光。穆獨自立在風中，身影飄飄搖搖，天上下起了花雨，洋洋灑灑。
“沙加……”
沙加身披紅色袈裟，右臂套著金環，上面用梵文刻著九字真經。穆見他回眸顧盼，拈花帶笑。風起了，黃金曼陀羅張狂起舞，袈裟與金髮皆隨風舞蹈，沙加孤立花海中，像汪洋中的一葉孤舟，頃刻被巨浪所吞滅。他像摔到岩石上的浪濤，裂成萬千碎末，紅色的、金色的，每一片碎片都閃著火星，炫華而哀傷……
“沙加！”
穆從夢魘中醒來，月光如水，溫柔地傾瀉在潔淨的額頭，眼角積存的半滴眼淚終於滑落臉龐，悄然鑽進嘴裡，滿口的苦澀。
穆冷靜下來，見到貴鬼躡手躡腳的小小身影。
“貴鬼！”
貴鬼嚇了一大跳，慌亂地說：“先生還沒睡呀？”
“你溜到哪裡去了？”
“我…我…沒去哪裡呀。”
穆皺了皺眉頭，貴鬼只好老老實實地說：“我出聖域了，”他調皮地笑了，“對不起，不過，幸虧我出去了。”
“誰說的？”
“一位先生說的，他說他現在進不了聖域，讓我把一樣東西帶給您。”
穆走下床來，貴鬼雙手呈上一個布袋。布袋輕若無物，穆將袋內的東西倒出來，頭髮？一縷金髮，那幽幽光澤太熟悉了，穆覺得腦中地震一般陣痛，五臟六腑有翻天覆地的感覺——沙加的頭髮！
怎麼可能？沙加遺留下的頭髮已經埋葬了，沙加被三昧真火燒成了灰燼，怎麼會有頭髮留下？
“說！是誰！是誰給你的！”穆的嚴厲語氣讓貴鬼嚇得半天說不出話，支吾答道：“他…他…說他叫富樓那。”
富樓那，須彌山的富樓那！
“他在哪裡？”
貴鬼還來不及回答，晴朗月空中竟憑空閃出一道劇烈的閃電，刺目紫光鋪天蓋地，心在狂跳，為什麼？
穆跑出白羊宮，紫光已消失，一柄紫色長劍赫然插在青色大理石柱上，鮮血淋漓。
穆凝視著月光下刺目的鮮血，感到心驚肉跳，心中忽然響起鼓聲雷鳴，有一個穿越時空的聲音在腦中盤旋迴蕩，不停地催促他：“穆，穆啊，寶劍是你的……是你的……”
穆遲疑片刻，終於抽出寶劍，劍在手，紫光飛旋瀰漫，激烈的脈動沿血脈傳遞，恆古而悠遠的共鳴震顫在周遭，接踵而來的殘破記憶被強行灌入腦中，月光沸騰，時光輪迴……
“穆……”紫發的女人在月光中顯出透明的幻影，在記憶中回味了千萬遍的面孔，真切地隱現在眼前，淚水止不住想在眼眶中氾濫。
“阿媽？”
“穆啊，你是月神的兒子，月神劍是屬於你的。為解其封印，我不得不暫時取你性命，但沙加會救你。沙加有難，你不可能袖手旁觀，我只有解了封印，讓月神助你一臂之力。沙加即是真佛，就算形骸焚燬，真身不滅。只要找到他的舍利，他就有可能復活。孩子啊，當年離開你，是迫不得已，原諒我。阿媽已不可能活著見到你，不必為我報仇，這劍柄上鑲有我的舍利，阿媽永遠和你在你一起……”
光影散盡，穆沉默了許久，忽然仰起頭，對貴鬼說：“取我的黃金聖衣來！”
濃密的黑暗層層疊疊，寒冷在夜空中放肆翻湧，富樓那將毛毯輕輕蓋在摩尼身上，燭火搖曳飄舞，在摩尼沉睡的臉上，光影交錯，渲染著他虛幻的美麗。
富樓那很多天沒有睡了，他一合上眼，就陷入血影飛濺的幻覺，看見血泊中的舍利弗，無神的雙眼淚如決堤，卻行行血淚，鮮血在蒼白的臉上肆意奔流……他睡不著，摩尼卻進入了嗜睡期，黃金曼陀羅嚴重摧毀他的心智，過不多久，他也許會完全成為植物人。
流星？富樓那望著天空，多美啊！就像那一刻的沙加，涅槃的沙加，生命壯觀如此。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空中飛舞的流星忽然軌跡逆轉，衝他呼嘯而來。待那光箭逼近，富樓那才看清那竟是一柄長槍！此時空氣凝固，時間僵止，長槍頓在他眼間，距眉心僅毫釐之差。冷汗浸出額頭，他壓抑住狂跳的脈搏，那長槍青光熒熒，分明是天王的武器——“破天”。
“蓮華！”
“他死了。”
誰在說話？沙啞的聲音，不似人類的語言，卻在腦中迴盪，像鬼魅一般。
“你是……”
“在下破天。”
“破天？一柄長槍居然會說話。”
“八部天眾的兵器，皆非人非物，非幻非實，有自成一體的小宇宙。”
“原來如此，可是蓮華他……”
“死於龍王刀下，此地不宜久留！”
“我明白，可是……”
