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話 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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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話 萌
孫尚香扶住軒轅天宇，情緒顯得有些激動。在看到他後腦上被軍刀稍有些刺穿的頭皮之時，她那憤怒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邊苦苦掙扎的葉小夜，一抹怨毒，悄悄的爬上她的心靈。
她眼中的黑色情緒沒有逃過軒轅天宇的眼睛。他疲倦的伸出手，握住了孫尚香那隻緊抓藥瓶的手臂，艱難的道：“孫尚香……給……把藥……給她吧……”
“我不會給！她……她想殺了你啊！天宇！如果不是趁著她有病發作的話，你……你現在已經……！”
葉小夜的神智已經陷入模糊，眼淚與口水已經不受控制的流出。她的身子依舊蜷縮著，相比之下，身體的疼痛感卻在一點點的消失。
“呵……她……殺不了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殺得了我……”
就彷彿為了證明自己的身體健康一般，軒轅天宇輕輕推開孫尚香，蹣跚的站起。他的身子東倒西歪，黑色的血液依舊不停的從傷口處溢位。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堅持著，站了起來……
軒轅天宇開始緩慢行走，他走到那條掉落的毛毯旁，拾起。艱難的圍住腰部。隨後，他回過頭，露出一抹悽慘的笑容：“看……我沒事……身體只是需要……恢復……剛才我將c原始體……使用的接近……臨界點……所以現在……只能減慢恢復速度……很快……我很快……就會沒事的……”
“所以……把藥給她吧……”
當軒轅天宇站起之後，他手臂上、脖項上的黑色觸手開始緩緩回縮。也許，他是想告訴孫尚香自己真的沒事這一點吧。但他自己的情況只有他自己知道。強行起身所造成的後果就是c原始體的修復速度更為減慢。即使擁有不死的身體，新陳代謝的速度恐怕也已經降低到連正常人都不如。憑著這樣的身體想要完全恢復，可不是用分鐘、小時、或者天來計算的時間了。
孫尚香並沒有相信軒轅天宇真的沒事，但她也沒有反抗到底。這個女孩想了想，從藥瓶中倒出一枚藍色小藥片，扳成兩半。一半重新扔回瓶子裡，拿著另外一半走到葉小夜身旁，將藥片放進她的嘴中，迅速退開。
很快，藥效就起了作用。葉小夜那幾乎要喪失的意識終於復甦。但伴隨著意識復甦的，則是渾身依舊劇烈的疼痛。她不能動，也不能攻擊。只能睜著那一雙憎恨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軒轅天宇，牙齒緊咬，已經咬出了血。
孫尚香緩緩後退，站在軒轅天宇身後。軒轅天宇調整了一下呼吸，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更為健康。他靜靜的看著葉小夜那雙憎恨與憤怒的眼神，緩緩說道——
“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那麼執著的……要殺我嗎？”
“…………………………”
“夜……我們是互相的影子……有著相同的遭遇。都已經失去了人類的資格……可我還是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想要殺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
漫長的等待隨著時間而步入遠方……葉小夜在這漫長的時間裡，始終用她那憎恨的目光直視軒轅天宇，一言不發。但，這樣的沉默終究有結束的一刻。不知等了多少時間之後，葉小夜，終於開口了……
“恨。”
“我在憎恨。”
“軒轅天宇，與其說我在恨你，不如說我更憎恨我自己。”
“我憎恨這個世界，憎恨安布狼拉，憎恨將我變成如今這幅怪物身體的人類，更憎恨身為怪物本身的我！我向你說過的吧？我的目的是自我毀滅……沒錯，那就是我的目的。毀滅……毀滅這個身體，然後步入死亡與絕望，就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
