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七章(1)

第七章(1)


無賴兵王 風流總裁快滾蛋 遊俠兒誤入異世 神道昌盛 毒醫不毒 狼王霸歡:棄妃難為 異靈收容所 末代捉鬼人 詭夫,不要嚇我 幽靈貝勒的馬車

第七章(1)

這一天正是北方特有的那種秋高氣爽的天氣。車窗外,天空湛藍耀眼,初升的太陽把收割後的田野照射得一片燦爛,她的胸臆也格外豁朗起來。

這間軟臥包廂裡,連她只有兩個乘客,一個四十多的男人坐在她的對面,衣冠楚楚的像是個華僑。車一開他就埋頭看報紙,一張《人民日報》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喬叔叔很準時,一早就用車子把她帶到了車站,還介紹她認識了這趟列車的列車長。列車長大約有四十歲了,生了一副廣東人的高顴骨,聽說她是市委書記的女兒後,便爽快地把她領進了軟臥車廂,安排了一個鋪位。

這是她第一次坐進軟臥車廂,一種新鮮的舒適感充滿心頭,她竭力做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態,壓制著不讓這種快感露在臉上,可腦子裡卻不由生出許多雜亂無章的聯想來,思緒無端地跳來跳去,一忽兒想到《紅樓夢》裡劉姥姥進榮國府,一忽兒想到這一年來隨著爸爸政治上的翻身而在她的生活中發生的種種變化,一忽兒又想到文革初期,她甩著兩條小辮子跟著串聯大軍擠在南來北往的火車上浩浩蕩蕩闖天下,……哼哼,那時候坐火車的情形與現在是多麼退然的兩樣,像她這麼大的女孩子,要是不依賴一幫男同學的幫助,幾乎就沒法從火車的視窗爬上車去。在骯髒的車廂裡,所有空間都飽和地利用起來,連行李架上都躺著人,在從北京到上海的那次“遠征”中,她和另一個女同學佔領了車廂裡的廁所,在裡面足足鬆快了兩個多小時,任憑人們在外面把門擂得砰砰響。後來每每向別人學說這段“喜劇素材”時,她對自己當時在廁所裡那種心安理得的描繪,總能引起聽者的捧腹大笑。她望著眼前寬大明亮的車窗,望著車窗兩旁垂掛下來的勾外窗簾,望著鋪了雪白臺市的桌面上那盞考究的檯燈,似乎怎麼也體會不出當年擠火車時那種浪漫的**和樂趣來了。

她用皮鞋的高跟贈了蹭地,紅色的地毯又厚又軟,再也不是那種溼流渡、粘糊糊的感覺了。那劃時代的一切確實都已經過去了,成為一個不堪回首的夢。

“不妨礙您嗎,同志?”對面的中年人掏出一根香菸,彬彬有禮地衝她笑著說。

“不不,”她連忙擺擺手,“我不在乎煙,我爸爸就抽得很凶,我薰慣了。”

她邊說邊注意地端詳了他一眼。

中年人穿了一身淺色的西裝,高高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品檔很高的金絲眼鏡,身材魁梧,面容卻很斯文。他嘴裡輕輕地噴出一股帶甜味兒的煙霧,笑容可掬地放下報紙,向她問道:“您是去北京?”

“是的。先生也去北京嗎?”她還是頭一次使用“先生”這一稱謂,所以說得有點兒生疏彆扭。

“啊啊,”那人點點頭,大概是被她的客氣影響了,沒有再稱她同志。

“小姐是南州人吧?在哪個部I’J工作呀?”

“我在南州941廠工作。”

“941?啊,是保密工廠吧?”中年人誇張地做出一個神祕的表情。

“咳,什麼保密不保密的,就那麼回事吧,衛星時代,什麼密呀,沒密!”

“哈哈哈,”中年人笑起來,“小姐說話蠻有意思呀。您這是去出差嗎?”

