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浮雲遮望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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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浮雲遮望眼(2)
第五十五章.浮雲遮望眼(2)
短短四年中她大起大落經歷風雨無數，卻始終保有愛的權利，從未反悔。她雖參與害我皇兒，到頭來我卻是不恨她的，反而惜她可憐。少齡，你所受的苦已經太多太多了，願你今後一生平安，不再有坎坷。
我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而後我去看了謹嬪。重新換上了遍灑鳳紋滿鑲珠玉的皇后細釵檀衣，加飾至尊規格首飾。只覺好不容易卸下的面具再一次將真實的自我包裹。卻原來，皇后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自我的女人。在人前要時時刻刻保持端莊高貴甚至是虛偽。彷彿不是這樣就不能夠生存。我終於明白了霖漓為什麼總是感慨做皇帝累得緊，此刻身為皇后，我也有了與他一樣的簡單而又不可實現的歸隱田園的夢想。
“碧姐姐。”正午的太陽在陰雨綿綿的束縛下依舊黯淡無光，此時的冷宮別有一種滲入每一寸空氣的恐怖，似有無數冤魂在雨滴間穿梭飄蕩。雨水可以洗去冷宮的骯髒，卻洗不去沖天怨氣。我斥退所有宮人侍衛，獨舉一把油紙傘扶起倒在泥濘中的劉月溶，嘆息道：“姐姐受苦了。”
她的雙眸中有遮天蔽日的瀰漫大霧：“臣妾沒有什麼苦科研。臣妾害了那麼多人，如今得到這樣的報應也是應該的，怨不得旁人。”
我不屑哂道：“是姐姐害了他們麼？即便是，那些難道是你真心願意做的嗎？”
她低垂著眼瞼，堅決道：“都是我做的，也都是我自願去做的。我是一個沒有良心的人，為了打成自私的目的，我可以不擇手段去做一切。”
“不，你有良心。”我打斷她的話：“碧姐姐，你和我們每個人都一樣，有善心、有愛心、有良心，你也有希望，更有夢想。姐姐，你並非天生就是惡人，並非天生就喜歡密謀害人，我相信你坐這些都是有原因的。”
她忽然抬頭緊盯我的雙眼：“你憑什麼相信我？”
我輕柔將她被打溼、垂至面頰的髮絲掖到耳後，暖聲道：“就憑在我最懦弱無助的時候，你曾經勸過我，助我脫離了自傷的苦海。”
“你被我騙了你知道嗎？”她冷笑著：“從一開始我就在騙你，我從不是你的朋友，而是敵人！一個時時刻刻想著要害你的人！還有那個晚上，你以為我對你說那些是想幫助你？不！你錯了，我說過的所有話都有同一個目的，那就是挑撥你和皇上之間的關係，你不知道嗎？”
我笑了：“就算是又如何呢，我仍舊相信你之所以做哪些都是有原因的，因為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去加害另一個人。”
濃密的睫毛將她眸中剩餘的光芒覆蓋。“你想知道原因嗎？”她問。
我誠懇道：“如果你想說，我洗耳恭聽，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強求。”
“我記得曾經對你講過，”她慢條斯理道：“在宮獄裡我告訴過你，我恨皇上，他的快樂就是我的悲哀、他的悲哀就是我的快樂。那時你不信，自以為是的以為我是因為愛他太深才會有這種想法。而我要告訴你的是，當年的你實在優質得可以。因為你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根本沒有問過我，到底因為什麼而恨他。現在我是真的要死了，就算告訴你也無妨。事實上，我愛著的男人並不是皇上，而是繼儒！王繼儒！為什麼？就因為皇上他富有四海坐擁天下美女，而繼儒一介太醫身無萬貫家財，他便可以心無雜念的愛我一個人。我們傾心相戀卻不能夠在一起，就因為我是皇上的嬪妃！是皇上徹底封閉了我追逐真愛的路，叫我於心愛之人日日相見卻不能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我，卻還要日夜侍奉他，放棄自己的尊嚴去迎合他，不計回報哄他開心。皇后你，你能體會那時怎樣一種痛苦嗎？撕心裂肺！”
“我雖然沒有親身體驗過，卻能感受到你的痛苦。”我沉吟著，問：“如此說來，正因為皇上和我在一起時很快樂，你才要害我？”
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劈折了不遠處一棵枯死之木。我連忙扶她回到屋簷下。她直言道：“你真的很聰明，竟然猜的一點不錯。”我收了傘，靜靜聽她繼續道來：“有件事我從未和任何人講過，你是第一個。那一年我發現自己懷孕了，而那個孩子不是皇上的。我本想將此事隱瞞下來，沒曾想與我同在儲秀宮的珍福雅竟然得知了我和繼儒的關係，我無法，只得害她至死。後來純慈皇后也隱隱聽得我腹中孩兒是太醫之子，於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挑撥得皇上不再信任皇后，以至純慈皇后一氣之下得疾病死了。”她冷冷一笑：“這就是我害她的原因。”
