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七十二章 過新年

第七十二章 過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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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過新年

拜年

大年初一起床後,我就給阿婆拜年,祝她身體健,說不會讓她再為我操心了。阿婆講我又大了一歲,應該懂事了,要好好讀書,不要貪玩。接著我給丁家阿婆拜年。我收好了阿婆放在枕頭底下的壓歲錢,轉身來到外公屋裡:“外公,新年好。” 說完我就跪了下去。和阿婆一樣,外公也要我用功讀書。

外公從屋裡出來,見到阿婆她們就互相道喜:“恭喜、恭喜。” 在新年裡第一次見面時,大人們都是這麼說的(恭喜後面沒有發財兩字)。

我下樓時,海倫正好上樓來給阿婆拜年,阿婆也在她的枕頭底下放了兩塊錢。“海倫,新年好,恭喜恭喜。”

“阿魏,新年好,恭喜恭喜。”

到了客堂間,只見阿孃端坐在太師椅上等著小輩給她拜年呢。堂哥堂姐,表哥表姐表弟還沒到,看來我是第一個。椅子前有一塊小墊子,我跪了下去,拜了拜。阿孃叫我到她身旁,拉了拉我的手,塞給我一個小紅包,說我是她最小的孫子(被她說中了,後來四叔和小叔沒能給我添個小弟弟),儘管我很調皮,但她還是很喜歡我。還說我人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調皮搗蛋了。說得我鼻子直髮酸。

昨天阿孃就關照我,要我在新年裡閒話少一點,千萬不能講不吉利的話,因為我要“亂話三千”,講起話來顛三倒四。她還不許我亂扔東西,因為新年裡不能掃拉圾和倒拉圾。

四叔下樓來了,他梳了個奶油包頭,腳上的尖頭皮鞋是油光錚亮,那是我昨天擦的,他還賞了我兩角錢。我跪了下去:“四爺叔,向你拜年。”

他一高興,從口袋裡摸出一張一塊頭,塞到我手裡:“阿魏,去買點炮仗放放。”

“謝謝四爺叔。” 我的心在撲撲地亂跳,那是一塊錢、一塊錢啊,四叔出手最大方。聽曉萍的小叔說,我四叔外面朋友很多,他手眼通天,神通廣大。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幹什麼的,我一年也見不了他幾次面。不過我看得出,阿孃不怎麼喜歡這個兒子。

阿爸和小叔到了客堂,先給阿孃拜年,之後他們幾個兄弟相互抱拳“恭喜恭喜” 。

這時姑姑燒好了湯圓,大家圍坐下來,開開心心地吃湯圓,免不了又誇獎一番姑姑的手藝。雖然阿婆昨天已關照過,但我還是迫不及待地咬開那滾滾燙的圓子,那香甜的豬油白糖黑洋酥像柏油一樣流進了我嘴裡。想不到那柏油燙得要命,吐出來我不捨得,含在嘴裡又吃不消,只好嚥了下去,菩薩保佑,心不要被燙壞。一碗剛吃完,姑姑又給我端上來一碗,她最瞭解我的肚皮了。我知道,新年裡大人是不會講我貪吃的。兩碗湯圓吃好我並沒離開桌子,等一會兒我還要吃一碗塌苦菜(意思是脫苦)肉絲炒寧波年糕。在新年裡,這是必須的。

老規矩,初一吃好湯圓和年糕,我們一家加上姑姑和她的幾個兒子就去大伯伯家裡拜年。這時大弄堂裡有不少的人在進進出出,大家身著新衣,滿臉喜氣,有的手裡拎著紅紙包的雲片糕和酥糖,有的是棗子柿餅,更多的拎著水果籃頭,忙著走親戚拜年呢。

我大伯原是這裡的主人,發財後就搬到了雁蕩路淮海路,記得小時候到大伯伯家上樓要乘電梯,還經常要摔跤(是打臘地板)。現在他們住重慶路淮海路。我們在他家也就是坐一會兒,大人相互拜年、拉拉家常,我們小孩則圍坐在一起吃吃糖果和零食。

