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墜夢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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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墜夢之戰
日升日落，時間的流沙匆匆又流過了手指的縫隙。
風岈公主回京的訊息，飛快傳遍了整個都城，尤其是公主身邊並沒有跟隨任何一個強而有力的追求者（月靈壓根被當成了寵物，不計算在內），多少年輕魔族的心都因此蠢蠢欲動起來。
然而此時，他們卻失去了觀賞公主殿下美麗倩影的機會，原因一則是由於殿下身體抱恙，需要休息；另一則卻是因為空間裂縫邊境之處，傳來了緊急戰報！
「聽說那群瘋子天使，在墜夢方向一下打開了七個通道，真是瘋了……」議論的話語充塞在魔宮的每個角落。
不過這話說的也沒錯，每一次天使入侵，在空間結界薄弱的地方開啟裂縫時，都需要耗損十分巨大的能量，因此每一次戰爭結束，他們都要休息很久，才能補充好能量開啟下一次的空間傳送。
而這一次，破天荒的打開了七個通道，如果他們不是瘋了，就是真的打算大舉入侵魔界了。
「看我不去把那些長著鳥羽的傢伙撕成碎塊……」
狂妄的話語，出自宮廷中年輕的魔族貴族之口，年輕氣盛的他們，自然沒有考慮到此次戰爭的非同尋常，耗費如此之大前來的天使，必然不會像往常一般只是新兵菜鳥，容易宰殺。
他們沒有想到，並不代表掌管魔族生死的至尊──魔王陛下也沒有想到。萬魔殿中，此時群臣聚集，除去因「病」不能出席的風歧與風岈兩位殿下外，所有能征善戰的武將都雲集於此。
「此次天使突然大舉來犯，必然有什麼陰謀，或是我們沒有想到的變數，臣下以為，必不可輕忽對待。」
年紀頗長的左相埃斯圖德出列殿上進言，上方，寶座中的魔王陛下神色不變，只用一根手指輕輕敲著寶座的扶手，有節奏的細微敲擊聲傳來，眾人屏息等待，因為無人不知，那是魔王陛下正在思索的習慣。
然後，魔王突然開口：「七個通道，看來摩利修那這次下定決心了……」
他彷彿自語的話語沒有人敢上前打斷，就算是在魔界，也惟有魔王陛下敢於直呼天界之主的名號。
「那麼，我也不能小瞧他了，墜夢本來是歧的事，不過現在他不能前往，你們誰願意前去一戰？」
在魔王目光的掃視下，魔虎將軍艾洛特。加龍省慷然出列，單膝點地道：「臣願與王分憂。」
「好，很好。」
魔王夜幽冥的聲音依舊平靜得不起波瀾，甚至更帶著一絲的慵懶，他想了想，說：「我給你十萬魔軍前去迎戰，把他們這次最高將官的首級帶給我。」
艾洛特。加龍省沉聲道：「臣必不辱使命。」
「那好，就這麼辦，你即日就啟程吧，再慢了，我就要重建一個墜夢了……」
揮揮手示意此次殿前議會結束，眾臣有秩序的魚貫退出，當文森也要步出大殿的時候，後方突然傳來一聲呼喚：「文森，你先留下。」
文森連忙止步回身。
此刻，魔王的臉上，再沒有了之前的慵懶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他的目光投向寶座後方的黑暗之中，開口詢問：「這麼大的規模，會不會是他們對我們的行動有所察覺的緣故？」
黑暗中傳來大祭司沙啞的嗓音：「是的。雖然我盡力張開了干擾的結界，但是他還是有可能窺視到來自未來的警告……」
「這麼說，我們需要加緊動作了？」魔王再度深思。
「是的，而且殿下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大祭司提醒道。
「是嗎……」魔王看向下方垂首等待的文森，下定決心說：「文森，依照計畫，去做你應該做的。」
