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神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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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神賜之人
萊昂坦然的說，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事實上，他光是為了延長自己的壽命，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經被折騰的焦頭爛額了。
他讓人跑遍整個北方諸國，尋找一些足以延長壽命的藥材，透過古時候留下的記載將它們熬製成湯藥喝下。用他的話說，這些藥難喝的彷彿老人的洗腳水，可他懷著迷信與盲目喝下了它們，併為此滿懷希望。
但殘酷的事實粉碎了他的幻想，他堅持服藥長達五年，終於在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肺部被什麼東西在撕咬。他以為這樣的劇痛只是他疾病發作的症狀，於是趕緊爬起來熬藥，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胸口隆起了一個駭人的囊腫——囊腫的表面彷彿扭曲的龍蝦，在他的面板下瘋狂的掙扎，過了半天，隨著疼痛越來越猛烈，龍蝦的動作也越來越大，終於伴隨著一陣驚人的、突如其來的猛烈疼痛，他的胸口裂開了一個大洞，一個名符其實的龍蝦從這個大洞中竄了出來，發了瘋似的在地上跑來跑去。
萊昂的胸口淌著血，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難看的寄生物四處躲藏，他隨後意識到——這個龍蝦並不是突如其來的寄生物，而是長年累月服藥而留下的隱患，這藥材裡富含著各式各樣可怕的寄生蟲，生命力極其頑強，即使用高溫焚燒也難以殺死它們。這次出現的龍蝦（它隨後被萊昂燒成了灰燼），僅僅是這些寄生蟲中的一員，其餘的傢伙還潛伏在他體內，指望著用他蒼老而病怏怏的身體做窟呢。
萊昂是個惡魔，因此他對痛苦有著常人難以比擬的忍耐力，他又花了同樣多的力氣將體內的寄生蟲一個個清除乾淨，這至少又花了他五年的時間。等他忙完這些爛事，他發現自己的疾病已經蔓延到身體的各個角落了，也就是說，如果他算得沒錯，自己每多活一天，都算是鄂加斯額外的恩典了。
他不是沒想過成為巫妖來延長壽命，其實在永夜帝國之外，有一個小小的國度，那兒存在著一個強大的令人膽寒的巫妖。它是從久遠的年代裡存活下來的可怕法師，擁有世界上僅存的魂器，從而獲得了不朽的生命。
但問題就在於此，魂器，沒有合適的材料製作魂器，他無法實現不朽。可等他決定花心思研究死靈法術，藉此實現轉世的壯舉的時候，他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來這麼做了。
他為此苦惱了好一陣兒，最終卻決定像個豁達的隱士那樣拋棄這幅臭皮囊，不再關心身體里正在發作的疼痛、麻癢、腫脹以及時不時帶來的暈眩，他開始求助於一種特別的進修方式，透過僧侶的冥想將思想和**分離，試圖達到空靈的境界。
瑪吉納就是從那時候來來到這兒的。
他來的時候還是個孩子，大概只有十歲左右，他是馬斯奎託斯神教的修行僧侶，也是他所在寺廟唯一的倖存者（那個寺廟由於崇拜鄂加斯以外的神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摧毀了）。在寺廟被摧毀之前，萊昂與那兒的長老達成了協議，答應替他們撫養一位需要外出修行以積累功德的轉生之子，而那個轉生之子就是瑪吉納。萊昂不知道轉生之子是什麼意思，但他覺得那應該是非常了不得的東西。
瑪吉納目不能見物，但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他身上擁有驚人的法力，並且能夠輕易的將法力轉化為凌厲的武術，萊昂試圖教會他法術的奧妙，但瑪吉納卻謝絕了他的好意。他將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研究神教武技上，表現出了不可思議的天賦。
等他長到十四、五歲的時候，萊昂和他一起參與了死人節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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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死人節，這裡我們必須向讀者介紹一番這獨特而令人膽寒的傳統節日：長年以來的統治經歷，讓北方所有的惡魔領主達成了共識——北方諸國的土壤上有著鄂加斯遺留的詛咒，據說是被地獄的業火焚燒產生的後遺症，如果不定期將這些死者的怨氣釋放出來，也許沉睡的鄂加斯會降下可怕的天災。
因此，四年一次，滿月來臨的某個夜晚，當空氣中的怨氣與魔力達到峰值的時候，永夜帝國的各個墳場將解開結界，讓四年以來死去的人從墓地中復生，他們會自發的四處遊蕩，遇到活人，就會想方設法吃掉他們的內臟和腦子。
不僅僅在永夜帝國如此，在魔蝠帝國也是一樣，在夏多堡和其他數不清的小國度也是如此。