午飯後,我們就到南市金家坊的二伯伯家去拜年。阿爸和二伯、二伯母相互拜年恭賀,我和堂哥往口袋裡裝了些長生果和松子便下樓到弄堂裡去看熱鬧了。

現在弄堂裡和小馬路上(這種路幾乎不開卡車)到處是玩耍的孩子,有的在放鞭炮、有的在扯鈴、一群孩子在排隊等著看西洋鏡。這是一種民間的遊戲器具,像個小匣子,裡邊裝有放大鏡,裡邊是十幾張膠片之類的東西,匣子上有個小洞,把眼睛湊上去,對著亮光,搖動手柄就可以看裡面的畫片了。一分錢看一次,就是十來張畫面,大多是外國女電影明星之類的,關鍵是衣服穿的少,大家覺得好奇,所以都想看看。如果你沒錢,也可用藥水瓶或牙膏殼代替。在看西洋鏡的旁邊還有不少攤頭:有捏麵人的、吹洋泡泡的、賣野胡臉(面具)的、做棉花糖的、吹糖泡泡和套圈的,反正這兩天擺攤頭的全出動了,新年裡小朋友的錢最好賺。好幾個孩子面戴各種“野胡臉”,有孫悟空、沙和尚、還有關公、張飛等,手裡拿了金箍棒、大刀和長槍,大喊大叫,打打殺殺,你來我往,好不自在。

我們在吹糖泡泡前停了下來,我想看看吹糖泡泡,我們那裡是很少見到吹糖泡泡的。那個老頭身旁有付擔子,還有個銅鑼。因為今天是新年,根本用不著敲,身旁早已圍了一大群孩子,他們口袋裡有壓歲錢。擔子的一頭插有不少已吹好的糖泡泡,大多是生肖動物,其實看他吹才是最有意思的。擔子的另一頭是個小櫃子,裡面有個小炭爐,爐子上的小鍋裡是軟化了的糖泥,聞聞味道像芹糖。

一個小孩要他吹個飛奔的馬,老頭說馬貴一點,要一角,小糖人便宜一點,五分就夠了,錢不夠可用牙膏殼等來抵。他從小鍋裡揪出一小團糖泥,拿出一根像麥稈一樣的細管插進糖泥。鼓起腮幫子對著麥稈吹氣,那糖泥像氣球一樣脹了起來。他一邊吹,一邊用手又捏又拉,馬身的樣子出來了。接著他又是拽又是扯又是轉,便吹出了馬頭和四條馬腿,就像變戲法一樣。圍著的孩子都睜大了眼睛,他們佩服那老頭的手藝啊。那馬尾巴最難弄了,他在馬屁股上沾上點熱糖泥,然後用手指去拔,糖泥就拔成了像頭髮一絲絲,便成了馬尾巴的毛。

不少小孩都要他吹糖馬。堂哥說今年是馬年,怪不得有那麼多人要吹糖馬。我想給阿妹買個糖牛,她屬牛。堂哥說,拿著個糖泡泡,今天就別兜馬路了,我只好作罷。

不遠處有一個打氣槍的攤頭,那裡圍了不少人。這種氣槍攤頭有時禮拜天覆興公園後門也有。攤主是個中年人,他用架子撐起一塊長木板當臺子,上面有五、六條舊氣槍供人們射擊。靶子是一塊和手指一樣粗的鐵皮,你擊中目標他會獎勵你一粒子彈。堂哥請客,拿出一角,我們每人十粒子彈。堂哥還向我傳授打槍的訣竅:要三點成一線,打槍時要屏氣。其實這些我全懂,但九發子彈出去了,我的成績還是零,我就懷疑這槍做了手腳。這時走過來一個男人,他要我把搶給他看看,他把槍一舉,眼睛一眯:“老闆,這槍有問題。”

“新年裡不要瞎講話,槍怎麼會有問題!”

