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翠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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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翠筱淚
東皇帝國天寶十六年新月十四,華河南郡,華州城。細雨,微風。
華州城內青壯勞力流失頗多,多剩下老弱病殘無人照料,加之缺醫少藥,病患多發,使得城裡各項工作難以開展。所以抓捕勞力,廣招醫者成為新年之後華州城一個不得不行使的政策。冷千笑便是在這種條件下混進了華州城,還獲賞了一處不大不小的鋪子作為義診之所,並視醫術高低補助銀兩藥材。
新月十四這天,華州城將軍府有急令,城內不輪值的主要官員將領齊到將軍府商議要事。
當傳令兵騎馬經過萬里橋西時,見那名為“聖手堂”的醫館門前冷清,主治大夫正閉著眼睛坐在桌前似乎沒有睡醒。
他旁邊一紫衣小廝爬上爬下貌似在整理藥材,只是看起來是極其無聊的把上面的櫃子移下來,又把下面的移上去。藥櫃上趴著一隻怪貓,跟那憊懶主人一樣睡得更死。
不多時,一個面容和善,頭戴紗帽,身穿佛衣,腳踩布鞋的中年小官從萬里橋前走過,兀自還望了“聖手堂”裡那邋遢大夫一眼,臉上顯出奇怪神色,也不知是褒讚還是氣憤。
再往前走一回方才到華州城將軍府,這將軍府以前門上高懸“守備將軍府”的牌匾,自從安將軍到任以來,便換了一副新的匾額,上書“將軍府”。
王維心想:換個匾額就能當是改朝換代了嗎,叛軍的頭腦總是這麼簡單。
來到議事廳,已有城中主要將領官員擠滿一堂。王維只是偷偷往後面一站,本來他這種小官來不來無所謂,但李白要密謀救走杜子美、宋之問,將軍府的訊息還是至關重要的。
堂上坐著一將軍,王維早先也見過,華州城的安將軍,身形瘦弱,個頭不高,常年帶著鬼臉面具,只是修為高深,體術精湛,更兼膂力驚人,嘗在華州監單槍匹馬挑翻二十多個惡漢,也許這對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安將軍身邊跟著兩位親侍,一個著綠色勁裝,一個著紅色勁裝,但衣裳紋有團花織錦圖案,鑲黃色花邊,佩劍,一看就是女扮男裝的丫頭近侍。
王維暗忖:這安將軍看來也是個懂得享受的妙人啊,罪過罪過,不過恐怕也有不少煉體強者躲在四周吧。
只見安將軍言道:“諸位皆是我大燕帝國的肱骨之臣,燕帝不久之後將移駕襄陽,視察本郡軍容城貌,為繼續討伐昏帝李隆基作戰前部署。華州亦是本郡重城,華州監尚有有識之士可以招攬。”
言罷,她微一停頓,對著旁邊一人說道:“李侍衛長,你便給諸位大人傳達一下燕帝的手諭吧。”
那位李侍衛長獐頭鼠目,留著山羊鬍子,穿著一身武士將服,甚為彆扭,一瘸一拐的走將出來,一副公鴨嗓子喊道:“燕帝諭令,著華州監諸人嚴格篩選在押人士,願為我大燕效力者加官進爵以示封賞,頑固不化者格殺勿論。”
堂下諸人高聲山呼萬歲,王維心下暗暗一驚。
那公鴨嗓子的李侍衛長又道:“為防有變,特加調燕帝親衛隊六人人來此,以策萬全。”
堂下諸人遂竊竊私語,倒是對這赤銅衛有些後怕。
王維已不知道是如何走出將軍府的,他突然發覺事態似乎越來越嚴重,猶自想到莫非有什麼環節給忽視了嗎?
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道:“王大人請留步。”
王維轉頭一看,卻是那安將軍身旁的綠衣女侍。便笑著道:“下官給翠篠(xiǎo)大人問好,不知大人找下官何事啊?”