文森抬頭，望見魔王陛下俊美逼人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瘋狂的神情，連忙再次低下頭來，恭聲應諾：「臣，遵旨。」
同一時刻，在另一個異世空間天界中，建築在雲層之上的凌空宮殿，在和煦的陽光下，閃爍著純白神聖的光輝。
其中，在宮殿樓宇至高之處，有一座格外引人注目的白玉宮殿，整座宮殿清一色純白的玉石材質，每一道線條都是那樣的流暢，細膩得彷彿渾然天成。
然而，這卻不是宮殿引人注目的地方。
它的與眾不同在於，整座宮殿外圍圍繞著一圈金色的光帶，光帶中更是飄流著無數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銀色星石。
就是這看似美麗而奇異的一幕，卻是天界最強的防禦體系，物理和法術百分之九十九的防禦，再加上百分百的抗毒效果組合而成的絕對結界，足以讓一切入侵者鎩羽而歸。
因此，只有得到這座美麗宮殿主人許可之人，才能真正踏入殿堂。
但是，居住在那聖殿之中的大人並不喜人打擾，所以才得以保持了數百年的寧靜。
而此時，這片寧靜被一名三翼天使打破，他匆匆踏上了白玉的階梯，穿越了宛如虛影般的結界防禦，一直奔向宮殿深處。
「天主大人……」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三翼的天使踏入了室內，剛剛張口，卻被對面的那人伸出一根搖晃的手指阻止，只能硬生生把衝到口邊的話語重新吞回腹中。
在三翼天使對面，一名男子正坐在玉石的寶座之上，在他面前，飄浮著一張立體的圍棋棋盤，他時而伸出手指輕點，指尖發出的微光，立刻就化作了棋盤上黑白的較量。
時間過了很久，這一盤棋，終於廝殺結束。信手一揮，棋盤的光影散去，露出男子真實的樣貌來。
他有一張讓人無法形容與述說的容顏，語言在他面前顯得多麼蒼白無力，而時間對他更是沒有意義。
他或許有著一張人類二十歲的年輕面孔，但是那雙幽藍的雙眸，卻流露出宇宙般久遠的深邃。
恍惚間，你會以為他是由那最純粹的光所組成，神聖、威嚴、無所不能。
此刻，他張開雙脣，面對下方等待已久的天使說：「尤利耶兒，你來做什麼？」
天使似乎無法抵抗那光輝的容顏，匆匆垂下了他那張女性化的柔美臉孔，尤利耶兒正是月靈在魔界拯救的那名天使，此時，回到天界的他身著一身白色錦袍，系在腰上的綠寶石腰帶顯示了他的身分──大天使。
此時此刻，他終於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連忙說道：「天主大人，米迦勒大人打開了七條通道，親率第九軍攻往魔界了……」
「喔，是嗎？」
雖然用著疑問的語氣，但從他的神態中卻看不出一絲的驚訝，天界之主摩利修那隨意一揮，手掌中憑空出現了一隻高腳琉璃杯，尤利耶兒當然認得裡面漂浮著點點乳白的金黃色**，正是天界無上聖品「流金碎玉」。
摩利修那將那本該以「滴」來使用的聖品，隨意的當作飲料喝下，目光再度彙集在了對面的天使身上，緩緩道：「你來就是為了通知我這個訊息嗎？」
「不是。」尤利耶兒連忙否認，說出自己的來意：「米迦勒大人擅自對魔界發動大規模進攻，很可能引發兩界的全面戰爭，請天主大人阻止米迦勒大人妄為的舉動。」
「妄為？為什麼要說妄為？」摩利修那挑了挑眉，露出了興味的目光，續道：「還是說，你在魔界遇到了什麼？讓你覺得米迦勒是妄為？尤利耶兒。」
「我沒有遇到什麼，只是認為天界和魔界之前的戰爭，不過是為了保持一種平衡，而現在突然打破僵局，必然會遭遇到魔界前所未有的反抗，因此而耗費大量兵力，實在是得不償失。」
尤利耶兒娓娓道來，將瞬間閃過心頭的那名人類女子的容顏，再度埋藏在思緒深處。
「噢，你是這樣認為的啊……」摩利修那彎出一抹涵義深刻的微笑，說道：「我告訴你，就是我讓米迦勒下去的。」
為什麼？
話雖沒有說出口，尤利耶兒卻將這個問題寫在了臉上。看在天界至尊的眼中，不禁好玩的笑了起來，他說：「我只想知道，那層瀰漫在整個奧菲世界未來的黑影，到底是指向誰？」