“不是,北京的中央歌劇院想收我,叫我去試試嗓子。”

“啊,怪不得聽您的聲音很好聽,原來是學過聲樂的。”

中年人說話熱情而有禮貌,給人一種自然的親切感,她很快擺脫開拘束,輕鬆地同他攀談起來。

“先生是華僑吧?”

“不是,我是外籍華人。”

“來旅遊?”

“不,我是裡克貿易公司派駐南州市的代表,我姓馮。”中年人從上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遞過來,“小姐貴姓?”

她很不習慣地接過名片,“姓施。”

整個一上午都在輕鬆愉快的閒談中晃過去了,中年人性格開朗,談鋒很健。談風景,談氣候,從南州說到維也納,還談了音樂,談了外國的歌劇院和音樂學院,從當代十大女高音到風靡世界的“貓王”和“硬殼蟲”樂隊,所談的話題幾乎都是她感興趣的,她的話也因此多起來。

“沒想到馮先生對音樂還是個行家。”

“嗅!那可談不上,我只是比較喜歡一點兒罷了。施同志什麼時候登臺演出,我要能趕上機會一定去欣賞。”他不知不覺又稱她為同志了。

“看這次考試情況吧,我估計問題不大。”她心神信然地笑著。

中午,一個年輕列車員走進他們的包廂,通知他們現在可以去餐車用餐,小夥子說話的時候,看也不看她,只把股衝向西服革履的中年人,顯然是表示正式的軟臥乘客只是他。一股強烈的羞辱感和自卑心膠和在一起從她的靈魂深處冒出來,以前,即便是在當走資派子女的時候,她在精神上也從來沒有這樣自卑過。

餐車對硬席車廂的午餐供應已經結束了,鋪了白塑膠布的餐桌被擦得乾乾淨淨,又擺上了花瓶和各色水酒。這趟車的軟席乘客寥寥無幾,所以大部分餐桌都空著。

這是她頭一回跟“外國人”一道吃飯,中年人要了一個辣子雞丁,一個煙大蝦,還要了冷盤和酒,菜不多,可兩個人吃富富有餘。

在她的那幫朋友中,有不少人和外國人有交往。現在交外國朋友也成了時尚,全不像過去那樣躲躲閃閃,生怕沾上“洋”字惹是生非了。連過去人們談虎色變的“海外關係”如今也成了值得四處宣揚的榮耀,甚至成了談戀愛的價碼,別管是什麼醜八怪,只要國外有親戚,立即就會身價百倍,對方也得刮目相看,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連不少幹部子弟也紛紛往外國人的圈子裡鑽營了,喬笠就在南州飯店被外國人請過兩次,以後便常在眾人面前津津樂道那桌面上的著費和排場,還有吃西餐的那一套紳士規矩,什麼喝湯不能出聲響啊,餐刀不能入口啊;骨頭不能嚼碎呀,擦嘴要“拭”而不能“抹”啊。過去,她一聽到喬笠這類吹噓就感到厭惡,覺得他很下賤,而現在,當馮先生向她端起斟滿暗紅色葡萄酒.的玻璃杯時,她一下子又覺得喬笠也是可以原諒和理解的了。

旅途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她很愉快。

列車開過了豐臺站,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把手提包放在了**。中年人又點起一支菸,半仰著臉專注地聽著喇叭裡對北京名勝古蹟的介紹,聽了一會兒,對她問道:“施同志對北京熟嗎?”

“熟,太熟了,我以前在北京住過很長一陣呢。”

“噢,我想求你一件事,不知可以不可以?”

一個下意識的遲疑在她腦子裡閃現了一下,但很快就消失了。自從爸爸出來工作以後,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八杆子打不上的“認識人”來求她幫忙辦事了。她早煩透了那一副副討好的笑臉和殷勤的吹捧。可這會兒,雖然還不清楚對方所求何事,但光憑這個人,她也是樂於出力的。

“那怎麼不可以,”她說,“我能辦的一定盡力。”

“我這次除了辦幾件公事之外,主要想到北京各處名勝玩玩,可人生地不熟,施同志要有空閒的話,能不能幫我做個嚮導,我們一起轉一轉?”