那叫翠篠的女侍一跺腳,又急又氣道:“王大人,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跟翠篠裝糊塗呢。”
王維呵呵一笑道:“翠篠大人別急,有什麼吩咐到華州監署衙再說也不遲。”言罷一揖,當先行去。
身後翠篠亦彷彿明瞭此意,便兀自提著嗓子言道:“本官奉安將軍命視察華州監大牢,勞煩王司獄帶路。”隨即跟著王維一路而去。
華州監坐落於城東,距華州城較為繁盛的萬里橋街猶遠,王維領著翠篠由將軍府一路自西向東行去,路過“聖手堂”醫館時卻見那坐堂的傻小子兀自把一個白衣老者放到竹**,那老者渾身赤紅一片,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周圍群情激奮,直喊要砸了那殺人庸醫的店鋪,唯有一紫衣小廝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兀自給解釋說:“冷大夫說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大家不要急,且靜下來看看結果再做定論。”
王維看著笑了笑,便一語不發地離去。
華州監無男女監牢之分,因關押之人大多為學者名士,是以亦無勞作之苦,諸人不配囚服,不上刑具,兩三人一間小房,每日酒水飯菜尚且俱全,卻是為的能多攬些賢士為己用。
當然功夫不負有心人,華州監亦有多人改變初志,投往叛軍營中,這些顯學之士一經投誠便得以重用,躋身於大燕達官貴人之列。只有王維一人只願做這華州監的小小司獄,為的卻是保護獄中尚未變節的高士,尤其是意氣用事、熱血衝動的杜子美。
華州監外有一處放風之地,四周栽滿翠竹,如今新芽已發,細雨一洗,格外翠綠明亮。翠篠站在一旁,兩相輝映之下,亦是英姿颯爽。
有提牢帶來一名蓬頭垢面、神情激憤的囚犯之後,便領命退了下去。王維親自站在翠竹旁邊的院門之處,對著那囚犯喊道:“子美啊,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安將軍身邊的翠篠大人要跟你商談。”
杜子美兀自說道:“哼,子美沒有不忠不義、寡廉鮮恥的兄弟。”言罷也不看他,徑自對翠篠說道:“翠篠,我讓你帶東西給江陵城的太子殿下李白,你送到了嗎?”他大咧咧地說著,也不避諱王維。
翠篠一急,怔怔地便要哭出來,哽咽道:“對……對不起杜大哥,都是翠篠沒用,我帶著東西剛出華州城不久便被一個白衣男子搶走了。”
“什麼?”杜子美兀自氣得團團轉,恨恨地說道:“什麼都幹不好的丫頭片子。”
翠篠一聽,當即便哭了出來。
杜子美似乎又煩又氣又是無奈,轉頭看看一旁不遠處幸災樂禍的王維,更是難受,大喊一聲:“王摩詰,你今天給老子把話說清楚,你跑去當那芝麻綠豆的小官是何居心?”言罷便衝了上去。
孰料王維雙腳一蹬,四周似乎升騰起一個無形壁障,但見那疾奔而去的杜子美“砰”地一聲便被彈了回來,頭上立時腫了一個包塊。
翠篠趕緊前去扶他,卻被他一把甩開,道:“不用你管,你也看不起我是吧。”
翠篠一聽,急道:“我沒有,杜大哥。翠篠怎麼會看不起你呢?”
杜子美一聽彷彿火氣略微消解,悶悶說道:“那就在旁邊看著我收拾這個忘恩負義的老王八蛋。”
翠篠一聽,又要張口說話,但看到杜子美怒睜著眼睛盯著她之後,兀自言道:“可是……可是……哦。”但心裡仍舊嘀咕著:可是你又打不過王大人的。
倒是那邊王維笑的大聲,也不怕打擊他,言道:“子美啊,你雖然通熟六藝,又是儒家七家論語中杜家的公子,可是在咱們仙宗十友裡面,修為最差的一個非子美你莫屬啊,連子安都比你厲害。”
杜子美一躍而起,大喊道:“王摩詰,你這個數典忘祖的混蛋,儒家先賢的道法你不修,偏去學蠻夷的那一套,如今還敢來笑話我?”