“六年前的高中生活……是所有一切的分界點……那個時侯我還擁有一切。我有爸爸，媽媽，還有朋友。我有自己正常的生活，有自己正常的理想和追求……儘管普通人的生活有憂愁、煩惱與哀傷。但也有希望、祝福與喜悅。我原本以為，我會就那麼幸福的過完普通人的一生……以一個……普通女孩的身份……”
“可是……一切都沒了……生化危機爆發，然後……我死了……”
“我那瀕臨垂危的第一個身體被安布狼拉發現，帶回了他們的基地。然後，我就成了白老鼠，成為了他們的實驗品……你應該能夠感受到吧？感受到那種進入一個又一個的身體，彷彿寄生蟲似的感覺？使用完的身體就好像垃圾一樣處理掉，然後再進入新的身體……這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之下，我甚至陷入崩潰！”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別的身體，我只想當一個普通的人類！然後當身體的壽命結束之後，就安安穩穩的進入長眠！不斷地更換……不斷地更換！我覺得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我是誰？我是葉小夜？還是一個只是有著葉小夜外貌和精神的克隆體？n－17號？”
“c……你應該能體會我的感受……當連你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究竟是誰的時候，那種空虛、無助、沒有目標的感覺比地獄還要可怕……好冷……好黑……不管我到多麼溫暖的地方，到多麼明亮的地方，我總是感覺自己好像被拋棄在一個冰冷刺骨，一望無際的黑暗原野上。不管向任何一個地方望去，都沒有目標，徹徹底底的空曠！”
孫尚香不由得渾身哆嗦了一下，拉住軒轅天宇的手。南極那刺骨的寒冷，似乎又加劇了……
“所以……我想到了復仇。”
“目標什麼的……已經無所謂了。我都不知道現在躺在這裡的到底是不是‘葉小夜’，那麼‘葉小夜’的人格和目標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想復仇，將那些帶給我冰冷、黑暗的人全都拖進地獄裡去。所以，我加入了反安布狼拉聯合軍，只有當我的刀子割斷那些人的喉嚨時，我才會感覺黑暗的世界中有了一絲光亮，有了一點溫暖……”
“那你為什麼要針對天宇！他……他又不是安布狼拉的人！”情緒激動的孫尚香忍不住大聲嚷了出來。
“是啊……他不是安布狼拉的人。”葉小夜閉上眼睛，冷笑了一聲，“但……他卻是因為安布狼拉的科技，而產生的生化武器。”
孫尚香一怔，面色蒼白。
“我剛才說過了吧……我憎恨安布狼拉，憎恨安布狼拉所帶來的所有東西。其中就包括我自己！c應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我也應該消失。我的人生目標就是將與這場病毒有關的人全都殺掉！這就是支撐漫無目的的我……活到現在的唯一動力！……嗚！”
半枚藥片的效果似乎開始消失，葉小夜的身體再次開始發出抽搐，雙眼的光線也發生渙散。她快死了。如果還沒有吃到藥的話，她一定會在身體的排斥反應下死亡！
軒轅天宇回過頭，望著孫尚香手裡的瓶子……
“給她吧……”
孫尚香搖了搖頭，抱緊瓶子向後退了一步。
“給她吧……孫尚香……”
“不。”
“給她……”
“不！我不會給她的！天宇……她想殺你，這個女人已經瘋了！你聽到沒有？她的人生目的……竟然就是殺了所有人！”
軒轅天宇艱難的朝孫尚香邁出一步，緩緩伸出手，嘆了口氣：“她沒有瘋……她只是在迷茫……就和幾個月前的我一樣，因為痛苦而產生憎恨，因為憎恨而走上錯誤的道路……我們是互相的影子……我很確定她現在需要幫助……”
孫尚香猶豫了一下，但她還是退出一步。在她的心中，軒轅天宇的安全永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就算葉小夜真的在迷茫那又怎麼樣？只要把藥給了她，重新恢復的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殺向軒轅天宇！而現在的天宇根本沒有多少力量，根本不可能是恢復之後的葉小夜的對手！
“我不要！天宇，你打不過她……現在的你絕對打不過她！”
軒轅天宇苦笑一聲，再次向前一步，伸出手。他的腳步非常蹣跚，眼中的黑色火焰已經完全的消失。可就在他一步一步走向孫尚香的時候，他的面色突然一變！手掌中瞬間鑽出一條觸手！
“小心！！！”