“這個呀,沒問題,準能叫您滿意。”她很快活地答道。

“我在前門飯店下榻,晤——,怎麼找你呢?”

她思索了一下,“我住在我爸爸一個老戰友家,他家有電話,”她從自己的電話條上撕下一頁紙,寫上電話號碼,又寫上自己的名字,遞給他,“打這個就行。”

“唉”,中年人收起電話來,不無感慨地說:“回到祖國快兩個月了,事事都覺得很習慣,就是有一點受不了,沒有朋友,太孤單了,想找個說說話的人都難啊。

將來你要是一個人出國,準有體會的。”

“我還能出國?”她脫口問了這麼一句。

“怎麼不能,我想準會有機會的。啊,要是到了外面,我可以做你的嚮導。”

“馮先生的夫人也在國外?”

“夫人?啊,我們早分開了。”他簡短地答著,並未加任何解釋。

列車徐緩地駛進了北京車站,站臺上擠滿了接客的人群。她下了車,身體被奔來擠去的人來回撞著,回頭望望,緊挨在身後下車的中年人已被擁擠的人流淹沒。

她的胳膊漸漸吃不住手提包的重量,疼得有點兒發麻了,頭上刺癢癢地出了汗,她索性放下手提包,伸手到兜裡去摸手絹,摸到的卻是一張硬紙片,拿出來一看,原來是馮先生的名片,在車上她只是倉促地晃了一眼,這時不由仔細看起來。

“歐洲裡克貿易公司派駐中國南州市辦事處代表,馮漢章。”哼,馮先生告訴過她,所謂辦事處其實就是他一個人,再下面呢?“地址:南州飯店七一二房間,電話:44071。”名片的另一側寫的是外文,她看不懂,便將它揣回兜裡,掏出手絹一邊擦汗,一邊向左右張望著。

“何伯伯他們家沒接到電報嗎?這麼沉的東西,一大半是給他們帶的,也不來接,真討厭!”她煩躁地用手絹在鼻尖上來回扇著涼風。

“嘿,季虹姐姐!”隨著一聲尖細的叫喊,她的肩頭重重地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一個二十多歲的高個子姑娘站在眼前。

“玲玲!”她驚喜地叫起來,“我一猜就是你來,收到我媽媽的電報了嗎?”

“沒收到我怎麼會來?”玲玲是何伯伯的小女兒,像個運動員一樣結實,她一把搶過提包,笑哈哈地說:“你什麼時候燙的頭?真變樣兒了,我都不敢認了。”

“越變越醜了吧?”

“得了,越變越洋了。哈哈哈……”玲玲旁若無人地大笑,她的性格同她粗放的外表倒是極為相似。

她們出了檢票口,在車站右側坐上了二十路公共汽車。汽車轉了兩個彎,便拐上了寬闊的長安大街,她的心懷也為之一寬。

也許用不了多久,她就會離開那光線暗淡、令人窒息的配件倉庫,成為北京國家歌劇院的一名演員,也許,每天上班下班都能在這條世界上最寬最長的大街上往返。她把視線向車窗外伸展出去,坦蕩筆直的長安大街彷彿展示著她的廣闊未來,歌劇院現代化的排練廳在眼前一跳一跳的,——嶄新的練功架,巨型的大鏡子,那鏡子像個寬銀幕似的佔了一面牆…··,,將來總會有機會上電影的,她最適合那種自唱自演的角色,還有……咳,不用想那麼多了,只要進了那個金光閃閃的門檻,憑她的天賦和刻苦,將來在事業上有所建樹是不難的。對了,還可以出國,做為中央直屬表演藝術團體,出國的機會決不會少。重要的是得控制住別再胖下去了,演歌劇不同於獨唱,形體和嗓子是一樣要緊的……出國,哦,小時候還以為哪兒都沒中國好,現在,真他媽想出去看看,……他們一般在哪裡演出呢?天橋劇場還是民族宮?……她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幻想,實際上都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但幻想並不是壞事,特別是她,現在正是需要幻想的時候,幻想常常會成為奮鬥和起飛的動力,人沒有幻想就完了。