他言罷又是飛身撲上,只是這次似乎動了真火,全身湧起淡淡青色的氣芒,竟似乎也運起了真元。只聽他喊道:“看我少陵長拳。”言罷一雙佈滿汙垢的拳頭上倒似隱隱有威壓顯露出來。
王維微微搖了搖頭,道:“子美啊,你已至小玄階境界,可惜還不會把浩然之氣修成本命真元,即便催運起來,那效果也跟街上流氓鬥毆差不多。”
杜子美聽罷更氣,也不辯解,一雙佈滿青色真元勁道的拳頭徑往王維擊去。
王維又道:“好,法無定法,術無陳規,既然你看不上西夷佛宗的法術,又執意演那拳法,那為兄便施演一招佛門拳法給你看。”
只見王維雙手合十,突兀作出一猛虎爭食之相,雙拳頃刻虯結有力,隱有虎嘯,剎那相撞之後,杜子美仿若斷線的風箏重重摔倒院牆邊的翠竹之上,兀自壓倒幾根竹子之後才跌落地上。雙手鮮血直流,輕顫不已,翠篠正要上前扶他,遙遙便被他喊住。
涼風習習,細雨綿綿,翠竹上的一顆凝了許久的雨珠“啵”地一聲滑落下來,砸在兀自倒地不起的杜子美臉上,他似乎從方才那雙拳互轟中感悟到了什麼,有關於道的,也有與道無關的。於是他便這麼靜靜地躺著,一言不發。
王維看在眼裡,漸漸嘴角露出了笑意。心裡忖道:“子美也不是一無是處啊,最起碼能在半年時間之內把人家一個將軍的近侍迷得神魂顛倒,這份能耐我可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如此過了約莫盞茶功夫,杜子美從地上爬了起來,徑自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渾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打著呵欠,對翠篠說:“那個,翠翠啊,你偷跑到這看我,不會被你那鬼臉將軍懲罰吧?”
翠篠聽罷格外開心,連忙說道:“不會不會,將軍人挺好的。”
杜子美愣愣看著她,也不說話,似乎在思索什麼,但終究只是嗤笑了一下,便不管她。
王維看到此景,笑著說道:“子美兄今兒個怎麼不罵翠篠大人賤骨頭了。”
那邊杜子美似乎要生氣,但終究平和下來,不屑一顧道:“吾乃儒家名門之後,不像某人那般不重聲名。哼!”
王維:“哈哈,這還不錯,有個好訊息告訴你,翠篠幫你送的東西送出去了,司馬兄及太白已經有所準備了。”
一旁翠篠一聽,大驚道:“真的啊?太好了。這下終於幫上杜大哥了。”
杜子美看著她,心中彷彿觸動了什麼,直覺得有心痛,有甜蜜,有苦澀,遂淡淡說道:“傻丫頭,你知道你幫我送的是什麼東西啊,那是,那是……”
翠篠突然驚道;“不要說,我不想知道,我只希望杜大哥像以前一樣開心快樂,志向高遠,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自暴自棄,怨天尤人。”
杜子美一聽,突然感覺極是難受,有種想要把這丫頭擁入懷中的衝動,但雙手微伸,指甲都陷入肉裡,卻終是沒有去做,淡淡地說道:“真是無聊,你們偽燕的男兒都死絕了嗎?”
翠篠一聽,只當杜子美又是嫌棄於她,心中苦悶難受,道了句:“翠篠不打擾杜大哥跟王大人了。”便一路小跑而去,幾滴淚珠隨風飄落,混入濛濛細雨之中卻格外晶瑩剔透,仿若蘊裹著一個純真少女無暇的夢想。
杜子美想要喚她,卻終究沒有開口,旁邊王維淡淡道:“看來翠篠說安將軍是個好人,那便真是個好人了。”既而又道:“她對你是真心的。”
杜子美也不接話,兀自看著翠篠遠去的身影,良久輕聲說道:“或許,她跟安將軍在一起會更好。”言罷,徑往監中走去,臉上似乎不寂然落下一滴青澀的淚珠。
純淨而雋永!