黑色的觸手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孫尚香身後刺去！可他實在是太疲倦了，疲倦的再也無法完全當下這一擊！一發12.7mm口徑的狙擊子彈毫無阻滯的擊碎前來抵擋的觸手，帶著粉碎一切希望的絕望，鑽進了孫尚香的身體……
“呯——————！！！”
此時，槍聲才從遠處傳來……
孫尚香的身體在軒轅天宇面前緩緩倒下。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快的讓他不知作何反映。直到第二聲槍聲響起，他才回應過來，立刻趴在孫尚香的背上。
“呯——————！！！”
子彈鑽進了他的背部。就在軒轅天宇艱難的爬起，想要檢視孫尚香傷勢的時候，兩個人影迅速從雪原那邊奔來。其中一個衝至已經昏迷的葉小夜身邊，而另一個巨大的身影則掠過軒轅天宇與孫尚香之旁，將落在地上的那隻藥瓶拾起。
軒轅天宇焦急的檢視孫尚香的傷勢，撕開她背部的衣服，可以清晰的看見她肩膀處有一個恐怖的彈孔。被軒轅天宇的觸手阻擋而稍稍改變路線的子彈從這裡一穿而過。雖然沒有擊中要害，但劇烈的疼痛與失血，也已經讓孫尚香陷入半昏迷狀態。
“夜！夜你怎麼樣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耳旁響起。軒轅天宇抬起頭，只見金博士正抱著葉小夜的身體，眼中佈滿了慌張。他摸了摸葉小夜的額頭和脈搏，面色變得更為凝重！向著名為歐瑪的暴君一揮手，大聲道：“快！給我！”
沒有表情的歐瑪將小藥瓶放到金博士的手中，金博士急忙取出一粒藥丸，塞進夢蝶嘴裡。在藥片即將發揮效力的這段時間裡，他不斷診察著葉小夜的額頭和脈搏，臉上的表情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嚴峻！過了好久，葉小夜的狀況似乎才稍稍恢復。雖然沒有恢復意識，但身體的一些基本狀況卻已經漸漸安定下來。此時，金博士臉上的表情才顯得稍有鬆懈。
“卑賤的女人！”
金博士如同抱著自己的女兒一般抱著葉小夜，望向孫尚香的目光中充滿了怒火！他一揮手，身旁的歐瑪立刻從背後拉出一把特製的狙擊槍，槍口瞄準了孫尚香的頭部！
“竟然想害死我的女兒？！光是心裡有了這個念頭，就足夠你死上千次萬次了！”
在金博士的命令下，歐瑪毫不留情的扣下扳機。狙擊子彈從槍口中爆射而出，撲向孫尚香的頭部！軒轅天宇見機的快，急忙抱住孫尚香的身體向旁邊一閃，射入雪中的子彈如同炸彈一般，將那些雪花紛紛炸起。
“c？你為什麼還要護著這個女人！她想殺了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同類！她很危險，快點離開她，到我這邊來！”
軒轅天宇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勉強行走已經是極限，現在抱著孫尚香一個急閃，身上那些有些許癒合的傷口再次爆裂。一步，只是一步之後，他就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雪地之上。而他的雙手也已經疲軟，昏迷的孫尚香從他的懷抱中滑落。
金博士看到軒轅天宇的這種狀況，連忙止住了歐瑪的繼續狙擊。他放下葉小夜走上前，似乎是想來檢視軒轅天宇的傷勢。可他的這一動，卻讓軒轅天宇更為咬緊牙關，拼勁最後一股力量，想將孫尚香再次抱起。看到這一幕，金博士急忙伸手喝止——
“不要動！你不要動！你的c原始體已經到達極限！再亂來下去，這個身體會崩潰！”
軒轅天宇會聽嗎？
如果軒轅天宇會聽，那他就不是軒轅天宇了。
沒有理會金博士警告的他，硬是抱起孫尚香，站在雪地之上。他的牙關緊咬，已經沒有了痛楚神經的他臉上卻浮現出了痛苦的表情。而更為恐怖的是，他背上的傷口竟然有了一些融化的趨勢。如果他再這麼下去，恐怕會立刻面臨和魏啟超同樣的下場！
金博士看的心驚，他不敢再刺激他，唯有止住腳步，後退。等到他退開一定距離之後，軒轅天宇支撐的力量再次減弱，重新跪倒在雪地之上大口喘息。幸運的，那些傷口融化的趨勢漸漸減緩，最後停止。身體再次進入復原程式。
“好吧，我不過來了。那個女人我也不殺了。你不要動，就這樣不要動。別發動c原始體的力量，也別不顧一切的修復傷口。緩和……對，緩和……一點點來，我們不急。”
軒轅天宇的呼吸凌亂而急促，他疲倦的撐著地面，望著眼前的金博士，一邊喘息一邊道：“你……竟然沒死……？”
金博士走回葉小夜身邊，憐愛的望著這名沉睡少女的臉頰，緩緩道：“在沒將你們兩個帶走之前，我怎麼可能死？……你看，她睡著的樣子多麼安詳？我已經有六年沒見過她睡覺的樣子了……呵呵，就好像天使。”
老人的動作非常柔和。撫摸少女的臉頰，就如同慈愛的長輩在照顧自己的小輩。