當然,幻想有時也會被現實擊碎。在何伯伯家安頓下來以後,她第二天便按照媽媽給的地址找到了中央歌劇院。這是一座挺大的院子,大門口還有兩個解放軍戰士在站崗,她的心激動得怦怦跳起來。

“到底是國家級劇院,門口還設了崗。”她津津有味地琢磨著,順著院子裡一條弧形的馬路來到劇院的樓門前,不由得呆住了。

那樓是青磚砌成的,因為舊,表面呈現出一層黑色,幾乎所有窗戶上的油漆都已被風雨侵蝕得斑駁一片,一扇不堪入目的樓門既髒且破,用五合板充做玻璃的門頁衝她半咧著大嘴,她全身打了一個哆喀。

“這是怎麼回事,還不如南州市歌劇院體面?”她心神疑惑地走進樓門。一聲很漂亮的男高音從頂上傳來,在她有些灰冷的心裡發生了一點兒興奮提神的熱量,她順著破爛的樓梯爬上去。

在三樓,她找到了媽媽那個朋友——李阿姨,李阿姨一見到她,臉上就現出吃驚的樣子,好像對她的到來毫無精神準備似的。

“你怎麼來了,沒收到我的信嗎?”李阿姨把她領到走廊上,向她問道。

她心裡一跳,“什麼信?沒收到呀,是不是有什麼變化了?”

“今年給劇院的進員指標沒有了,我也是才聽說的,已經給你媽媽寫了信,我還生怕你來呢,結果還真來了,你看這事兒……”

她望著牆不吭聲,心緒壞到了極點。

李阿姨想了一下,說:“我看這樣吧,既然來了,就在北京多玩兩天,回頭我在劇院裡請幾個專家給你聽聽唱,如果他們對你感興趣的話,也許還有門兒,即便不行,讓他們給你指點指點也有好處。你別急,以後這兒總會把人的,現在我們就缺年輕的,哎,你現在住在哪兒啊?”

她把自己的住址和電話留給了李阿姨,離開了這座破破爛爛的大樓,回到何伯伯的家裡。第二天,李阿姨果然打來電話把她叫去了。

“這幾個人都挺忙的,今天特意湊起來給你聽聽嗓子,我好大面子呢。”李阿姨頗為得意地說著,把她領進一間鋼琴室。她前屋子裡的幾個人看了一眼,除了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子還多少有點兒藝術家的派頭外,其他幾個簡直就像賣醬油的,和她過去想象的風度大相徑庭,她情緒不高地把要唱的曲譜遞給了鋼琴師。

唱了兩支曲子,一支是美國電影(音樂之聲)插曲,一支是法國歌劇(卡門程米開拉在山洞唱的那段詠歎調。唱完之後,便由那幾個人問話,全是些泛泛的問題,學唱多久啦,跟誰學過啦等等,最後,還是那個花白頭髮的老頭兒講了講她對米開拉那段詠歎調的理解偏差和換聲點、裝飾音的毛病,不過她好像已經沒有心思去聽這些了。

走的時候,李阿姨一直送她到院子門口,拍著她的肩膀問:“你什麼時候回南州啊,替我問你媽媽好。”這一句話使她立刻明白了昨天那關於“也許還有門兒”

的話,也不過是一句口惠而實不至的空頭支票。她對李阿姨沒有做半點兒感謝的表示,顧左右而言它地說:“這破地方,還用得著設雙崗嗎?”