我望著越來越大的雨點：“那麼你的孩子呢？”
劉月溶口中吐出的文字冰冰涼：“死了，當時我害怕極了，喝下繼儒親手為我配製的墮胎藥，第二天早上醒來，孩子就已經沒有了。”
一時無語，原來她身上發生過這麼多足以置人於死地的事情，不曾想過，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竟然能將一個人徹底改變。
“你想知道是誰逼我設計害你的皇子嗎？”她忽然主動提起此事，我的目光瞬間定格：“是誰？”
她撿起一邊的傘，轉著傘道：“你一定已經猜到了，真正隱藏在幕後的真凶就是那個高枕無憂的晨皇貴妃。”此刻她的恨也變得淡了：“她一個人只稍稍動了點腦筋便除去了四個人，如今卻還逍遙法外，老天還真是不公平呢！”
“她不會逍遙法外的！”我舉起她的手：“碧姐姐，只要你將此人的全部罪行公諸於眾，不僅洛雲祥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你也可以免死！”
她笑著搖頭：“娘娘，恕我不能從命！”見我一臉詫異，她道：“因為洛氏手下的人捏著繼儒的性命。倘若我承擔下所有的罪責，她便放了繼儒，反之，如果我不這麼做，繼儒就完了。”
我的驚訝不但沒有消減，反而更加濃重了：“王繼儒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
劉月溶自嘲的笑：“我們都小瞧晨皇貴妃了，她實在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當年皇上下旨處死繼儒，她竟然有能力脈動監斬官，找了個替死鬼受死、將繼儒保了下來。後來她一直以繼儒的性命脅迫我為她做事，這次也不例外。不過，”她仰首香甜，展顏一笑：“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只要我將祕密帶到地底下，繼儒就可以改頭換面重新生活了。”
我急得跳腳：“你難不成糊塗到這個地步，真的相信洛雲祥的鬼話嗎？怎知她沒有騙你？”
“就算騙了又如何？”她閉上雙眼，臉上泛起幸福的紅光，似乎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裡。“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皇后娘娘，午時已經過了，不能耽擱了。”尚謙冒雨一路小跑來急切道。
我不忍放棄最後一線機會，恨恨道：“你真的要把真相帶到地底下去嗎？”
她看到了自遠處而來手捧鴆酒、匕首、白綾等物的小太監，緩緩轉過身去，道：“皇后娘娘萬金之軀，還是早早離開得好。”
情知事情不會再有專輯，我默默嘆了一口氣，劉月溶註定是要為一段不該發生的戀情害死了，她這一生，不能說是不悲哀。“你放心，”我道：“惡人總會有惡報，本宮總有一天會讓這世界變得黑白分明。”轉身出了秋意宮，一聲淒厲的慘叫在身後響起，我知道，是她去了。而就在餘音落地，萬籟重歸靜寂的一刻，一道閃亮卻刺眼的閃電應聲而下，擊破了我的記憶之門。我在突然之間想起，原來很久很久一千我們就已經相識。只不過，那時的她不是仙子啊的她，那時的我也不是現在的我了。當初元宵燈會上的我們不會料到，短短几年後發生的這一切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時間的手，翻雲覆雨。
“娘娘怎麼了？已經到了坤寧宮門口，娘娘不要進去嗎？”身邊的淵兒一語將我從遙遠的記憶中拉回現實。傷春感秋可以，但前提是處理好現實生活中的繁多世事。我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不是為劉月溶的死而嘆息，而是靜下心來和晨皇貴妃作堅決的鬥爭。
而洛雲祥畢竟不像周少齡那麼好對付，現如今能夠證明她罪行的人都已經永遠閉上了嘴，要想改變現下對我不利的局面，我就必須要思考對策與她進行長久性的鬥爭。五年、十年、抑或是一生，不扳倒她，我就絕對不能放手。
正自想著，小文子入殿來報：“稟娘娘，翼法侯爺與夫人盧氏求見娘娘。”
翼法侯？我冷冷一哂：“不見。”這些日子以來，師傅前來求見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更是傳話進來過，說是要請我寬恕他女兒犯下的一切罪過。
雖說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們之間的師徒情誼，但是在我心裡，要我原諒洛雲祥所犯下的過錯，那絕對是痴人說夢。我若原諒了她，那些仇、那些恨，又要怎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