這句似是而非的模糊話語傳進尤利耶兒的耳中，讓他不禁困惑起來，絞盡腦汁的抽絲剝繭，最終整理出如下的資訊：未來。
大概是天主大人又進行了對未來的占卜，得出了那個「黑影」的存在，而這個黑影，顯然是一種能夠威脅整個奧菲世界的危險存在，而這個存在就在魔界之中……
「啊……」
下意識，尤利耶兒發出一聲驚呼，他的聲線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天主大人，您不會是說，魔界會有「大魔頭」誕生？」
「總體來說，我就是這個意思。」摩利修那絲毫沒有因為對面天使的激動而改變語調，淡然地回答。
「那您派米迦勒大人出征，就是為了將那個「大魔頭」消滅於未然？」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米迦勒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所謂命運就意味著必然，無論他做了些什麼，那個「黑影」的出現都不會改變。我只是想知道，「黑影」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存在罷了。」
天界至尊的神情中帶著一絲好奇和趣味，他也相當清楚，得知「黑影」存在的米迦勒，必然不會只滿足於調查的行動，個性死板的他，絕對會想要將一切的不祥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但是，可惜的是，他並不懂得，命運是無法阻止的。
而這一切，對面長著女性容顏的三翼天使也無法理解，只是知道尊貴的天主大人心中早有定計，且自有一番安排。
「黑影嗎？」再度匆匆從至高的聖殿中退出，大天使尤利耶兒露出深思的苦惱神情，他現在唯一能夠知道的是，在遙遠的魔界，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即將拉開帷幕。
此時，在魔宮之中，風岈和月靈對於戰爭即將到來的訊息，是得知於某位大將軍的來訪。
當侍女將一張赤紅色的名帖送到風岈手中時，匆匆開啟，只望了一眼的他，下意識就想將名帖撕個稀爛。
「等等，是誰要來？」
奇怪於他的反應，月靈出聲阻止了他的行為，靠坐在床頭的風岈，只好忿忿而又無奈的，將那張名帖遞到月靈手中。
「魔虎將軍艾洛特。加龍省……」
輕輕將名帖上的署名唸了出來，手指撫過下方燙金的猙獰虎頭，可以感覺得到那位魔族將軍暴烈的威武氣息，於是，她心中不禁更湧出幾分好奇，這畢竟是自回魔宮後，除去風歧外第一個來拜訪的魔族。
「讓他進來吧……」正在此時，風岈突然揚聲說道，月靈不禁投來詫異的目光，卻看到了風岈柔和的微笑。「讓你見見我魔族第一花痴將軍的風範也好……」
話雖如此說著，真實的原因，其實還是因為他從月靈眼中搜到的那抹一閃而過的落寞，自從兄長告辭後，數日未見，儘管月靈還是那種雲淡風輕的沉靜模樣，但是風岈卻依舊感受得到她心中濃稠的憂傷。
而此刻，如果能夠博得月靈一個短暫的微笑，就算是讓他再次面對這位最讓他頭疼的追求者，也在所不惜。
「艾洛特。加龍省見過岈公主殿下。」
魔虎將軍高大雄偉的身影，很快出現在臥室門口，他上前一步，隔著金紅的絲幔，單膝點地行禮。
「將軍閣下，我有病在身，恕不能全禮，你自己起來吧。」
風岈帶著幾分故意和無奈，用著虛弱不堪的語氣迴應著，聽得對面的艾洛特。加龍省立刻渾身一震。
「岈殿下……」
他激動的立刻起身，邁出幾步就想衝上近前，卻被一聲低沉的叱喝阻止：「將軍閣下……」風岈隱在絲幔後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艾洛特。加龍省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明白自己的僭越，連忙又後退幾步，說：「請殿下恕罪，臣逾越了。」