李阿姨瞥一眼院門口的崗哨,“這院子是部隊的,我們在這兒臨時佔了一個樓,崗是他們的。”

她撇嘴笑了笑,告辭走了。

一連兩天,她門也懶得出,除上了一次王府井之外,整天就是歪在**,李阿姨來過一次電話,請她去家裡玩玩,她敷衍了兩句,推辭了。何伯伯一家人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都先後過來說過許多寬解的話,何伯伯的愛人胡阿姨根據她在北京市委搞過一段人事工作的經驗,鼓著多肉的嘴巴說:“你媽媽託的那個李阿姨在劇院是做什麼工作的?我看辦事可不怎麼牢靠。往北京調工作,哪兒那麼簡單呀,即便劇院收了你,戶口怎麼辦?進戶口歸公安局管,你是工人,工人調動走勞動局這條系統,可演員是按幹部管理的,幹部調動走人事局這條系統,各個系統都有自己的一套政策條條,說不定在哪兒就把你卡住了,可不那麼好調呢。要我看,你還不如先去南州歌劇院呢,再說那兒上臺鍛鍊的機會也比這兒多,這兒都是些名家,難得輪上你的角色。”

胡阿姨的初衷是想往寬處勸導她,而她的心情卻反而更加陰沉惡毒起來,心裡罵著,“真他媽沒治,什麼戶口啊指標啊,就咱們國家這一套羅唆!”

星期天,她仍舊沒有心思去轉轉,但情緒多少平靜了一些。這也怪自己過去的幻想太多了,在幻想中生活的人是不容易知足的。也罷,就先設法把去南州歌劇院這件事辦成吧,她的嗓子在那兒是夠得上中上等水平的,比起“鳳尾”來,“雞頭”

也許更多一些優越的地方呢。

晚上,跟何伯伯一家人吃過晚飯,就坐下來看電視,新聞聯播剛剛結束,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玲玲摘下聽筒,大嗓門喂喂兩聲,把聽筒衝她一伸:“找你的。”

“又是歌劇院那個姓李的吧。”她坐在椅子裡沒動窩。

“不是她,是個男的,有點兒口音。”

“男的?”她疑惑地站起來,接過電話,一個似熟不熟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

“喂,是施同志嗎,你不記得我了吧?”

“你?……噢,馮先生!”

“你忘記了你還向我許過願呢?

馮先生親近爽利的聲音使她胸中的鬱悶為之一掃,聲音也明亮起來:“您的公事辦完了?是嗎,什麼,我?我什麼時候都有空兒,明天?行!”

第二天一早,馮先生如約乘了一輛“小豐田”把她接走了,他們上午爬了紅葉正濃的香山,下午逛了秋爽宜人的頤和園,晚飯是在“聽鵬館”裡吃的。她看得出來,馮先生並木很有錢。要的都是些一般的菜,不像鄰桌几個歐洲人那麼揮霍。但馮先生很高興,一天裡爬山、蕩槳、照相,玩興極濃。她雖然和他相差了十來歲,但發覺和他的交往並非一件難事,馮先生開朗大方、文化程度又高,所以和人相處顯得灑脫融洽。她覺得這一天是真夠輕鬆愉快的……在“聽鵬館”吃飯的時候,意料之中的問話來了。

“你考試怎麼樣,還順利嗎?”

“別提了,”她揮揮手,“劇院沒有分到進員的指標,就是當代十大女高音來了,也照樣不能收。”

“噢,”他做出一個惋惜的表情,呷了口酒,又說:“這種事,要是在國外就好辦多了,一切憑本事,像你這樣一副好嗓子,走到哪裡都不愁吃飯的,你能唱出錢來,唱出一切來,當然,國外也有國外的不好……資本主義嘛。”

從頤和園出來,天已經擦黑了,馮先生餘興未盡,建議到民族宮去跳跳舞,她謝絕了。一來因為太累,二來是這幾天在何伯伯家裡灌了一耳朵關於跟外國人去民族宮跳舞的女人如何如何敗壞的話。她想了一下,說:“我想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去排隊買火車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