“拿一分去,弄兩粒子彈來。” 他對老闆說。

“爺叔,我槍裡還有一粒子彈,送給你打。” 新年裡我也大方一下 。

那人槍一舉,瞄都不瞄,只聽“撲”的一聲,靶子應聲而倒。老闆只得給他加一粒,又一個靶子倒了下去,周圍的人連聲叫好,搶也不打了。就這樣他一口氣連打十槍,是彈無虛發,百發百中,而手裡的兩粒子彈原封沒動。這老闆大年初一觸黴頭,碰到了神槍手。“這位爺叔,你這樣打下去,今天我生意是不要做了。” 老闆在求他。

“再拿八粒子彈,我就跑路。” 老闆咬咬牙,給了他八粒。

那人把手中的子彈全給了我:“小阿弟,拿去打。”

“謝謝爺叔。” 我接過子彈,但心裡總覺得這擺攤的有點可憐。打完槍,我們便從方浜路往東走走看看,一路上有不少老頭攤都在賣新年的小玩具,我覺得特別有意思。不過這裡都是“彈格路”,就是用比鵝蛋大一點的卵石鋪成的路。 在這上面走的時間長了腳要疼,騎腳踏車則顛得厲害。

“洪湖水呀,浪呀麼浪打浪啊…… ” 路邊幾個晒太陽的小姑娘不甘寂寞,想露一手。五音不全就不說了,那嗓子就像大年夜吵了一整夜的架,沙啞又難聽。那麼好聽的歌被她們唱壞了。她們真是臉皮太厚,這種破嗓子還敢到馬路上來亮給人家聽。

說到過年,這老城廂裡最熱鬧,過年的氣氛最濃。到處都是玩耍的小孩,商店是張燈結綵,不少人家貼有對聯和窗花。有些房子很矮小,間隔又窄,就像小人書裡古代的房子。而大伯伯住的淮海路就冷清的多,越往西越冷清,過年的氣氛是大打折扣。

在老城隍廟的入口處,有個地攤在賣萬花筒,小的只要五分。我和堂哥都掏錢買了一個準備送給自己的阿妹。在我們看來萬花筒不同於一般的玩具,因為裡面的圖案千變萬化,手一動,再要看到它原來的美景簡直就是不可能的,十分令人著迷。以至於小時候小黃和我將一隻萬花筒拆開,想看看裡面的奧祕。想不到它很簡單:一個小圓筒,裡面有三面長方形玻璃鏡子搭成三角形,在一頭放些彩色碎玻璃,經過三面鏡子的反射,就會出現對稱的圖案,就像一朵朵盛開的鮮花。不過我們看了沒幾天便覺沒多大意思了,而曉萍卻百看不厭,她說看萬花筒能看出好心情來。我們有點想不通,五分一隻小萬花筒,她怎麼能看上六七年呢。

再往裡只見一個賣叉鈴(扯鈴)在表演招攬顧客,他扯的是個雙鈴。他的力氣大、水平高,那雙鈴發出了響亮的“嗡…嗡”聲。一會兒他還扯出了花樣精,他把扯鈴輕輕往上一拋,再用扯鈴的短棒把它接住,那鈴在短棒上走來走去,十分逗人。接著他把繩子用力一繃,那轉得飛快的鈴便“嗡嗡” 地響著直衝雲霄,落下來的時候他用繩子不偏不倚地接住。要是他接不住,那響鈴就粉身碎骨,真是所謂藝高人膽大。他先是正接,後又反接,還玩起了其它的高難度動作,贏得了一片喝彩叫好。獻藝玩畢,就有不少人開始掏錢買他的叉鈴,看來今年他是開門大吉了。

突然,大家被一陣緊鑼密鼓聲吸引了過去。我以為是耍猴的,一看才知道是賣玩具兵器的。那人一抱拳,再摸一把臉,只見他擠鼻子弄眼,變出孫悟空的臉來,而且相當生動活潑,就像

裡的一樣。眾人高聲叫好。他一得意,便在原地一個騰空翻,隨手從擔子裡拿出一根金箍棒舞了起來,那金箍棒被他舞得是密不透風,其間他還做了幾個孫悟空的扮相,如手掌罩在眼睛上眺望遠方,金雞獨立等。我知道那根金箍棒輕得很,兩歲的孩子都揮得動。接著他換了一把關公大刀舞了起來,那大刀舞得呼呼有聲,那一招一式也很像樣,劈、砍、拖和連環刀,也不知道他使的是哪家刀法。大家是喝彩連連,至於他是真功夫還是花架子,看來只有關老爺知道了。他剛停下,許多小孩就衝了上去,挑選自己喜愛的兵器:有劍、短刀和盾、長槍、三節棍、狼牙棒和岳雲使的大鐵錘(紙糊的),有的就在場子里弄槍舞棒,耍弄起來。那擺攤的是眉開眼笑,今天他要發財了。