如此說著，他一雙虎目，卻死死的盯著絲幔後方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就連坐在風岈身邊的月靈，他也沒有注意到。
輕輕咳嗽了幾聲，風岈不耐於對面投來的兩道近乎貪婪的視線，開口問道：「你來做什麼？」
「臣是來向殿下辭行的。」
「辭行？你要去哪裡？」風岈立時好奇起來，有什麼事，需要他這號稱魔族第一武將的大將軍出場？
「墜夢邊境，迎戰天使大軍。」
艾洛特。加龍省答道，同時聽到裡面輕微的驚訝抽氣聲後，補充說：「這是今日殿前會議議定的，由於兩位殿下都未出席，所以並不知曉，天使在墜夢附近連開七條通道，大舉來犯，所以，我奉王命前往殲敵。」
金紅帳中，月靈與風岈不禁面面相覷，這才明白，原來在墜夢城看見的那一幕，不過只是一場序曲，真正的大戰才要展開。
「此次前行，生死未卜，臣想請求殿下答應一件事……」聽聞帳中無聲，艾洛特。加龍省躊躇了一下，終於還是說出了請求。
「講……」風岈並沒有放在心上，隨意的答道。
「臣此次如果能夠凱旋而歸，希望能夠得到殿下下嫁……」
「噗嗤……」
聽到此，月靈終究沒有忍住，笑了出來，此時，她方才真正明白，風岈以前所說的被人追求是多麼的麻煩，現在看來，以男性的身分收到其他男子的求婚，才真正是一件尷尬和苦惱的事情。
「誰？」
這一聲笑，立刻讓艾洛特。加龍省察覺到對面多了一人，下意識，他散出殺氣，殺意如一道尖錐直直刺向月靈的存在。
「住嘴！誰準你在我這裡放肆的？」
風岈再度提高聲音，這一次，眼中的不悅十足濃厚，只因為對方想要攻擊的物件，正是他最想保護的心上人。
於是，他不顧病體，殺氣湧現，隱約間，月靈彷彿看到從他的背後伸展出一片鋪天蓋地的黑影，向著對面的魔虎將軍壓了下來。
「殿下……」
艾洛特。加龍省大驚，連忙再度單膝點地，這才回想起來宮廷的傳聞，此次歸來的風岈公主身邊帶著一名人類寵物，看來此時，在殿下身邊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當魔虎將軍的殺意一收，風岈的殺氣也隨之收回了體內，望著對面跪在地上、不敢再有絲毫行動的男子，風岈不禁在心中湧起一陣悲哀。
為什麼可以給予他感情的人，都不是他想要的人呢？他也是，藍洛也是，都妄圖從他的身上渴求那虛假的情感，而他卻無能為力。
將憐憫的神色收落在眼底，風岈的聲音中透著悲涼和無奈：「將軍太高看風岈了，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但是，我還是預祝將軍旗開得勝，將來會有一名真正能夠屬於閣下的佳人……」
揮一揮手，不給對方再度說話的機會，示意兩旁的侍從送客。
艾洛特。加龍省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是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只有深深看了一眼帳中的那張嬌顏，便毅然起身離去，他鏗鏘有力的腳步，在木製的長廊中越行越遠，最終消失。
**的風岈發出一聲長嘆，用帶著幾分迷茫的聲音問道：「難道這都是我的錯嗎？」
「不，當然不是，這世上，畢竟有太多人得不到自己的所愛，而他只是其一罷了。」
一語雙關，既說艾洛特。加龍省，又說自己，之前望著那個淒涼離去的背影，月靈就不禁想起了，那個晚上，她也是這樣佯裝堅強，挺直脊背離去。
「月月，其實……」
望見那一雙憂傷的綠瞳，風岈下意識的想要說出他當初的那個猜想，但是當話語來到舌尖，卻徘徊了數次，怎麼也說不出來。
終於，他又發出了一聲幽幽的嘆息，這一次為的，卻是他自己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