“你……到底想怎麼樣？”軒轅天宇緊盯著金博士，不知這個人到底打著什麼主意。
金博士慈祥的笑了笑，抬起頭道：“c，你又問我這個問題了。好吧，我現在告訴你我想怎麼樣。我只想你們兩個跟我回去。然後，我們三個可以在一起，一起尋找讓你們不會死亡的方法。這樣難道不好嗎？”
“呵……說到底……安布狼拉還是不肯放過我嗎？”軒轅天宇努力想要站起身。孫尚香的傷勢很嚴重，如果不能立刻治療恐怕就會有生命危險。可現在，憑自己這樣的身體有能力對付眼前的金博士嗎？可能光是那頭暴君，自己就已經沒有任何的勝算了。
金博士抱著葉小夜，輕輕拍著她的背。就如同抱著一個可愛的嬰兒，笑著道：“隨便你怎麼想。反正小夜已經同意和我回去了。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她死。我還會想辦法克服她身體的排斥反映，給她一個無比燦爛的美好人生！”
軒轅天宇沒有回答。他是無法回答。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看不穿眼前這個老人的真實面貌。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在做什麼。這個玩弄著他人的靈魂，隨意將自己和葉小夜製造成毀滅性的生物武器的老人，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不管他在想些什麼，孫尚香的生命安全始終是第一位的。軒轅天宇努力在允許的範圍內儘快修復著身體，期望迅速脫困！
“啊，你醒了嗎？來，你再也不用怕什麼了。因為我會保護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傷害我心愛的女兒。”
葉小夜從排斥反應中清醒。當她睜眼第一個看到的赫然是金博士之後，渾身一震，迅速從他懷裡跳開！她抄起那把掉落的軍刀，目光嚴肅的在軒轅天宇與金博士兩人之間徘徊。最後，她還是摸清了現在的情況，腳步一挪，站到軒轅天宇的身旁。
對於葉小夜的逃離，金博士的表情顯得痛苦了一下。他直起身，眼睛在軒轅天宇與葉小夜兩人臉上來回移動。半響之後，他暗暗地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兩個，我的忍耐力再好也是有限度的。我儘量不想用強硬手段逼你們和我回去，為什麼你們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永遠活下去，對你們來說就那麼的痛苦嗎？”
軒轅天宇與葉小夜兩人不答。葉小夜手執軍刀的手握的更緊，而軒轅天宇也終於恢復了一點力氣，能夠穩穩的站定。
又僵持了片刻，軒轅天宇低頭看了看孫尚香的情況。她的面色已經蒼白，情況顯得很糟糕。傷口已經被寒冷凍住，如果再不立刻開始行動，恐怕就晚了。
軒轅天宇的這個動作很小，但卻被金博士看在眼裡。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嘲笑，隨後，他從懷中取出一隻瓶子。
“很關心這個女人嗎？”
軒轅天宇一怔！雙手手臂中開始冒出觸手。
“呵呵，別緊張。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我手中的是一瓶特效強心劑。原本是用來防止我新研製的抗排斥藥劑會對葉小夜產生某種副作用而帶著的。不過現在看來她沒什麼問題。怎麼樣？如果你想要的話，這東西可以給你。它能夠促進人體的血液迴圈，加速新陳代謝。起到在一定程度上癒合傷口的作用。而我所提出的條件則非常簡單，跟我回去。怎麼樣？”
瓶子中的無色**在金博士手腕的動作下輕輕晃動，軒轅天宇那原本陷入警戒狀態的觸手……現在開始慢慢的縮回。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已經太長時間都沒有流露出來的渴望。望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孫尚香，他開始猶豫，再次開始迷茫……
葉小夜用眼角向他微微一瞥，在看出他的猶豫之色後渾身一震！從軒轅天宇身邊跳開。現在，她站在和金博士、軒轅天宇兩人相等一個頂點，三人形成一個完美的三角形，僵持著。
“怎麼樣？希望你考慮的稍微快一點。南極的氣候可不等人，她還有幾分鐘能夠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