可是腳下如同陷入淤泥，動彈不得，奇怪的生物，令人噁心，滑膩膩地盤繞在雙腿間，緩緩蠕動。富樓那低頭看那些龍首蛇身的怪物，驚詫之餘不由臉色發青，冰冷的觸覺，一直滲透到血液，在全身迴圈，直至冰封他的思維。
“喜歡我的小龍嗎？”龐大的青龍揚起高傲的龍首，了無興趣地打著哈欠，富樓那感到腥風撲面而來，抬頭只見它的森森白牙和黑洞洞的喉嚨。
“龍王，現出人身，別把尊者嚇壞了，”阿修羅的聲音非男非女，聽起來有些滑稽，他細長的雙目中眼光撲朔迷離，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玩弄著一朵金焰火蓮。
夜叉將睡在輪椅上的摩尼推走，富樓那憤怒了，大吼一聲：“放開他！”
“交出佛舍利，饒你們不死，否則，都得死！”
“我沒有！”
“這種人，只有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才可能醒悟！”阿修羅轉瞬間搶到富樓那跟前，他攤開手掌，小小的火球瞬間燃成熊熊烈火。熾紅的色彩，鮮血一般鮮豔。
修羅火，阿修羅的祕技，歷來是一個恐怖的傳說，誰都不想親身嘗試。富樓那本能的想抓住身邊的武器，卻發現破天之重，非他以凡人之力可以承受，整個手臂劇烈顫抖，連骨頭都被震碎了。不得已，長搶脫手。
阿修羅囂張地笑了，富樓那這才發現自己是一個可恥的失敗者，任人宰割而已。
“交出佛舍利！”阿修羅愈加猖狂，修羅火膨脹開來，燒紅了整個夜空。
佛舍利？佛舍利怎會不知去向？他們懷疑是我？好可笑，可是，佛舍利究竟在哪裡？疑問佔據了他的思維，修羅之火蔓延在周遭，他卻全然忘了恐懼與痛苦。頭髮燃了，熾紅火焰在面板上舞蹈，他如同一隻浴火的鳳凰，在烈火中悽美一笑。
我也可以涅槃，從此踏上重生之旅。
“混帳！別燒死他！”夜叉氣急敗壞地推開阿修羅。
這時，一個身影劈開火幕，強烈的小宇宙在瞬間爆發，旋風飛騰，挾修羅之火朝阿修羅自己撲來。阿修羅急忙將修羅火收回掌中。
夜叉眼前亮起刺目金光，有人抱起奄奄一息的富樓那，滿含歉意地說：“我來晚了。”
黃金聖鬥士？
威嚴的金色鎧甲，穆的臉上褪去溫柔，只留堅毅神色。
“我聽說過你，你是白羊座的穆，”夜叉老練地說，“須彌山的事，與尊架無關。”
“你殺了我母親，還說與我無關？”穆輕蔑地回敬他。
夜叉語塞，一絲陰狠掃過雙眼，他右手一揮，一柄長戟在手，眨眼之間就已攻至穆身前，然而穆神色從容，稍用念力便憑空消失了。
“瞬間轉移，這傢伙精通念力！”
穆將富樓那靠牆安頓好，剎那又現身在夜叉身後，夜叉只覺海嘯一般的力量襲來，飛旋的星屑捲起他的身體，拋入高空，又重重摔在地上。
“好快！”夜叉更為陰沉地說，“不過，我會讓你見識到更快的！”
龍王正欲持刀上前，卻被夜叉制止：“我一個人，就可以殺了他！”
話音未落，他已飛步而來，長戟直指穆的心臟，穆閃身躲過致命一擊，單手抓住長戟，卻被一股震力彈開。夜叉冷笑一聲，將手中長戟舞地地轉天旋，黑光凌厲，陰風陣陣。穆這才感到自己背腹受敵，夜叉的身影早已化為夜風，如鬼魅幽靈，長戟神出鬼沒，越舞越快，將穆罩在黑色旋風裡，然後挑起他的身體，在空中連踢數腳。穆全然看不清他的動作，竟被踢翻在地。夜叉飛速上前，忽然青光一道，擋在他身前。
破天震顫，青光漫天，穆彷彿看見蓮華手執破天，倚風而立。他回首含笑：“穆先生，我和你母親一樣，相信真佛不滅。即使犧牲了性命，也不曾後悔。你要學會使用月神，否則，鬥不過八部天眾的上古神兵。”
穆擦乾嘴角的鮮血，微笑著說：“謝謝。”
青光散盡，夜叉只見穆雙手緊握月神劍，與他的母親並肩而立，難道是錯覺？
“破邪——清風射月！”
夜叉舉戟上前，卻抵不住劍氣如風，長劍直刺心臟，夜叉慘笑一聲：“沒想到……會死在……你…你…的……”
穆持劍而立，阿修羅和龍王皆驚恐不已。
“他竟然一劍刺死了我們當中最強的夜叉，”阿修羅知道自己也不是穆對手，他丟擲火蓮，在穆的周圍燃起熊熊烈火。龍王化身為龍，巨爪抓起摩尼，托起阿修羅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