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第155章 枯骨花

正文_第155章 枯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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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55章 枯骨花

敖傾珞相親連續相了三日。這三日裡,她見過帥哥無數,奇葩也無數。姬東看得都快麻木了,漸漸地也懶得陪她一塊相親,自己躲回客棧裡睡起了大覺。

這日,徐長清的書童來客棧傳話,說下午邀她去酒樓見面。書童除了拿了些小禮品過來,還帶了一副畫軸。

敖傾珞徐徐展開畫一看,畫的竟是那日坐在包廂裡的她。當時他在雪地裡做的畫如此粗糙,沒想到他的功底是如此的好。兩人相處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他竟能把她畫得有九分像。

她自豪地把畫給姬東看,感嘆道:“徐長清真是有心。”

姬東淡淡地掃了一眼,道:“畫的還行。”

他在床頭看著敖傾珞一副喜滋滋的神情,心裡說不出的失落。

“丫頭,我也提前送你點禮物,當做大婚的賀禮吧。”姬東從床底吃力地搬出了一罈酒,“這酒可是姬老頭我的珍藏。不過你得答應我,不到成親那晚絕不能先開了!”

敖傾珞好奇地圍著那酒轉了幾圈,“咦?這酒看起來有點年頭了,是什麼酒?”

姬東的眼神越過她,看向窗外。“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笑了笑,也不再追問。

她召來的使者很快就到了客棧,將買下的一匹石榴花錦緞並著姬東的酒交給使者帶回龍宮後,敖傾珞便出門去赴徐長清的約。

姬東展開徐長清的畫卷呆看半日,喃喃道:“明明是我畫的最好看。”

今日的酒樓特別奇怪,雖然大門敞開著,裡面卻空無一人。別說是客人了,就連小二甚至掌櫃的都不在。敖傾珞出了酒樓往左右一看,周圍的商鋪大抵也是如此。沒開門的大門緊閉,開了門的成了空城,街上就連行人都少得可憐。

敖傾珞覺得蹊蹺,又折回客棧裡把姬東給叫醒。姬東不情不願地從夢裡醒來,一路抱怨一路走:“我為什麼要放著覺不睡來陪你找情郎啊?”

除了酒樓所在的街道之外,其他地方倒是挺正常的。敖傾珞走啊走,忽然看到前方有很多人爭先恐後地往某處走去。定睛一看,可不是往茶樓的方向麼?

姬東打量著那些行人,他們神色憔悴,有的還眯著眼睛,似乎壓根沒有睡醒。黑壓壓的一群人像百鬼夜行一樣在街上一言不發地走著,即使頭上頂著一輪太陽,也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這裡不對勁。

敖傾珞和姬東用輕功飛進茶樓裡一看,茶樓裡擠滿了各色各樣的人,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她掃視了幾眼,居然發現徐長清也擠在人群裡頭。

幾日不見,他有些消瘦,白淨的臉上隱隱有黑氣繚繞。再觀茶樓裡面的人,比他嚴重的人更多,也有一些看起來比較精神的,應該是剛剛才進來的人。

木臺上,秦笙神采奕奕地說著書。今日的說書似乎格外精彩,秦笙微紅的嘴脣一張一合,那聲音就開成了迷惑人心的罌粟花,奪走聽者的神智。

楚娘沉默地撥著琵琶,音符在弦上躍動,引領著眾人走向悽楚的故事。隨著情節的展開,茶樓裡的所有人彷彿都失了魂,張著木然的臉沉浸在說書的世界。

秦笙的聲音漫在空中,漸漸地竟似有了形體。縷縷白煙繚繞在人們頭頂,源源不斷地吸收著他們的精氣。

“啪”的一聲,靠在最前排的一個人倒在了地上。他睜著銅鈴一般大的眼睛,形容枯槁,宛若一具乾屍。

楚娘手上動作一亂,竟生生將琵琶的一根弦撥斷了。不和諧的樂聲迴響在茶樓裡,卻絲毫沒有影響到眾人的情緒。看到有人死了,他們也只是呆呆地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仰望著秦笙。他們宛若久旱的花,而秦笙的聲音就是最解渴的甘露。