現在老城隍廟是熱鬧非凡,商店裡是顧客盈門,而賣玩具和吃的店裡更是人頭濟濟。我倆也只在外面看看,裡邊是花錢的地方。在一處有個攤頭在賣梨膏糖,一邊賣還一邊唱,是看的人多買的人少,新年裡誰想買這種東西。我們在一個賣油墩子的攤頭前停了下來,堂哥說要請我吃一隻,我也就不客氣了。

就這樣,我們兜起老城隍廟來,玩了一個多鐘頭才打道回府。阿爸正準備回家,二伯硬要我留下來吃晚飯,說要請我吃好東西,阿爸就答應了。阿爸一走,我們又出門了,我想到文廟去看看。路過中華電影院,這裡正在上映滑稽電影

,堂哥說他走累了,還是請我看一場電影。

回到家裡,二伯伯他們已經在等我們吃晚飯了。菜是滿滿的一桌,有魚、紅燒肉、豬肚、炒鴨塊和醬蹄膀。我發覺今天的菜是特別的香,而且是那種與眾不同的香味。“二伯伯,你今天燒的菜好香啊。”

“還是阿魏識貨,我今天請你吃野味,是野豬肉和野鴨子。”

“哦,好吃好吃。” 我還沒動筷子先叫起好來。坐在旁邊的堂妹拉了拉我的衣裳:“魏國阿哥,野豬肉燒起來有股臊臭味道,很難聞的。”

堂姐說她也不想吃什麼野味。“你們就不懂了,” 我開始賣起老來,“野豬玀每天在山裡東跑西跑,身上都是肌肉。野豬吃百草,它的胃就像一隻藥罐頭,所以豬肚可以醫百病。”這些話都是以前聽二伯說的。

二伯給我挾了一塊野豬肉,我一口咬下去,哪肉要比家豬的結實得多。不過我還真嚐出了一絲臊味,但這很快被野豬肉的濃香所淹沒了,這肉頭結實,越咬越香。 “好吃、真香,今天我總算吃到野味了。”

“真的啊?” 堂哥問我。

“你自己挾。” 我的回答很乾脆,順手又是一塊。

“阿魏,我怎麼覺得還是有一股味道。”

“你就當它是香味道,野豬肉就是這個樣子的,味道濃。”

二伯總算碰到了我這個識貨朋友,他一高興便拿起了酒壺;“阿魏,來一點老酒。”

“謝謝二伯伯。” 那黃酒是燙過的,很好吃。我挾了一塊白切豬肚,往嘴裡一放,那肚子確實有點中藥味道,但它能治百病啊,那就應該多吃一點。二伯姆給我挾了塊野鴨肉,這可是上等的野味,肉頭結實有濃香。他們卻說鴨屎臭(臊臭)比家鴨重,也不敢碰。我心裡在笑他們沒有吃福,這麼好的東西也不敢吃。

這裡只有我是客人,他們都往我碗裡挾菜,在二伯家裡我也用不著裝客氣。我是老酒咪咪、小菜吃吃,十分爽快。嚐了野豬肉和野鴨子,覺得野味的味道都很濃,肉頭結實,燒起來調料要多,這就是我的結論。

這時二伯母端來一盤油麵巾冬筍炒野山菇。裡面有好幾種奇形怪狀的山菇,我從未見過,今天算是開了眼界。那些東西都是二伯的朋友從東北帶來孝敬他的,今天我也沾了光。那盤野山菇真是鮮美至極。二伯伯家裡的那些菜,加上昨天的海参和黃魚鯗,我總算是嘗過了山珍海味。

這頓飯和年夜飯一樣,令我大飽口福。飯後喝了茶坐了一會兒,我就想回家了。臨走時,二伯硬是塞給了我五角錢。我知道二伯伯最喜歡我,因為我像他的小時候。堂哥送我過了西藏路,我便堅持要他回家,我自己可以走了。

到了家,阿婆告訴我江灣伯伯和麗娟來拜過年了,他給我留下了五角壓歲錢,我又是一陣激動,今晚我又要睡不著覺了,從年三十到現在我已有近五塊壓歲錢的進賬,今年我發大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