並不是每個人都必須參與死人節，相反，參與死人節的申請者會獲得豐厚的回報，每四年一次，到了死人節來臨的前一個月，阿巴頓（或是其餘諸國的統治者）會舉行盛大的慶典，並登記每一位打算在死人節上街維持秩序的人選，把每個人派往合適的地點。他們如果存活下來，將每人獲得至少三百枚以上的銀幣（透過某種未知的手段，阿巴頓能夠得知他們殺死的死靈生物的數量和種類，並付出相應的銀幣）。
但要領取這份賞金可並不容易，因為死人節復活的死人非常可怕，並不僅僅是殭屍和骷髏，其中還包括普通武器無法傷害的幽靈、比瘋子還要凶猛的食屍鬼、武藝超群、飄飄蕩蕩的怨靈、死前身為騎士或聖武士的黑暗武士以及一些可怕的魔物變為的不死怪物。
阿巴頓自己也樂得參與這樣的活動，但他並不打算將他的守護範圍擴大到無翼城堡的一公里之外。他會委派一些驍勇的戰士和出色的法師前往一些偏遠的農場充當救星，但並不保證他們的加入會確保當地民眾的安全。
死人節時死人的活動期長短不一，有時會持續整整四天，有時則在一個晚上終結，畢竟要屠戮四年以來累積的不死生物並不是件說得準的事。
等活動結束後，阿巴頓會再次舉行大規模的清理活動，將這些怨氣已經被消除的屍體聚集起來，把他們投入火山岩的入口，讓他們藉此真正前往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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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死人節的介紹就到此為止，關於這個獨特的節日，史德利歌爾在不久之後將有一次親身經歷的機會，在此將不再贅述。
瑪吉納與萊昂參與了死人節的活動，他們被安排在一個小小的荒郊野外，他們兩人在河邊安營紮寨，望著數不盡的殭屍和骷髏在四處遊蕩，雖然這情形遠比不上枯萎桑樹墓園的可怕不死怪物們，但換作市面上任何一位資深的護法者，他們毫無疑問都會在這樣的局面下喪生，但瑪吉納卻活了下來，出色的完成了護法任務。
他雙手持著兩柄新月刃——那是一種非常華麗的武器，刀鋒彷彿新月，在刀刃的中段有一個手柄——在不死怪物中迅速穿梭，速度快的甚至連萊昂的眼睛都跟不上。他可以在一瞬間跑到幾百米外的地方，在原地僅僅留下一個殘影；他的雙新月刃彷彿翻飛的蝴蝶翅膀，乾淨利落的劈開殭屍的腦殼，骷髏的軀體以及隨後從天空飄來的幽靈。
萊昂本人並沒有花太多力氣，輕輕鬆鬆領到了三千枚銀幣——那是他度過的最輕鬆的一次死人節，而在以往，他必須在市面上謹慎的挑選好幾位傭兵，並精心準備足以應付各種局面的法杖和法術。可這一次，他唯一使用的法術就是”燭火之光“，他用這個法術為自己照明，以便看清瑪吉納戰鬥時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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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吉納計劃在十八歲的時候踏上遠行的旅途——這是他漫長修行的一部分，也是他不得不面對的宿命。這位苦修士雖然對年老多病的惡魔法師抱有真摯的關懷和由衷的尊敬，但他不打算違背自己曾向馬斯奎託斯許下的諾言。
萊昂試圖勸說瑪吉納放棄這樣的打算，留下來陪自己度過生命的最後幾年，因為瑪吉納的脾氣是如此的好，萊昂很難再找到一位像他這樣逆來順受的看護者了，他甚至打算讓瑪吉納繼承他龐大的財產和無盡的知識，只要他點一點頭，就能和他荒唐的僧侶生涯訣別。
但他很快就知道這樣的嘗試是徒勞無功的——瑪吉納的身心都沉浸在對馬斯奎託斯宗教的信仰之中，欲·望對他而言只是空靈，世間萬物對他而言也並不真實，他刺瞎雙目是為了更好的聆聽神祗的教誨，並透過自身遭受的苦難不斷的尋找心中所相信的現實——馬斯奎託斯的聲音。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心灰意冷的萊昂打算在瑪吉納出走的第二天毀滅一切，他會用奇妙的技術引爆成千上萬張火球術卷軸，將法師塔和枯萎桑樹墓園付之一炬，僅僅留下星落之森，但他從始至終都不認為自己是這座森林的擁有者，對他而言，他僅僅是那兒的守護者。
但瑪吉納卻在偶然的祈禱中得到了馬斯奎託斯的神啟，他對萊昂說：他應該舉行一次嚴酷的、充滿苦難折磨的考驗，向北方最有潛力的二十位法師發出邀請函，並從中選出一位萊昂的繼承者，那個人將完美的繼承萊昂所擁有的一切，他將是比自己更合適的繼承人。
於是萊昂照做了，他以前所未有的專注投入到這次考驗之中，就當做他生命最後幾年裡的終極追求，他這麼做的出發點倒並不僅僅是為了尋找一位繼承人，而是想透過這樣的方式，向瑪吉納展現殘酷的現狀——如今的法師是多麼的冷酷無情，是一群毫無價值和人性的傢伙。在這樣一類人群中，要挑選一位真正值得信賴的繼承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對瑪吉納的神啟是抱有懷疑態度的，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場考驗險些要了他的命——阿加莎的出現是他所無法預料的，而史德利歌爾挫敗了阿加莎的陰謀，從而拯救了他的性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認為史德利歌爾都是最完美的繼承人，年輕、聰明、充滿不遜於瑪吉納的天賦、體內甚至還存在著一個惡魔領主——即使他將來被血魔佔據了靈魂，但那至少是在幾十年後的事情了。
沒錯，瑪吉納也許是對的，史德利歌爾是上蒼賜給他的繼承人，是他生命最後幾年中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