秦笙也只是頓了一頓,然後繼續說起書。他的臉紅得彷彿能溢位來,頗像喝醉了酒。

但是敖傾珞知道,他根本沒有喝酒。

楚娘怔怔地看著冷漠的秦笙,彷彿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良久,她扔下手中的琵琶,撲到秦笙面前哭喊道:“笙哥,別說了,別說了!有人死了,你停下來啊!你不是這樣子的!”

秦笙終於看她一眼,眼神如刀。“不夠,我要更多。”

楚娘睜大眼睛,“你不是我的笙哥。”

湧進茶樓裡的人有增無減,他們好像都是受了秦笙聲音的召喚,一個接一個進來,任他吸取自己的精氣。

二樓也站滿了人,敖傾珞和姬東從二樓一躍而下,落在桌上看著秦笙。

她高聲道:“楚娘,這是怎麼回事?”

她看得清楚,秦笙分明早就死了。為什麼他的魂魄還在體內,為什麼他還能活動自如?

楚娘下意識地擋在秦笙面前,“不關他的事!是我!都是我的錯!”

那日秦笙死後,楚娘傷心難當。想到秦笙平生唯一的願望就是說書,而今他卻不能再開口說話了,楚娘不免悲從中來。在悲痛中,她忽然想起一個傳說。

據說這世上有一種花,如果有人死的時候執念太深,便可以種入此花,將他復活。花寄宿在他的身體裡,能夠透過聲音將人引來吸食精氣。楚娘以為花體型小,不會吸多少人的精氣。況且她不想秦笙死,而這花不僅能將他復活,也能為他吸引一些人來聽他說書。總之,在絕望之中,楚娘決定鋌而走險,給秦笙喂下花種一試。

最初的時候,秦笙果真活了,花也沒有吸引多少人來吸食精氣。誰知道隨著時間的增長,那花越來越貪心起來,甚至控制了秦笙的思想。現如今,花引了這麼多人來吸食精氣,秦笙也被它控制了,這局面的轉變讓她始料不及。

“你說的蠱。敖傾珞沉思了一會,終於從模糊的記憶裡想起了相關的內容。“楚娘,你犯下大錯了!這種花叫枯骨,最為貪婪,一旦開始吸食人的精氣便停不下來,直到對方只剩下屍骨為止。等它吸到一定程度之後,它還會爆炸!”

這是一種很古老的花,以往是用於戰爭之上的。出征之前,將軍會服下花種,讓花在體內生長。如果戰敗被俘,或者勝利的希望渺小的話,將軍就會在敵營裡催動枯骨花,將敵營的所有人都吸引過來,然後引爆自身,以一人的生命消滅整個敵營。

枯骨花非常霸道,種花之人刀槍不入,法術也動不了他分毫。除了讓他爆炸,沒有任何解救的法子。因為曾經害過不少無辜百姓,所以後來越來越少人使用,幾乎是絕跡了。沒想到楚娘運氣這麼好,居然能找到它。

此時秦笙已經吸食了很多精氣,原本瘦弱的身軀一點點膨脹起來,蒼白的膚色被撐成了半透明,隱約可以見到裡面的血管脈絡。楚娘看得分明,他估計是快要爆炸了。

“快點把這些人趕出去!”姬東喊道。

當務之急,是在秦笙爆炸之前救出這些無辜的人!

敖傾珞將離門最近的人推了出去,奈何他們被蠱蟲深深吸引,一出去又會不顧一切地衝回茶樓。無奈之下,她只好變出無數條繩索,與姬東一起將幾個人捆成一堆,然後將五花大綁的他們拉出茶樓。

茶樓裡裡外外都是人,為了保險,他們只能將人往儘可能遠的地方帶離。可是這裡的人如此之多,眼看著秦笙的身形越來越大,球狀的身體裡隱隱透著粉色的光芒,他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救人了!

枯骨花好像感覺到了身邊的人正在減少,秦笙低吼了一聲,邁開步子朝茶樓外走去。

他高聲念著戲曲,聽到的人更加瘋狂地掙扎,想要衝回他的身邊。離得近的幾個人,在同時化作了枯骨!

楚娘一個狠心,拿起木凳朝他頭上一劈,想將他砸暈。誰料秦笙沒有任何反應,回頭看了她一眼後,又冷漠地繼續前行。

姬東對他用了幾個束縛的法術,卻被枯骨花全數吞食掉了。秦笙毫無阻攔,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茶樓的中央。

敖傾珞咬咬牙,對姬東喊道:“姬老頭,把這些人帶到茶樓外面,然後把所有的門窗都用法術鎖住!”

姬東不安地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她沉聲道:“枯骨花爆炸波及十里,我要在這裡抓住秦笙,不讓他跑出去。”

姬東眸色陰沉,“我不會再看著你死。”

敖傾珞一愣,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這時,楚娘哀嘆了一聲。“笙哥,是我的錯,楚娘來陪你了。”

她義無反顧地朝秦笙走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你們走吧!”

她仰頭,一雙水眸裡是異常的堅定。

秦笙憤怒地掙扎著,楚娘身子雖然嬌小,可力氣卻不差。她手上用力抱住他,同時有無數根樹枝從她身體里長了出來,纏住秦笙前進的腳步。

更多的樹枝包裹住秦笙然後牢牢地釘進了地面,形成一個天然的牢籠。楚孃的臉蛋漸漸恢復木頭的紋理,整個人都變作了一塊巨木。

“快走!”

敖傾珞還在愣神,姬東率先反應過來,拉住她齊齊衝出了茶樓。

姬東砰的一聲關上門,同時施法將茶樓用結界圍住。只要秦笙不碰到結界,結界就不會消失,可以在爆炸的時候將傷害擋住。

人們圍著茶樓拼命拍打著門窗,瘋狂地想靠近秦笙。敖傾珞與姬東對視一眼,喊道:“楚娘!”

轟!

天崩地裂的爆炸聲從茶樓裡傳出來,結界雖然擋住了大部分傷害,但猛烈的衝擊波還是在瞬間將所有人衝開。敖傾珞來不及動作,就被姬東護在了身下。一塊又一塊木頭從茶樓中分離,砸到周圍人的身上。姬東忽然覺得背上一疼,似乎有什麼東西刺了進去。

待得爆炸停去,茶樓也變成了一座廢墟。姬東站起身來走近一看,茶樓的中央躺著一具屍體,屍體下壓著一塊木頭,正是秦笙說書時候用的醒木。

敖傾珞嘆了口氣,“秦笙哪裡知道,他愛不釋手的醒木有一天會變成一個有情有義的妖怪。”

但至少,楚娘用另一種方式和秦笙團圓了。

秦笙一死,受到控制的人們都紛紛醒了過來。他們從地上接連三地爬起身,摸著腦袋互相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茶樓老闆跑到茶樓面前,跪地大哭道:“我去,我的茶樓啊!

她在人群裡張望了片刻,終於看到徐長清的身影,忙跑過去關切道:“徐公子,你沒事吧?”

徐長清也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我沒事啊。不過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道:“我也不知,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夢。”

徐長清笑笑,“真是蹊蹺。不如這樣吧,我請姑娘去遊湖如何?”

“好啊!”

姬東遙遙望著兩人,一步一步退開。走到轉角處,他才將手繞至背後,取下那一塊瓷器的碎片。

嫣紅的鮮血停留在指尖,他苦澀地笑了笑,道:“你難道真的要放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